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待渔礁翁如此淡淡的一说,才一顿而停,一阵红晕泛上脸面,一向稳重而不浮躁的肖小侠,为何一听老化子得来的消息,便率然撒手就走,岂不撇了两位老哥哥和薛姑娘吗?
肖小侠立即回身向渔礁翁和老化子拱手谢罪道:“小弟一时情急,理应商量而行。”
渔礁翁这才一正颜色说道:“小师弟!你要知道这次南海之行,不仅关系两位姑娘安危,更关系着‘苍虚秘笈’的尔后纷争。”肖小侠微微地—愕。
老化子在一旁点头说道:“渔老高瞻远瞩,说的极是。关于小兄弟的功力,老化子当然是知道得清楚,冠绝群伦,是当之无愧的,不过二绝姥姥数十年前能够震慑武林,而无人能当其锋,这份功力也一定有超人之处,如果真的二绝姥姥要插手‘苍虚秘笈’,无疑的是一个最大的劲敌。……”
肖小侠也肃然说道:“老化子哥哥的意思,小弟已经明了,如果南海之行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对于未来‘苍虚秘笈’之争,必定是可以化阻力为助力。”
渔礁翁点头笑道:“小师弟慧根早具,一语中的。二绝姥姥虽然数十年前曾大闹武林,却也无恶德昭彰,为人虽怪,却不失为是好人。”
自小侠忽然想着说道:“如若两位姑娘身陷南海,而遭受闪失呢?”
老化子呵呵大笑,说道:“小兄弟你还不了解风姑娘和蓝姑娘吗?以她们二位的功力,虽不敢说武林无敌,自保无恙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候坐在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薛明霞姑娘盈盈地站了进来,说道:“风姐姐和蓝妹妹虽然武功了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还是早点接应才是。”
老化子笑道:“有渔老在,即使深夜扬帆大海,也必然是安然无事,所以现在即刻请各位随老化子上船。”
肖小侠此刻才知道老化子早就胸有成竹,不由感佩的看了—眼。
老化子呵呵笑着说道:“小兄弟!用不着望着我,这些小事情,穷叫化子人多好办事,算不得什么。回头到了南海,那就要看小兄弟的了。”
说着向渔礁翁拱手说道:“渔老请吧!”
渔礁翁一掖铁萧,拉开房门,微一屈膝,直如飞矢流星沿着墙壁边缘,一闪而逝。
老化子也走到门房,张望了—下天空的景色,此时正是冷月清辉,疏星数点,秋末冬初的深夜,寒意袭人.老化子忽然自语说道:“渔老不知道又出什么花招。”说着话转身向肖承远小侠以及薛明霞姑娘说一声:“我们走吧!”猛见他腰杆微微一挺,一溜轻烟,直闪而过。
肖小侠和薛姑娘也赶紧随后越屋而出,跟在老化子身后,一路闪电腾挪,何消片刻已经来到海边。
半夜潮急,浪声起伏如雷,冷月照射的浪花,卷起千层雪,这一幅海滨夜景,使人更觉得美妙而神奇。
三个人远离码头,落荒来到海边,刚一停下身形,在月光下但见十丈开外,一帆迎风破浪,疾射横驶而来。老化子略一打量,便笑着说道:“渔老已经试过了这只船,我们上船罢。”
就在这一说话之间.帆船已经斜扯过帆篷,掠到面前五丈不到的地方,老化子轻轻地长啸—声,两只破袖子一抖,倏地腾起身形,上拔两丈多高,人在空中破衣襟迎风一摆,飘飘的向船上落下去。肖小侠和薛姑娘也紧随在身后,飘落船上。
只见渔礁翁熟练的一扯帆,单臂一抡劲,拉帆擞舵,船身斜刺里一个大转身,顿时风帆满盈,直向海中驶去。此刻渔礁翁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的望着海的前面,老化子也蹲在船头,不作一声的向前瞪着。
肖小侠却止不住心头阵阵翻腾,不住地想道:“依照老师兄和老化子哥哥的口气看来,这二绝姥姥一身功力冠绝武林,如果凤姐姐和蓝妹妹果真的身落二绝姥姥的手中,自己应该如何不亢不卑的与二绝姥姥相对?”
想着不由地坠入了沉思,薛明霞姑娘一时只是被这月夜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情景,所吸引住了,也是默默无言的在尽情的欣赏,这条船上顿时陷于一片沉静,只有海风在撕着帆角狂啸,海浪拍击着船头在行,点缀这夜行船的寂寞。
残月偏西,海风渐渐转大。此时但见黑沉沉,雾茫茫,周围混沌一片。忽然,渔礁翁低声叫道:“小师弟!”
肖承远小侠心神一敛,连忙转身过来应道:“老师兄叫我吗?”
渔礁翁说道:“二绝姥姥为人怪癣,却无恶行,若能善与,则比破脸相对为尚!”
