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多识广的吴铁峰,却已发现了征兆。
他发现信鸽飞翔,也发觉数起快马,越过了镖车。
虽然,他们经过了精细改装,但仍然无法逃过吴铁峰的眼睛,微现疲态的长程健马,显
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他们已追上来,似是正在安排截杀地方。
信鸽返往不停,提供了另一个警讯,似乎两路合击,一路南下人马,是京中厂卫高手,
另一路北上而来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吴铁峰还未发现调集中州捕快中的人手现身,他们是不是暴露了形迹,被人截杀了
呢?”
他不知道北上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但能肯定他们是高手,否则不会调动他们参与。
吴铁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岑啸虎。
岑啸虎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征,对方不急于下手,似是在做更周密的准备。要一击成功,
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道:
“谭文远似是还没有发觉这个危急!”
“我想他发觉了。只不过,他认出了厂卫的身份,感觉这些人和他无关!”吴铁峰道:
“厂卫不理会民间事物,更不会出手劫缥!”
“如若让厂卫掌握了刑部的法权,天下百姓,就尽入他们的掌握了。”岑啸虎道:“总
捕头虽是个女流之辈,却是颇有远见,这一战宁可拚掉性命,也不能战败……”
语声一顿,接道:“谭文远和他率领的四大镖头,武功造诣如何?”
“相当不错!”吴铁峰道:
“大通虽不是大镖局,但实力很强,谭文远的一柄七星刀、十二枚金钱嫖,都有着相当
的火候。江坤、马华、周行、严笙,也有点真正的实力。当然,他们只是托衬的绿叶,真正
要杀破重围,还要靠我们自己。”
“吴兄,小文、小雅两位姑娘,是当得了高手之称!”岑啸虎道:“但不知总捕头的技
艺如何?”
吴铁峰道:“兵已很强,将岂会弱!”
岑啸虎低声道:“高到什么境界就很难说了!”
“比起你我如何?”
“这个,很难断定了!不过,她能一举杀了丁魁,应该和你、我在伯仲之间。”吴铁峰
道:
“也许在对敌经验之上,差了一些!”
说得很勉强,似对程小蝶的技艺,一点也没信心。
四大捕头对程小蝶的尊重,只是佩服她的胆识和魄力。
但却很看重小文、小雅的武功,因为他们都见识过两个丫头的身手。
千金小姐,怎会肯吃苦练武?论真功实学,丫头自然要比小姐强了。
两个人一样心思,相视一眼,摇头叹息,感觉到程小蝶成了他们一个很大的负担。
日正当中,行人稀少。
天又飘起雪来。
看到了,一排手执兵刃的黑衣大汉,横拦在大道中间,吴铁峰暗中数了一下,拦在路中
的人,一共有十二个,布成一个月牙形。两个领头的站在前面。
大道旁的枯树林内,马声嘶鸣,人影幢幢,至少还有三、四十个。
这些人早已存心打架,都已脱去了长衫、皮袍,穿一身密扣黑色劲装,手中有刀,腰里
也挂着镖襄、暗器。
当先开道的江坤、马华两位镖头一勒马缰,挥着手,喝令镖车停下。”
谭文远已带着周行、严笙赶了上来。
十二个趟子手也翻身下马,亮出兵刃,守护在镖车四周。
吴铁峰脱下身上的长袍,缓缓下了嫖车。
守在车前的趟子手,道:“你老到篷车上挤一下吧!想不到这里会遇上麻烦。”
吴铁峰道:“走马、行船三分险。水旱两路全一样,遇上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这可是动刀、玩命的事,你老……”说话的趟子手,忽然发觉了,吴铁峰手中多了一
支文昌笔,那是点穴的利器,能用这种兵刃的人,必然武功高强,善于点穴,不禁一呆,接
道:
“你老也是行家子啊?”
吴铁峰脸上化妆未除,看上去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家。
“学过几手保命把式,强盗杀人,不分老幼,宁可战死,也不能任他们宰割,伸头是一
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好怕的?”吴铁峰说得豪气干云,却是言外有意,警告几个趟子
手,不放手一拚,对方也不会放过你们!
