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花果然感到兴趣,接口道:“是不足呢?”
年训道:‘当然不啦!因为此本不是我发明的”
云散花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意思说,还有你师父懂得。”
年训道:“事实上连我师父也不懂得。”
云散花讶道:“这话怎说?
年训道:‘“因为这等禁制心灵之术,说起来源远流长,而其中有一部份是外国的秘学。”
云散花道:“听起来似乎来头很大呢!”
年训道:“不错,这是中土和天竺两地的心法,合而为一,是以较之以往这一方面的成就,已进步不知多少倍。咱们中士向有‘圆光术’,只不知你听过没有?”
云散花道:“听过啦!
年训道:“我大师兄就是以中土之学,参照天竺经典中的秘传,练成了这一门禁制心灵的秘艺。经过他的研参贯通,较之中土或天竺原来的秘学,更为精进,因此,此一秘艺,可以说是连我师父也不懂得。”
云散花道:“我觉得这‘残心大法’,奇奥艰深而又奇妙,威力无穷,假如天下之间,只有你一个人懂得,那就最好不过了。”
年训道:“这残心大法施展之时,看来简单,其实大是不易,因为构成此一大法的三个部份,都包含无限学问。第一部是药物之道,若是不得传授,而是自己摸索,八辈子也配不出这些药物。”
年训停歇一下,又道:“其次是武功部份,即使我把穴道部份及手法说出,可是若无这等功力造诣,亦是无法使用。”
云散花道:“这等道理,显而易见,只不知第三部份,又有什么困难?”
年训道:“第三部份,也就是禁制心灵的部份,假如对手是个意志不强之人,或者无甚知识智慧,容易受愚,倒还罢了。假如对方是个意志力特强的人,便不容易奏效了。换言之,除了许多奥妙的诀窍之外,这须先锻炼本身的意志,并且得达到某一水准才行。”
云散花道:“这等绝艺,如果不是艰深难通,岂不是不值钱了?”
年训道:“所以话说回来,这门大法,目下手内只有我和大师兄懂得,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大概也仍然只有我们懂得。”
云散花道:“这是他人艰求的意思么?”
年训道:‘正是。”
他的目光转到了凡的面上,又道:“瞧他呻吟之声渐歇,等我再解开心灵禁制,他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云散花道:“那就快动手吧!”
年训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了凡,片刻间,了凡忽然好像有所感觉,面孔转向年训。
这了凡和尚满头满额,都布满了汗珠,可见刚才药力发作之际,曾经使他受到极大的痛苦。
年训沉声道:“了凡站起来!”
了凡果然如他命令,动作僵硬地下床站立。
年训又道:“睁开眼睛!”
了凡的眼睛,缓缓睁开,可是他目光显得一片迷茫,似乎对眼前的人和物,仅都视而不见。
年训继续发出命令,道:“你完全忘记今日这回事,完全忘记!”
了凡没有一点表情,年训又继续把这个命令说了三遍,最后才道:“我一击掌,你就走到佛堂,回醒过来!”
接着他果然一击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了几马上转身出去。
云散花道:“我跟去瞧瞧,看他是不是到了佛堂,就恢复知觉?”
年训道:“你有兴趣的话,但去不妨。”
云散花果真跟了去,只见了儿穿房过舍,一点也不停滞。
她心头一动,突然跃上去,拦住了凡去路。
了凡并不闪避,笔直向她撞去。
云散花那会怕他,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内力涌出,硬是把此人的去势阻住。
不过她可感觉得出这了凡和尚的势道甚强,如果她不是使用内家真力的话,当真不容易把他拦住。
云散花以内力传出声音,向他道:“了凡,你在这儿干吗?”
了凡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而事实上云散花这种用内力传送声音的功夫,能使普通之人,如闻巨雷。
她皱皱眉头,付道:看这等禁制心灵之法,真不简单,待我再试试看。
她迅即从头发上拔下一支尖锐的银针,玉手一挥,已刺中了凡的胳臂,针尖深深插入肉中,沁出鲜血。
可是了凡仍然面目呆板,眼珠子连动也不动一下,可见得他简直连痛楚的感觉,也消失了。
云散花忖道:“叫他不理,刺他不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他清醒呢?”
