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人似是感到奇怪地瞧着他,等他拍过尘土,突然迫近他身前,左手一挥。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杜希言一跋跌倒,眼前金星飞舞,耳朵也嗡嗡的直响。他耳中听得对方狂笑之声,心头怒恨交集,不待对方命令,便又爬起身。
白发老人笑声一歇,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杜希言心想:“我若懂得武艺,早就把你这狂悖儿给揍扁了,想是这么想,但目下事与愿违,只好默然不语。”
白发老人面现怒色,又喝道:“我说你为何不动手?你听见了没有?”
杜希言觉得这老人发怒之时,很是令人害怕,只好道:“平生未跟人打过架,实是不晓得如何动手法。”
白发老人狂笑一声,道:“打架?凭你也配?你可知老子是谁?”
杜希言摇摇头,他又道:“老子就是打架的祖宗,姓许名公强,外号轰天雷的便是,你总听过老子的大名吧?”
杜希言实是从未听过,但口中却不得不说道:“许老先生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小可自然听人说道。”
许公强目射凶光,道:“你既是识得老子,可知必是奉命来此查探老子踪迹之人,这一回教你来得去不得。”
话声未歇,左手一挥,拳头飞快的击中他的小腹,杜希言疼得一弯腰,许公强右脚一提,膝盖撞向杖希吉俯下的面门。
这一记把杜希言按得仰天摔了一跤,他本已满天星斗,此时更加昏眩,可就爬不起来了。
许公强大步走去,提脚乱踢。杜希言的身子,在他脚尖好象是稻草做的一般,踢得翻来滚去。
这一顿毒打,只差一点就要了杜希言的小命。还是那白发老妪干涉,许公强方始停手不再殴打。
杜希言虽然全身剧痛,但神智未失,所以对那老妪甚是感激。轰天雷许公强虽然停手不加殴打,却不是这样就放过了他。他弯腰伸手揪住杜希言胸口的衣服,拉他起身,用力摇了几下,恶狠狠的道:“你姓甚名谁?”
杜希言强忍着剧痛,说出姓名,许公强又问道:“你奉何人之命,到此地侦查老子的?”
杜希言有气无了地说:“小可没有受任何人指使。”老妪道:“你说专攻土木之学,看你一个不懂武功之人,居然能过得那座九龙桥,可见真的有点行道,只不知你可找得出此堡的秘室么?”
杜希言道:“小可还未看过全堡各处,实是难以作复。”
老妪道:“我们在此堡已隐居了十年之久,全堡各处,都查过于百遍,却从未发现有什么宝藏,因此,我猜此堡一定真是另有秘室,证明你说此堡乃是昔年一位名家所设计,更可以肯定此一想法。”
杖希言道:“如此巨大工程的古堡,当然会有秘室复道和地窑等,但小可却不敢说一定找得出来。”
老妪皱眉道:“这却是何缘故?”
杜希言道:“小可学力有限,如何敢自比那位前辈名家?即以那九龙桥而言,那功夫之精,设计之巧,小可是望尘莫及,只有五体投地的份儿。”
他话说之时,心中暗自想道:“我反正活不了,就算找得到秘室藏宝,也不会告诉你们。”
许公强第一次放开手,回身走去,与老妪咕咙了几句。
老妪便道:“我们决定让你试一试。假如找得到秘室,那些金银珠宝皆是你的,我们统统不要,单要有关武功之物。”
杜希言一方面喜出望外,一方面又疼痛难忍,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老妪向许公强道:“他已支持不住,你快点给他一点药吃。”
许公强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粒,命他张口,投了人口。杜希言但觉这颗丹药霎时已作为津液,流人腹内,满口清香,使人精神一振。
片刻间五脏六腑都不作痛了,他试着起身,除了四肢略感酸软,以及胸腹之间骨头隐隐作痛之外,已无大碍。
他想道:“幸好肋骨没有打断,这药可真灵。”
他道:“老婆婆,谢谢你啦!”
老妪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许公强厉声道:“快说,你到底是奉了何人之命?”
杜希言见此老如此横蛮,心知自己纵是百般说明,亦难令他置信,是以索性来个闭口不言。
许公强大怒道:“好,你敢不说话,老子先割你的舌头,让你一生一世都不能说话。”
杜希言一听这可比死了还痛苦,连忙道:“小可的话,你老全不相信,我说了也是白说。”
许公强道:“你光是为了瞧瞧这些房子而来,这话谁能相信?”
