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佛大喊一声:“快逃”,就猛烈扫了一梭子子弹,把这几个亡命水手打翻在地。同时还打碎了铁胡子船长那泛着荧光的脸。
苍图用枪向船舱室里面横扫,打碎了许多玻璃,可还是压制不住那些像潮水一样奔涌出来的水手。他们隔着门窗,就把枪口捅出来,朝外面胡乱扫射。一时间,木桌上的盘杯勺叉,以及舱壁上的相框,稀里哗啦地崩碎着,比船外的雨点还要密集。
铁胡子船长在喇叭里大声叫骂:“你们这帮冒失鬼,小心点!别损坏了我的船……打他们的腿,我要活剥这两只臭老鼠的皮!”
苍图蹲伏着身子,一边鸣枪压制向外突击的水手,一边用胳膊把那几个吓得浑身战栗的女人掀翻到了台阶下面。几个被绑女人突兀着丰乳和肥臀,在木质台阶上如雪球一般滚动,胡乱钻飞的子弹,像野兽的牙齿追咬她们,很快把地板啃得木屑飞溅。
格鲁尔肩膀中了一枪,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缩头在台阶底下,又急又气地嚷嚷:“往甲板上跑了,一点钟方向,快开枪!打死这两个混蛋!”
疯狂的持枪水手们,完全冲出来的时候,苍图和杂佛彼此掩护,已经撤退到登上甲板的楼梯处。
格鲁尔像杀鸡一样叫着:“快锁住甲板的出口,这两个混蛋要跑了——Fuck…you!”一时摸不到枪械还击的他,气得只好破开大骂,以泄心头之恨。
苍图最后登上甲板的时候,又向格鲁尔的方向扫射出一串子弹,这个黑人家伙,眼看就要趁乱捡回来的金表,登时被子弹击得粉碎。
“Oh…God!God!Fuck…you!”格鲁尔这下可气恼到了极点,他歇斯底里地啸叫,像猫一样捂着肩膀蹿出去,抓起一支步枪,对准苍图的脚后跟骤然猛射。
两个人仓惶逃上甲板,杂佛正躲在桅杆后面,和几个从大船前端钻出来的水手交战。哗哗降雨的甲板上,弹线像纺织机里的银梭,嗖嗖地交织穿插。
“快跳水啊!要被包围了。”杂佛在雨中大喊着,一边向船头射击,一边冲到船舷上,看也不看跳了下去。
苍图从甲板另一侧跳进水里,冰冷黝黑的河水,拍得人肚皮生疼,也顾不得许多,只好拼命往大船底部潜泳。
铁胡子船长拄着他那蹩脚的拐杖,挤在水手中间冲上甲板,小个子管家郎奴博,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高举着雨伞吃力地跟在后面。
“快去把机枪抱出来,探照灯,探照灯!这几个狗崽子,可怜虫!想偷我的船,见你的鬼去吧。”铁胡子船长趔趄着身体,趴在船栏杆上,挥舞着他的中指,向漆黑的水面大骂着。
“报告船长,抓到一个,还活着呢!”甲板中央,一个嗓门粗鲁的水手,兴奋地叫喊着。
“拉下去,拿绳子吊起来!把火烙铁烧热,我要让他的惨叫遍布整个雨林,看那几个逃跑的可怜虫敢不敢回来救自己的同伴。”铁胡子船长像迎接一场十级暴风雨的来临,霸气十足地下达着命令,他推开遮在头顶的雨伞,接过一个水手抱来的机枪,搭在栏杆上向水面胡乱扫射。
“船长大人,您消消气,小心别着凉。那几个家伙跑不了,想必他们连船都没有。持续降水的雨林,会把他们的血吸干,您不用着急!”小个子管家郎奴博,一面恭维着铁胡子船长,一面阴险狡诈地提醒着。
突突喷射火苗的机枪,在雨中一阵嘶鸣,直到把船长的怒气也消耗殆尽,这个老家伙凶狠的眼睛才恢复了平静。
“组织几个水手,去船底下搜查,看看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这几个混账东西,把我的船舱室搞得一团糟,连电子屏幕也打坏了。”铁胡子船长把滚烫的机枪丢给站在一旁的水手,唠唠叨叨地臭骂着,重新站到管家的雨伞底下。
“报告船长!我们一共损失了七个水手,格鲁尔的肩膀中弹了,还有桑丘司的脑袋,流了很多血。”甲板上又传来水手的喊叫,铁胡子船长似乎对这几个水手很失望,愤愤哼了一声,不说一句话。
小个子管家郎奴博,快速转动一下他那对小眼睛,马上代替船长命令说:“送去急救室,尽量减少船员的损失!”
