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花道:“正是,不瞒你说,那个骷髅人,虽然姿势僵直,全身皆是嶙嶙白骨,可是……他好像会动弹呢!”
李玉尘道:“晤!我也有这个感觉,可是如果剩下一副骷髅,还会动弹的话,则必是妖法无疑了,何以迄今还不转过来对付我们?”
云散花道:“我一点都不懂。”
李玉尘道:“这有两个可能性,一是由于我们还未触动禁制,一是我们眼花,事实上他们不会动弹。”
云散花抬头望望天空,但见一片及黯,连这天色也变得如此惨淡可怕,周围也笼罩着阴森的气氛。
她轻轻道:“我们一定已触动禁制了。”
李玉尘道:“何以见得呢?”
云散花道:“早先我们动身追踪之时,你不会不记得,天色晴朗得很,阳光普照,然而这刻,你瞧……”
李玉尘道:“假如已触动了禁制,妖人们决计不会迟迟不动手,依我看来,大概是陷入一种奇异的阵法之中。”
她寻思一下,又道:“如果在阵法中,则我们看花了眼,便属于平常事了,这结论是我们尚未泄露踪迹。”
云散花道:“我对奇门遁甲阵法之学,略有研究。如果你猜得不错我或者可以想想办法,查看通路。”
她再次从石头边缘探首窥望,目眺到处,恰好又见到石后站着一具骷髅,浑身的白骨,发出惨淡的光芒。
这其骷髅生似冲着她点点头,那条没有血肉的手臂,也似乎要伸出来,仿佛要将她拉过去。
云散花咬咬牙,理都不理它,一逗向地面打量。
但她老是觉得那骷髅真的要过来似的,这种心灵上的压力,使她没有法子不赶紧缩回五后。
李玉尘等她喘息稍定,才道:“怎么样?”
云散花道:“我已看出杜希言的去向,但那可怕的骷髅,使我没有法子定下心神仔细的查看,唉!真可怕。”
李玉尘道:“让我也看看。”
她只看了一下,迅即回到方后,声调中带出紧张,说道:“不得了,它已移近了不少。”
云散花苦心大震,惊骇不已。要知这等超自然的物事,委实叫人害怕,因为这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缘故。
假如她们不是此生已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这刻不骇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才奇怪呢!
云散花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我们怎么办?”
李玉尘忖想一下,打地上捡起一块比拳头略大的五块,先移身边缘处,然后扬手掷出,一面探头窥看。
石头落地时,发出“啪”的一响。她的身子也随着这一下响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原来石头一落地,那具骷髅突然向发声之处跳去,这一跳大概有五六尺远,若果再跳一下,便可以抵达石落之处。
李玉尘亲眼目睹,不禁骇得神魄飞散,身躯不宽大震了一下。
云散花往另一边探首望去,只见刚才的那具骷髅已经不见影踪了。
由此可见得这具骷髅真的会移动,若果这不是妖法,打死她也不肯相信的。
两女凑在一起,面上均有畏惧之色。
李玉尘道:“我回去啦!你呢?”
云散花摇摇头,道:“我还是要去看个水落石出。”
李玉尘道:“这些骷髅能跳跃,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我想我们如何能够与妖法对抗?还不是白白送死?”
云散花道:“你走吧!我有我的打算。”
李玉尘迟疑了一下,才叹口气道:“好,我也不走啦!”
云散花道:“假如这些骷髅扑上来,我们逃走呢?抑或是出手拚一下?”