她一连想了几个办法,例如用冷水浇他,用烈火烫他等等,可是回心一想,这等方法,都是诉诸对方的皮肉的感觉,这与“针刺”之法,并无不同。既然刺得他流血了,他仍不醒,则其他方法,亦将无效。
不过她仍然不肯放地走,因为这是她最佳的试验品,一旦错过,就难得再有机会了。
她定一定神,想道:“照种种情形看来,了凡他并不是完全失去视听之力,不然的话,他怎会找到门户通路而不撞上墙?而且,他又怎能接受年训的命令?因此可知他对我的话和其他动作,不生反应之故,乃是他心灵中,具有一种排斥作用,凡是不合乎某种条件的,他都不受感应!”
这是相当深奥的理论,错非她智慧过人,而且精通许多种工夫,绝不会明白此理。
要知任何人都是有这等拒斥的能力,但通常都是在不知不觉之下进行。便如有人最厌很某一约会,因此,他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他还以为是真的忘记了,其实却只是下意识中的逃避行为。
人类的活动方式是如此复杂,是以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不知多少压力。幸而人类也有种种方法保护自己,像上述的拒斥能力,便是保护自己之道的一种了。不然的话,世上必定疯子多于正常之人。
云散花边运集智慧,极力想找一个方法,以使得年训的命令失败。若然成功,她对于治疗凌九重之举,便多几分把握了!
假如时间不是这么仓促,同时又处身在这荒僻的野寺之中,云散花也许可以慢慢的设计出一些特别的装备,制造出强烈无比的刺激,使了凡和尚发生反应。目下既无时间,又缺乏物质条件,因此,她只能在狭窄的范围内动脑筋而已。
她从自己头上的秀发,一直想到脚下的软靴,自然包括隐藏在她胸前双峰之间的“丹凤针”,以及鞘中宝剑和口袋里的杂物,通通都想到过了。
最后,她决定两个步骤,一是利用她那口“慧星”剑,此剑产目灵壁剑炉,特征是剑身上泛射特别强烈刺目的光芒。
她打算利用强烈的剑光,加上她言语的暗示,使了凡生出感应,接受她的命令,立时恢复知觉。
如若此法不行,她便再用“丹凤针”,施展“刺穴”之术。当然,她所刺的穴道,皆是属于与“心智”有关的。这个方法,她希望藉丹凤计本身的神秘力量,加上穴道的刺激,使他清醒过来。
不过由于她曾经对凌九重使用过“丹凤针”无效,所以她对此法,并投有寄予大大的期望。
她首先把厂凡推得退后六七步,然后迅快跃退。她一松手,了凡和尚便跨步向前直行。
这时云散花在他正对面,掣出了慧星剑,略一舞动,在太阳照射之下,登时闪耀出千百道眩目精光。
她一面提聚内力,把声音送到对方耳中,道:“了凡,你身为佛门弟子,却犯了淫戒获罪于天,如今特派遣雷公电母,来取你性命!”
她这些话系以内力迫出,送入对方耳中,是以了凡听来,字字响如雷鸣,加上眼前光华强烈刺目,此一印象,使人最先记起的是“雷”和‘电”。
要知人类自古以来,对自然界中的雷和电,印象最深。而且都深深相信此是一神力”含有惩凶诛恶的作用。
但见了凡身子一震,连退两步。
他耳中听到雷鸣似的语声,又见到耀眼的电光。加上云散花说的话,正是他所深惧的“惩罚”和“报应”,因此,他马上有了反应。
云散花趁他心神暂时摆脱年训的控制之时,赶紧说道:“了凡,你回醒啦一…‘你回醒啦….,,
了凡的眼睛连眨,面上流露出挣扎的表情,显然他正是在“醒”与“不醒”之间。
转眼之间,了凡又恢复了早先呆木的神情,眼珠凝滞直视。
云散花恼根地踩踩脚,收起慧星剑。
她一伸手,便抓住了凡向她撞到之势,心想:“我刚才已隐隐成功了,可惜的是我没有时间慢慢试验,不然的话,我必然可以成功……”
她腕上一用劲。好扫了凡和尚托离了地,迅快向左侧一个房间走去。
人得房中,她把了凡翻转身子,推倒在床上,使他的背部向着自己。于是她取出最后的法宝“丹凤针”。
这枚只有两指定,三寸长的风鸟形状的宝物,红霞滟滟,制作精巧绝伦;在鸟嘴处,藏有一根细针,若是伸出,长达六寸。
云散花一按凤尾,细长的针从鸟嘴中伸出来。
她也不解下,只略略偏低身子,便用此针刺入了凡背上的“灵台”、“中枢”和“命门”三处大道。
此三处皆在脊骨上,直通脑部的神经中枢,是以被列为与“心智”活动有关的穴道。
她这回只抱着姑妄一试的心情,刺过穴道之后,马上松手,一面收起“丹凤针”,一面观察对方的情形。
只见了凡和尚,俯卧在床上,动也不动。
云散花喜忧参半,想道:“照理说我这一松开手,他只有两种反应,一是马上跳起来,依照年训的命令,一是他已被丹凤针破解心灵禁制,清醒过来。”
可是了凡和尚现下两者皆不是,故此云散花一方面感到高兴,因为他没有遵照年训的指令行事。
而另一方面,她又耽忧起来,因为了凡没有清醒,会不会因“丹凤针”的压力,而使他受伤死亡。
