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复仇,必须先忍住仇恨。”苍图安抚着痛哭的昆帕帕,并把他的脸扭向垂死的肥壮土著。“等我审讯之后,你可以亲手刺死他,也免得他拖条残腿受苦。”
昆帕帕的妹妹醒了,一声微弱的呼唤,令哥哥又惊又喜。昆帕帕抹着眼泪,告诉妹妹别怕,还骗她说哥哥姐姐们正在打仗,咱俩很快就可以回家。
花梨莎看着一对孤苦伶仃的小兄妹,心头不觉涌上一股酸楚。这个土著男孩的脸上,张刻着磨难蹂躏出来的泪痕与笑容,显得是那么疲惫和强撑。
苍图和唐休蹲在肥壮土著左右,吓得那家伙眼珠不住乱翻,惊怕至极。这个肥壮土著,脖颈上的草藤项链,被苍图一把扯下去,切开后里面竟藏有一颗红宝石。
唐休看得双眼发直,有些于心不忍地问:“咱们这种行为,算不算当年的西方殖民者?”
苍图像有着某种焦虑,郑重地对唐休说:“我比谁都不想来这里!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身以至此,就只能狠下心,向着目标靠拢。由不得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不然就会害死我们自己!”说着,他掏出一个牛皮袋,把一颗红宝石塞了进去,随即拉紧封口。
唐休知道,苍图已把周围其他土著身上的宝石,也取了下来,就又忍不住问:“多少颗了?”苍图不语,只把牛皮袋摇了摇,里面传出哗啦哗啦地混响。
由昆帕帕做翻译,苍图用手指不断捅肥壮土著的伤口,逼他讲了很多情报。原来,袭击他们的几个土著人,并非来自焰鬃部落,而是弥鬃部落的一支巡查小队。这三个巨盾兵,四个投矛兵,和六个侏儒弓手,奉了酋长之命,追杀逃进他们领地的任何一个非本部落的土著。
苍图等人了解这些情况之后,昆帕帕又说,焰鬃、弥鬃、雾鬃三大部落,别看现在水火不容,但彼此却是来自同一血脉的部落族人。
因为在很久以前,雾鬃部落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灾害。一连六个月的降雨,导致洪荒蔓延,部落族人面临着饥饿和疾病的考验,生存濒临绝境。
经过大酋长和几个长老商量,决定把雾鬃部落分为三支,向不同的方向迁徙,最终能否活下去,就要看神灵的安排了。
结果三支分开的部落都活了下来,又经过数代繁衍和新的领袖制定族规,雾鬃部落的大酋长,再也无法召唤回他们。
虽然有过几次征讨,却是屡攻不下,最后只好承认了彼此独立的生存权利,并划定了各自领地,遵守着被巫师下过咒语的盟约。
可谁也没有想到,自从宝石漫天洒落在这片生活已经稳定下来丛林大地,灾难又一次降临了。
现在,弥鬃部落对焰鬃与雾鬃之间的战争,暂时保持了中立,但也加强了领地内的防御和搜查,不允许其他部落涉足,即使是那些在战争中逃亡进来的人,也是见了就杀,毫不姑息。
苍图和唐休处理完弥鬃部落几个土人的尸体,天色也已暗淡下来。他们继续在丛林中前行,昆帕帕只知道自己进入了弥鬃部落的领地,但对各处的地形,却一无所知。
利用夜间行进,倒是方便了一些。几个人运气又不错,蹑足前行的路途中,虽然听到多处有土人的对话声,但大家及时蹲伏下来,绕开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时,他们终于钻出了丛林,面前有一条大河。河水非常辽阔,谁也说不清,这条河流为什么会横在这里,而河底又潜伏着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它仅属于亚马逊河流中,像蛛网般密集的任意一条支流。
三个人蹲在树下,久久地吃惊和愣神。哗哗的水响,宽泛的河面,望不到尽头的上游和下游。此时,就连岸边草丛里的虫子,也不再觉着自己渺小——至少它们没被河流隔断了前进的路。
望着开阔的河面,唐休不禁吞咽一股口水,他水性很好,家乡的大河不曾令他生畏,因为那里面没有红腹食人鱼,没有凯门鳄,更没有又粗又长的森蚺。
苍图看了昆帕帕一眼,也不想听到这个土著男孩的办法是:“大家游过去。”
昆帕帕又往岸边靠了靠,探出小脑袋左右观瞧了一会儿,说:“我们得抢到一条船,弥鬃部落的人,常在这条河里捕鱼。”
唐休把背上的小女孩递给花梨莎,也学着昆帕帕的样子,趴在岸边草丛里四下张望。河面上除了水花和漩涡,根本望不见木船的影子。
“你做梦呢?连一叶扁舟的影子都瞧不见。”唐休像责备一个傻瓜一样,看着满脸渍泥的昆帕帕。
苍图踢了唐休屁股一脚,示意他缩回来,“你又不是探路尖兵,抱好你的枪,注意后面。”他又对昆帕帕笑了笑,心照不宣地问道:“沿着河岸找他们的船?”
