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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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帆岛-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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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莎似乎很理性,只抬头望了望,便又安静地蜷缩在角落了。在苍图面前,花梨莎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唐休对自己的这份痴情,她已经不能再是一个单纯的,期待美好爱情到来的女人。父母亲的惨痛遭遇,几乎超过了她所有的一切,任何爱情在这种时刻到来,都不会带给她轻松快感,反而是一种负担。

苍图似乎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喜欢在感情方面还是处女地的唐休被女人当做包袱一样,用哀默无奈的眼神归还给自己。他希望唐休振作起来,别再那么容易被爱情麻醉,尤其这个时候。

“我们怎么被隔离开了?那帮坏蛋是怕我们串供吗?”唐休还在意识不清地含糊呓语,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直看得苍图心里绞痛,因为这也令他不由想起任敏被人残暴伤害之后的那种凄伤可怜的样子。

“哼哼!串供?你把脑子烧坏了吧?我们被像狗一样关在笼子里了。这些铁条根本阻隔不了我们说话。再者说了,这艘海盗船里到处都是他妈的摄像头,傻瓜才会在这里串供。”一旁笼子里的杂佛,悻悻地说完,突然又提高嗓门,竖起两个中指对着四周大叫:“是不是?你这三条腿的老船长!你有看到我正在问候你吗?”

“别吵吵了。”苍图不耐烦地打断了杂费的叫嚷,仍盯着唐休那难受的样子担忧地说:“他烧得很厉害,两个眉弓都破了,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得给他弄一身干燥的衣服,再喂一点热糖水。”

杂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隔着铁笼凑过来,对苍图腆着脸说:“我眼睛里面是不是有东西?怎么一直都觉得不舒服!”

“哦!眼角膜有点充血了。”苍图帮着看了一眼,转而又四下张望,看看能不能在找到点什么东西。

“这帮可恶的杂碎,出手没轻没重,跟流氓打架一个水平。混账的东西,差一点打坏我眼睛!”杂佛不再折腾,又靠回了铁笼上,向昏迷的唐休瞧了一眼。

“怎么了?病得蛮厉害?看样子,那帮水手也打他了。嗨!美国佬?怎么回事,这个纯情的家伙为什么挨揍?”

尼克被杂佛的呼叫吓了一跳,他仓惶看了一眼,杂佛鼻青脸肿的面容上,泛着一种无稽的玩笑表情,这令尼克不想回答,可又怕得罪杂佛,便只好对苍图解释说:“我们被救上游艇的时候,那帮水手欺负花梨莎,所以唐休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就……”

苍图气得咯咯咬牙,但也什么没说,只朝花梨莎的方向看去一眼。花梨莎抱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察觉到了某种无声的谴责,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瞧瞧!唐休不只是发烧才病得这么厉害,八成是被那帮混蛋打坏了。唉!我们的宝石这下全完了。昆帕帕这个小野种,现在找到了靠山,咱们却成了囚犯。”

杂佛正说着抱怨丧气的话,货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背心的高个子手水,端着一大盘食物走了进来。直到他又打开一个炽亮的灯泡,众人这才看清这家伙的面容。两张刮得泛青的腮帮子上,拧着一团团疙瘩肉,猥亵狡黠的蓝眼睛里,放着得意和傲慢的光,只是两片嘴唇肿得像鸭子嘴巴,长长朝前撅着。这个水手不是别人,正是因为非礼花梨莎被唐休一拳打下水的好色之徒:皮基卡。

“哒,哒,哒……”坚硬的牛皮靴子,在木板上走得嘎嘎直响,高个子水手皮基卡,刻意在笼子门前踱着步子,那种高傲姿态,简直神气地不可一世。“听啊!是什么咕咕在叫?这里可没有布谷鸟——哇!”这家伙像要故意吓人似的,突然大叫一声,把笼子里关着的每一双惊恐不定的眼睛弄得失控地眨动了几下。

“哈哈哈,你们这帮可怜虫,是你们的肚子在饿得咕咕叫!你们逃了多久?几天没吃到东西了?野菜、草根、树皮,蚱蜢、甲壳虫、蟋蟀、壁虎都成了果腹的美味佳肴?讲讲吧!你们都吃了些什么,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皮基卡托在手里的餐盘,散发着香喷喷的面包和烤火腿的味道,杯子里热乎乎的牛奶,虽然还没滚进饥肠辘辘的肚子,但每个饥寒交迫的人,都似乎已经感觉到那种温暖,喉头不由得抽动起来。

简直坏透了的水手皮基卡,又哈哈大笑起来,像一位傲慢无礼的伪绅士,站在一群跪地乞讨的叫花子面前,在上演一场慈善施舍的同时,先把别人的尊严践踏得粉碎。

“得了吧!快把吃得拿过来!你这个混蛋!”杂佛首先忍受不了被人这样奚落,又或许他太想吃饱肚子,便朝皮基卡冷冷地催促道。

“哈哈哈……好吧,给你食物!你这只可怜的公狗!”皮基卡毫不生气,恣意妄行地把一份食物和一杯牛奶放在杂佛笼子面前。

杂佛已经顾不上斗嘴,一把抢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皮基卡满意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便又走到苍图面前,以一种冷漠凌人的眼神,和他对视了一眼。但还是很快分了一份食物。

皮基卡直接越过了唐休,给了尼克和米莎两份食物之后,走到关花梨莎的笼子面前,闪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神蹲了下来。

“快来呀!过来,我给你吃的,双份的!”

