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深沉的眸子,突然锋利如刀,注视着云散花,道:“云姑娘你可知老夫对你有什么要求么?”
云散花摇摇头,道:“不知道。”
成金钟道:“老夫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云姑娘,老夫有意纳你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散花心中大吃一惊,但面上却泛起冷冷一笑,风目从他面上掠过,不发一言。
成金钟道:“老夫说的是真心话。”他停歇一下,见她仍不做声,当下又继续道:‘我告诉你,虽然我生平不近女色,可是云姑娘,只怪你芳容长得太美了,使得老夫禁不住古井兴波,难抑绮念。”
他一面以炯炯的目光仔细观察云散花的反应,一面说道:“因此,老夫决心纳你为妾,你有什么话说?”
以成金钟的身份地位,这话自然不是闹着玩的,云散花至此无法不信,顿时心情波荡至极,既气愤而又很恐惧。
要知成金钟乃是百毒教主,平生杀人无数,可以说得上是视人命如草芥。这一点云散花单凭常识也猜得出来。
因此她深知一声拒绝,换来的便铁定是杀身之祸。换句话说,她目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屈辱求生,一是清白而死。
在这一刹那间,她已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仍然留在心头的竟是杜希言的面影。
成金钟的老丑,与杜希言的潇洒俊逸,简直不能拿来比较。
她登时觉得一阵恶心,深深感到实在没有法子和成金钟一道生活下去。这一种恶心之感,真是比死还可怕。
她已下了决心,这时“死亡”反而是一个解脱的方法,因此她消失了惊俱,甚至感到自己能为一种理想牺牲生命,非常值得安慰。
因此她顿时显得十分安详,美丽的面上,隐隐泛现出高贵圣洁的光辉。
她的眼光又落在成金钟面上,忽然发觉他那双深陷的眸子中,这一霎间竟然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这还是这个老奸巨滑的人,第一次从眼神中,泄露出内心的感觉。
云散花虽然发现这一点,却晓得其中的意义,假如她不是已万分坚决的存下死志,一定会试探一下他到底是心存何念。
成金钟墓地站起身,道:“金娃,你退下。”
那白衣少年向着他一躬身,便转身而出。
成金钟等门关上,这才说道:“云姑娘,老夫与你好言商量,你竟然不予置理,不啻是自取其辱。”
云教花冷冷道:“你要如何?”
她的声音一听而知她已打定主意,而且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成金钟是何等人物,那须再问,当下迅速由背后解下了一个黄色的竹筒,随手把竹筒一端打开,立时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由竹简内疚游出来。
那是一头呈三角,两腮凸出的毒蛇,约有五六尺长短,浑身锦鳞斑斓,十分可怕。
这条粗长的毒蛇,发着嘶嘶之声,那双凸出的碧眼,绿光闪闪,目中长信频频乱吐,似是遥遥打量着云散花。
云散花一望之下,已知道这是云贵地方,一种叫作“彩虹”的毒蛇。涂说这是一种最厉害的毒蛇,非但形状可怖,最可怕的是这种毒蛇来去如鼠,体说被它咬上一口,就是被它正面喷上一口毒气,也是非死不可。
云散花虽是从来未曾见过,可是却由别人口中听说过。
这时她看了看那条蛇.面上丝毫不现惊慌惧怕之色,心想:我反正不想活,这蛇越毒越好,省得我慢慢的恭候死神大驾。
成金钟撮口而吹,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条毒蛇,“嘶”的一声,极为迅速地游上长榻,一下子就碰到云散花的娇躯。
云散花只觉得毒蛇所触之处,冰冷侵肌。饶她视死如归,可是这刻也禁不住心中作呕,遍体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下赶快闭上双眼。
那条毒蛇放恣地游上云散花轿躯,云散花鼻中已可闻到它身上的腥味。她微微张开眼睛,望了这条巨蛇一眼,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颤栗。
要知蛇虫之物,世人大都害怕,尤其是妇人女子。
云散花虽然没有普通女子那么震恐,但也骇得够瞧的I。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这条毒蛇快点咬她一口,免得再受这活罪。
成金钟又发出尖锐刺耳的口哨声,毒蛇一低头,咬在云散花上衣的领口处。