昆帕帕眨着黑眼睛,连连点头。
几个人开始沿着河岸搜索,寻找弥鬃部落藏在岸边草丛里的木船。可是,走了足足三公里,毫无收获。
唐休有些不耐烦,抱怨说:“热死了!浪费的工夫都够现造一扇木排了。”
苍图瞥了一眼在前面仔细搜索的昆帕帕,转头对唐休小声说:“一个野人一颗宝石,倒也不必急着过河。”
“可花梨莎的妈妈怎么办?我们不是答应过了,这趟进丛林抢宝石,也要把她救出去吗?”
第二十五章:弥鬃部落大渡河(2)
苍图瞟了一眼花梨莎,生怕她听到似的,对唐休低声提醒道:“不要心存这种侥幸!花梨莎的妈妈,98%的可能,早就被人屠口了。假如还有那2%的存活率,一定是因为其它原因,才肯让她活着。那咱们也就不必急这一会儿了,与其担心这些,你还多掂量掂量眼前。弥鬃部落的追兵,说不定已经在到处搜捕我们了。”
唐休立刻不说话了,赶忙注意盯着四周。
昆帕帕突然停住了,几个人几乎同时撞见了一堆高高摞在一起的树枝和藤蔓——想找扁舟的人,都会猜到下面是什么。
唐休见昆帕帕和苍图迟迟不动,眼睛却往不相干地方看,不免发了牢骚,“草木皆兵了吗?咱们有枪有盾,却像个老鼠。”说着,就要接近过去。
苍图一把扯住了唐休,目光却一直盯着昆帕帕,只见他用标枪慢慢挑开一些碎藤杂草,露出的木架子上,竖着密密麻麻的竹刺。
唐休心下骇然,这才记起在吉婆岛特训时,苍图教过他,如何制造和破解这一类杀人陷阱。那条小扁舟,并不是白给的,冒失者一旦触发机关,立刻会被扎成马蜂窝。
昆帕帕用棍子和藤茎固定住了蕴含巨大弹力的竹刺木排,苍图把小船栓好绳子,缓缓拖到一旁。
船舱内盖着满满的杂草,昆帕帕砍了一根带叉子的木棍去清理,结果好几条太攀蛇和黑曼巴蛇,蹿出了脑袋,死死咬住木棍。
除了昆帕帕和苍图,其余几人不免吓得发憷。昆帕帕用棍子打死了毒蛇,扭过脸来说:“弥鬃部落的巫蛊之术,是很可怕的,他们专门喂养毒蛇、毒蛛、毒蜈蚣,用做暗害敌人的陷阱。”
毒辣的太阳又弹跳了出来,即使头顶树冠森森厚重,却也挡不住令人窒息的闷热和潮湿。河水汩汩作响地流着,不时可以听到,某种尾巴打出水涡的声音。
几个人快速上了船,可没等划出没几米远,树林里面忽然梭梭抖动,如有一股疾风吹过。
昆帕帕惊呼一声:“快划水,投矛兵和侏儒弓手追来了……”话音未落,十几根标枪窜出了树隙,直逼高空,俯冲向小船而来。
“45度支盾!”苍图怒喝一声,几个人顷刻挤在一起,瞬间组成了一面盾墙。一阵噼里啪啦混响,锋利的标枪大部分撞在了盾牌上,吓得后面的每个人都直冒冷汗。
苍图把步枪从盾牌后面探出,对着林中一通扫射。那些侏儒弓手和投矛兵都学精了,纷纷躲在树后,几乎是零伤亡。
“咱们埋的那些土著尸体,估计被找到了,你瞧他们都进化了。”唐休咧着嘴,吃力地撑住盾牌。
花梨莎把昆帕帕的妹妹挡在身下,用一根木棍子奋力划水。昆帕帕在另一侧划水,生怕顺直的扁舟在河中打横。
