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分析,真是幽深玄微,洞澈人性,众人此时,也不得心服了。因为余小双双确实非常美丽,特别是性情温婉,天真纯洁,若论婚娶妻,他的条件上比任何美女都胜上一筹。
刁不仁首先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说道:
“李真人,咱们索性验一下这三个人的小腿如何?好在若是被毒蛇咬过,咱们必能分辨得出。”
众人都附和此说,但李天祥却摇摇头,道:
“不行!咱们此举便是打草惊蛇,反为不美,那萧春山既然才智过人,咱们定须在才智上胜过他,才能使他露出原形。看来只好布置一个陷饼,把这个聪明人哄出来才行了。”
李天祥这话乍听似是自夸,但众人加以深思细想之后,都认为大有道理,要知这等侦查内好,迫他露出原形之举,假如不是靠的“智慧”,实在无法可施,纵然武功高强,但既无对象,这“力”往何处使呢?
众人都不探询这“陷饼”如何布置法,因为在内好未查明以前,谁也得稍避嫌疑,尽管于心无愧,也须如此方是懂事。
因此,这个会议等如一无所得,大家散去之后,李天祥便派人暗暗把孙玉麟召来,换了一个地方,两人私下密谈。
孙玉麟听完李天祥说的详细经过之后,便道:
“李前辈,在下虽然已想到两大问题,但相信前辈也早已想到了,所以感到非常抱歉,因为在下无能多提供一点意见给您参考。”
李天祥望住这个英俊轩昂,曾称为当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号人物,心想:”他的脑筋真灵,无怪得享大名了!”当下道:“你这是太客气了,无论如何,你的意见也得讲出来才好。”孙玉麟道。
“在下想的两点,一是那余小双姑娘的话不尽不实,内中必另有隐情,所以第一夜发生的事情,她竟不肯说出。直到第二天,是她师姊发觉,才不得不张扬出来。因此,这有两种解释,一,她明知采花贼是谁,但因某种原因,不敢声张。第二个解释是想维护什么人,如果照实情供出,把戏就得拆穿了。”李天祥大为激赞,道:“说得好极了,只不知第二个问题是什?”孙玉麟道。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诱捕这个采花贼之事,以在下看来,前大概业已成竹在胸。
是不是想利用余姑娘?”李天祥连连点头,道:“是的,但我还未拟出具体计划,你有高见?”孙玉麟沉吟一下道:
“如果再想诱那采花贼向余姑娘下手,乃是很难令人相信办到之事。因为她之事不管张扬了没有,但她既能行动,便难以手遂愿了,因此,咱们定须出奇制胜才行。”
李天祥道:“敢问计将安出?”孙玉麟胸中模模糊糊的有一个概念,但必须再加思考,才敢出。因此,他索性把这个难题推还给对方,道:
“前辈费点心思吧!总之必须制造某种可靠机会,让那采花怦然心动,忍不住而出手才行。”李天祥拂髯沉吟一下,道:
“老实说,贫道平生究心于道学武功,以及其他奇技杂学,虽也算得上有点计谋心思,但讲到混杂有女色之事,便不大深刻。这是因为贫道素来不近女色,当真不晓得一个女人,在什么时候才最能诱惑人。”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
“贫道打算让余姑娘独自在堡外某一个僻野山谷,在一个一定没有别人会闯去的自然状态之下,诱得那采花贼生出采摘的欲念。但问题是人心有时难测得很,这欲念之为物,有时完全不存在,除非有把握把它挑拨起来。”
孙玉麟道:
“晚辈懂得您的意思了。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有山泉或清溪,而又是在艳阳遍地之时,余姑娘解去外衣,到清澈流泉中涤手溜足,您看是不是很自然之事?”
李天祥道:“自然是自然了,但何不干脆解衣人浴呢?”
孙玉麟笑道:
“古人说:‘雾里看花’即是此意。以余姑娘的姿容丽质,无须裸露出双臂和玉腿,也就足够了,这样甚至比完全裸露,更为刺激呢!”
他停了一下,又道:
“况且若果要她裸体人浴,她明知有我们在暗中窥伺,心里上一定受影响,动作必定很不自然,例如急急就跳人水中等。”
李天祥颔首道:
“你的确想得很周到。假如她稍露匆遽之态,那采花贼很容易警觉,因而不肯出现施暴,而我们即使发觉在他偷窥,也不能人之以罪了。”
孙玉麟道:
“正是此意,说到地点,晚辈认为在那‘水晶帘’瀑布处,极为恰当。因为那瀑布流下来、十数丈远,有一个潭。”
李天祥道:
“很好!明天已刻左右,你和黄华姑娘预先隐藏起来,务须小心。此外,我将在谷外要道,也布置一些人手。”
他想了一下,又道:“你当也明白,我们的困难在于不能信任任何人,所以人手短缺。”
孙玉麟道:
“晚辈不愿在谷内埋伏,反正飞虹夫人一定会在场,何不让她代替晚辈的位置?”
