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言脱口道:“在那里?”
蒙面人阴笑一声,耸耸肩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小道主,你由此向西下山,越过四重山岭,有一座废弃的道观,那道观左侧谷岭相连,大概到了那里,也就差不多了。”
杜希言道:“我怎知你所说的是实话?”
蒙面人道:“信不信由你,我没有工夫多管。”
说时上前一步,伸手道:“现在把创拿来。”
顿了一下,他又接口道:‘加果你想活着去见云散花的话,这口剑或许可作为一个交易。”
杜希言心中微动,低头寻思了一下,道:“真的?”
蒙面人道:“当然是真的。”
杜希言缓缓递出宝剑,蒙面人上前几步,眼看他手指已将触及剑鞘,杜希言却忽然又收了回去。
蒙面人道:“这是什么意思?”话声中含有不悦之意。
杜希言冷冷的道:“这口刻给你之后,你仍然会对我下毒手,所以我还是留下自用的好。”
蒙面人沉声道:“何以见得?”
杜希言望着他道:“我是从你一双眼睛中看出来的,你目光中不单是贪婪,而且充满了杀机。”
蒙面入缓缓点头,道:“算你有点眼力,不过,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你迟早仍然会死在我手下。”
身形一塌,骤起如鹰,陡地亮出一支乌金短杖,照着杜希言当头猛然打了下来。
杜希言身形疾退,蒙面人这一杖擦身而过,杜希言振脱出剑,有如秋水长虹般,反向蒙面人袭到。
剑势如电,带出一声轻啸,声作龙吟,只听得“哈卿”一声大响,蒙面人旋身疾退,掌中乌金杖,竟被那口“童星”剑创下了一截。
蒙面人大吃一惊,慌忙丢下手中那半截断杖,双手向长农后肩部份探去。
杜希言一剑得手,目放精光。
身子向前一欺,第二剑自下而上,翩若游龙般的翻出,剑上光华奇亮。
蒙面人迅即闪避,动作奇快,可是居然还比不上杜希言的剑势,左肩头擦过剑身,连衣带肉,削下薄薄的一片。
蒙面人负痛哼了一声,双足顿处,拔起一丈五六,半空中“叮当”一响。他双手间已探出了一双黑漆乌亮的判官双笔。
但见他跃起在空中的身躯,骤然急坠,有如收翅的巨鹰般,一双判官笔,穿空而下。
直向杜希言身上穴道疾戳。
可是杜希言这种剑式一经施展,竟是节节相扣,第二剑甫自使过,第三剑又已出手。
这一剑看过去更是诡异惊人,夹着一股尖细的冷风,直向蒙面入劈去。
蒙面人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地一滚,翻出了丈许以外。
可是杜希言身随剑走,创光闪处,有如火中取栗,耳听得“呛”一声,蒙面人双笔又断其一。
接着这一剑之后,第五剑改攻下盘,变化奇诡之至,登时又削下了那蒙面人长衣下摆。
那蒙面人这刻真有如丧家之犬,空负一身奇技,但在杜希言离奇的剑式之下,全然施展不出。
他衣衫破裂,状极狼狈的在崎昭的地面上翻滚,只怕杜希言第六封接连而来。
谁知杜希言第六剑,竟然迟迟的施展不出。
蒙面人挺身刷地跃起,快如离弦之箭,一下子就掠过杜希言身边。
双方交错之际,蒙面人那支断笔,向对方慧星剑上一磕,左手判官笔趁隙已点中了杜希言之“三里穴”。
杜希言身子微幌,只觉得一时全身发软,他心中明白已被对方点住穴道了。
蒙面人跃回杜希言身边,长长透一口大气,道:“成金钟那老儿算是冤苦了我了……嘿嘿……幸亏我应付得直,否则只怕丧命在你这小道手中。”
他弯腰自杜希言手中拿下了那口慧星剑,观赏了一阵,目光移到杜希言面上,又道:
“怪不得我来时,你竟能察觉,看来你也不是易与之辈,今日万万留你不得。”
蒙面人话声方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道:“住手!”蒙面人吃了一惊,猛然转过身子,目光到处,在他面前文许以外,站着一个一身黄衣的高瘦老人。
老人留有一部五给长须,须之上系有三枚亮光闪闪的金环,极是醒目耀眼,蒙面人凭着这新鲜的标志,脑海内忽然掠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身子向后一连退了两步,冷冷一笑道:‘阁下是什么人物,胆敢管大爷的闲事。”
黄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蒙涉,你已认出老夫,老夫也早已认出你啦!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岂不爽快么?”
蒙面人目光中掩饰不住惊恐之色,停歇一下,才道:“好吧!你莫非就是两天山‘三环老人’么?”
