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道:“不错,我不想你与孙玉麟结下生死之仇,是以出手阻你发掌。”
凌九重道:“他如若死了,岂能再奈我何?”
云散花道:“据我所知,孙玉麟武功得有真传,下盘铁板桥功夫天下无双,你纵然出掌,你未必难迫得他掉下去。若然他逃过大难,你们岂不是有一场生死之斗了?”
凌九重道:“这样说来,你竟是为了我之故方始出的手了?”
他话声中,仍然含有少许讥嘲的意味。可见得他对云散花的解释,心中并不完全相信。
云散花不理他,回顾一眼,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厅堂门口,只站了一下,便听到纷沓步声,转眼间大队人马回来,但只有穷、阔二丐各扛着一人,那皆是丐帮弟子,所以由他们动手。
他们把人放下,复又出去。照事前的估计,这外堡各处中毒之人,大约在十二三个。所以只要统统聚集起来之后,大家一齐动手,便可以把中毒之人,一次就全部搬出了古堡。
云凌二人一直站在厅门口守望,不久工夫,大队人马又口转来,扛了三人,送人厅中。
如此数趟,人数已齐全了,于是一齐动手,把所有中毒之人扛起,往堡外撤退。所有的人皆是武林健者,步履如飞,眨眼之间,已出了堡外。
他们在山脚下一处平坦草地停下,将所有中毒之人,一个个排列在树阴下。
之后,众人都各适其所地在草地上遇达或打坐,若有所待。
原来李天祥在出发前,已经向大家说过,探堡之举,分为两次。第一次主要任务是把所有中毒之人,救出堡外再设法解毒施救。
不过解毒之事还是慢一步的事,他们立刻作第二次探堡之举,目的即是搜寻魔踪,尽可能击杀许氏夫妇,以绝大患。
所以这第一路人马出堡之后,便在当地等候。
不一会工夫,李天祥的第二路人马也回来了,带来十七八个中毒僵死的人。
当他们把一批中毒的同道放好了,李天祥便说道:“诸位莫不亲眼见到这些中毒的同道们了,假如哪一位认为有法子解毒,请立即赐告。”
换句话说,如果人人都答不出话,则解毒之举,只好摆在一边,等第二次人堡之后,方才加以处理。
没有人发出声音,慧海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许氏夫妇平生作孽无数,这一回用毒杀人,手段狠辣,咱们如若无法破解,这一役损折多人,武林无所,实是为之大伤。”
“梅大姐”梅兴接口道:“大师何用感叹,我们只要同心协力,把丹凤针找到,这些人不难救活。”他一提起“丹凤针”,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觉向云散花望去。
人从中突然发出一下惊呼,说道:“有人活转来啦!”
全场目光都向那几排僵卧之人望去,但见其中有三个,身子四脚都略见动弹。
李天祥高声道:“大家别涌过去,免得乱了秩序。”
所有的人都不动弹,李天祥这才又道:“白师弟,你过去瞧瞧。”
武当白天福真人举步行去,到了那三个人身边,细加观察,又看过其它的人,这才回来宣布道:“那三位同道肌肉已松驰,不似别人那肌僵木。看来似是毒力己解,正在恢复之中。”
李天祥查明这三人乃是外堡那一队人救回来的。由于这三人其中有两个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一个则是武林名家,皆有同道师友,过去照拂。李天祥向他们一问之下,便知这三人是最早找到,放在厅堂中的。
他问过之后,便不作声,等了许久,那三人先后回醒,恢复知觉,但其余的三十余人,全都僵死如故。
李天祥等一流高手,通共约是十人左右。他们都全无表情。
至于其它的人,则显得相当混乱,因为尚有三十余人僵死如故。
所以其它的人只要有点关系,都很关心地上前查看那些毫无活过来迹象的人。
纷扰了一阵,一个矮个子过去向李天祥等人说道:“老道长,那三人均已可以开口说话,但他们都不知如何得救的。”
李天祥点点头,转眼望去,只见飞虹夫人、慧海大师等,都装出若无其事的向纷扰人群望去。
只有“梅大姐”梅兴,和那蒙师爷两人,死命盯住云散花。
这一堆人乃是群雄之首,商议任何大计,皆是由他们决定。
所以他们俱都沉默无声时,其余六七十人,莫不陡然警觉有事。
于是,只眨眼间,全场尽皆静寂下来。人人都感觉到这气氛既奇异而又紧张。
梅大姐突然尖笑一声,说道:“这就奇了,几十个人中了毒,却只有三个活转来,就算是三岁婴孩,也觉察得出此中必有蹊跷。”
有人冷哼一声,但是对他这个意见不能苟同。众人向声音所发之处望去,但见那是个黑衣老妇。
梅兴似笑非笑的向她扫瞥一眼,道:“范珊,咱们之间的私怨旧恨,暂且不提。你刚才这一哼,似乎表示我的意见比狗屁还不如,可是这个意思?”
