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还当我没看到么?好啦,还是早些睡吧!我要走了。”
说完,翩然朝门外走去。
春娇收起食盒,过去替石中英铺好锦被,然后又去关上了南首的两扇落地长门,放下帘
幕r
石中英打着呵欠,挥挥手道:“好了,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睡吧!”
春娇福了福道:“公子晚安,小婢那就告退了。”
转身退出,随手关上了房门。
石中英过去闩上了门闩,脱下长衫,一口吹熄了灯,就在床上盘膝坐走,闭目调息。
他岂会真的如此想睡,连打着呵欠?那只不过好让祝淇芬早些离去罢了!
阿荣伯遇害,是自己亲眼目睹之事,对方纵然巧妙的掩饰过去。爹和淇芬纵然认为是自
己喝醉了酒,尚未清醒,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没有醉。
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杀人灭口之事。
就算死的不是阿荣,这件事发生在自己家里,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何况还有阿荣伯要
说没有说出来的事,其中似乎别有隐秘。
正因为爹是当今武林盟主,这件隐秘之事,又发生在自己家里,那人又怕阿荣伯说出
来,不惜杀人灭口,就显得事情不同寻常,说不定其中隐藏着某种阴谋。这一阴谋,不是对
爹不利,就是和武林中某一件事有关。
石中英坐在床上,但觉思潮起伏,自然静不下心来。他当然也用不着真的静下心来调
息,他只是坐在床上等待时间而已!
此时花厅里酒席纵然已经完毕;但爹和几位老朋友,可能还论茗聊天。
自己的行动,自然愈隐秘愈好,不能让人家发现,更不能惊动爹,那么此时还不能出
去。
一个心里有事的人,坐在床上,眼巴巴的从二更不到。一直坐到三更,这本是一件难以
忍受的事,但他终于耐着心等到了!
远处不是传来三记更钟?
“是时候了!”
石中英一跃而起,轻悄的落到地上,一个箭步,掠近东首窗下,轻轻推开半扇窗户,身
形一弓,很快穿窗而去,又轻轻的掩上了窗门。目光朝四外一扫,便自长身扑起,快得如同
闪电,一下就隐入花林之间。
此刻已是半夜;更深入狰,但东院门并没有关,那是通向正宅必经之路。
东院门外,虽是一片山坡,但因为这一带景色宜人,因地制宜,在花林中建了几栋精
舍,作为来宾居住之所(石中英住的涵春阁,原是专为华山掌门人祝景云准备的)今天来的
宾客,佛了祝景云住在爹书房里,其余的人,自然全都安顿在几处精舍之中。
东院门距离书房最近,自然也不能关了。
石中英知道,要去后院,只有两条路:一是由东院门穿过三进正宅,这当然不能走,此
刻虽是子夜;每一进院落,可能都有护院的人。
第二条路,那就是从山坡上去,绕过庄院,到了后院墙外,再越墙进去,这样就不虞被
人发现。
主意既定、就循着花林间的小路行去。为了小心起见,他仍然藉着树林掩蔽,一路耳目
并用,丝毫不敢疏忽。
这原是他自己的家,本来用不着如此小心。但他是为了进行调查阿荣伯被害之事而去,
对方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移尸灭迹,做得不留半点破绽,足见不是一人所为,而且他们可
能有一伙人。
自己不知对方底细,行动当然越隐秘越好。打草惊蛇,反而会使他们提高警觉。
石中英一路耳目并用,小心行进,老实说,他在狄谷九易名师,十年苦练,在他进行之
中,三丈之内,别说是人,就是飞花落叶,也瞒不过他的耳朵,但就在他闪入一条盘行山脚
的岔路之际,忽然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之声。
这脚步声少说也在八九丈以外,听声音当在两人以上,而且走的极快,不过转眼工夫,
已经到了五丈来远。
石中英本已闪入岔路,此时很快闪到一棵树后,藉着暗影,隐住身子,正待举目看去!
石中英听得出来,这是八卦门掌门人高翔生的声音。
第一个人正是,总管屈长贵,他走在前面,自然是领路了。
第二个果然是八门的掌门人高翔生!
第三个人;身材高大,头戴着黑色毡笠,而垂黑纱,身、上穿着一件黑袍,根本看不清
他的面目。
此人一身装束,就使人有诡异之感。
石中英心头不禁暗暗一动,付道:“他们莫非…”
他无暇多想,急忙闪出岔路,远远尾随着三人身后,跟了下去。
走没多久、前面三人,折入另一条小径。
这条小径,斜斜向上,隔着一条小溪,迎面一片松林之间,隐绰绰出现了一幢楼字。
石中英曾听祝琪芬说过,松林间的一座楼字,叫做“听涛楼”,四周都是百年以上的老
松。
就在前面三人走迎溪之际,忽然从溪边一株大树上,飘落一条黑影。只要看到他落下的
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已是江湖一流身手!