盗梦猴大腿上中了一枪,子弹从一侧穿入,留下四个枪眼。绳子把他手臂高高拉了起来,鲜血顺着裤管儿,延着军靴滴滴答答。
几个水手搬来一台炉子,细长的烙铁在火苗上炙烤,发出毒蛇一般噼噼啪啪地响声。
铁胡子船长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绕了几圈,打量这个满脸伤疤的白人男子。他一只假眼珠上,凝固着鹰隼直视猎物的目光,另一只正常的灰眼睛里,闪着毫无怜悯的嘲笑与恼恨。
“说吧!你这个坏蛋,谁派你们来的?到底有什么企图?”铁胡子船长咗着嘴角上的雪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因疼痛而拧在一起的眉头。
“快说,不说就把你打死!”围着的水手们,带着同样的憎恨,齐口向盗梦猴威逼。
由于失血过多,盗梦猴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寒冷,他勉强睁开眼睛,因疼痛而哆嗦着的嘴角,仿佛积攒一下力气,好不容易才将挤在一起的嘴唇分开:“我们……是落难者,从土著部落逃亡出来的。只想找一艘船,离开这里。”
一个脑袋瘪得像南瓜似的水手,狠狠啐一口唾沫,凶巴巴地骂道:“他妈的!油腔滑调,还不老实……”随后就要抄起烧红的烙铁,往盗梦猴胸口上捅。
“慢着!”铁胡子船长很快意识到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盗梦猴的体魄,似乎在揣摩这个白人男人的身份。
“你们是从土著部落逃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有人在追捕你们?”
盗梦猴虚弱地眨了一下眼睛,头疼欲裂的脑袋里,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令他不得不在争分夺秒,争取在自己受刑或昏厥之前,能说点什么,以保住性命。
“船长阁下,我们遇到了非常诡异和恐怖的事情,如果您和您的船员,在这个时候接近土著部落,就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小个子管家郎奴博,踮起脚凑在船长耳畔,表情机敏地说了一阵悄悄话,大概是在提醒船长,俘虏需要紧急处理伤口,以免他带着秘密就死了。
铁胡子船长微微点了点,又问盗梦猴:“你们一共有多少同伴?今晚会有人来救你?”
“没,我没什么同伴!那两个家伙,抢了我的宝石——好几千颗宝石!还有两个女人和两个痴情的傻瓜,就藏在河道下游的地方。先前,我被他们挟持了,再后来小游艇损坏了,谁也走不了了,所以他们才一时糊涂,自不量力,想打您的主意。”
难忍的疼痛和求生欲望,令盗梦猴很快变成了一个叛徒,他把所有不该讲的话,统统押在一根渺茫的救命稻草上。
“宝石?”铁胡子船长一听到“宝石”,眼里顿时闪出一抹光亮,似乎财富对他整个身体细胞都有着某种兴奋的作用。
“是这种宝石吗?”
盗梦猴努力睁了一下眼,瞧着举在面前那铁锤一般的大拳头,一排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请原谅,船长阁下!恕我直言,我那些被抢的宝石,绝不逊色于您手指上的。我也是出于无奈,才斗胆爬上船来,希望您能为我主持公道。您仔细想想,我干嘛不跳水跑掉,偏偏要留在您的船长,而且是在放弃反抗的情况下,被您那些尽职的水手打中了这该死的一枪。”
水手们发出一阵哄笑,因为他们与船长的命令保持了高度一致:“打他们的腿,我要活剥他们的皮!”这是最高指挥官船长大人下达的命令,水手们像没长脑袋的傻瓜,完成了这个使命。
“闭嘴!一群头脑简单的屠夫!是谁打伤的这个家伙?”铁胡子船长呵斥一声,立刻没有水手再敢发笑。
“报告船长,是格鲁尔!潜入者当时已经举起双手跪在甲板上,是格鲁尔冲了过去,又朝他腿上打了一枪。”一个胳膊很长的水手,马上回答道。
“这个没脑子的混蛋!”船长有些生气,但很快又气消,某种更紧要的事情,夺去了他脾气。他转而对管家郎奴博耳语了几句,便拄着拐杖咯咯嗒嗒去了待机室。
“好了,把这家伙放下来,给他包扎止血!另外安排两个水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别再干出什么蠢事来了。还有……给他注射一针强心针。”郎奴博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其余水手去了武器库。
几个披着雨衣的水手,仍在甲板上摆动探照灯,搜索附近水域的情况。冒着雨泡的甲板上,猫腰跑过来一个水手,示意关闭探照灯,随后就用手电筒传达信号,三艘小游艇趁着黑夜,悄然下放到水里。
盗梦猴被裹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又套了件雨衣,像个木乃伊似的,被几个水手抬上一艘小游艇,然后由郎奴博带队,缓缓朝河道下游驶去。
密集的雨水,依旧冲刷着整座雨林,也激打着铁耙号的甲板。不一会儿工夫,桅杆上又亮起探照灯,悬挂上去的大喇叭,像堵着一块儿年糕,在整片哗哗作响的大雨中,开始了鼓动宣传。
“逃跑的两个家伙听着,我们已经抓捕到你们的同伴,别再负隅顽抗,赶快向我们伟大的船长、伟大的铁耙号投降,别再负隅顽抗。我们船上有热咖啡,香喷喷的牛扒,还有干燥舒适的小吊床和身体丰满的娘儿们。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只能一直泡在水里,忍受冰冷潮湿,祈祷食人鱼和鳄鱼别咬你们的屁股。再说最后一次,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马上缴械投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后脑勺像猪尾巴一样,扎一条小辫子的黄皮肤水手,在喇叭里高调地大叫着。尖刻的声音透过沉闷的雨声,向四面八方传达。
苍图浑身淌着雨水,缩在一簇树冠底下,冷风吹得身体不停哆嗦。他已经和杂佛失散了,因为没有了木筏,任何移动都变得步履维艰。
甲板上的机枪,不时发出突突鸣射,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杂佛,还是出于守卫式的盲射。
远远传来的不断重复同样内容的喇叭声,隐隐约约传入苍图耳中。周围漆黑一片的水面,水流格外湍急,每当冲断的树枝大团大团地流过去,就像有人掩杀过来一样,使人心里很是发毛。
由于一时找不到杂佛,又不知道该往哪里穿游,苍图心里像火烧一样焦急。可他又难以摆脱困境。这种环境下,不可能再轻易接近唐休和花梨莎他们了,苍图必须尽快找到杂佛,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如果天一旦放亮,甲板上那些喜好射杀树懒的狙击水手们,可就有得玩了。
铁胡子船长无疑不是个狡诈的老水手,悬挂在铁耙号上面的大喇叭,不消一会儿就又拔高了声调喊上了:“很好,很好!已经有一个家伙主动向我们投降了,船长大人亲切接见了他,而且以仁慈的胸怀予以原谅。最后那个仍躲在水里妄图反抗的家伙,从现在开始,对你采取限时政策。半个小时之内,如果还不游过来投降,我们就会把你丢在水里,直到饿死、冻死、被野兽咬死!”