玄剑影范珊涩声道:“不错,你除了害人的主意之外,还能有什么见解不成?”
梅兴发出娇脆的笑声,使人觉得甚是肉麻。
他接着道:“你可知道这三个人的处境,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么?”
范珊道:“老身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梅兴道:“原来你全然不知,难怪如此武断了。我告诉你,这三人是在外堡最先发现的,他们把这三人移到厅堂中,又继续去搜寻其余之人。”
范珊冷冷道:“如此又有何不妥?”
梅兴道:“当时留下了两个人,看守这三人。留守的两位,便是云散花姑娘和凌九重公子了。”
范珊向他们望去,问道:“你们两位可曾难离开那三人么?”
凌九重应道:“离开过一阵,首先是我听到异响,寻声扑去。
云姑娘怕我有失,也随后追来。”
蒙师爷突然插口道:“凌公子,你闻声扑去查看之时,最多不会超过一盏热茶时间,云姑娘便觉不妥而追去了,对也不对?”
凌九重想了一下,道:“没有那么久,最多不过是半盏热茶时如许公强夫妇,即可获得多少好处。但目下云姑娘既不是他们唯一忌惮的强敌,而他们亦未必有此本事,设下这等圈套。”
他略略一停,才说出结论,道:“既是无人可得利益,可见得有人设置圈套这一点,不易成立。”
梅兴接上道:“如是无人陷害云姑娘,则岂不是一切证据,都迫向云姑娘身上?只不知云姑娘懂得不懂得这解毒之道?若是懂得,何不出手,把其它的人通通救活,岂不是功德无理?”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散花面上,但云散花的目光,却向李在祥望去,并且一语不发,似有所待。
果然李天祥说道:“贫道有两大理由,可以支持那个‘圈套’的说法。第一个理由,由于咱们旱先怀疑云姑娘已取得丹凤针,其时十分纷乱,失去警戒。是以许氏夫妇混在附近,把所有情形耳听目睹了去,乃是十分可能之事。”他微微一笑,又道:“贫道的意思是说,设圈套之人,定是许氏夫妇,而第一个理由,现在我才说出来,那便是许氏夫妇与云姑娘交过手,纵然武功不分轩轾,但云姑娘的才智,以及一些人帮助她而形成的一股力量,不可忽视。更进一步,许氏夫妇至今尚不知云姑娘的底细来历,连咱们亦是如此,此是对敌之时,最大的威胁,因为许氏夫妇摸不清云姑娘背后尚有什么人物,不能不感到畏惧,此是许氏夫不惜费许多气力,企图陷害云姑娘的一大理由。”
会场都默然忖思,但觉他的分析,深刻透彻,使人不能不服气。
李天祥等大家想了一阵之后,才又说道:“第二个理由,便是以云姑娘的才智,岂有不知解救了这三人之后,必会遭遇困扰之理?她若是能坐视数十人中毒死亡,则多死三人,难道她就受不了么?因此,以云姑娘这般才女,决计不会替自己弄上这些麻烦。”
这个理由,又是十分合乎逻辑,救人不能不服气。
谁知李天祥又道:“不过第三点理由,贫道却反而有一点可以勉强反驳的,那就依照一般的心理,凡是新得到一件极宝贵心爱之物,总是想找机会试一试,所以云姑娘自是可能在各种心理之下,拿那丹凤针试一试它的神奇力量。”
孙玉麟高声道:“老前辈设想周全,不偏不倚,确是可佩。不过晚辈却相信以云姑娘之智,不致于像普通那般沉不住气,轻急于一试。”
梅兴尖哼一声,道:“她就是自恃才智,方敢如此大胆乱做。”
不过他的意见众人都不肯承认,连蒙师爷亦不例外。
云散花松一口气,向李天祥深施一礼,说道:“老前辈才名满天下,晚辈感佩无已。……
李天祥稽还礼,道:“姑娘好说了,贫道照事论事,尽力而为,可当不上才智之名?”