花梨莎抬起埋着脸,虽然苍白憔悴,却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对海盗水手们的厌恶之情,像某种功能从她身上阉割去了。她缓缓靠了过去,蹲在铁栏杆下面,慢慢伸手去拿皮基卡托盘上的食物。

皮基卡淫光四溢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花梨莎白皙的脖子和乳沟,居然还探进一只手去,好色地抚摸她的脸颊。花梨莎大口吞吃着东西,喝得嘴唇上尽是白色泡沫,却已经丝毫不再介意那只肮脏的大手。

第五十六章  海盗船上的囚徒

苍图咬紧嘴里的食物,一时间竟然忘记咀嚼,他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呵斥:“哎?你最好讲究点,还有一份食物,没分给我们!”

当看到一个黄皮肤男子突然面色铁沉,冷冷地冲自己提醒,皮基卡这才赶忙收回爱抚花梨莎的手,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唐休的铁笼面前。

他笑了,笑得非常叵测。“他也许活不过今晚!这样会浪费食物!”令人讨厌的高个子水手,歪着一副很为节约着想的怪表情,挑逗地盯着苍图。

“把另一份食物给他留下,这是船长分配给我们的。”苍图忍住心头的怒气,不容置疑地瞪着皮基卡。

然而,皮基卡却拿起最后一份面包和火腿,以毫无笑容的生冷的目光,直视着苍图大咬了一口。这一口就像是在向苍图身上咬下一块肉。此举无不让苍图骇然,他仿佛一下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水手,分明是有意跟唐休过不去,他的嘴巴一定是被唐休打肿的。可现在的唐休,已经被他们群殴得不成样子,对方却还在不依不饶。

笼子禁锢着苍图的人身自由,使他无法冲过去为唐休夺回属于他的那份食物。眼看着毫无饥饿感的皮基卡像吃零食似的,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吞吃到最后一份食物,苍图那捏在手里的,本想几口吞掉的食物,不由变得犹豫住了。

生病的唐休,身体格外虚弱,万不能没东西吃。如果高个子水手硬要如此祸害人,苍图也只有把自己的一份留下来。

正在这时,货仓的门又响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迟疑地探了进来,东张张西望望,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见苍图,昆帕帕才立刻笑露白牙,抱着一团厚厚的毯子,径直跑过来。跟在他身后的郎奴博,裹着一件白皮毛坎肩,紧跟着也走了进来。

“咦?你们……怎么被关进笼子里了?——他们不是坏人啊?”惊讶不已的昆帕帕,回头望着郎奴博,很是不理解。

郎奴博不以为意地瞧了众人一眼,像一位冷酷无情又自以为是的长者,眯缝起小眼睛,煞有介事地说:“呵呵,我的孩子,别大惊小怪!比起躲在雨林里受冻挨饿的人,他们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之所以被无故囚禁,其实全是铁胡子船长的指示,那个老家伙,或许还在为铁耙号遭受袭击的事余怒未消。

“唐休?唐休?我给你送你衣服和被子来了。”昆帕帕伸长脖子,向笼子里喊着,直到发现头顶上悬着一把大铁锁,这才鼓起焦急的眼睛,对靠在一边的皮基卡催促道:“快!打开笼子,让我进去!”

突然变老实的皮基卡,耷拉着慵懒而自负的眼皮,不紧不慢地取出钥匙,把昆帕帕放了进去。

唐休依旧昏昏沉沉,像被火烤似的咋么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呓语:“快跑……花梨莎……你快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他们给你用了药,你很快会好起来的!罗密库姆保佑你!上帝也保佑你!我喂你喝点牛奶,醒醒……张开点嘴!”昆帕帕蹙着他那孩子般不知所措的眉头,抱起唐休的头,把牛奶杯子靠在唐休嘴边。

可是,直到杯子底朝天,却只有一点泪珠儿大的牛奶滴在唐休苍白的嘴唇上。昆帕帕把脸对准杯口,又用力摇了两下,仿佛不敢确信里面是空的。于是,他那万般吃惊和不解的表情,迅速转向高大的皮基卡,而后又望着郎奴博。

高个子水手皮基卡赶忙侧低下脸,尴尬不及地抬起手背,擦着上嘴角上的面包屑和牛奶汁。

仿佛是为了安慰昆帕帕,郎奴博像了然一切的裁判,厉声对皮基卡怒斥道:“没长进的东西,下去!”