岑啸虎也跟上来了,手中一口斩马刀,足足有四尺多长,把柄只有五六寸,刀身却有三
尺多,厚背薄刃,是二十几斤的重家伙,这种像铡刀一般的兵刃,不用挥动,看上去就十分
吓人。
趟子手不说话了,能动这种兵刃的人,已具有了杀人如切菜的本领。
两个人行近现场,谭文远已下了马,和对方搭上了话,道:“兄弟大通镖局谭文远,今
日走镖借道,奉赠薄礼五百两,还望笑纳,也希望两位当家的高抬贵手,让个路,这份情
意,大通镖局是永志不忘。”
站在一排黑衣人前面的,是两个一黑、一白的大个子,黑的面如锅底,穿着一身黑色劲
装,白的脸似积雪,穿的一身白衣,但两个人却用一样兵刃,是一把重过十斤的鬼头刀。
黑、白两个大汉,静静地站着,脸上木无表情,谭文远说完话,还来个抱拳一揖,两个
人也不理会。
谭文远心中急了,大声说道:“大通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老百姓和官府中人无关,诸
位一向不过问民间事务。”他已经看出来的是东厂中人了。
“该死!”黑衣人冷冷接了话,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留下人和镖车,快些走
路,一开打,就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了。”
“谭总镖头,你遇上的是川东有名的黑、白双煞。”吴铁峰接了口,道:“双煞做事,
一向冷绝,就算你弃镖走人,他们也不会放你逃生!”
他还真的担心谭文远被唬住了,弃镖走人,双方的人手,就相差的更悬殊了,四大捕头
并未奢望大通镖局的镖师,能有多少帮助。但却希望几位镖头,能合力保住护总捕头的安
全,使他们心无旁骛,全力迎敌。
这真是个很大的讽刺,带头的人,竟是最要人费心照顾的人。
谭文远向后回顾了一眼,愕然说道:“老爷子,你也是江湖人啊!”
吴铁峰笑道:“没法子啊!一旦入江湖,就很难脱身而出,他们要留人,也要留货,是
全冲着我们来的……”
谭文远急急接道:“老爷子,他们是东厂的人,不是幼镖的强盗啊!”
“噢!”吴铁峰道:“我认识他们是川东双煞,我们过去,还结有梁子,你和四位镖
头,请退回下去保护缥车内眷,这里的事,交给我们了。”
谭文远早已感觉到事非寻常,这明明是早安排好了的一个陷阱,自己却一头栽了进来,
点点头,苦笑一下,道:
“老爷子,你多珍重,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挥挥手,带着四大镖师退回到镖车停放
之处。
他没有逃走的打算,下令把车辆上的马匹,牵避开去,亲率四大镖头和八个武功较强的
趟子手,团团把车围住,准备全力保护了。
这时,第二辆蓬车上垂帘启动,于承志、杜望月,缓步行了出来,两人长袍已脱,露出
一身劲装,于承志笑道:“谭总镖头,这里托请照顾,今日这一场血战之后,贵局将一举成
名,是北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
杜望月、于承志脸上易容的药物未除,但已无龙钟老态,双目中神光炯炯逼人。
谭文远苦笑一下,道:“他们是厂卫,不是江湖人哪!”
杜望月道:“拦路劫镖、杀人越货,只有盗匪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对吗?”
谭文远摇摇头,道:“诸位是……”
“不用问得太多了。”于承志道:“我们花银子请你保镖,就是这趟镖货的主人,其他
的不用多问了。”
谭文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力而为就是。”
那旁厢,吴铁峰、岑啸虎已和黑、白双煞对上了话,双煞虽未到过关东,但却对岑啸虎
的大名,早有听闻,看到他手中斩马刀和腰间两辆飞斧,已知他身份。
“想不到啊!大名鼎鼎两位大捕头,竟然会雇了保镖的护送上路!”黑煞冷冷说道。
“不只是他们两个呀!”于承志已行了过来,接道:“长安于承志、江南杜望月全都在
此。”
黑、白双煞脸上微现惊容,但却是一闪而逝,仍然由黑煞接话道:“四位既然到齐了,
正好可以一并送上路去……”
吴铁峰目光一掠双煞,和身后十个劲装人,笑道:“就凭几位呀!口气未免托大了,这
一遭是阎王请客,死约会,也不用急在一时,吴某不明白是,两位好好的川东霸主不干,却
跑到北京来投入东厂!”
“还不是被你吴兄和于捕头逼的!”黑煞道:“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只好找个靠山,这
一次咱们身份大对调,四大捕头是强盗,咱们兄弟可是捉拿强盗的官兵了。”
“如若只有你们两位出面。”于承志道:“那就不怎么好玩了!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一出手就是取命杀着,两位请好好地斟酌一下!”
黑、白双煞,三年前曾经和于承志打过一次,两人联手,力排数十回合,也未赢过一招
半式。如今面对的是四大捕头,心中还真有点发毛,黑煞冷笑一声,道:“我们兄弟现在是
东厂三档头的身份,等于是七品官阶,杀官形同造反,那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罪!”