黄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
蒙面人揭开了脸上的面纱,现出了本来的面目,正是那位崆峒派,以诡橘多智见称的蒙师爷蒙涉。
他揭下面纱之后,强自作出一个笑容,道:“你眼力果然厉害,只不知有何见教?”
三环老人目射精光道:“蒙涉,你一生作恶多端,今日碰在老夫手中,可算你恶贯满盈,你的报应到了。”
他随即以非常简扼的词句,说出蒙涉所作的两件恶事,最后严厉的斥道:“蛇们派本是名门大派,现在已被你弄得一塌糊涂,老夫今日要替畦附派清理门户。”
说时,衣衫微微作响,黄衣老人已立在他左面身侧,二人相距不过数尺之间。
蒙涉不由得暗吃一惊,心想:“以对方之身法、功力,自己想要逃走,定然办不到,说不得只好与对方一拚了。”
三环老人缓缓卷起了一双大袖,道:“蒙涉,你如不先出手,可就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先下手为强了。”
蒙涉道:‘三环老人,以你的身份名望,和我动手不觉有些欠妥么?”
三环老人道:‘你这话不无道理,老夫对你如无几分让头,杀了你,谅你也不能心服。”
蒙涉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
忽然他足下一顿,用力向着后面石林内纵去。
三环老人好似早已料定他有此一着,口中喊道:“不要脸。”
身形微幌,使了一手大挪腾奇功,已拦在蒙涉面前,蒙涉双目一张,叱道:“闪开。”
剑光一闪,已把手中“着星”剑抽到了手中,直向三环老人面门上劈到。
三环老人身形微侧,蒙涉的宝剑已走了空招,他刻势一刹,正待发出第二招’雁点秋容”,却听三环老人呵呵笑道:‘呼涉,老夫让你三招之后再还手。”
蒙涉突然收势,冷冷道‘三招有何为奇?蒙涉让你三招,谅也无妨。”
三环老人道;“老夫话还未曾说完,蒙涉,你且听来……”
他略一停顿,又遭:“老夫非但让你三招,而且只用一双肉掌,对付你的兵刃。”
蒙涉道:“这话有点意思。”
三环老人道:“这还不算稀奇,除此之外,尚以二十招为限。二十招内如不能取胜于你,即刻认输,听凭你处置。”
蒙涉嘿嘿一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你说话可要算数。”
三环老人道:“自然算数,你发招吧!”
蒙涉一点不忙,心想:“好个老小子,你自传武功了得,未免太小瞧我蒙涉了。哼!要赢得你,我也自知无望,但只捱二十招的话,蒙某还有几分把握。”
蒙涉昔日所日虽是判官笔法,可是崆峒本以剑法著名,其中以一路“奔雷剑”最具威力,蒙涉身为崆峒高手,自然精通烂熟,当下凝神一志,提聚功力,攀然腾身跃起,一招“苍龙出海”,直向三环老人胸腹处疾劈过去。
三环老人翩然飘起,身方离地,蒙涉忽然挺胸上步,喝了一声:“看剑。”右臂挥处,判官笔脱手而出,箭也似地直向三环老人前胸激射。
三环老人就空一滚,口中哼了一声,坠下地来,蒙涉迅即枪上一步,可不敢贸然冲近去,只这样伸颈查看。
只见三环老人身子摇幌几下,突然一转,“呼”地一股劲风破空而来。
蒙涉挥掌中剑向外疾格,“呛嘟”一声,削落飞来之物,竟是自己掷出的判官笔,眼见得那三环老人挺腰直立,白发飘扬,那里曾受过一点点伤害呢?
三环老人点头笑道:“三把已过,老夫手下不再留情,蒙涉,把你压箱底的玩艺儿都抖出来吧,看看今日之战,到底鹿死谁手?”
蒙涉心中牢记二十招之限,当下不必多说,只蓄势待敌。
三环老人一步步向前踏进,他每向前踏进一步,身躯随之而左右摇幌一下,乍看过去,有如风摆残荷。
蒙涉心念电转,正自思索对方步法路数,三环老人已经出手发招。
风声起处,老人右掌乎吐而出。
左手大袖也同时拂出,扫向蒙涉面门。
他两手的把式,互为表里。
而又纤缕极密,不露痕迹,果然凌厉低人之极。
倒卧一边的杜希言,此时只觉得全身冰冷,尤其是血脉运行,周身有如针刺以行,麻痒疼痛兼而有之,虽赖胸前丹凤针散出的热力,勉强解除了些痛苦,可是那种滋味,却也非常难受。
他目睹着二人这番厮杀,内心甚是紧张,对于黄衣老人那种杰出的武功造诣,确实钦佩不已。
虽然现在他已明白了那黄衣老人非是成金钟一边,对于自己更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件事,脑海中迅快的闪现出天罡绝艺的招式,以及他对付黄衣老人的情况。
第一次他对付黄衣老人时,简直连不起来,但第二次却一连三招,把蒙涉杀得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猛可里,听见那黄衣老人一声断喝道:“去。”
两条人影倏地作两下分开,由他们彼此之间的身法落势看过去,胜败之数已知。
那黄衣老人落地翩翩,如海鸥旋降,意态潇洒舒适。
相反的,那蒙涉可就大大地不同了。
只见蒙涉向下坠落的身子,非常急速,“噗通”一声,翻倒在地,他欠身再三,却是坐不起身来。
黄衣老人冷冷一笑,道:“蒙涉,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到第十七招,也实在不容易了。刚才我已说过,你素行不善,有辱师门清誉,老夫才对你下此毒手。”
蒙涉身子颤个不住,面如金锭,牙关紧咬,只道出了一个“你……”字,喉中“咯!”