走在前面的总管屈长贵脚下一停,压低声音问道:“如何了?”
那人也以极低的声音答道:“没有动静,他好像已经睡了”
屈长贵一挥手道:“走。”
四人轻快的从一条小石桥上行了过去。
他们说的虽轻,但石中英藉着树林暗影,已经悄悄掩近,自然全听到了。心中愈觉惊
疑,暗暗忖道:“这听涛楼上,住的不知是谁?高翔生,屈长贵不知有何图谋?”
心念转动,立即施展轻功,越过小溪,避开正面,一路穿林而入,抢在四人前面,掠上
山腰一片平台的侧面,再绕到听涛楼后面。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已从前面石级,走上平台,到了听涛楼的前面。
只听屈长贵的声音,在楼外叫道:“桂香。”
接着灯光亮处,一名青衣使女启开而出,看到总管,立即躬身道:“小婢见过总管。”
屈长贵一摆手,昂首朝里行去。
高翔生和头戴毡笠的黑衣人,举步跟着走入。
只有最后一个身穿天青劲装的护院汉子,站在门口,没跟进去。
石中英轻悄悄的纵身跃上屋檐,掩近后窗。
只听楼梯响起一阵脚步之声,那是三人已经上楼,一齐进入中间一间起居室。(楼上共
有三间)
接着但听那青衣使女的声音,用手轻轻叩左首房门,说道:”李帮主,屈总管求见。”
石中英暗道:“原来这里住的是龙门帮李帮主。”
他因那使女叩的是左首房门,立即左首一个窗户移去。
身形堪堪蹲下,就听独角龙玉的声音“哦”了一声,说道:“请进。”
青衣使女推门而入,先行点起了几上灯烛。
石中英因两扇板窗业已关起,(从前的窗户,外面是两扇木板窗,里面才是糊纸的花格
子窗)暗凝指力,在木板窗上点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朝里看去。
只见房中摆设精致,独角龙王身披青缎长袍,站在床前。
总管屈长贵躬着身,一脸堆笑的趋了进来,连连拱手道:“惊扰帮主了。”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屈总管好说,不知总管深夜而来、有何见教?”
屈长贵连说“不敢”,接着道:“在下是陪同高掌门人来的。”
独角龙王听的一怔,急忙问道:“高掌门人现在那里?”
屈长贵道:“就在外面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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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剑公子》
第 三 章 真假龙王
独角龙王道:“快请。”
举步朝门口迎去。
高翔生已经含笑走了进来,说道,“兄弟深夜趋访,有扰帮主清梦,心实不安。”
独角龙玉道:“高掌门人枉顾,必有见教,请坐。”
两人说话之时,屈长贵和那青衣使女一齐退了出来。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在椅上坐下。
高翔生满布皱纹的脸上,带着几份好笑,拱拱手道:“兄弟奉盟主之令,为了查办赚李
帮主的那件事情,不得不深夜前来打扰……”
独角龙王道:“好说,好说,兄弟是因白天人多口杂。无法畅谈。”
独角龙王点头道:“高兄说的极是,此人假冒盟主之名,把兄弟赚来,著然传出江湖
来,不仅骇人听闻,而且也有损盟主威信。”
高翔生连连陪笑道:“是极,是极,这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石中英听到这里,心中道:“原来高翔生只是为了查办那封信之事,和独角龙王磋商来
的,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跟着来了。”
想到这里,正待悄然离去!
只听独角龙王道:“高兄来意,可有什么话,要问兄弟了?”
高翔生笑道:“非也,兄弟对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
石中英本待离去的,听到高翔生此话,心中暗暗称赞:这位八卦门的嵩掌门人,果然神
通广大,这件事不到一天功夫,就查出来了。”
不觉又凑着眼睛,朝里望去。
独角龙王似是也大感意外,惊奇的望着高翔生,一挑大拇指,说道:“高兄不愧是本届
护法,办事迅捷,一天之内,居然已经查清楚了!”
高翔诡秘一笑,道:“岂敢,岂敢!”
独角龙王问道:“只不如此信是什么人假冒的?”
高翔生高:“说来李帮主也许不信,他是李帮主十分熟悉的人。”
独角龙王点头道:“此人若非兄弟熟人,平日对兄弟十分熟悉,也不会假冒盟主之名,
把兄弟赚来了。”
高翔生连连点头,笑道:“正是。正是、有人在暗中觑看帮主举动,已非一日,只是李
帮主不曾发现罢了!”
