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能坐下来调息行功吗?
高个子老人望着肖承远摇摇头,道:“娃娃! 老夫与你不同,在兵刃上,老夫比你占了
两分便宜,所以,此时我说话和你说话,情形便有不同。”
肖承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高个子老人,他能话声逐渐复元,原来在兵刃上,使用力
道较少,占了便宜。描金白玉折扇虽然在肖承远手中锋利异常,但是在根本上,比起他那支
七宝阴阳佛手,显然有了不同,描金白玉折扇毕竟不是以锋利见长的兵刃。
高个子老人如此坦然说明,又给肖承远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觉得高个子老人虽然有跋扈
不可一世的神情,却不失为坦白率直。
高个子老人对肖承远笑了一笑,说道:“坐下来! 运用本门心法。好好地调息一个周
天。”
肖承远虽然觉得这老人有些老气横秋。但是,却使人感受不到轻视与没有诚意。肖承远
忽然心里一转念头说道:“尊驾虽然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却也同样地损耗了真元内力,难道
尊驾不需要调息吗?”
高个子老人笑道:“娃娃! 老夫若不即刻行功,只怕你也不放心静坐。”
转面向身旁矮老人说道:“老四! 一同行功周天,陪我调息一次。”
说着话,忽又一咧嘴,吹了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哨声。哨音未落,从半空中,—点银星直
泻而下,落到高个千老人肩头,原来就是那只娇小玲珑的白鸽。
高个子老人伸手抚摸一阵.说道:“小心为我们护法。去吧!”
一抖手,白鸽冲天而去,高矮两个老人,也就同时就地跌坐,垂帘阉目,顷刻便进入浑
然忘我的妙境!
肖承远眼见到他们果然调息行功,便也不再犹疑,坐下身来,按照本门心法,吐纳行功,
达到浑然无我之境。
因为方才那一阵绕树较功,消耗的功力极多,而且又是在一阵心情激动之后。所以,肖
承远小侠这次行动,历时半日,才悠然醒来。
肖承远刚一睁开眼睛,只觉得耀眼金黄,正是夕阳西坠的时辰。肖承远没有料到自己竟
然功行周天耗时如许之久,心里一动之余,再凝神向前看去,哪里还有高矮两个老人的踪影?
这是一个意外,可是,也可以说是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无论是意外或者是意中,肖
承远发觉这件事的当时,一惊非同小可。当时没有第二个念头,立即一个翻身,振臂垫足,
嗖地一声,凌空拔起一丈有余,直出松林之外。
人在半空中,提住一口气,用手搭凉逢一看,田畴依旧,归农三五,却看不到一高一矮
两个老人的踪影。
一口真气将泄,肖承远这才飘然落到原处,这才看到王秋绮姑娘的身旁,迎风飘动着一
张纸笺。
肖承远抢身上前,相隔五尺,凝神看去,只见纸笺上留着几行字:
“女娃儿留她一命,是看在你娃娃份上。老夫与那女娃娃毫无宿怨,与你娃娃也无交谊,
归根一句话,对那女娃娃,是契约关系,对你娃娃,则是惺惺相惜。
女娃娃是先服药,后点穴,若要妄自拍开穴道,血脉流通之时,便要肠断肚裂。留解药
不便,且看你娃娃的能耐,与那娃娃的造化了。
端午佳节,崂山之巅,五老候驾幸勿失约。”
这一张留笺,字写得龙飞风舞,极有精神,但是肖承远看了以后,却是满头雾水依然,
茫然不知所以。
这两个老人与王秋绮姑娘,究竟有何契约关系?既然没有宿怨,为何下此毒手?既下此毒
手,又为伺告知肖承远服毒点穴的秘密?
崂山何来五老?五老是正道抑或是魔道?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肖承远站在纸笺之前,怔了半晌,想不出所以来。转而心里又是一
惊,暗自想道:“王秋绮姐姐还躺在地上,她既然服了毒药,又点了重穴,千山之行,将如
何可以启程?在这样阡陌纵横的田陇中,一座孤伶伶的松树林中,我将如何为秋绮姐姐解除
体内的剧毒和被点的穴道?”