的一声,双目瞑合,僵卧不动。
杜希言亲眼看着这个人的死亡情状,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接着只见三环老人对着蒙涉尸体哺哺自语道:“蒙涉,崆峒派对你不薄,你且背弃师门,似此背师忘义之人,老夫断断是容忍不得。”
他缓缓转过身来,走到了杜希言身前,伸出一只手把杜希言扶起,含笑道:‘如非老夫及时而出,只怕你早已命丧黄泉了。”
说罢,注视了一下杜希言双眼,又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脉门,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右手随向着杜希后心拍了一下。
杜希言心中虽是明白,只是苦于不能开口,此时吃黄农老人掌力一拍解开了穴道,不由“哇!”地呕了一口浊痰,才行恢复了行动。
他伸展了一下手脚,望着面前黄衣老人点头道:“多谢你老救命之恩。”
三环老人点点头,道:“你这孩子,确实有些意思。”
杜希言一运起身走到了蒙涉尸身前,弯腰把那口“参星剑”取到了手中,顺带发现死者口角流出黑色的血,想是那黄衣老人掌力伤了内股所致,心中暗暗吃惊。
三环老人道:“孩子,你可是觉得老夫下手过于毒辣么?”
杜希言道:“此人罪大恶极,目是该死。”
三环老人道:“自是该死,我告诉你,这人名叫蒙涉,乃是峻烟派的一名叛徒,老夫生平最根背师忘恩之人,一旦落在老夫手中,定必取他性命,更何况他罪迹昭著,更加死有余辜……”
杜希言点了点头,心中暗忖道:“原来武林中,背叛师门,是如此严重的一项大罪啊!”
黄衣老人这时又道:“此人心术险诈,武功也实在厉害,前此老夫得悉李天祥有此人为助,心中已猜知不妙,今日总算除了一个祸患。”
杜希言抬头看着他道:“如此说来,老先生竟是认得李真人了?”
三环老人目光逼视着他,点头道:“孩子,你既然问到,我也不便瞒你,老夫姓葛单名一个鹰字,人称三环老人……”
他持一下长髯,三枚金环叮叮作响,然后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当然,你是不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事实上,如今江湖上,除了几个有年岁的人,已很少能道出老夫来历,你方才问的那位李真人,老夫与他渊源甚深,因为他是老夫的师侄呢广杜希言道:“原来老先生你是武当派的老前辈,小道……”
三环老人摆摆手道:“不必再小道小道的了,方才老夫唤你小道长,不过是逗着你玩玩罢了,莫非你还真当自己是玄门中人么?哈哈……”
杜希言面上一红,呐呐道:“老先生既已看破,尚清代为守秘,小可姓杜名希言,本是一俗家子,所以乔装道土,说来话长。”
三环老人笑道:“你用不着解释,老夫自最明白,须知武当派内上下数百名道士,没有一人老夫叫不上名字的,如果你冒充别家的道士,老夫方才也不会上来与你闲话一场,更不会怀疑你的身份而戏弄于你了。”
杜希言这才明白道:“原来如此,只是老先生何以看出我并非是别家的道土呢?”
三环老人甚鹰微笑道:“好!我告诉你,我武当门下的道士,所着道装和别家略有不同,开领高低,以及右襟的盘扣,都有异于一般,是以老夫一眼就看出你所穿的乃是武当道袍,而你这个人却又是老夫未曾见过的,自然会对你心存疑惑了。”
杜希言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些规矩,李真人可没有告诉我。”
三环老人呵呵一笑,道:“李真人又何尝会料到老夫会突然来此,现在老夫身份既已显示,误会冰解,也就不再多说了。”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孩子,方才老夫看你动手出招,分明已学了一些天罡绝艺,可是?”
说到这末尾“可是”二字时,他眸子里射出锐利的光芒,注视对方,好像能直接看人杜希言肺腑一般。
杜希言点头道:“是的,也是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