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花道:“为什么?你连抚育你,使你长大成人的义母,也给宰了,何况是我?”
年训道:“她与你是两种不同的身份。”
云散花道:“还不是一样?”
年训道:“当然不一样,我与那女人的关系,仅是表面上的。甚至她的过份关切叮嘱,反而令我感到不耐烦。可是你……”
他嘴边泛起含有淫邪意味的笑容遣:“你是实在的可以碰触得到的一种感情,我不仅喜欢你而已,同时在某种时间内,还迫切的需要你……”
云散花当然听得懂他话中之意,并且相信这等情形的确不同,可是她仍然想出理由反驳道:“但有一天,你对我厌倦了的话……”
年训道:“以后之事,谁能预料?也许你先厌倦我,暗中先行发难,也未可知。”
云散花道:“我岂是这么可怕之人?”
年训笑道:“这倒谈不上可怕与否,假如我不能使你一直觉得我有吸引力,使你生出抛弃不了我的话,则我被害的下场,十分合乎自然之理。”
云散花道:“这样说来,反转一说,我如果使你感到厌倦,则遭遇到不测,也是应该的了?”
年训道:“你觉得如何?”
云散花道:“我觉得好像是在茫茫大海之中飘荡一般,心神都大大不定起来。”
年训道:“你还是摆脱不开一些世俗的观念而已。要知咱们必须以‘力量’自恃,而不是别人的怜悯,具要保持着某种力量,便可无惧。”
云散花道:“但人心易变,而任何力量都有穷尽之时,这时如何是好?”
年训耸耸肩,道:“反正我从不奢望任何一件事,有‘永恒’可言,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不要希望永恒不变。”
他双眼闪出奇异的光芒,声音也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热情,道:“爱情是灿烂炫目的,有如烈火幻结成的花朵,假如不能保持这般光和热,那就任得它逝去,何必惋惜?”
云散花耸耸双肩,等如是回答年训这番邪异可怕的道理。她动作姿态,使得年训竟给看呆了。
要知这等耸耸肩的动作,男人为之,有时潇洒,有时粗俗,全看这个人的外型风度而定。但一般说来,这是含有不礼貌意味的动作。
至于女性方面,向来极少会使用这个动作的,只有大胆放肆不羁的女子,方会无意之中来这么一下。
云散花以绝艳之姿,放逸的风情,做出这么一罕见的动作,登时发散出无比的滋力,使年训看呆了。
地倒没有注意年训着迷的情形,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求永恒,倒是干脆痛快!”
年训定一定神,才道:“你也赞同此说么?”
云散花道:“虽然是赞同,但我身为女子,如若专恃姿色取宠你,终究是没发可危之事,对也不对?”
年训道:“那么你怎样呢?”
云散花道:“你先教会我几种厉害功夫,使我在心理上,至少感到可与你并驾齐驱才行。”
年训道:“那怎么行?若是如此,我凭什么使你服贴?”
云散花美眸一瞪,目光如剑,冷冷道:“好啊!你想服贴我,我偏不理体,哼!哼!幸亏现在你还赢不了我,如若不然,我岂不是变成你祖上的鱼肉了么?”
年训心念电转,付道:“当时她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本领比她强,可见得她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
于是连忙说道:‘你别生气,我只不过提到我的意见而已,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抗议,但你却大动肝火,这又何必呢?”
云散花道:“你先把破解这‘残心大法’的决窍告诉我,然后试验一下。”
年训一回答应了,但心中忖道:“我略施手法,就能够使你受愚,以为已尽知破解之法。”
原来这“残心大法”,由于是合并使用三种不同的力量,把一个人天性中的恶根发扬,同时将后天所受教养的束缚消灭,受害之人,因而无法自我控制,以残杀至亲至爱之人为乐了。
年训的意思是暗中运用此一手法,使云散花试验过,心中有了成见,将来真的碰上要用之际,不会遭遇失败的命运。
他指一指黄秋枫,道:“咱们就拿他来试验吧!”
云散花摇头道:“你想骗我,可没这么容易。”
年训心中一震,付道:“她怎会得知呢?”
云散花已接着说道:“我先另找对象给你,最后才轮到他。”
年训一怔,付道:“若是如此,我就不易玩弄手法了。”
口中问道:“咱们何必浪费许多时间?”