她耽心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鼾声。这种鼾声,自然是了见和尚发出的。
她急速地走到床边,俯身细看,但见了凡已闭上眼睛,面容宁恬,一望而知正在酣然熟睡。
云散花回想一下,记起这了凡和尚先是被年训施展“残心大法”,此举对他的体力,消耗定不在少。
接着了凡和尚便去找姚秀娟,与她云雨了一番,这又是相当消耗精力之事。然后就破解“残心大法”之时,他曾遭受极大的痛苦,汗出如雨。当他忍熬痛苦之时,体力的支付,更巨于其他事情。
算将下来,了凡和尚早应该是筋疲力尽了。而他本来不是强壮之八,假如不是年训禁制了他的心灵,命他必须前往佛堂的话,他早就躺下了。如今他的熟睡,正可以证明他心灵上禁制已经解除,是以他马上就陷入了酣眠熟睡之中。
云散花认为已不必再观察下去,亦无须把他弄醒,当即跨出房外,迅快回到年训那边。
但见年训盘坐在蒲团上,正在吐纳运气。
她一进去,年训就睁眼看她,问道:“了凡怎样了?”
云散花道:“他睡着啦!”
年训道:‘你有没有弄醒他?”
云散花道:“他睡得像一滩烂泥似的,叫也叫不醒,不知是何缘故?”
年训道:“他消耗体力过多,不睡上几个时辰,不会回醒。”
云散花转身出房,年训高声问道:“你到那儿去?
云散花道:“你不来么?
年训从她的回答,找不到任何可供猜测的线索,实在猜不透她想去那里,只好匆匆走出房外。
云散花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挥手道:“你先去黄秋枫那边,我马上就来。”
她说着话,已走入房中。
那个房间内另有套间,云散花的衣物,都在里面,所以年训认为她可能是要换件衣服等琐事,便跃上墙头等候。
云散花入房后,迅即奔到蒲团边,伸手摸去。
蒲团上空无一物,云散花的手掌按在上面,旋即收回,闪入套房,把仅有的几件衣物收起,打个包袱,系在背上。
她转身走出外面,从窗隙窥看,但看年训刚刚跃下院墙,身形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她毫不迟疑,转身奔入套间,从后面的窗户跃出去。
在对面的屋脊上,她前两天已经施展过手脚,撬开了几片瓦,随时随地可以揭开钻入去。然后把瓦片放好,便可以暂时藏匿起来。
她跃上屋顶,突然一楞,原来在屋脊的另一边,赫然站着年训。
他那张俊秀的面庞铁青,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
云散花初时不免甚窘,可是见他形状如此难看,反而气往上冲,她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当下冷冷道:“你干什么?想吃人是不是?”
年训道:‘哼!你想溜掉……”
云散花没好气的道:“我要走就走,你管得着么?”
年训沉声道:“管得着管不着是另一回事,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偷偷的溜跑?”
云散花瞪着他,道:“你不改变态度,我就不告诉你。”
年训默然半晌,态度缓和,声音也恢复如常,道:“好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其故安在?”
云散花道:“可以,不过我想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为何肯软化下来,依你的性子和为人,加上你的武功邪法,已完全修复,大可对我不客气呀!”
年训道:“这一问岂不是离了题么?难道你希望我告诉你,我是下不得手而苦笑么?”
他苦笑一声,使他这番话,变成真心之言。
云散花却一点也不感动,甚且反而更加板起面孔,冷冷道:“你这一套,不要在我面前耍啦!”
年训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散花道:“你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性情邪恶残忍,根本没有‘感情’可言。所以你不可能是不忍心对付我。”
年训道:“我不否认我是天生邪恶之人,但你能提出别的解释么?”
云散花道:“当然能够。”
年训道:“清说吧,我洗耳恭听就是。”
云散花道:“你刚才考虑了一阵,最后认为没有把握收拾我,所以态度才软化下来。”
年训道:“奇了,横也是你说的,竖也是你说的,早先你说我功力已恢复,可以对付你。如今又说我没有把握,这话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