苍图依旧保持着射击,尽量压制对岸攒射过来的箭羽。“保持小船平稳,慢慢靠去对岸。”
扁舟两侧的水里,顷刻飘满了标枪和箭羽,那些锋利的箭头上,都淬有狰狞的毒素。
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随着河面上逐渐拉开的距离有所减缓。对岸的武器攻击,也渐渐呈现弱势,气得弥鬃部落那些土人,嗷嗷直叫。
小船还没靠稳在岸边,苍图就跳进半腰深的水里,开始往岸上跑。他飞快爬上一棵数,把狙击镜孔横扫向对岸。
唐休也不敢怠慢,学着苍图的样子,也飞快爬上了树干,伏在上面开始狙击。
狙杀距离不足两百米,丝毫不用考虑风向和空气湿度,镜孔内的T型标线,几乎指哪儿打哪儿。
苍图和唐休一通连扣扳机,对岸树林中,躲在树后的土著,不是偷窥时脑门被打穿,就是躲藏不规范,脚掌和膝盖露出了边沿而被打碎。仅仅几分钟,十几人的一支土著巡查小队,再一次被剿灭干净!
昆帕帕站在树下,整个看呆傻了,他满腔的仇恨,似乎不那么强烈了。他有些害怕,害怕这种高效率的杀戮,就像恶魔在惩罚着某种东西。
“掩护我,我过去瞧瞧。”苍图对唐休打着表达意思的手势,很快跳下了大树,又要划船过河去。
昆帕帕试图喊住苍图这种无法理解的举动,可苍图已经蹲在了扁舟之上,略带轻松地笑着说:“过去勘验尸体,防止有活口跑掉,否则弥鬃部落又会报复我们。”
唐休依旧伏在树上,仔仔细细地盯着对岸。通过瞄准镜,可以看到苍图在收获那些土著尸体上的项链,把一颗颗晶亮的宝石,塞进牛皮袋。
河里的鳄鱼,嗅觉格外灵敏,循着血腥味儿开始往岸上爬。唐休毫不客气地用子弹警告它们,现在不是上岸进餐的时间。
苍图捡到最后一颗宝石的时候,忽然间觉着丛林深处沙沙作响。他深知美洲虎和美洲豹的厉害,就忙抱紧了步枪,抽身回到小船上。
小船再次朝对岸划去,苍图拍拍沉甸甸的牛皮袋,像远处的唐休挥手示意。驶到河流中间时,居然还站了起来,对花梨莎打出手势,告诉她注意后方,别只顾朝河面张望。
见苍图平安回来,花梨莎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有昆帕帕皱着被太阳暴晒的额头,搞不懂眼前三个人现代人,到底在用手指说着什么。
然而,伏在树上的唐休,却忽然打出了预警的手势。苍图随即扭脸回看,本以为河面上,有鳄鱼漂浮过来,可万没料到,只朝身后目睹了一眼,就够他不寒而栗。
左右河面上,竟然开始密密麻麻出现扁舟,无数高矮胖瘦的土人,手持各种武器,目光萧杀凛然,成堆儿拥挤在上面。
这片船队出奇的安静,即使发现了苍图,依然缓缓向花梨莎等人所在的岸边驶去。毋庸置疑,突如其来的这种浩浩汤汤的安静,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厮杀啸叫都可怕。
“跑啊!”苍图疯了似的划船,向对岸怒吼着,“弥鬃部落发动战争了!”
