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吴先生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
“你必须忍耐饥饿,你能在极短的时间中,抗拒了常奇的“鬼啸”魔功,那证明了你具
有了过人的天份,内功基础扎根很稳,才能及时运气抗拒,你可能要打坐两三天不能离开。
因为,常奇对我疑心甚重,我相信他会在暗中窥查,这段时间内,吃东西,对你也是种
负担,记着我传你的口诀和内功心法揉合一处,但只能想,不能练,这对你这位出身官宦之
家的千金小姐,要求也许过份一些,但情势逼人,只有咬着牙忍受这番熬炼了。”
程小蝶没有回答,但却不住点头。
不知吴先生是否看到了程小蝶的神情,详传了一番内功心法之后,又传了三招武功口
诀。
只能想,不能练。程小蝶只好凭想象,把三招武功,容入内功心法之中。
吴先生作了最坏的打算。他准备在常奇看出他译出的天竺神书中,暗弄玄虚之时,也准
备一举毁掉玉佩。
所以,他把一生中习练的武功精萃,化繁为简,传给了程小蝶。
三招武功,当然不能包括他所有的武功,但却是他最好的三招武学。
因为,吴先生的推断,常奇如若仔细审看,一天内就可以看出毛病,就可能来追问他。
至多两天,以常奇之能,定会发觉他在搞鬼。
可是,事情却没有吴先生想的那么坏。
不是他推算有误。
也不是常奇的智慧消退,而是一种外在形势的变化,使常奇无法安下心,去细看那本天
竺神书。
庐州府的总捕郭宝元,集中了三十六名最精锐的捕快,在两百名官兵支援下,竟然把沙
府团团围住。
唐夫人不但得到了通知,也亲眼看到了这次惊人的行动。
只为了他们孤儿寡母一方玉佩,庐州府,竟然大动干戈,兵马、捕快一齐出动,弓上
弦,刀出鞘,把沙九的府邸围住。世上竟有如此不畏权势的人?如此为民做主的好官,唐夫
人感动极了。
因为,这在庐州地面上,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但唐夫人却也为郭总捕头闹得六神无主,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原来——
郭宝元请求她大力支援,庐州府的程大人,已为他们母子,拼上了前程不要,他郭宝
元、刘师爷,也都拼上了老命,也希望唐夫人不要再保留什么?大家同心合作。
当时,唐夫人一口答应。
不过,唐夫人想的是,打官司出庭作证,就算五刑加身,也不能改口,害了程知府这个
好官。
但回来之后,越想越觉不对,如果是为了打官司预留后步,知府大人应该先把她提入府
行,问个口供。
最客气的作法,也会派刘师爷到她家里问问案情。
所以,唐夫人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感觉郭宝元是别有所求,隐隐有求助之意。
唐夫人百思不解,只好和儿子商量,看唐明精神稍好时,遣退了大夫,道:“明儿!知
府衙门,为什么旧案重审,放了你?”
唐明摇摇头,道:“我也觉得奇怪!不但重审此案,而且,把几个折磨我的狱卒,重重
的责打一顿,唉!世上有这样的好官,就算包文正还魂重生,也不过如此了。”
“孩子!庐州府调动了兵马,也出动府中捕快精锐,把沙家给团团围住了!”唐夫人
道:“只为了追回咱们的玉佩,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那知府大人发觉了我含冤下狱,受尽苦刑。”唐明道:“翻
案重审,怒责狱卒,决心帮我们追回玉佩……”
“明儿!”唐夫人打断了唐明的话,道:“就算如此,也不用动用军兵,围困沙府啊!
老实说,知府大人,用不着去麻烦沙府的,随便买一块翠玉佩回来,再找人雕上一些花纹,
还给我们。”
“不是我们的原物。”唐明道:“我们可以不要啊!”
“你自小就带着玉佩,我相信你能认得出来。可是,你能提出证据吗?”唐夫人道:
“就算能提出来,也得别人相信啊?”
唐明呆了一呆,道:“母亲说的是!”
“明儿!郭总捕头好像提出了一个请求?”唐夫人道:“似是要我们帮他点忙,为娘的
想不出,我们有什么能帮他的?”
唐明道:“孩子伤势未愈,如是伤势好了,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你……你能帮他什么?”
唐明道:“跟着去沙府,为郭总捕头助助威呀?”
“唉!几百位军兵出动,数十位精干的捕快出马,还用得着你这个文弱书生不成!”唐
夫人道:“但郭总捕头绝不会随便开口向人求助,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内情不成?”
“是不是有人暗伸援手,逼得刘师爷翻了案情?”唐明道:“郭总捕头向我们求助,
是……”
“明儿!你猜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唐夫人道:“问题是,那个人是谁?现在何
处?”
唐明摇摇头。
“这件事透着稀奇,不过,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有线索可循!”唐夫人道:“我们都
仔细想一想,近日中发生的事?”
唐明道:
“这些时日,我在狱中,不是养伤,就是挨打,如有另外的事,就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
小事,我也会记得很清楚。”
“为娘倒是想起一件事了!”唐夫人道:“那是在你出狱之前,竟然有人先通知
我……”
“一个什么样的人?”唐明道:“如何才能再找到他?”