肖承远小侠应道:“小弟理会了。”
这一声言犹未了,只听到“嗖”的一声,一只响箭带着呼哨从帆顶上呼啸而过。
老化子回头向渔礁翁对看了一眼,但见渔礁翁若无其事地依然兀自操舵,扯帆迎风,船行却依然似箭。
肖小侠却轻闪身形,转到船头,刚一立定脚步,“嗖,嗖”又是两声,两只响箭低风仅及船身,紧撺船舷而过。
渔礁翁突然低喝一声,沉身蹲桩,船头忽然翘起,离开水面约有一尺多高,只听得“哗”的一声,船身向前一冲,落帆收舵,就在这一瞬间,船向前攒波冲行了一箭之地。
突然,前面有人喝问道:“何方朋友前来南海?”
肖小侠还没有答话,渔礁翁却在后梢朗声说道:“当今武林‘苍虚秘笈’得主肖承远,特来专程拜见。”
肖小侠一听,知道老师兄有意先声夺人,也顿时一逼丹田真气仰头一声长啸。这一声长啸,宛如九天鹤唳,上薄云霄,下冲海浪,真是震人心弦欲断,连蹲在船头上的老化子和后梢把舵的渔礁翁,都为之一震,而立即收敛心神,抱元守一。
肖小侠自从“九天玄门大乘神功”得玉扇书生不惜以本身真元,以“开顶授艺之法”,七天有成之后,内力之深厚,已经是“三花盖顶”,“五气朝元”的火候,如此张嘴一声长啸,何异于晴天霹雳,地裂山崩之势,功力深厚如渔礁翁,也要为之震惊。
这一声长啸之后,对方声响杳然,半响才方有桨声投水,船行之声来临。两只来船左右一分,立即竖桨停舟,有人发话问道:“奉南海掌门人之命,迎接肖小侠。”
肖小侠眼神充足,虽然夤夜雾里,在数丈之内,仍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见来的两条船,都竖桨以礼相迎,而且来人说话有分寸,便也站在船头双手抱拳答道:“有劳贵派出迎,在下在此致谢。”
那人接着说道:“方才手下人误以为肖小侠是一般海上的宵小,误入南海禁地,惊动之处,尚乞海涵。”
肖小侠一听心里想道:“这南海派果然不同于一般武林江湖道,来人只不过是一位手下人而已,都能如此谈吐彬彬。”顿时对南海二绝姥姥有了两分好感,当下便笑着说道:“尊驾太过客气,在下夤夜冒昧来访,失礼不慎之处,尚望在贵掌门人面前担当一二才是。”
那人连称:“不敢!”说着话挥手一个唿哨,两只船猛地一个旋转,掉头一声叱喝,平桨下水,顷刻又超越在前,那人朗声说道:“夤夜舟行不易,在下就此在前引导。”话音一落,两条船去势似箭,溅起两道雪白的浪花,转眼远去七八丈之遥。
渔礁翁呵呵道:“从此时此地开始,南海派无时无刻不在较上了功力,这海上功力,我这老师兄代劳,少时到了陆上,小师弟当能展露神功,全看你的了。”
老化子蹲在船头呵呵地说道:“渔老别尽顾说话,要是被刚才那两只船把我们给扔了,那才挫尽了锐气呢!”
渔礁翁哈哈一笑,转身一骑舵柄,轻微的一哼,千斤坠下,船头刚刚一翘,渔礁翁立即两只大袖一拂,呼地一声响起两股劲风,直向海面上冲去。
这两股劲风如排山倒海之势,一击海面,顿时一股反弹的力量,砰然而起,船身一震,立即昂首飞滑水面,直冲到六七丈开外。
肖小侠站在船头,让迎面扑来的海风,带起青衫飘拂,大有乘风而至之慨,也不禁敬佩渔礁翁的内力充沛。在二老一神尼当中,渔礁翁是以一管铁箫著称于世,内力修为却也如此惊人,可见得前辈高人的盛名,绝非侥幸而得。
肖小侠如此心里一转,渔礁翁已经接连拂出三次,船头此时已经追及前面的两舟。前面船上人显然是为这种旷世未闻的驾舟速度所震慑,连声叫道:“肖小侠宝舟稍缓,前面已到陆地。”
这人话音一落,渔礁翁一缓气,船首刚一落到水面,只见船身倏地一旋,扫起一阵五尺来高的浪花,船身接着一震,立即稳稳地停了下来。
在水面上船行飞速的时候,居然能如此霍然而停,真是骇人听闻的事,前面两舟上的人,显然是惊得呆了。半晌才听到说声:“前面水道狭隘,请肖小侠登小舟前行。”说着立即有一条同样大小的船,依靠过来。
这条船则—靠过来,肖小侠立即觉得渔礁翁的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南海派真是无时无地不在考察着自己的功力。来的这条小船,与一般船只截然不同。两边船舷,分坐着四个人事桨,跨舷而骑,两条腿都浸在水里,船中只有薄薄的一条木板,从头到尾直搭着。
这条小船落到肖小侠眼里,立即察觉到,坐四个人已经超过了重量,岌岌可危地要沉下,如果再加上自己和薛姑娘老化子和渔礁翁,断无不沉之理。
肖小侠心里不禁暗暗地笑道:“南海派你也太低估了我们,一苇尚能渡江,何况尚有船只?”