杜希言只好道:“小可家道中落已久,听说此堡之内,藏有大量金银珠宝,是以激起了贪得之心,意欲一举两得。”
许公强道:“这样说法,还有几分可信,你非是武林中人,我已试了出来,如若不然,你就是为了天罡堡这一脉绝传于世的武功而来了。”
他回头向那老妪道:“这厮虽然不是仇家派来,但也不能放过他活着出去,你说是也不是?”
老妪缓缓道:“这个自然,他如是活着出去,不出数日,天下皆知咱们躲在此处。”
杜希言直到这时,方始知道那老妪敢情与许公强乃是一路,又听她如此说法,心中一凉,已知必无生理。
许公强道:“小于你不该财迷心窍,是以自寻死路,今日死在老子掌下,休得怨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举起右掌,作势欲砍。
老妪突然道:“等一等,我再问他几句话。”
杜希言对她总是存在感激之心,当下道:“既是老婆婆下问,小可知无不言。”
老妪道:“这密室设计是如此奇奥,这道转门的制作亦精巧绝伦,咱们不是没有过过世面之人,但这等杰作还是初见,因此咱们就不能不防那里面有着极为精巧奇奥的机关陷阱了。”
许公强哦了一声,目光转到地上的杜希言。
老妪颔首道:“不错,他既然找得出这道暗门,定然也懂得种种消息机关之学。咱们让他在前头带路,方可放心。”
杜希言刚才一跤摔在地上,半边身子十分疼痛。但神智末失,把他们的对话完全听入耳中。
他对这许公强之横蛮凶暴,本已十分厌恨,现下又发觉那老担也是十分凶狡之人,更为憎恶。
许公强一手揪他起身,冷冷道:“小于,你听清楚了没有?”
说话声中一掌拍在他胸口,解开穴道。
杜希言心想:“若是里面有机关的话,我定要利用来对付你们。”
他自是不敢如此作答,应道:“听见了。”
他当先跨入转门之内,只见数尺外便是一道石梯人口,斜斜没于地中,下了石梯便有一道石门,封隔去路。
杜希言持住门上的兽环,连拧数下,这才推去,那扇石门缓缓打开,门内是一问相当宽大的石室。
石室内有许多木架、木橱和闪闪生光的漆皮箱。目光可及的木架上,杂乱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珍宝。
单是可见之物,已是珠光宝气,琳琅夺目。
尤其是一些巨大的珊瑚屏架,大件的象牙或美玉的器物,足以使内行的鉴赏家流连多日。
杜希言看过这房内各处,心中暗感失望,回头道:“这间藏宝老妪又道:“你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找不迟。
杜希言摇摇头,道:“老婆婆有所不知,我听人描述过此堡外型,便知必有一个密室须得在月回之夕,靠那月光照在某处投射下来的阴影,来作为指示。今夕如是错过,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许公强咕咙一声,道:“我就不信有这等事。”
老妪道:“我却相信,那么你可以开始了。”
杜希言点点头,举步走去。他走马看花式的走遍全堡数十座房洞,最后,站在一个院落中喘气。
右边是一座高耸的钟楼,亦是全堡最高的地方,只要在钟楼上了望,全堡尽收眼底。
许公强和那老妪都不催促他,甚至距他两三丈远,免得妨碍他的视线以及扰乱他的思路。
杜希言站了老大一会工夫,已经不气喘了,但仍然不动身。许公强几次想开口,都被老妪阻止。
又过了一阵,杜希言道:“这儿就是密室入口了。”
他指着左边的一堵石墙,那钟楼的影子恰好投射其上,一片黑暗中,刚好有一条用月光画成的门户形状。
杜希言又道:“这道门户,须得在月圆之夕,方始恰好从那一丝空隙中透过阴影,画出一道门户。如若过了今夕,太阳的角度略有不同,就不会出现这道门户。”
他走到墙边,伸手一推,果然出现一扇转门,制作之巧,令人咋舌。许公强发出狂笑之声,一跃而前,挥手点处,杜希言应手跌倒。
老妪像风一般落在秘门边,伸手拦住许公强,道:“慢着,这个密室既然找到,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你如贸然闯进去,说不定会碰上什么意外。”
许公强不悦道:“意外?难道有人埋伏袭击不成?就算有人暗算,我也不伯。”
杜希言痛得说不出话,等到头上疼痛稍轻,这才知道那是他用手捏住自己的颈于而致。
他不敢支吾,忙道:“小可瞧的是那块古玉块。”
许公强道:“那有什么看头?”