群疑既释,大家都松驰下来。到了中午时刻,场中的人,都纷纷取出于粮充饥。
李天祥转眼看飞虹夫人正在指派一名女弟子,心知其意,为了安全起见,便过去向她说道:“夫人如着想派人去探视令徒余姑娘,贫道这儿尚有人手,可以分出一人,陪伴令高足走这一趟。”
一个年约五旬,慈眉善目的老尼走过来,说道:“劣徒反正也是闲着,亦可派去走一走。”
飞虹夫人知道他们乃是一番好意,道谢之后,又吩咐女徒沈小珍向他们行礼谢过。
武当的弟子姓陶,道号悟凡,长身玉立,器字不凡。华山派女尼法名白霞,长得白白净净,看来甚是和蔼。
这三人匆匆去了,群侠再商议大计,目下已有几十人或是受伤,或是死亡,或是中毒,可以说是群侠的大败仗。传出武林,必
是一件极为轰动大事。而领头的李天祥,更是威名尽丧。
饶是如此,李天祥仍然不肯轻率主张再行探堡,白天福暗中对他说道:“咱们如若就此退走,而又无法救治中毒之人,本门声威,从此大遭损害,只怕难以再继续领袖武林了。”
李天祥叹一口气,说道:“愚兄何尝不知,但早上这一次探堡,我已看出一点门道。
那就是此堡之内,有着一些秘道,虽然并不深奥隐密,可是许氏夫妇已经极为熟悉,善于利用。而咱们则一无所知,等到摸得清楚之时,又不知得伤亡多少人,因此,愚兄打箕退却,宁可返山领受掌门人重罚。”
白天福也叹一口气,道:“小弟亦知道十分凶险,唉!若是有两全其美之法,那就好了。”
李天祥道:“愚兄打算返山之后,与掌门人真人商量,尽调本门高手下山,攻袭此堡,那怕悉数遇难,亦必须除去许氏夫妇。
假如此计获得教真人批准,而又侥幸成功的话,本门威望,立时恢复了。”
白天福道:“只怕掌教真人不会批准。”
几个人走过来,原来是丐帮穷阔两长老、少林慧海大师、飞虹夫人,以及华山无住老尼等人。
从他们的神色上,一望而知必定是有了什么协议。
飞虹夫人说道:“李道长为了大家的安全,是以不惜以已声誉受辱,也不愿再人堡冒险。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认为不妨改一个办法,那就是精选出三十人左右,再行探堡,免得武功方面有所参差,反而累得我们分心照应。”
李天祥尚未固答,云散花已高声向他告辞。众人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可是又没有留下她的口实,只好听着李天祥与她作别之声。
云散花事先已告诉过飞虹夫人,说她并非袖手不管,而是要单独行动,务必设法挽救余小双性命。
所以飞虹夫人还很殷勤地送她走了几步。回来之时,只见那凌九重帐然若失站在一旁,心中好笑,想道:“他一定是被云散花拒绝同行,才变成这般模样。”
回到那巨头会议之处,她继续代表别人发言说道:“我们都一致相信探堡人手大多,反而诸多不便。但这些没有人堡之人,却另有一项重要工作,便是散布在四周,暗暗监视此堡。”
李天祥心中松一口气,忖道:“我冒这个太险,居然成功了。
假如他们不是提出这个办法,则我们唯有撤退。唉!天福师弟焉知我以退为进之计?
假如我提出此一意见,势必得罪多方,不管成功与否,本门威望,仍然大受损害,定要他们自动提出,方行得通。”
他强抑心中的兴奋,点头道:“既诸位公决如此,贫道当得遵命而行。”
当下由飞虹夫人向会场布达此意,果然有大部分人感到不满表示异议。
要知那些持异议之人,并不是不知道武功稍差,以致连累旁人之弊,可是由于“丹凤针”关系重大,如果他们不入堡,便失去获得此宝任何权利了。
飞虹夫人不便再说下去,当下由慧海大师接着道:“我们这次人堡,第一个目的是诛杀许公强夫妇,最低限底,也要迫得他们献上解药,至于丹凤针之事,缓一步再谈。……
他等于已揭破持异议者的用心,好多人皆不好意思启齿。
蒙涉和梅兴兴风作浪,这时正要开口,只听李天祥苍劲的声音传人耳中,说道:
“蒙、梅两位请到这边来,待会还须借重你们的高见,安排入堡。”
蒙、梅二人立时大小了捣乱的主意,因为他们一直担心自己选不上,所以必须制造混乱。
现下既然稳稳入选,何须生事?这正是李天祥手段过人之处,擒贼擒王,一下子就先把最擅长捣乱之人制住,余则自然不足虑了。
刚刚安排得差不多,人选也大致确定。忽见有人从山陵奔来。最前面的是华山派弟子白霞女尼,后面尚有两人,合力抬着一张竹榻。这两人一是武当派陶悟凡,一是彩霞弟于沈小珍。
榻上亦有一人,但不问可知便是那个中了“戳魂针”的余小叹。连李天祥那么老练足智之人,一时也测不透他们何故把余小双也抬了来?
飞虹夫人急急奔去,目光到处,只见余小双睁着一对晶莹美目,并非业已身亡,顿时先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直走到李天祥等这一堆高手之处,方始停步。李天洋望了余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