肖承远想到急处,禁不住汗流浃背,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立志玉扇荡魔,一开始便遭受这
等棘手的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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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冰 》》 《玉扇神剑续》
第二十四章
王秋绮姑娘如今内服剧毒,外点重穴,躺在这里,如何处理? 此去干山,路途迢迢,如
何能使秋绮姑娘安然到达? 然而即令到达之后,如何为她解除剧毒? 依然令人大费思量。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肖承远站在林中,面对着王秋绮姑娘,惶然一时不知所以。
但是,呆立林中,于事无补,肖承远就在无尽茫然之中,抱起王秋绮姑娘,缓缓地向林
外走去。
王秋绮姑娘浑身柔软如棉,温暖如常,一些也没有僵硬和冰冷的模样,肖承远抱在怀里,
心情更为之沉重。他知道这种毒药与点穴的功力,确是高人一等。
松林之外,夕阳残晖,晚霞绚烂,田间陇上,偶尔一二牵牛荷锄晚归的农人,四处炊烟
缕缕,归鸦阵阵,这一幅无限美好的残阳晚景,看在肖承远的眼里,却是透着几分日落的凄
凉。
他低头望着怀中的王秋绮姑娘,平静如睡,淡雅如兰,不禁感慨万千,自古红颇多薄命,
王秋绮姑娘大概就是属于薄命之人。想到这些,肖承远小侠就禁不住有一缕难言的疚意,耿
耿难释于怀。
正在松林之外,散放的两匹坐骑,倒是驯良可喜,一见主人出来,便低嘶碎跑,来到肖
承远身边,等待着扬鞭上道。这一对马儿,哪里知道他们主人的心情,正是无限惆怅,不尽
的榜徨,不知如何带着王秋绮姑娘,远走关山。
突然,不远传来一声轻轻的惊讶,含着有难言的喜悦,和说不出的惊奇地“嚏’了一声。
肖承远本是愁肠百结,抱着王秋绮姑娘,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一声惊讶,使他心神一震,不
由而然地抬起头来,朝前面看去。
肖承远如此一抬头之际,只见隔着十数丈田陇以外的道旁,悄然而立着一位素衣飘拂的
姑娘。夕阳耀眼,满目金黄,肖承远没有看清楚对面那位素衣如雪的姑娘是谁,可是对面的
姑娘,已经朗声说道:“果然是肖兄,省却我这一程千山万水的跋涉。”
人在说话声中,但见白衣翻拂,起落飞腾,话音一落,人也就悄然而立,站在肖承远小
侠对面五尺不到的地方。
肖承远一见,惊喜交加,不觉脱口叫道:“孙姑娘!”
来人正是清昙神尼得意门人孙宛虹姑娘,孙姑娘的出现,是极为突然,但是肖承远略一
思忖之后,便又接着说道:“孙姑娘! 你是寻找我的吗?”
孙宛虹颇有出尘之姿,也有脱俗的风范,当时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奉家师之命,前来
肖兄台前效劳。”
肖承远连称不敢,但是,又不由地面有疑惑之色,心里止不住暗自忖道:“她如何会知
道我在青附近的锡澄古道上呢?”
孙宛虹自然也看得出肖承远的满腔不解之意,当时便含笑说道:“家师料事如神,她料
定肖兄必然已经离开太湖,前往千山。所以,我才兼程南下,越过太湖之滨,没作停留,迳
自取道江阴渡江,沿途追赶。”
肖承远小侠摇头含着一丝苦笑说道:“清昙老前辈果然料事如神,只是她断然没有想到,
我这次只身远离太湖,竟是有生以来的凄凉惨状。”
孙宛虹没有等到肖承远说完,便吃惊说道:“肖兄之意,太湖出了何等意外吗?”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孙姑娘! 请原谅我说话如此口不择言,太湖之事说来话长,容稍
后再说.目前孙姑娘来得正好,请先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话,将王秋绮姑娘双手托着送过去。
孙宛虹双手接过王秋绮看了一眼,点头叹道:“肖兄!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冥冥
之中,都有定数。不瞒肖兄,若不是无意中凑巧,只怕此刻我仍然在锡澄古道上,仆仆风尘。
而王秋绮姑娘只怕真的成为肖兄难以处理的困难累赘了。”
肖小侠瞠然地望了孙宛虹姑娘一眼,仍想起当年四象峰前,夺取“无极乾坤真经”的时
候,孙宛虹曾经和王秋绮,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听孙宛虹言下之意,似乎已经知道了王秋
绮的遭遇,难道她方才已经在松林之外,看到了林中的一切吗?
孙宛虹对自己怀抱中的王秋绮,看了一眼,才抬起头来,对肖承远说道:“像肖兄这样
的人物,江湖上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难注意到的,所以我从太湖折入官道,沿途稍一打听,
对于肖兄的行止,便不难有线索可寻。”
肖承远轻轻地“啊”了一声。
孙宛虹接着说道:“可是,当我追过青镇,赶到江阴,却不曾听说过有肖兄这等人物只
身买船渡江,于是,我又赶回青镇。但是,在青镇上,分明有人看到肖兄于今日一早,只骑
上道,单身飞驰江阴。”
肖承远脸上一红,连忙说道:“我在青镇上遇到王秋绮姑娘,结伴前往千山,没有料
到……”
孙宛虹接着说道:“没有料到你们遇到一高一矮两位奇怪的老人,以致王秋绮姑娘无故
遭毒手,是吗?”