皮基卡就像挨了一鞭子又不敢叫唤的狗,匆忙捡起地上的托盘,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给!我这里有!”隔着笼子,苍图把自己手里的热牛奶和面包递给了昆帕帕。昆帕帕毕竟还是个孩子,欣然接过食物,去喂给唐休,却不知道再向郎奴博索要一份食物,好让苍图吃饱肚子。

昆帕帕给唐休灌了些牛奶,又把面包和肉片搓成小球,像喂小鸟一样,一点点塞进他嘴里。唐休病得不轻,同样也饿得很厉害,虽然意识昏迷,却吃了很多,这无不令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为此高兴。

杂佛像一头发情的母牛,抻长着的脖子,歪着屁股靠在笼子上,当他看到昆帕帕是在用嘴一口口咬下食物,再吐回手心里捏吧几下,塞进唐休嘴里喂食,他那一直下意识咧着的嘴,终于难受地厌恶地抽动了几下,死气活样地说:“啧啧,唉呀!真没看出来,这个小野种还挺有良心的……”

这句轻浮的话语,若放在昔日逃亡的日子里,根本不会被人在意。但是此刻,郎奴博却凸鼓起一对虾米似的小眼珠,难以容忍地质问道:“你嘟囔什么?我可是会你们现代人的四种语言!你这个卑鄙小子,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若不然,可别怪船上的水手把你打成老太太的牙口!”

“哼!”杂佛扭了扭屁股,不屑地瞥郎奴博一眼,重新缩回身子坐下去,看不出半点畏惧。他把一块湿布折成硬币大小,扣在一只眼睛上,然后用布条缠在头上。

可是郎奴博那对小眼睛,却不肯放过杂佛,居然又严厉地呵斥道:“谁允许你扮成独眼龙的?快把那该死的布条拿掉!若是给船长瞧见,非把你这个坏家伙锁进小笼子再多关几天!”

“这也要管?没错,我承认是你们的俘虏!可你那些鲁莽糟糕的水手,弄伤了我的眼睛。充血的眼角膜,是很怕光线的!”杂佛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继续缠脑袋上的布条。

“我可是好心警告过你了,不信你就试试,卑鄙的小子!”

“得了吧!你们的大胡子船长才不会在意我呢!他这会儿,没准正躺在吊床上,悠闲地数宝石呢!”

杂佛只顾无谓地牢骚,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郎奴博那对小眼睛里,渐渐激放出凶残狠毒的光亮。

苍图警觉地敏感了一下,立刻对杂佛责骂:“别像个孩子,就不能安生一点吗!”

杂佛极为诧异地望了苍图一眼,马上领会了他的暗示,可还是不甘心地抱怨了最后一句:“好吧!好吧!连尊严都被人俘虏了。你倒是想得开,我那五十万美金可真要见鬼去了!”

郎奴博见杂佛语气软了下来,便不再与他计较,招呼昆帕帕说:“好了,我的孩子,咱们走吧!去我的休息室,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昆帕帕为唐休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又用毛毯把他裹严实,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苍图赶紧凑到笼子边上,小声对昆帕帕说:“你去和郎奴博说,唐休需要人照顾,把我和他关在一起。”

“嗯!我知道!”昆帕帕用力点着头,走出铁笼子。可是郎奴博耳朵贼尖,等昆帕帕刚走出笼子,他便把大锁捏在手里,坚决地摇着三角脑袋。“不行,不行。两个男人不能关在一起,他们会耍花招的。”

被回绝得毫无防备,昆帕帕大张嘴巴,无助地看着苍图。

“那就关一个女人进去!您都看到了,他病得很厉害,需要人照顾!”苍图不肯放弃,极力争取,郎奴博盯着他看时,他望了里面的花梨莎一眼,希望被允许这个并不苛责的请求。

然而花梨莎的回答,却令人大吃一惊。“管家先生,您让尼克去照顾那个生病的人,我来照顾他的妻子。您看这个美国人,手无缚鸡之力,枯槁得像一捆干柴,您难道还不放心吗?”

郎奴博捏着他那短小的下巴颏,极为认真地打量了尼克,就仿佛他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似的,好半天才勉强点了头说:“嗯!好吧!你和那个疯女人关在一起,他们两个关在一起。”

苍图凝视着总把头低垂的花梨莎,花梨纱甚至已经没有了直视苍图的勇气,一钻进笼子,就又把头埋进胳膊,蜷缩在角落里。

这种遽然的变化,令苍图有些恼怪这个白人女性。前几天她还对唐休好好的,可现在说变就变,像个有了新欢的冷血无情的婊子。

可是,苍图又倏然意识到,花梨莎这样做,或许有她自己的难言之隐。在唐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在故意冷落唐休,宛如一块冰雕,找不出半点温柔。

人世间,“情”字最难以说清楚。苍图对此更难以确定,花梨莎这样做,到底是因为喜欢唐休,怕他想不开而伤心;还是一直在利用唐休对她的感情,迂回向寻找母亲的目标。

“给!你快吃吧!”尼克一钻进隔壁笼子,便把半块夹着火腿的面包举在苍图近前。望着尼克那双深凹的闪着蓝光的眼睛,苍图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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