独角龙王面现惊异,说道:“如此说,他图谋兄弟已是很久了。”
高翔生道:“李帮主说的是极,他图谋李帮主已非一日……”
独角龙王实在想不出此人是谁?但他脸上已经微有怒容,沉哼一声,急着问道:“还望
高兄明白见告,此人究竟是谁?他把兄弟赚来,又有什么图谋?”
“图谋自然是有……”
高翔生忽然爽朗的笑道:“但兄弟已经把他查获,李帮主从此可以安心了。”
独角龙王听得更是惊异,问道:“高兄已把此人查获了?他在那里?”
高翔生诡秘一笑,徐徐说道:“兄弟不但查获;而且已经押来了。”
石中英暗“哦”一声,付道:“无怪那个黑衣人看法如此神秘,原来……”
独角龙王听得不禁一怔,他实在想不到高翔生办事,竟会快速到令人吃惊!也由此可见
本届盟主,强将手下无弱兵,实在非同小可!他睁大一双虎目,口中不由自主的“啊”了一
声。
高翔生已经站起身来,举手击了两掌,吩咐道:“屈总管,你把他押进来。…
门外屈长贵答应一声,果然押着那头戴黑色毡笠的黑衣人走了进来,但他进入房中之
后,就在门口一齐站定,不再过来。
独角龙王也站起身子、
高翔生伸手一拦道:“李帮主请坐。”
独角龙王给他一拦,顿时发觉自己太以急燥了些,果然依言坐下。
本来嘛,这人已经逮到,还怕他飞上天去?
高翔生没待他开口,目光一抬、朝黑衣人喝道:“再走近一些,李帮主也许有话要问
你。”
那黑衣人果然依言又走上了三步。
总管屈长贵是押着黑衣人进来的,黑衣人走上三步,他自然也跟上了三步。
独角龙王目光炯炯,注定在黑衣人脸上,徐徐说道:“高兄,此人何以不敢取下蒙面黑
纱来?”
高翔生道:“兄弟给他戴上蒙面黑纱,只是为了这一路行来,怕惊动了人……”他拖长
语气,接着:“但到了此地,自无再遮的必要了。”说到这里,朝独角龙王微微一笑道:
“李帮主是要他取下蒙面黑纱来么?”
石中英蹲在窗下,只觉高翔生一脸俱是皱纹,笑的有些阴森!
独角龙王一手持须,说道:“不错,兄弟自然要瞧瞧此人是谁了。”
高翔生点点头道:“好!”目光一抬,朝黑衣人道:“李帮主要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就
把面纱取下来吧!”
石中英心中暗暗奇怪,这黑衣人手足行动自如,似乎并未点住穴道!
就在他思忖之忖,用日黑衣人已经伸手从脸上徐徐揭下了黑纱。
只可惜黑衣人面向独角龙王和高翔生两人而立,石中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根本无法看
到他的面貌。
这一刹那,独角龙王脸色大变,坐着的人,竟然虎的从椅上站了起来。
石中英只觉这位雄霸长江上下流的独角龙王,见了此人,似是又惊又怒,连他站起来的
时候,袖角,袍角,都有些发颤。
到底这人是他仇人,还是亲人?竟然令他如此激动,
高翔生含笑道:”李帮主现在看清楚了?”
独角龙王目光愤怒,沉哼:“可恶,他居然胆敢假冒老夫?”
这回,石中英听清楚了!
原来是那黑衣人假冒了独角龙王李天衍!
高翔生大笑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但这位李帮主却也说你假冒了他……”
独角龙王勃然变色道:“高翔生,你说什么?”
黑衣人突然摘下毡笠,洪笑一声,喝道:“你究是何人?如今当着老夫面前,你还能冒
充得下去么?”
随着话声,他已迅快的脱下外面的那件黑衣!
黑衣里面,赫然也是一件青缎长袍!
石中英虽然没看到他的正面,但只要看他高大而微驼的身躯,和站起来的独角龙王,完
完全全一模一样!
听高翔生的口气,好像黑衣人才是真正的独角王李天衍,而原来的那个独角龙王,却是
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原来的独角龙王气得浑身发抖,怒笑道:“这就是你们赚老夫来的目的,原来那封信却
是真的,这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阴谋……”
他这话,自然指黑衣假冒他的,甚至还指那封信并不假,是有意赚他来的。
后来的独角龙王没待他说下去,咳目洪喝道:“匹夫住口,你到了此时此地,还不承认
么…”
此时此地,连窗外的石中英也弄糊涂了!
两人都说对方是假冒之人,到底是准是真的?谁是假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