李天祥笑一笑,道:
“你想想看,那个采花贼既然要打余小双的主意,他能不注意飞虹夫人的行动么?
假如我们安排得好,飞虹夫人应是使他释去一切警戒和疑心的一着绝妙好棋。”
孙玉麟现出佩服之色,最后问道:
“前辈居然把如此重要之事,与我相商,可见得您心中确认我没有问题。只不知有何根据,竟使我全无可疑?”
李天祥道:“第一点,你曾以全力迫得蒙涉显出原形,假如你是内奸,与许公强有所勾结,你当然得考虑到蒙涉也知道你的秘密,这是全无把握之事,纵然许公强指天誓日,说是蒙涉全不知情,你亦不敢相信的,所以,假设你是内好,决计不敢迫得蒙涉现出原形。”
他略一停顿,又道:
“说到采花这一点,凭你的声名,人品和武功家世等,如果看了余小双,不难正式获得了她。大丈夫三妻四妾,乃等闲事,到你变了心,想换换口味,她亦无法妨害于你。此所以你决不肯做那采花偷摸的勾当。况且,根据飞虹夫人给我的资料,这采花贼萧春山最近有一次做案的时间,你恰在江南,有得稽查。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
孙玉麟道:“听前辈的口气,似乎意犹未尽呢!”
李天祥道。
“那也没有什么,只不过照我想来,这两天你只怕摆不脱黄华姑娘,如何抽得出工夫,做那采花偷香之事?”
孙土麟面上一红,道:“前辈法眼如电,晚辈之事,还望您老包涵守秘。”
李天祥心想:“这正是我能迫你听命全力做事的把柄,当然要守秘了。”
当下说道:“你放心好了,贫道连师门之人,都不提及。”
他们又谈了一些细节,然后散去。
翌早晨,在外堡的议事厅内,当今江湖上知名之士,均有列席,人数超过三十,显得很有热闹。
不过大家的神色都很沉重,因为今朝的会议,乃是由于这几晚以来,都有人从九龙桥摔下去,粉身碎骨。
昨天夜里,已曾加派人手,从两端守住九龙桥,只要有人踏上,就可看见、因为桥上插满了火炬之故。
奇怪之事便出在这儿,因咋宵有两个摔下桥的,是去换火炬之人,他们虽然先后摔死,但情况一样,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得一清二楚,但见他自己弯附出桥栏,好像要瞧看什么,然后一个斜斗,带着火炬和一声惊叫,跌坠向无底的满峡之内。
由此已可证明,并非有敌人暗算,而是一种神秘的力量。自然在有些人心目中,浮起来的意念只有一个,那便是“鬼”了。
厅内许多人都主张撤退,至少不能驻守在这个可怖的地方。
反正中毒之人,已完全好了,如若不走,日子一久,可能所有的人皆摔在沟峡内了。
这件大事,当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决定,人人都有见解发表,所以这个会议一直拖下去。
正在议论之际,飞虹夫人忽然左顾右盼,然后又现出恍然,如有所悟之状,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距她尚有两个座位的白天福真人向她笑一下,以低沉但很清晰的声音说道:“飞虹夫人想找谁啊?”
此时因为有人发言,内容泛泛,不能惹起众人注意,所以多各自交谈,独有李大祥因主持会议,是以在当中一张长桌后面,凝神倾听。
飞虹夫人也报以一笑,道:“没有什么,我本想吩咐弟子们一件事而已。”白真人道:“若是如此,贫道命人去召唤她们。”飞虹夫人摇摇头,道:“我后来才想起来,她们都去外面采花摘果子了。”白真人道:“到外面去?”他们的谈话,惹起附近七个人注意。
飞虹夫人道:“这是她们的习惯,以前在家里,日日如是,总是到幽静谷溪处,找寻奇花异卉,或是鲜美的野果。我因此举对吐纳和轻功皆有帮助,是以任得她们去成习惯。这些日子来,她们已难过得不得了,尤其是阿双初愈,更想活动活动。好在她们都很乖,决计不会走远。”刁不仁插嘴道:“那也不太好,许氏夫妇以及一些醨魅魍魎,可能尚在附近环伺。”飞虹夫人露出很有自信的样子道:“没有关系,她们身上都带得有警告的讯号火弹,只须往地上一掷,立时发出巨响。因此她们使走散了,也无妨碍。”她望了众人一眼,又道:“许氏夫妇等人,纵然再狠,亦不能对我们这班人生出忌惮之心,谅他们大白天也不敢迫近本这话很有道理,人人都可以承认接纳。
峨嵋陈静江低低笑道:“看来今日这个会议,起码要拖到午后,方能完事。”荆楚三龙之一的黄龙凌栋说道:“是啊!表面上虽是讨论留或撤走的问题,但骨子里,人人皆想先争好一份,免得将来得了好处,插不上一脚。”
这凌栋乃是个四五旬之间的中年人,眉浓口阔,言语直率,颇有江湖光棍的味道。
他们这一角七八个人,把话题转到今日开会之事上,可就有得谈的了。
过了一阵,少林寺的锡杖大师离座而起,铁杖大师问他到那儿去,锡杖大师答了句,便出去了。
飞虹夫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反而是黄龙凌栋好奇地探问,铁杖大师道。
“敝师弟的做功课的时间已到,所以出去打坐顷刻。”
太原名家马一常向身边的秦大纲笑着说了一句话,也出去了。
秦大纲等他出去了,才道:“这位马兄有趣得很。”
刁不仁问道:“为什么呢?”