云散花道:“利用黄秋枫的话,才是浪费时间,因为首先我得跟踪他,看他会不会杀死最亲近的人,然后才下手破法,他出身于峨嵋,此去四川,相距数千里之遥,来回一趟,起码要个把月……”
年训道:“你此虑甚是。”
云散花道:“所以我打算就近找一两个人,加以试验,如果成功,我们先行成婚。这时才一齐动身,跟踪着黄秋枫,反正我们也不打算在这儿住上一辈子,所以往四川游一趟,也是个好主意。”
年训一听可乐了,道:“妙,妙,一切都听你的。”
云散花道:“那么我们先抓一个和尚来,马上动手试验。”
年训道:“走吧,我马上试验给你看。”
云散花跟着他,离开黄秋枫,往前面去。
年训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暗中抓一个和尚,到这边来施术,你监视他的行踪。看他有何反应,这样好不好?”
云散花道:“正须如此。”
霎时已到了前面佛堂,但见堂中有个中年增人,正在诵经顶礼。
他们的步声,传入和尚耳中,这和尚动也不动,生似没有听见一般。
云散花付道:“假如这个增人,道行深厚,则拿他来作试验,真是最好不过之事了。”
她故意发出语声,道:“年训,此殿之中,供奉的是什么菩萨?”
年训笑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和尚忽然接口道:“此殿供的是文殊菩萨。”
他开口之时,并没有急急抬头瞧看,不过目光还是缓缓的转过去。
他一看见云散花,登时怔住,眼睛微微发直。
年训道:“她长得漂亮么?”
那和尚道:“漂亮极了。”
募然省悟失言,忙道:“施主真是有福气之人,呵呵……”
年训道:“你可是了凡?”
那和尚道:“是的,华施主虽然罕得驾临,但本寺是贵府供养的,是以贫僧认得施主。
可没想到施主居然亦知道贫俗的法名。”
年训道:“我岂能不知道呢!你也知道的,本寺住持年事已高,说不定那一天就圆寂西归……”
了凡忆道:“华施主能虚及敝寺内的琐碎之事,可见得真是天生英才,将来必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
云散花心下又鄙夷又失望,因为她本以为这个了凡俗是个得道之人,谁知他一则感于自己的美色,足见定力平常。
二则年训略一暗示要预先择定继位住持,他马上用劲吹捧连涣,这等所为,岂是一般高僧肯做的事?
年训走到他身边,忽然一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顺手扶起,向内进疾行而去。
他们转瞬之间,已到了后院走进一间没有人的院落中。
他把了凡放在木床上,然后向云散花道:“我现在以秘传手法,点他一十三处穴道,接着给他眼下三粒丹药,等到药力已给分开,我才施展禁制心灵之法,一则加强他残忍之性,二则使他忘记了这一段经过。”
云散花恍然适:“原来他把这一段经过都给忘了,我刚才老是怀疑这一点,心想他既然晓得已经是被人禁制,自然会有某种反抗的现象才对。”
年训道:“完全没有。”
云散花道:“不,如果是大勇之人,他一旦明白自己已受邪术控制,变成了魔鬼之时,他一定毫不迟疑的,毁去自己的生命。”
年训道:“若是真真正正的孝子义上,无疑会这么做……”
他深深吸一口气,运指如风,向那了凡僧连点了八下,接着把他身躯翻转,又连续点了五处穴道。
这一十三处大穴虽然只点了十三下而已,可是年训居然微微发出喘声,额上也隐隐泛出汗水。
云散花心中暗嗤,忖道:“他没有忘记假装自己伤势未痊之事,是以故意迫出汗水……”
可是再一观察,年训的疲态,似乎又不是假的。
年训把药丸拿出来,给她观看。
云散花摇头道:“我不要看,你把解药拿出来看,让我对照一下,便知究竟。”
年训另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银色的药丸,道:“这一颗就能解去那三粒丹药之力。”
云散花又倒了一粒,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道:“我留下两颗在身边。”
年训讶道:“你要来何用?”
云散花道:“你不要管。”
年训耸耸肩道:“好吧!
他把三粒药丸,都喂给了凡僧服下。
过了一会,但见了凡僧面色变化甚剧,身子也抽搐抖动,似乎受到极度的痛苦。
了凡僧面色青后变白,白后变红,如此变来变去,过了好久,渐渐恢复如常,鼻息粗沉,似乎已经入睡。
年训略略倾俯身子,提聚内力,突然低喝一声:“醒来!”