李玉尘从怀中摸出三个小木匣,小得只如拇指那么大小,交给云散花,口气坚决地道:
“用这百步神雷对付它们。你只要灵活地弹开匣盖,把区内的弹丸甩出去,碰到任何物事,或者落地,就会爆炸。”
她停歇一下,又道:“小心一点,每匣只藏一枚,垫得非常密贴,所以不会在区中爆炸。据我所知,凡是邪法妖术,都怕火器。”
云散花小心地藏起来,只取下一粒在左手中,右手则掣出参星剑,向对方点点头,当先行去。
她们绕出石后,但见两具骷髅,大有向她们这边扑过来之势。
李玉尘忽然灵机一动,迅即捡起一百,向两具髅后面寻文处的地面掷去。石头落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但见两具骷髅一齐向发声之处蹦跳而去,它们的姿态虽然僵硬之极,可是速度极快。
李玉尘推推云散花,两人迅即奔去。
她们还匆匆回头一瞥,但见那两具骷髅,已停止在石落之处。
蓦然间天昏地暗,狂风呼啸,四周呈现出砂飞石走那等可怖的景象与声响。
云散花涮地左跃数尺,李玉尘吃了一惊,连忙跟去。她知道在这等环境之中,只要略一离开,便找不到踪形,非分散了不可。
云散化等她跃到身边,迅即把慧星剑插在地上,腾出一手,摸出一条小绳,一端系在腰带上,另一端交给李玉尘。
此绳大约是丈许长,因此她在动作时可以不受拘束,而李玉尘则可根据此绳,得知她的所在。
李玉尘见她如此,颇为感激,立刻低声道:“你记住,不可弄出声音,这些骷髅是靠声音行动的。”
云散花恍然大悟,这时可不再出声回答了,迈步轻捷地行去。
她忽而直行,忽而横跃。不久,已走出老远。
现在狂风稍息,砂飞石走的声势也大大减弱了。然而代之而起的是阵阵阴风,以及瞅瞅鬼话。
不但如此,她们在昏暗中,还可以偶而见到磷磷鬼火,发出绿荣荧的惨光,在四下浮动。
她们虽然明知假的成份多,真的成份少,然而身处其境,仿佛真是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鬼域中一般,实在无法不心惊胆战。
云散花忽然蹲低身子,查看地面,同时用鼻子去嗅闻。
李玉尘警戒着,一方面则极力使自己不要发抖。
幸而云散花马上又恢复行动,她们有如行走在曲折京回的山径一般,几乎没有走过多于一丈的道路。
这样子在昏昏暗暗之中,又走了老大一会工夫,如是直路,最少也超过了十里之遥了。
云散花忽然停了下来,又跨了下去查看。
她们这一停下来,顿时发觉阵阵阴风鬼晰之中,还夹杂有沙沙的声音,好像已被一大群人包围起来似的。
但她们却没有法子看得清楚任何景象,生似已掉入无边的雾海中。
李玉尘警戒之时,心头充满了恐怖。手中的“百步神雷”,已经准备好,随时随地可以发出。
云散花站了起身,凑在她耳边轻轻道:“我迷路啦!”
李玉尘吃了一惊,身躯不禁发起抖来,同时也感到云散花在打寒颤。
前面一股阴风吹到,李玉尘但觉好像有鬼物补过来一般,连念头也来不及转,扬手就发出了神雷。
一点蓝光,投入晦暗之中,修忽又失踪影。
然而马上一声巨响,火光冲起。在这阴惨惨的气氛之中,这一声巨响和耀目的光芒,令人心胸大为宽舒。
云散花一瞧敢情已距一间屋门只有五尺之遥,从敞开的门口看人去,可知是间隔为前后两间。
外间陈设简单,正对面的壁下,摆着香案,供设神像,烟气兀自线绕。“百步神雷”爆炸之处,是在屋子斜右方两丈之处,一根三四尺直径,高约大许的石笋,口径炸去了半截,硝烟四射,砂石粉飞,这刻还有些从空中坠下,像下雨一般。
在五笋附近,横七竖八倒着八九个骷髅,有的已经完全散碎,无复人形。但已可知道刚才阴风阵阵,鬼火飘浮之时,这些骷髅可能正在移动,窥同四周。
云散花往前一掠,宛如飞燕船上了屋脊。
李玉生则是先查看神雷爆炸之处,看了那等情状一顿时明白了一事。那就是这些骷髅必是藉阵法之助,隐去形踪。
至于它们的移动,则是全靠声音指引,但这一枚“神需”,炸力极强,声音太响,并且又破去阵法,是以这些骷髅都倒了。
这时她才向屋内望去,突然发觉有异,急忙横窜开会,躲在附近另一块怪石后面。
身形才藏时,屋内果然奔出一个人,转眼四望。
此人身穿八卦道施,但头发技垂,面色如腊,整副形状,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邪恶诡异的味道。
他那对细小如鼠的眼睛,眼神却甚为充足,骨碌碌的转动查看。接着奔到被炸过的五笋边,小心地绕行视察。
之后,他抬头四望,目光掠过屋顶,云散花明明在上面,但这刻一览无遗,不见她的影踪。
这个妖人的目光转到李玉尘藏身的怪石那边,突然发出鸣鸣一般的笑声,李玉尘听了,但觉毛发欲竖。
妖人笑过之后,才道:“原来是个婆娘,出来吧!本真人不一定会取你性命。”
他一开口就说出对方是女性,又目注怪五那边,当然是察看出迹象,并非无的放矢虚声恫吓。
李玉尘不知何故,突然感到非常柏,全身发抖。她的经验告诉她,如果还不现身,情势反而不利。
当下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口中发出格格一阵娇笑之声,姗姗转出石外,拂尘轻摇,潇洒飘逸。
她亦是一身道装,可是剪修适体,走动之时,则可以露出起伏的诱人曲线。同时唇红齿白,媚限生春,真是世上罕见的尤物。
那妖人眼中一亮,不禁呆了一下。
李玉尘笑道:“贫道多妙,道友的法号怎生称呼?”