肖承远闻言大惊,连忙问道:“孙姑娘!你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孙宛虹点点头说道;“肖兄!方才我说过,人算不如天算。我从江阴赶回青镇的时候,
途中碰到这两位奇怪的老人。这两位老人只怕落入任何武林人物的眼里,都会引起注意,何
况他们还无意中透露了一句话.”
肖承远不由地神情紧张起来,连忙问道:“孙姑娘! 他们说些什么?”
孙宛虹姑娘说道:“仿佛是那位矮胖老人说了一句:说是‘姓肖的小于既是玉扇的门徒,
大还丹当今圣药,那女娃娃身中剧毒,能否解除?’另一位高瘦的老人,却接着说道:‘大
还丹虽是当今圣药,却解不开女娃娃身内剧毒,除了崂山解药,恐怕只有雪莲实,方可有
效’。不过那高瘦的老人接着又说道:‘任他们去吧!即使他能获得雪莲实,救活了性命,
那也是天意,是我们契约以外的事,管他怎地?’”
肖承远点头说道:“孙姑娘能够不让他们二人怀疑,窃听到这两句对话,真是难得。”
孙宛虹倒是颇有同感,当时没有自谦,却是认真地说道:“肖兄说得一些不错,这两位
老人看去一身功力,要超出我许多,要想在他们面前耍一点花样,谈何容易。当时,我既不
敢跟上去窃听,又不能不听,只有停下身形,闭目凝神,迎风倾听,听到如此两句。”
孙姑娘接着又颇为高兴地笑了一下,说道:“想不到就这两句话,省去我茫然无绪地万
水千山长途跋涉。”
肖承远本来要赞扬几句,但是,忽然心里一动,急急地说道:“孙姑娘!据我所知:令
师清昙老前辈藏有雪莲实,但不知这次……”
孙宛虹点头说道:“这正是我说的:人算不如天算,当今之世,藏有千年雪莲实的,除
了家师,恐怕没有第二人。雪莲实本不易得,年深月久能得千年之久的雪莲实,那是奇珍啊,
何能轻易获得?”
肖承远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是了!当年我和渔礁翁前往邛崃,还承令师赠赐雪莲
实一枚。”
孙宛虹说道:“那是邛蛛特产,但是,那不是千年雪莲实。”说着,从身上小心地取出
一个小布包,布包未解,先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幽幽入鼻。孙宛虹将布包摊在手中,缓
缓地解开,只见布包当中,露出一颗颜色金黄,龙眼大小的莲子。
孙姑娘蹲下身来,将王秋绮姑娘轻轻放置地上。然后站起身来对肖承远说道:“千年雪
莲实,恩师除了炼制数十枚雪莲丹,如今剩下来只有三枚。这次我领师命南下之时,恩师竟
将三枚雪莲实,给我一枚。”
肖承远望着地上的王秋绮,感慨万千地说道;“令师此举,对王秋绮姑娘是再生之德。”
孙宛虹叹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罢了。我自从随恩师习艺邛崃之后,深信
善恶报应,分毫不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造物者对宇宙万物,是鼓励崇仁尚善的啊!”
说着话,用纤纤五指,剥开千年雪莲实,分了一小瓣,将剩下来又包妥收藏,然后说道:
“大还丹当今圣药,但是清除身内火毒。自然比不上千年雪莲实的功效了。肖兄切不可对令
师玉扇老前辈的大还丹,稍有失望之意。”
这位孙姑娘真是目光锋利,透入肺腑,而且为人只是如此坦诚无隐,使肖承远既感动又
惭愧。
肖承远本有分辩之意,说明自己对于思师,没有一丝一毫不敬的意念。但是,他感于孙
姑娘如此直言无讳,真是—位性情中人,便就将自己的一腔之意,淡然化为乌有。
孙宛虹眺首回看四周,说道:“夜幕已垂,寻宿不易,何况王姑娘身有火毒,住店不便,
就在这松林边缘,先行替王姑娘服下千年雪莲实,有劳肖兄在一旁护法了。”
随手就将那一小瓣千年雪莲实,塞进王秋绮姑娘口中,又从身旁取出一小瓶无根雪水,
滴了数点到王秋绮的嘴里,然后将自己的樱唇,对准王秋绮的小口,力逼自己丹田一口真气,
度进了王秋绮的腹中。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王秋绮姑娘的腹中,咕噜噜一阵乱响,紧接着一个冷颤,顿时王
秋绮姑娘面如白纸,浑身冰冷僵硬,连一丝气息,都僵冷毫无。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使孙宛虹姑娘为之大吃一惊,不由地立起身来,语不成句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两个老人存心……”
她望着王秋绮,像是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