这一声低喝,宛如有形之物一般,直攻入了凡僧的耳中。
了凡僧震动一下,睁开眼睛。
年训双眼发出奇异的凌厉的光芒,盯住对方的眼睛,瞬也不瞬。
了凡僧好几次想移开眼睛,躲避对方的目光。
可是他宛如堕入梦靥之中,全然移动不得。
弹指之间,了凡俗的眼睛已经变得朦朦胧胧,好像陷入了迷离幻境之中一般。
年训用威严有力的声音,说道:“了凡,当你回醒之后,你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他重复说了两遍,一次比一次坚强有力,好像要把这话印在对方脑子中似的。
年训又道:“你站起来!”
了几僧两眼发直,身体僵硬地坐起身,接着下地,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即。
年训开始运:“你所爱的人,都会被人夺走,所以你一定要杀死他,才是永远属你所有。”
这几句话,又说了四遍之多。
云散花一听而知道这是因为这几句话,内容比较复杂,其中甚至需要思考推论,是以他不得不多说数遍。
她已明白这是年训正在施用禁制心灵之术,把对方置于心灵恍懈空荡的境界中,然后给他命令指示,这样当他回醒之后,这些命令和指示,就变成他本人的思想,自然而然的依令行事。
她足迹遍及字内各地,见多识广,对这方面,也听人讲究过。因此她能够推究此中的奥妙得失。
她迅快忖道:“假如了凡僧是个天生邪恶残忍之人,则对这项命令,必定乐于接受。可是如果他是良善之人,那就会反抗这项命令了。”
她虽然在寻思,但她眼光锐利地瞧着年训的一举一动,绝无遗漏。
她继续想道:“这就无怪年训施此‘残心大法’之时,竟须要以武功及药力辅助了,原来这是防止对方反抗,甚至事先已削弱对方的善报,然后才给予邪恶的命令……”
年训发出坚定自信的声音,道:‘你走回佛堂中,便自行回醒,去吧!”
了凡僧马上行去,但见他的走路姿势,比平时略为僵硬些。
年训向云散花道:“你去盯住他,我得赶紧打坐用功,刚才已耗去我很多的真元。”
云散花道:“好,我们分头办事。”
了凡僧走到佛堂中,突然间身躯一震,然后转眼四顾,似乎是忽地从梦中醒来一般。
第二十九章 佛门寺僧显神通
云散花从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中,已看出那了凡僧必定对刚才之事完全不能省忆,当下好奇地暗中监视着,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见了凡回到菩萨眼前,竟是要继续再做功课,可是他刚刚坐好,念动经文之时,马上跳起身,烦操浮急地在堂中转了几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蒲团边。
他低头看蒲团,又看看佛像,讶疑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啦?为何如此心神不宁起来?”
佛堂中响起模糊的回声,似乎给他作答。
了凡摇头嗟叹了一声,作出欲坐而不坐的姿态,可见得他内心十分紊乱,不想做这日常的诵经功课。
云散花忖道:“假如他不是多年来已养成习惯,便决计不会有这一番踌躇I。”
但见了凡终于没有坐下,转身走出佛堂。
外面是个巨大的院落,浓荫覆地,阳光只晒到四周墙边和屋顶上,反射出强烈炫目的光线。
寺内到处一片宁温寂静,偶尔有数声鸟啼,传入耳中。且这种声音。巨而令人更添绝俗出尘的宁静之感。
了凡在院中的古树浓荫下,站了一阵,面上的神情,忽然烦燥,忽然安恬,变化得十分剧烈。
过了一会,他举步向一道侧门行会。
这时,由于四下无人,是以了凡不消隐瞒内心的情绪,因而云散花毫不费力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敢请他眼中闪动着邪恶残忍的光芒,可见得他内心中斗战了一场之后,已被邪恶获胜,而现下也选定了目标,正要前往对付这个人。
这等结果,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云散花并不奇怪,可是她有一点大惑不解的,就是了凡增为什么还能够在内心中,作正邪之间的挣扎?
要知了凡此僧,庸俗势利,并非道法高深之土,所以他中了“残心大法”之后,自应是毫无迟疑,选定了目标,就开始付诸行动才对。
如是得道高僧,由于根深蒂固,功力强厚,则略有挣扎,便不希奇。
云散花左思古想,只得到一个勉强的答案,那就是了凡得到“佛力”的维护,是以尚留那么一点真性灵。
这个说法,虽亦可站得住脚,因为,年训施展的“残心大法”,根本不是白骨教的邪术,而是合武功、药物、与心灵力量三者,把人性中的一点善心消灭。另一方面,又藉武功药物和心灵力量的综合运用,使此人的恶性显露,使他能毫无忌惮地做出恶事。
假如是“邪恶”,则在佛像之后,突然消失了邪力,也可以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