杜希言道:“小可专攻土木之学;是以对金银珠宝之物,不大识得,但却值得玉石类之物,尤其是一些古玉,因为时时从土中墓内掘出,是以值得更多,小可见那块玉块,似是秦汉间的古物,但也许是战国时的古物,一时未能断定,是以仔细审视。”
许公强道:“原来如此,下次你最好拿起来看,以免我疑心你想发动什么机关来加害我们。”
杜希言这才知道对方早就有警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颈子上铁钳移开之后,他伸手拿起那块玉块,细细审视。
许公强发出古怪的笑道:“你喜欢哪一件都可以藏起来,就算是你的好了。”
杜希言心中大讶,付道:“他何以对我这样慷慨?即使他们带不走这么多,也用不着给我呀!”
他先后拿了三块古玉,又拿了一串光彩夺目,非常圆润的珍珠项链。单是这几件东西,若能活着离开,已可以一辈子不虞冻馁了。
老妪道:“天快亮了没有?”
许公强出去瞧瞧,回来道:“尚有个把时辰才亮/老妪道:“我已详细查看过,没有咱们欲得之物。”
她的目光转到杜希言面上,又道:“我相信必定另有密室,以赢放这天是堡最贵重之物。”
杜希言但觉老妪才智过人,怪不得许公强虽是凶暴易怒,却事事都听她的主意。
当下应道:“小可不敢说没有,但目下尚未看出端倪。”
杜希言除了身上疼痛之外,兼且头昏眼花,一时爬不起身,耳中只听得老妪阴森森的道:“杜希言,你如若妄自逃出此室,莫怪我们手底毒辣无情。”
她的声音使杜希言起了鸡皮疙瘩,果真打消了趁机逃走之念。
他限见对方动作快如闪电,只伯自己才走了两步,人家已跃出数丈之远了,如何逃得掉?
橱门及箱子发出阵阵响声,显然他们正在查看所藏之物。杜希言无意中望见一个翻倒的箱子,里面尽是黄澄蹬的金块,不觉呆了。
过了一会,他恢复体力精神,除了赞叹之外,又可知这等透光通风的系统,工程繁重艰难,定然不止一间密室才对。
不然的话,既显得浪费,也不够高明。
但其它的密室一定不是从这儿通往,却是毫无疑问之事,他转眸四看,只见那两个老人翻箱开橱,好象在寻找什么,对触目皆是的黄金珠宝以及贵重无比的古玩等,全然视若无睹。
又过了一阵,许公强怒道:“他妈的,咱们空欢喜一场,这儿屁都没有。”
老娘道:“别急,咱们小心查清楚才行。”
许公强走来走去,显得心倩很暴操。老妪埋头在珍宝翻寻,偶尔会把一支珠钗之类的饰物,插在头上。
杜希言缓缓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最靠近的一座石橱。
但见橱内堆满了金质或银质的套杯和其它器皿,此外,又有一些首饰和玉器,忽然,他的目光竞停留在一处角落中,良久尚不移开。
突然间头上一阵剧疼,似是被一个火铁钳夹住,不由得发出了呻吟之声。耳中只听许公强厉声道:“小子,你看什么物事,使你这般的入神?”
杜希方沉吟一下,终不敢骗她,道:“如若尚有密室,一定是在主宅之内。”
老妪道:“除了主宅之内,还有没有?”
杜希言甚感奇怪,道:“建造密室比盖一幢大宅院的工程还要浩大艰难,此地竞把密室分作两处,已经世上罕有了,如何能有第三处?”
老妪道:“你再想想看。”
杜希言断然道:“用不着想了,一定没有。”
老妪道:“既然一定没有,我们就用不着你了。”
许公强一晃身已落在杜希言身上,暴声道:“那么这就宰了他吧!”
老妪冷冷一笑,道:“这儿不行,不是把他丢到九龙桥下,就是囚于地牢内,这样干干净净,永无痕迹了。”
许公强道:“什么痕迹!”
老妪问:“唉!枉你闯了一辈子江湖,成为黑道上数高手之一,连这一点脑筋也没有,我且问你,假如此子身世并非他所言,却是那几个大门中的弟子之一,如若留下了尸身,岂不是证明遭人杀害?如是丢在九龙桥下,该处白骨累累,又或是在地牢中,也是白骨甚多,谁能疑是被杀的呢?”
许公强道:“你总是小心过度,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把这小于押到地牢吧!”
他们转身一道出去,其时杜希言已被点住了穴道,由许公强挟着,不久工夫,已在宅内一个院子中停步。
院墙上有一方五尺高,三尺宽的白石,嵌在墙上。石面刻着图画,上有横题,两边是对联,极是古雅可赏。
可是这却是地牢的入门,老妪推动角落的一根石柱,墙上的白石缓缓移开,露出了门户。
杜希言在被挟人暗门之前,虽是短短的一瞥,已看见那方白石上横题是“别有佳处”
四个大字。
两边的对联是:“松排山风干重翠,日照入门一倍长。”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