石中英点头道:“在下省得。”
那人又道:“此事十分重要,公子务必小心,在下预祝公子行动成功。”
石中英道:“好,在下这就去。”
窗外那人寂然不再说话,敢情已经走了。
石中英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他持有九位师父中一位师父的“太乙至尊丹”。
这不是普遍丹药,据师父说,他化了十二年功夫,才采集到几种难觅的药草,一共只炼
制成十六颗药丸。
这样难得的药丸,师父自然不会轻易与人;由此一点,他对这人说的话,自然深信不
疑。
“哦!”石中英忽然心头一动,暗想:自己离开巡谷那天,师父曾说;要自己去承担一
件十分艰难的任务。
又说,这件事,是爹要自己去做的。
莫非师父说的,就是这件事,要自己暗中协助爹,侦查一件正在酝酿中的阴谋。
难怪爹要叫师父谆谆嘱咐自己,连在狄谷练武之事,都不可向人提及。
他越想越直觉自己料的不错,当下那还怠慢,轻轻推开北首窗户,穿窗而出,沿着山麓
小径,施展轻功,提气飞掠。
石家庄偌大一座庄院,就建在这座小山的山麓问。
小山当然不会大高。
石家庄院的东首是一片斜坡,山坡间遍种桃李、松竹,因地制宜,点缀了几幢小楼,是
为宾舍区之所。
石中英回家不过三天,还没去过西花园,他照着那人说的途径,从东首山麓,穿过庄院
后面,果然一道高墙,迄迎向西,看去占地极广。
这时四更已过,天黑如漆!石中英那还犹豫,双足转点,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墙头之
上。
那人说的没错,离围墙不远,就有一座耸立的假山,假山上还盖着一座茅亭。
茅亭四周,有几棵修剪整齐的树木。
石中英目光朝四外迅速一瞥,立即长身掠起,一下飘落亭前。
树木虽不高大,也有一人来高,在夜色浓重的时候,站上一个人,确也不易被人发现。
石中英这回仔细的打量了四周情形;假山前面,是一片荷花池塘,中间架以曲折小桥。
左首一片竹林,隐绰绰有两间平房。右首有一条曲折长廊,两边种着不少花卉。
只要看这地形,这里该是花园中较为偏僻之处。
此时当然看不到人影,但石中英还是察看的十分仔细,才悄悄的沿着假山石级,往下行
去。
小径自然十分曲折,快到山脚之时,就折入假山之内,这是一条小小的回廊,通向山
腹。
石中英在行走之时,当然耳目并用,走的十分小心,当他踏进这条回廊之时,他已隐约
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是看守的人。石中英从他们细长的呼吸声音,已可确定这两个看守的
人,一身武功,大是不弱。
他悄悄掩近山腹问的一间暖阁,以背贴壁,偏着头往里看去。暖阁地方不大,只有一张
圆桌,几张木椅,靠近门口的两张木椅上,对面坐着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屋中没有点
灯,两柄长剑,就搁在他们面前的圆桌上。
里首正中间,果然有两扇门户,但因门上彩绘,和四壁相似,若非细看,决难发现。
石中英心中暗道:“这两扇门内,大概是关人的石室了。”
他经过这一阵打量,心中已经宽了不少!
因为屋中两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他来,就差得多了,至少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
而对方两人,却并没有发现他。
石中英微微一笑,用指甲挑了少许白粉,朝右首那人弹:去;那人在黑暗中,眨着眼
睛,浑似不觉。石中英毫不怠慢,接着又挑了少许粉未,依样葫芦,朝左首那人弹去。那人
当然也不一无所觉。
不过转眼工夫,两个劲装汉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呵欠伏下头,靠着圆桌,昏昏睡
去。
石中英不敢耽搁时间,闪身而入,走到里首,凝目一看,两扇门上,横着一道铁闩,还
锁了二把大钥匙。
这本来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把钥匙扭断,就可以进去;但石中英记着那人的话,退出之
时,必须恢复原状,不可留下一丝痕迹,扭断了锁,岂非留下了痕迹?
他迅速转过身去,在两人身上,一阵掏摸,总算在左首汉子腰间,找到了一把铁锁。
当下迅速打开铁锁,然后再把铁锁挂在左首汉子的腰间,回过身去,拔起铁闩,但手推
开两扇门户。
这一推,石中英发觉这两扇门竟然十分沉重;触手生凉,原来竟是两扇铁门。
石中英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难道假山下这间石室,爹在建造这时,就准备囚人
用的,不然,何用这样厚重的铁板做门?”