正待跨步腾身上去,蹲在船头的老化子却在一旁呵呵笑道:“海上泛扁舟,难得啊!老化子少不得要捷足先登了。”说着跄跄踉踉地走过船头,向小舟上跨下去。
正好此时一个浪花扑过来,小舟四个人已经几乎把持不住,眼见得老化子一个跄踉地滚落下来,显然也被海浪颠波的立足不住,才掉下去的。
小舟上四个人差一点惊叫出声,心想:“这一下可完了。”这个念头没有转完,老化子已经跌跌爬爬在小舟里站起来,直龇牙咧嘴嚷嚷摔得好痛。尽管老化子在小舟上跺脚揉腿,小舟却像没事儿似的,在水面上随着浪花飘动。
肖承远小侠知道老化子是有意显露一手“雪地飘风”轻功,震惊一下南海的来人.便回头向渔礁翁笑道:“老师兄请!”说着与薛明霞姑娘双双飘落舟上,如此一叶扁舟,而且舟底薄得如同一张纸样的木板,遽然跳下来四个人,不但没有沉下去,反而稳定了舟身,任凭浪花如何的冲动,小舟在海面上屹然不动。
肖小侠也不理会舟上的桨手是如何的惊得发呆,只是毫不在意的对前面船上抱拳说道:“咱这就走吗?”
前面船上那人赶紧说道:“四位果然高明,在下不配接待另有人来引导各位上岸。”刚一说完话,嗖地一声,船上一支响箭,脱弦而出,响声没于远方。
老化子呵呵笑道:“成啊!还要换人来接待我们吗?”
那人躬身应道:“这是南海的规矩,有劳各位稍待片刻”。
忽然,十丈远近的地方,灯光遽然而亮,一只大海船,漕亮着灯火辉煌,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前面。
海船前进了两丈不到的地方,又霍然而停。肖小侠已经看清楚了船上钗光鬓影,都是一些女人的身形在走动,正自一愕,船上那人低声说道:“在下方才响箭报讯,掌门人已经派绿忆姑娘出迎,足见掌门人对各位破例款待。”
老化子一听“绿忆姑娘”四个字,顿然想起金陵钟山那位绿衫姑娘,两声弦指,震退了不可一世的天罡一指简竹笙,倒不禁心里为之一动。
肖小侠倒没有在意那人说的“绿忆姑娘”出迎,有什么了不起的荣宠,只是奇怪,既然出迎,为何又停在八丈开的地方,不到前来?
肖小侠正在想着,忽然叮叮当当一阙疏落的琵琶弦声,从那海船上直送过来。
老化子有鉴于天罡一指的前车之鉴,立即低叫一声:“留神!”自己立即运用全力,护住心神。可是奇怪的这一阵疏落的琵琶声,虽然一字一句的飘送过来,听在耳里,却没有异样。
渔礁翁忽然呵呵笑道:“好一个‘迎宾调’,小师弟,老化子走啊!主人已经静候我们过船了。”
正在此时,前面那人也抱拳一躬,道声:“请!”说罢挥手一摆,两条船左右一分,让开一条水道。
两条船一分之后,肖小侠立即看出从身前到海船那边,相隔八丈远近的当中,有一朵白色晶莹的水莲,在海浪中飘动。虽然海船上灯火辉煌,可是毕竟海上重雾迷潆,而且又白浪翻泼,区区一朵水莲,不是功力探厚的人,休想看见。
肖小侠还没有想透对方船上放出这朵水莲的用意,忽然听到渔礁翁笑道:“小师弟,一阙‘迎宾调’即将弹完,主人已经放出了踏脚来,有道是客随主之便,我们就上海船去吧。”
肖小侠此时才知道这朵白水莲是用来给人踏脚藉劲的东西,也不禁为之暗暗叫绝,这二绝姥姥真是绝人,想出一些绝招。
老化子也知道这阙琵琶弦声平和,毫无杀伐之音,便放下心来,当下自忖,几个人当中,除了薛明霞姑娘就数自己的功力较弱,还是先行一步吧。想着便呵呵笑道:“渔老和小兄弟还是让老化子先行一步,如何!”
正待迈步时,肖小侠霍然灵机一动,轻轻一扯老化子衣角,低声问道:“老化子哥哥打狗棒带在身旁吗?”
老化子也是鬼机灵透顶的人物.顿时明了到小兄弟的用意,便呵呵笑道:“化子离船还得开打狗棒吗!”说着话一抄衣襟,青竹杖握在右手;只见他微微一躬身,然后一挺腰杆,弹然而起,两丈有余.老化子这一式“潜龙出海”,显在未用全力,人在两丈的半空.忽又振臂平抬,变而为七擒身法“翅底风雷”,倏地再起一丈多高,然后飘身的直向海面上那朵白水莲上落去。
老化子经过肖小侠福至心灵的一点明,心里早就有了备,右脚一勾,左脚一伸,微微向下一探,刚一踏到白水莲,稍一藉力,立即尽提全身功力,遽化“八步赶蟾”的绝顶‘功,凌空而起。
就是老化子如何精灵,只是微微的单足一藉力,却在刚刚一起身之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