苍图心焦如焚,倒不是因为听见了这种愚弄傻瓜的蛊惑声波,而是急于寻找杂佛。假如杂佛真的放弃反抗,自己爬上大船投降了,那么喇叭里就该听到他的声音,而不会一直由这个把持了扩音器的跳梁小丑,自作聪明地聒噪个没完。
漆黑如炭的雨夜,本来可以通过鸣枪或打呼哨,把两个失散在河道上的人联系在一起,但介于高高的甲板上已经架设了很多机枪,这样的举动便不再可行。机枪盲射的威力,很容易把人打成碎肉,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哪怕使身体受一点小伤,血腥味极容易把凶猛饥饿的水下猛兽引来。那可比被子弹打死难受多了。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杂佛,其实一直躲在大船左侧,他几次试图潜泳回大船底下,可已经无济于事。要知道,水手们是不会放下一根绳子给他偷偷爬上甲板的。
他在一团团树冠中间逡游,依靠闪电照亮的瞬间看清路径,然后再在黑暗下急速靠过去。甲板上的探照灯,依旧像个恶魔的大爪子,在周围雨林里来回扫描着,机枪手的准星,一丝不苟地跟随着这些光柱。
最后,还是苍图先想到办法。虽然这个过程异常艰辛。借助闪电的光照,他用匕首在树冠上割了许多坚韧而又纤细的青藤,然后搓成绳子,把步枪固定在一棵大树冠里,枪口向着甲板上,等栓好步枪的扳机,再用嘴咬着坚韧的藤条远远游开,直到机枪扫射不到的范围,这才扯动步枪击发。
砰,砰,砰。数条弹线窜上甲板,打在铁耙号栏杆上噌出数道火花。甲板上的水手们,终于见到漆黑的水面上有枪击发射过来,顿时像疯了一样,哇哇咒骂着猛烈开火。
甲板另一侧的杂佛,很快就明确了苍图的大概位置,急速朝自己唯一可以合作的伙伴游去。
第五十三章 管家的奇遇
昆帕帕踩着一只树蛙的后腿,蹲在损坏的小游艇上。他用唐休给得匕首削了很多标枪,每一只标枪尖端,都沾了这种箭毒蛙的毒素。尼克搂着妻子米莎,不断默默祈祷上帝。
花梨莎流着眼泪,那陷入呆滞的表情,大概是在想念母亲和已经遇害的父亲。唐休抱着一支步枪,一会儿侦察一下四周的动静,一会儿望一眼花梨莎,但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盗梦猴两腿中了四个弹孔,已然生命垂危,如今也只有依靠铁耙号,才可能有希望治愈。否则,就算现在把他送回来,在这种恶劣的雨林环境下,他也挨不住多久。
小个子管家郎奴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逼盗梦猴讲出了那些宝石的位置,并指挥三艘小游艇悄悄包围过来。
一道极其刺目的闪电,划亮在雨水厚重的夜空,四周像牧群一样层层重叠的黑漆漆的树林中间,猛然有一条灰色小游艇,被唐休远远地注意到,他立刻兴奋地小声喊:“尼克,快看!有船过来了。”
尼克变得很惊喜,更加强烈地祷告上帝:“噢!仁慈的上帝啊!谢谢您的恩典,我们终于弄到了船。”
昆帕帕赶忙将削好的矛杆背在后腰上,向唐休所注目的方向观察。又是一道闪电割裂夜幕,唐休脸上的喜悦,随之僵持住了。他看到好几个陌生的水手,距离接近百米了,还不发出接头暗号,这显然来路不正。
“不好,是那些海盗,抓我们来了。大家赶紧下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