妖人嗯一声吞一口唾沫,道:“好极了,真是从头到脚,无处不妙。对了,我姓黎,名嗣延。”
李玉尘抛一个媚眼,道:“原来是黎真人,久仰得很。这儿有数栋房舍之多,相信不止黎真人独自居住于此地吧?”
黎嗣延道:“不止,不止,还有十几个人。”
他眼睛一转,又道:“快到我屋里来,如果被别人看到,就须得把你送到我师叔那儿去了,快点。”
他说着话,一边向屋子走去。
李玉尘不知不觉跟他行去,到了屋门时方始醒悟,村道:“这厮诡谲得很,竟想用计诱我入屋。哼!哼!若论心机,你这土里土气的东西,岂能比得赢我?”
再者云散花目下似乎脱身事外,变成她独自应付之势,这也是她感到大吃亏的,是以不愿轻易放过她。
她在门口停住脚步,道:“哟!屋里供的是那一位祖师呀?”
黎嗣延道:“这一位是羊角大仙。”
李玉尘道:“那不成,我不能进这间屋子了。”
黎嗣延讶道:“为什么?”
李玉尘道:“我涂山胡氏有很多忌违的。”
黎嗣延睁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然后惊讶地道:“涂山胡氏?那么你是狐仙了?”
李玉尘道:“我虽然不是,但我们供的是涂山大仙。”
黎嗣延透一口大气,道:“我还以为你是狐仙呢!”
事实上李玉尘的狐媚魔力,全然不逊于真的狐仙了。黎嗣延并非感觉不出,是以大有惕凛之意。
李玉尘轻轻道:“另外找个地方,好不好?”
她的要求,实在令男人很难拒绝。
黎嗣延口涎都快要流出来了,心中老是禁不住幻想到与她燕好缠绵时的景象,不由得心神皆醉。
他点点头,道:“好,但你记住,你进入我白骨教重地,决计无法独自离开,非有人指引不可,所以你别用诡计。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他走出屋外,窜上屋顶。李玉堂也跟着上去,但见他一直走到屋顶与山崖石壁相接之处,伸手推去。
石壁上立刻现出一道门户,李玉尘恍然忖道:“无怪云散花不见了,原来她循着杜希言留下的线索,找到秘门先进去了。”
入了那道秘门,里面是一条宽大的通道,光线充足。
李玉尘忽然泛起回到人间的感觉,敢情她一直都是处身于潮湿荒芜晦暗的地方,早先破阵之后,虽然见到晴朗天光,但四下环境仍然是那么使人厌烦生畏。而这条通道,却非常干净整洁,空气也很好。
黎嗣延只走了四五步,回头望望李玉尘,突然停步,一面看她,一面说道:“奇怪,你比起在外面更漂亮了,这是什么缘故?”
李玉尘甜甜一笑,道:“有些花要种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有些则须要大量的阳光。如果弄错地方,当然开得不鲜艳。反过来说,放对了地方,便更加鲜艳可爱了,假如我在陈设华丽的绣房中,有各种珠宝珍饰……”
黎嗣延道:“那时你就更美丽动人了?对不对?”
李玉尘道:“不错,你可要试试?”
黎嗣延情不自禁的又吞一口唾沫,发出“嗯”的一声。显然他已想像到那旖旎风流的情景了。
他鼠目连眨,似是考虑着问题。李玉尘以色相颠倒众生,阅人之多,已不可胜数。因此,她全然不把献出肉体之举,当作一回事。
正因如此,她并不须假装与人敷衍。她简直是施展出抓媚之功,蛊惑之术,以引诱这个妖人入谷。
她轻轻一笑,又道:“我知道你在教中地位有限,所以我不跟你讲究地方啦!只要我们有缘,将来体地位升高了,我们还不是可以找到好地方聚会么?”
黎嗣延道:“老实说,我的房间也不算差的了,不过还有几间更好的。”
李玉尘笑道:“左右不过华丽宽大一点罢了,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黎嗣延道:“你猜错了,那三个房间,有最幽雅的庭院,各种花卉皆有,群芳竞艳。设备之豪华,自然不在话下,还有就是最精美的酒菜最悦目赏心的歌舞。”
这番话连李玉尘也听得瞠目结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最幽雅的庭院,最豪华的陈设,都不奇怪。酒食之精,也可以办到。但歌舞却是令人不能相信的事了,是不是真人表演的呢?”
黎嗣延道:“当然是人啦!否则有什么意思?”
他向李玉尘露齿一笑,流露出一股邪气。李玉生差点就皱起眉头,但终于忍住,反而嫣然而笑。
原来对方这一股邪气,表面上使李玉尘有厌畏的反应,但事实上却是对她媚功蛊术的一种反击。
假如李玉尘忍不住皱眉,现出厌恶之色,则她刚才以姿色,以献媚等手段所产生之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