只见它长躯一转,“嗤”一声,已把云散花上身衣服整个撕了开来。云散花这时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在惊悸中睁开双眼,目光视处,但见自己如羊脂般的前胸,竟自完全裸露出来,胸前挺立的双峰,一望无遗。
顿时只觉得一阵面红耳热,禁不住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须知云散花虽有视死如归之心,不仅任何加诸于本身的痛苦,可是眼前这种情形,却又得另当别论。
因为这刻已不仅仅是生死问题了。
假如她有暇注意成金钟的话,她一定会大惑不解。
原来成金钟在云散花尖叫时,目光竟是向窗外望出去,面上现出欣慰的神色。
好在这谜底马上就揭晓了,成金钟跨前两步,一伸手抓住那条毒蛇,随手把它挪到屋角。
云散花吓得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成金钟淡淡一笑,伸手把她身子迅速的移了一个方位。
当他手掌触及她那富有弹性的双峰时,云散花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声,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
但她等了一会,成金钟的手已经收回,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忍不住睁开眼睛,但见眼前是一扇敞开着的窗户。
她定一定神,向外望去,突然又大吃一惊。
原来她看见窗外菜田中,站着一个人。这人便是杜希言,显然他已经听见了自己的惊叫声,这时正在频频的四下张望,面上形色甚是迷仍。
云散花心头灵光一现,立时想通,这整个奇异可怕的事件的含意。
敢情那成金钟所以放出可怕毒蛇,撕去她上衣,使她裸露,这种种手段,做成一种要强暴她的情势,目的就是要使自己发出惊叫之声,而杜希言则定是惊闻自己叫声,一时情急,而冲入成金钟的大阵中,一时不禁深深的懊悔不已。
她的确完全猜对了,当杜希言突然听见云散花的惊叫声,发自木屋之内,惦着对方安危,心绪为之大乱,一时情急,便步向菜田行去。
他方一跨入菜地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同时之间,鼻中嗅到了一种浓郁的菜香气味。
这两种异常的感觉,使得人立时惊醒,晓得自己已受制于成金钟的毒阵威力,而这一阵阵扑鼻菜香,他也辨认得出乃是许多种不同的毒气,由于奇门阵法的禁制,是以在外面只能看见形状和色泽,而嗅不出这阵气息。
他赶紧停步,定了一下心神,眼睛渐渐恢复光明,放目望时,但见那座木屋,好似换了一个方向。
此外,这些菜田中的田,更形复杂,密如蛛网,纵横交错,条条相连,使人望过去,简直不知如何举步才好。
杜希言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推究。
他素精土木之学,旁及一切阵图设计,是以早先一望便知这阵法乃是从八阵图中变化出来的。不过现在他身在阵中,可又发现其中另有奥妙,并且晓得急切间断难了梧通行。
他考虑了一下,暂时抛开阵法之事,弯下身子观察面前所栽种的植物,那是一片开满了黄花的菜,无数的蜂蝶正盘飞其上。
在平时,这种景色十分迷人,可是眼前他却都没有这份雅兴来欣赏,同时他感觉得那些蜜蜂的嗡嗡之声,似乎超出了原有之声甚多。而且,他甚至于可以听到那些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使他立时对这些蜜蜂蝴蝶也生出了戒心。
现在他已可以断定这个大阵,乃是具有‘倚门”和“奇毒”两大威力。
正寻思时,忽有几只黑蜂,从他头顶上飞过。
杜希言掣剑一挥,砍下了两只,但见落下的蜂尸较通常所见的大上许多。由此可知这些黑蜂,非是本地之物,定是成金钟由外处带来。
他回过头打量了一下西天残照,可是目光望处,天边只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几片彩霞,笼罩在正中顶头上空。
杜希言感觉出此阵非同小可,心中不免暗暗耽忧起来,忽听正前方传来一声冷笑,道:
“杜希言,瞧老夫的‘双绝大阵’怎么样?还可以吧?”
杜希言循声望去,在那左前方两文左右处,成金钟站在那儿,正自向着这边发话,他身侧四周白雾开合,看过去甚是不清。
杜希言心中立时明白,对方必是想激自己过去,当下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腔。
成金钟冷冷一笑,道:“你已入阵,迟早难逃一死,再想退出,已是休想,老夫还要照顾那位云姑娘,恕我不能奉陪啦!”