秦大纲道:“他既要喝酒,又要小解,这叫做有来有去,对不对?”
大家都低低的发笑,又过了一阵,凌栋向白天福说了一声,离座而去。
飞虹夫人有点不满的道:“怎么他们都随便走开?今日这个会议,关系重大,怎可以不在场?”
白天福道:“凌兄虽然走开,但还有他的盟兄在场,足以代表他,所以并不妨事。”
事实上,今日的座位安排,李天祥已不知费了多大气力,才把他们这一撮人弄在一块儿。
当然时间一久,有些人想出去散散步才回来听取结论,有些人要略为练练功夫,有些人要上厕所。又有些人须得吩咐门人弟子做事,或是巡视全堡各处布防情形等,理由甚多,所以时时有人进出会场。
但最使长桌后面的李天祥感到不安的是。
昨夜破认为有嫌疑的三个人,即是少林锡仗大师、太原马一常,黄龙凌栋,都先后出么了。
在李天祥两侧有两个人为他作记录,以及传话做事。这两人一是武当弟子王悟真道人。另一个是鄂省相当有名气的大镖头乐万里,外号铁翅鹰。此人年方四旬,但是极为老练通达世务,胸有城府,与武当派渊源甚深,叙起辈份,比李天祥矮一辈。
一向在鄂省极得武当派支持。所以李天祥特别挑他为助手。
他把进出三人完全录在纸上,并且注明时间,以及他们的神情态度。其中返回之人,时间也注得十分确实。
以他这等老练之极的老江湖道,观察众人行动,自然是了如旨掌,同时更能看得到许多很细微的地方。
李天祥只须向记录偶然一瞥便对全场整个形势,十分清楚解。
过了已刻,李天祥看看记录,只有四个人还未回来。一个是白狐梅兴,即是人称“梅大姐”的那一个。他出去没有多久,所以了以马上回来,假如他只是去小解,或是喝杯水的话。
其余三人,竟是锡杖、马一常和凌栋。慧海大师心中有数,所以对于锡仗不返之事,心中大是不安,面色竟有点难看了。
至于其他出去过之人,多达十二人以上,却通通都回来了,在这十二人当中,李天祥从武功上判断,只有六个人有资格背上嫌疑,这是因为一脚踏死那条“过江龙”
的毒蛇,必须是一流高手才行。
此六人是慧海大师、白天福、破天枪胡公乾、阔叫化姚不义、峨嵋陈静江和鹰爪门白胜行等。
慧海和白天福,乃是李天祥授意过意,要他们出去走动一了,一方面察看布置的通讯线路是否完好,另一方面用来混淆视予,使那个采花贼也敢离开。
说到阔叫化姚不义,他身为丐帮长老,地位崇高,平生与穷叫化刁不仁搭挡,侠义之名满天下,这嫌疑很难弄到他身上去。
剩下三人,陈静江出身于名门大派的峨嵋,英名甚著,虽是上旬之人,但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文士打扮,大有儒雅风流之象,以历史渊源而言,李天样对陈静江自有点偏护心理,但纵然十分客观的看法,陈静江也没有什么嫌疑可言。
胡公乾和白胜行,虽然不算得是正派的侠义之士,但以他们的声名,以及他们的行动来看,也没有嫌疑。因为他们虽然出去了已回到会场中,静聆这个会议的进行。
那家世令人皱眉的凌九重,虽然眉字间充满了不耐之色,但这个会议是由李天祥亲自请他参加。在如今的情势之下,李天祥已是更有权威之人,面子甚大,所以他竟一直不离会场一步。
孙玉麟乃是黄华一同出去的,这是李天祥的算计,对任何人来说,皆是无懈可击的理由。因为黄华一直缠住孙玉麟,眉梢眼角;情意流露无遗。所以他们一同出去,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