铁门启开,进门就是一道石级,往下而去。
石中英看的又是一怔,他原以为门内就是石室,如今才知道石室还在地底。假山之内,
已经黝黑无光,这道石级之下,自然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须知一个内功精纯的人,纵能在黑暗中视物,但仍须凭藉些微的天光,才能看的清楚。
譬如这假山山腹之中,一般人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但因假山必须是叠得剔透玲戏,仍然
有许多地方,仍可以透射进天光,石中英就凭仗着这些微星月之光,才能看得清暖阁中的事
物。
但地底石室可不同了。石室既在地底,只有一处通路,自然透不进一丝天光。没有天光
地方,除非你练成佛家“天眼通”神功,否则任谁也休想看得到东西。
石中英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看到铁门之内,是一条往下去的石级,就立时转身,再次
回到左首汉子身边,从他身上,取出两支火招子,才拾级朝下走去。
刚走十来级,石级忽然一折,朝后弯去。
石中英晃亮手中火招子,随着石级往下。
这样又走了二十来级之多,石级尽头,已是一间空旷的石室。一股浓重的霉气,迎面而
来。
石中英凝目瞧去,只见独角龙王李天石双目紧闭,盘膝坐在那里,神色委顿,不言不
动,状若老僧入走一般,只要看他神色,一望而知他中那一掌,果然伤势极重!
只是那人认为他可能仍在昏迷之中,但他仗着数十年苦练的功力,总算坐了起来。
石中英急忙奔了过去,到得他身边,口中低低叫了声“李伯伯。”
独角龙王听的不觉一怔,缓缓的睁开眼来,一双失去神威的眼睛,望着石中英,问道:
“你是石世兄”
石中英手中拿着“太乙至尊丹”,点头道:“老伯伤势沉重,快把这颗药丸服了”
独角龙王脸下飞过一丝奇异之色,疑目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显然,他已闻到了“太乙至尊丹”的异香。
石中英道:“这是专治内腑重症的伤药,老伯服下此九,伤势即可痊愈。”
独角龙王微微叹息一声道:“不错,老夫中了那厮一记‘大力金刚掌’,内腑伤势极
重;但纵有灵丹,治好内伤,老夫之毒未解,也是无济于事。”
他果然是被“大力金刚掌”击伤的!
石中英听不禁大感惊异,看来“那人”说的不假!
只是“大力金刚掌”是少林绝艺,难道那个独角龙王使的不是“天龙十八掌”?
最使他惊诧的还是独角龙王后来那句话,好像除了被“大力金刚掌、’击伤之外,还中
了“散功奇毒”!心中想着,不觉问道:“老伯还中了散功毒药?”
独角龙王失去神光的目中,射出发了愤怒之火,切齿道:“老夫若不是被人暗下散功毒
药;凭那厮一记‘大力金刚掌’又如何伤得了老夫?”
石中英心中忖道:“看来这些贼党,处心积虑,果然已非一日,可惜爹还被他们蒙在鼓
里。”接着忙道:“老伯先把此丸吞下,时间不多,晚辈还得赶快出去。”
独角龙王问道:“世兄,这颗药丸,可是石盟主要你送来的么?”
石中英只得点点头道:是的,老伯快请服下,晚辈还要回去覆命。”
独角龙王道:“如此说,石盟主也已看出来了。”
石中英道:“是的,只是家父还未查出这伙人的来历,不好打草惊蛇,要委屈老伯暂时
忍耐。”
独角龙王颔首道:“令尊为人正直谨严,老夫知道他必有用意。”
当下欣然从石中英手中,取过“太乙至尊丹”,纳入口中。
石中英不敢在石室中多耽,说道:“委屈老伯,晚辈就告辞了。”
独角龙玉颔首道:“世兄代我向石盟主致意。”
石中英答应一声,匆匆退出,熄去了火悄子,关好铁门,上了铁锁。
仍循假山石级而上,纵身掠上墙头,一路施展轻功,赶回“涵春阁”,差幸没撞上人,
依然穿窗而入。
就在石中英穿窗而入,回到房中的同时,离”涵春阁”不远,一处花林中,像幽灵般闪
出一个苗条人影,望望“涵春阁”,足尖儿拨着草丛,低低的道:“看来他果然是……
唉……这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楼上,石中英当然也没有睡熟。
他从种种迹象看来,被囚禁在假山石室中的独角龙王,是真的李天衍,已经无可置疑。
那么也可以由此推断,假的独角龙王,和假的阿荣伯,该是一伙的人了,也不会错了。
师父要自己下山,说是爹要自己来办的事,自然也就是这件事了。
自己回家不到三天,就发生了两件事,自然并不偶然,也可见这些贼入的阴谋,已在逐
渐发动。当然除了这两个假贼人,自然还有很多羽党,自己要如何着手去侦查才好呢?