雾气中,他身子微幌,已隐没不见。
杜希言脚步一动,顿时只觉眼前天地动摇,乾坤震荡。那田地里的各色瓜菜,都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来回转着,不时的调换方向。
杜希言一点不动,四下景色也停息下来,而只要他再微一侧首,或是转一下眼睛,所见瓜田荣地,也就立刻变换了一个位置,如此,只要多望上几眼,足可令人神智昏迷,而倒地不起。
这其间,尤其还要提防着掠空而来的毒蜂、毒蝶,还有快速穿梭飞行的编幅。
虽然这些小东西,在平日不足为害,可是此刻既要应付奇门阵法,再分心来对付它们,就十分的困难了。
杜希言尽力定神摄心,抗拒那阵法移转景物的威力。
但由于不时要观查空中的毒物,却又使得他不能闭目不视,只一睁开,就难免受景物倒置移转之感,有好几次都差一点便不顾一切地举步前进了。
这一霎时,他突然悟出对方这个双绝大阵,最厉害的是在敌人神智,如果收到了这一功效,下一步受害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前进或后退,最后将必自陷绝地,失去任何抵抗力而落在敌手。
杜希言悟出了这一个道理,再把成金钟方才现身发话之意,连贯着一想,顿时又有所领悟。
他低下头,目光望向足尖前寸许的地面。
但见这方寸之地并不变动,他仔细的向前移了尺许,目光随着足尖移前,居然也没有发生天旋地转的现象。
因此现下他只须找出可以抵御头顶飞来飞去的毒物的法子,就可以往前走了。那时候他剩下的难题,便只是如何通行过这奇门阵法而已。
他既悟出了这个道理,当下一举手,在自己顶门上连拍三拿,顿时灵台澄彻明朗,神智复清,于是盘膝就地坐了下来。
要知他已隐隐感到阵中的毒蜂等物,似乎不敢侵袭到他身上,根据他以往修习阵法之道的心得,晓得这是奇门阵法的禁制力量。
换言之,这奇门阵法分别为许多区,每一区都有无形的力量划分,宛如隐形墙壁一般,蜂蝶等物,不能通过。
然而以往所知的究竟只是理论而已,还没有过实地的经验,加上他目下身怀丹凤针至宝,那些毒物之所以不敢侵袭,也可能是此宝的威力。
因此他先等了一阵,确定那些毒物当真不敢向他侵袭,这才缓缓跨入田地中。也就是穿越到有蜂蝶编幅等毒物飞舞的区域内,再作试验。
他在田地中走了六七步,速度已可以增快,因为他已适应了那种晕船似的感觉。
最后,他不再移动。因为他已确知毒物不敢侵袭他,自然这必是丹凤针的力量。于是他盘膝坐下,澄神定虑,参研通行此阵的路线。
这刻在那残破道观附近,出现了好些人影,奔走速度极快,转眼间已到了道观门前。
这些人由行动上可以看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他们虽是许多人,但行走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首是一个身着灰色道施的清瘦道人,手上执着一柄白玉柄的拂尘,背插长剑。此人正是目前领袖群豪的武当高手李天祥真人。
他身后的一群人是白天福真人、少林派的慧海、银杖两位大师。丐帮中的叫花姚不义、华山的无俚大师以及山石名家,破天枪胡公平、名缥师铁翅鹰乐万里,南霸天孙玉麟和凌九重等人。
‘调叫花”姚不义翻眼打量着这所道观,嘻嘻一笑,道:“我敢用颈上人头打赌,这道现里必有棵跷,那一位可愿人内一瞧?”
山右名家破天枪胡公平一闪而出,道:“咱去看看。”抖手亮出了仗以成名的钢枪。
李天祥却伸臂拦阻他道:“胡兄且慢入内。”
他双目不离那座道观,接着含有深意地点头道:“姚兄弟说得不错,这座道观内,必有溪跷。咱们不可轻率大意,因为贫道虽然匆匆一瞥,却已感到里面有人。”
话声方歇,但听得那两扇破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小干枯的僧人,由观内步出。
他抬头向众人看了一眼,并不现出惊讶之色,面上神情,甚是安祥,一运扬长行去。
破天枪胡公干一怔,道:“这老和尚是谁?”
姚不义笑道:“道观里出来和尚,也是专事。”
孙玉群可发现李天祥面上微微透出欣喜之色,心中一动,当时并未点破,问道:‘李真人,咱们可以进去了么?”
李天祥颔首道:“可以了。”
话声出口,胡公平首先纵入,余众也一齐向观内扑去。
胡公平当先进入殿内,但立时退出,真是进得快,退得更快。
他高声道:“李真人快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李真人闪身而入,众人也跟着涌入。
殿内点着两盏长明灯,壁上的吕祖神像,早已破碎不堪几条板凳横七竖八的扔在一边,现场是一付零乱景象。
这些还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在空荡荡的殿堂内,竟有人在,而且是五个人之多。
众人饶是时下著名的武林高手,个个见多识广,但这时也不觉楞住。
原来这五个人散立在五个不同的方向,一人靠壁,上身前倾,双目怒凸,右手握着一口钢刀,却深深的扎入自己的腹中,流血满地。
另一人却是单膝跪地,整个脑袋都开了花,血浆溅落得四下皆是,但他身躯却未曾倒在地上。
还有两个看过去约有四旬左右的瘦高个子,模样甚是相像,相互对立,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