第二十六章:冤魂的森林(1)
没等听清苍图的呼喊,唐休就已经从树上连滚带爬地摔下来。因为他在高处可以看得更清楚,整条望不见首尾的大河上,几乎是在同时,眨眼涌现出无数土著的扁舟,大有遮盖整条河面的气势。
花梨莎也看出不妙,忙把昆帕帕的妹妹抱上唐休的后背,拿绳子紧紧捆住。苍图划来的小扁舟,速度极快,未等撞到河岸的淤泥,他人就在船头一跃,跳到了岸上。
“快!昆帕帕,你在前面带路!弥鬃部落杀过来了,数量非常庞大,我们没有办法再和他们正面冲突!”
昆帕帕惊得手忙脚乱,抓起地上的盾牌和矛杆时,黝黑的脸膛已然变得蜡黄。他似乎比苍图更了解事态的严重,一双黑亮的眼珠,只向着丛林左右扫了一下,就挥高了矛杆一指,“那里!我们往那里跑!”
河的这一岸,属于雾鬃部落的领地,昆帕帕比较熟悉地形,几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急速往丛林深处奔跑。
弥鬃部落上岸后,并未刻意追杀逃跑者,而是很快组成了队形,横向往丛林里推进,犹如一张巨大的捕杀网。
昆帕帕着急向酋长报信,所以他跑起来飞快,苍图负责断后,唐休和花梨莎跑在中间。
“那帮家伙怎么不追来?”奔跑中,唐休回头瞧了几眼,又惊又怕地问。
苍图没有说话,跑在前面的昆帕帕却说:“在这里追我们的话,我会把他们引向陷阱。”
唐休立刻哽住了,后脊梁冒汗的同时,不禁看了看花梨莎。花梨莎瞥一眼唐休背上的土著女孩,唐休也就不再担心大家,会不会被昆帕帕引向陷阱了——除非他也想害死自己的妹妹。
昆帕帕像只灵巧的猴子,领着众人在低矮灌木间蹿进跳出,很快甩开了丛林后面的弥鬃部落。他们在丛林中跑了足足十公里,直到眼前出现几个粗陋的茅草屋。
这些茅草屋的外形,近似头大脚小的蘑菇,属于那种便于搭建和拆迁的应急建筑。在这些建筑中间,有一棵古老而高大的树,细细看去,树杈上竟搭了个隐蔽的瞭望塔。只是本该站在上面的土著哨兵,已经摔在了树下,背上的枪口血渍凝固。
茅草屋内,发出嗷嗷噜噜的异响,这种异常反而告诉了他们,里面是安全的——几只丛林土狗彼此低吼着,在争吃土著人的尸体。
苍图走到树下那具尸骸跟前,尸体已经挺直僵硬,一看就知道是被子弹击碎了心脏,而后摔砸下高树,坠落过程中,树枝还划破了这个土著的面颊。苍图捏了一点尸体上的血,粘稠度告诉他,四个小时之前,有人在这里开枪杀人。
昆帕帕用矛杆去打那几只土狗,有两只野性十足的大土狗很暴躁,嘴里还叼着一团血糊糊的内脏,就目露凶光地压沉了臀部,想蹿起来抓挠昆帕帕的脸。
啪地一声闷响,苍图已经捡起树下的矛杆,照准一只大土狗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打了过去。
“嗷呜嗷……”大土狗一声惨叫,竟疼得跳了起来。其它土狗纷纷夹起脏兮兮的尾巴,往树丛里面逃。重新摔回地上大土狗,再也不敢发威,一瘸一拐地逃窜而去。
毕竟,昆帕帕年纪尚小,没有苍图那种魁梧身材,所以当两只大土狗同时发威起来,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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