总管屈长贵,八卦门的掌门人高翔生,这两个人,会不会也是贼人一党?
对了!贼人把每一个假冒的人,都扮的维妙维肖,而且一点也看不出他门脸上经过易
容。或是戴着人皮面具。
既是假冒,当然不会是天生成的,自然只要找出他们的破绽来,也就可揭穿他们的阴谋
了。想到这里,心头不觉一惊,抬头看去,这一阵工夫,窗外已经透进曙光。
石中英一晚未睡,这就盘膝坐定,缓缓吐了口气,就瞑目守一,运气行动,不大工夫,
便已进入忘我之境。等他醒来;一片金黄阳光;已经照上窗!
石中英披衣下床,开门出去,春娇早已站在门口伺候,急忙端了一盆洗脸水进来。石中
英盥洗完毕,春娇已把窗帘挂起,打开了窗户。
石中英缓缓走近窗前,但见山坡间繁花如锦,落花缤纷,清风徐来,使人精神为之一
爽。
只听春娇在身后说道:“公子请用早点了。”
石中英“嗅”了一声,回过身去,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一碗桂花冰糖银耳。一碟赤豆糕,
和一盘烧卖,还在冒着热气。
春娇拉开了倚子,伺候石中英坐下。一面俏声道:“这是小姐昨天吩咐小婢,要厨房里
做的,小姐说,这些都是公子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
石中英抬脸笑道:“我小时喜欢吃什么,小姐如何会知道的?”
春娇嫣然笑道:“小姐自然听庄主说的了。”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又道:
“小婢还有一件事,忘了向公子禀报呢,方才总管着入送来四盒绿豆糕,说是长根师傅一清
早亲自送来的。”
石中英道:“也是小姐叫人去定做的么?”
春娇道:“不,是老管家昨日一早上街去定的。”
老管家,自然是阿荣伯。
他知道自己从小爱吃绿豆糕,昨天上午还巴巴的上街去定,没想到下午就惨遭贼党杀
死!
石中英想到阿荣伯的遇害,心头不禁一阵难过,似乎要掉下泪来。
春娇站在一旁,看他忽然停筷不语,不觉偏着头道:“公子怎么啦?”
石中英道,“没什么?我眼睛里好像掉进了些灰尘。”
春娇道:“这怎么会呢?啊,要不要小婢给你吹一吹?”
石中英用手拭一下,说道:“不用了。”
春娇赶快取了一条面巾送上。
石中英拭过眼睛,放下面巾。
春娇道:“公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石中英本待站起,但因春娇说过,这是妹子特地要厨房为自己做的,自己要是不吃,妹
子知道了,准会不高兴。
当下就取起牙著,吃了一块绿豆糕,和几个烧卖,又用银匙舀着白木耳,吃了几口,才
行停住。春娇望着他,道:“公子怎么不吃了?”
石中英道:“这些年,我习惯不吃早餐,已经吃的很饱;了。”
春娇道:“那么小婢给公子去沏茶。”
石中英摇摇手道,“不用了;我还要到书房里去。”
春娇望望他,欲言又止,接着说道:“公子刚吃了早餐,不休息一会再去。”
石中英笑道:“我刚起来,还休息什么?”
春娇又道:“小姐也快来了,公子不等她么?”
石中英道:“我很快就回来,小姐来了,就要她在这里等我好了。”
随着话声,举步朝房外行去。
春娇不敢阻拦,只得任由他出去。
石中英出了“涵春阁”进入东院门,一路穿廊而行,到得书房门口,只觉得书房中静悄
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难道爹还没起来?”
正待掀帘进去!
只见那个在书房伺候茶水使女,从回廊上走来,她见到石中英,连忙躬身道:“小婢见
过公子。”
石中英问道:“爹呢?还没起来么?”
那使女道:“庄主早就起来了,方才和几位贵宾,都到西花园里去了。”
石中英听说爹和几位贵宾,都去了西花园,“几位贵宾”,自然也包括了独角龙王。
他本待立即赶去西花园,藉口向爹请安,大白天里,好仔细瞧瞧独角龙王脸上,究竟是
易了容?还是戴了面具?
但继而一想,此时有爹在座,自己总不好眼巴巴的瞪着独角龙王直瞧,而且在座诸人之
中,难保没有贼党,自己稍一不慎,落在对方眼中,岂不打草惊蛇,先露了破绽,算来找独
角龙王,远不如去找假冒阿荣伯的人,看他对自己又有何说?
那使女眼看石中英站在门民没有作声,一手打起帘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