“这就是你们加入厂卫的原因了?”杜望月道:“厂卫不入吏部册籍,你们没有品级、
官府也不会承认你们的身份。杀了你们,就像杀两个盗匪一样。”
黑、白双煞脸色一变,正待发出讯号,杜望月已和于承志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
刀光、剑气,划破了长空,发出急啸之声。
黑、白双煞的鬼头刀,奋起迎击。
但他们只挡开了一招,就双双死在了杜望月和于承志的刀剑之下。
卧龙生《女捕头》贵妃之死
第 八 回 技残高人
原来,于、杜两人早已暗中计议妥当,一见面就发出致命的一击,一面向场中行走,一
面运集功力,人到现场,已然提聚了十成功力。
黑、白双煞露出怯意时,正是他们对敌意志力最弱的时刻,杜望月掌握了时机,示意于
承志全力出手。
果然是一击成功,先声夺人。
黑、白双煞身后,排立着十个劲装武士,他们未料到竟会有人敢先对厂卫发动凌厉的攻
击,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两个率队的三档头就倒卧雪地的血泊中。
一声厉啸划空而来,有如天马行空一般,落在了杜望月和于承志面前,是一个身着黑缎
子狐皮长袍的五旬老者。
来晚了,黑、白双煞,已经死亡。
一举杀了强敌,杜望月和于承志也非十分轻松,他们集聚了毕生的功力,做此一击。虽
然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两人也累得直喘大气,不得不闭目调息。
如论实力,黑、白双煞应该有和两人鏖战数十合的力量。
如果黑、白双煞不是先露怯意,准备召请救兵,杜望月和于承志也无法一击得手。
这成功的一击,简直把十个厂卫吓住了,呆呆地站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变。
那黑袍老者如飞而至。
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也疾掠而来,分站在黑袍老者两侧。
黑袍老者手中提着一根竹杖,把黑、白双煞的尸体翻动了一下,道:“是谁杀了他
们?”
“我!”杜望月快速地运功调息,体能已恢复了十之七、八,睁开眼睛,投注在黑袍人
的身上。
只见他面如满月,花白长须飘拂前胸,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双目杀气逼人,破坏
了他相貌的格局,看上去就有些冷厉逼人了。
“杀人偿命,天下至理,你自刎了吧!”黑衣老者手中竹杖微一挑动,竟把黑、白双煞
尸体抛起了一丈多高,被排列身后的黑衣人一把接住。
“把他们运入枯树林中埋了,不能让他们曝尸官道上。”
杜望月极为搜索脑际,但却一直想不起其人身份。
于承志、吴铁峰、岑啸虎都在思索,但却没有人想出他是谁?奇怪的是又有着一种模糊
印象,似曾相识。
“诸位看够了吧!”黑袍老者道:
“事实上,我们没有见过,但老夫对四位却不陌生,四位虽然易容化妆,却无法逃避过
老夫的双眼。”
四大捕头尽除去脸上的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
“阁下似曾相识,但吴某又确未曾见过,这其中有些什么原因呢?”
黑袍人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我们大不相同之处了。我也未见过四位,却能识出四位
身份,你是吴铁峰、他是杜望月……”
他指出四大捕头姓名,竟是一个也没错。
杜望月略一沉吟,道:
“这又何足为奇,只要取到我们四人的画像,任何人都能辨认出我们的身份,而四大捕
头的画像,取得又十分简易。”
但闻蹄声得得,南、北两路,都有大批人马赶来。
北下的一批,立刻把镖车围了起来,人数三十多个,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左右的青袍老
者,身后两个中年人,再后面是三个腰束蓝带的中年人,各率八个黑衣人,把镖车团团围
住。
他们虽然无特别的标识,但层次分明,一眼之下,就可以分辨出,那老者是领头的人
物,大概是大档头了,三个带队的,大概是三档头,这是一批穿着明显的厂卫人马。
谭文远一见那青袍老者,不禁打个哆嗦,道:
“原来黄大档头阁下!”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认识我?那就说说看,我是谁?”
“七步追魂黄国龙,黄老爷子。”谭文远道:
“青龙旗下大档头,天下有谁不知。”
黄国龙笑道:“老夫既有这么大的名气,唉!只好大方一点了。谭文远,带着你的镖师
和越子手滚吧!老夫不为难你。”
“大档头,我们收人家的保费啊!”谭文远道:
“行有行规,他们如果是犯了法……”
“我已经放过你了……”黄国龙道:
“仁尽义至啊!你不肯接受,那就不能怪我了。”目光一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