“他叫我唐伯母,年纪自然不会太大,但我却记不得他的样子。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看
清楚,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事了。明儿!这些年,我们日子过得很平静,除了这次玉佩
被人讹诈的事件之外,没有一点风波,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艰苦。”“娘!能不能想办
法,找到他问问看?如果真是他帮助我们,我们更应该知道原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娘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要如何才能找到他呢?”唐夫人道:“他突然而来,飘然
而去,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唐明道:“我们找不着他,只有想办法,请他来找我们了。”
“对!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引他来此呢?”
唐明沉思了一阵,道:“在门外挂上一面白布,写上感恩求见四个字,如是今天不来,
晚上就挑起盏红灯,仍然不来,那就是不愿意见我们了,娘也可以据实回答郭总捕头了。”
“说的也是!这种事,本就无可捉摸,只有尽其在我了。”唐夫人本身也能写字,用不
着唐明帮忙,就写了个布匾,挂了出去。
这时沙九府上,正闹得不可开交。
沙九称病,不肯出见。但郭宝元和刘文长,在四个捕头、两个陪同,坐在沙府的客厅
中,不肯离去。
事实上,刘文长、郭宝元都在仔细观察,沙府中的男仆很少,年轻的丫环,倒是不少,
单是在客厅中招呼郭宝元等一行人的,就有四个。
但却只有两个年过百半的老仆人,守在门口。
郭宝元仔细观察之下,发觉了那两个老仆人,似是经过了一番改扮,双目开合之间,神
光闪动,似乎是有着相当深厚的内功基础,是很难对付的高手。
再仔细看,四个守在厅中的丫环,也是步履轻盈,手脚利落,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刘文长也发觉了一些可疑之处,沙府中的房子太多了,而且,大都是新盖而成。大部分
的房子,都是门窗紧闭,不像是有人住的。
但沙九不出面,刘文长、郭宝元心中有所顾忌,不敢下令搜查。
出面的是张副总管,四十多岁的年纪,神情冷漠中带点傲气。
他阻止了郭宝元等搜查,冷然说道:“要搜查,要知府大人的手谕才行。”
郭宝元以多年的江湖经验,感觉到有不少强敌在暗中窥伺,对方似在争取时间,做某些
布置。
原本计划一下制住沙九,逼他同意搜查,以找出程大小姐。却未料到沙九不出来露面,
竟把刘文长和郭宝元陷入厅中。
大家都知道沙九是江西布政使的岳父大人,女婿的官位比庐州府的高出一大节,虽非直
属上司,但这场冲突闹下来,吃亏的可能是庐州知府。
两个百夫长眼看形成了僵持之局,自己是统兵的人,不便从中调解,悄然遛了出去。
张副总管的态度,也越加强硬。
感受到危机就在身边的人,是刘文长,不知何时,他竟被人点了一处穴道,感觉到全身
酸软,呼吸困难,坐在太师椅上汗流侠背、全身抖动。
“郭兄!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府行,请了大人的亲笔令谕再来不迟。”刘文长说得很辛
苦。
郭宝元脸色一变,道:“张副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刘师爷整日在书房中,动脑筋,想点子整人!”张副总管笑道:“这一次大驾亲征,
看到了作捕快的辛苦,惊骇之下,大概是有点吓坏了。”
郭宝元哈哈一笑,道:“看样子诸位是准备抗官拒捕了?这可是灭门大罪!”
“那就要看你郭总捕头,怎么处理这个场面了?”张副总管道:“你自信一个庐州知
府,能和一个布政使对抗,你就试试看吧!”
郭宝元被激火了,大喝一声:“拿下!”
陈刚立刻扑了上去,右手一探,抓向张副总管,张副总管翻腕拍出一掌。
真的是翻脸拒捕了。
卧龙生《女捕头》
第 五 回 小蝶脱险
陈刚变抓为掌,迎了上去。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陈刚被震退了一步。
张副总管却原地未动。
“慢来!慢来!”刘文长大声喝止了两人。
“刘师爷!他们是拒捕啊广郭宝元身躯移动,向张副总管欺去,准备亲自出手了。
“再等候片刻!”刘文长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知府大人,大概就要赶到了,这是庐
州府从未有过的头等大事,还是请知府亲自处理的好。”
说话声音宏亮,似乎是已完全康复。
原来!他又被人解了穴道。
郭宝元转头看去,只见站在刘文长身侧的两个青衣女婢,悄然而去,竟然无法瞧出来是
哪个出手暗算,哪个出手解穴。
形势已经很明显,沙宅中人,已准备出手抗拒,但似是心中亦有顾忌,非到万不得已,
不会出此下策,但拒绝搜查的决心,却十分坚定。
郭宝元为难了,就算下令官兵攻入宅院,但两百个官兵,能否制服住沙宅中的武师、高
手,很难预料。
三十六个捕快,虽是庐州府的精锐,对付一般人犯,因是手到擒来,但对付江湖上真正
的高手,就全无把握了。
但最使郭宝元为难的,还是程大小姐的下落!
她落入沙九宅院,真要惹火了对方,对方来一个杀人灭口,要他如何向知府大人交代?
困难处还在无法挑明了说个清楚。正感为难当儿,突见一个婢女匆匆奔入,低声对张副
总管说了数言。
同时,郭宝元的耳际中,也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道:
“打不得!这里潜藏了很多武林高手,这点军兵、捕快,绝对拼不过他们,真要拼起
来,势将全军覆没。但也不能突然态度大变,郭总捕头费心应付了。”
是程小蝶的声音,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
郭宝元心中稍定,躁急的心情,立刻平复下来。
只见张副总管突然转向刘文长,一抱拳,道:
“刘师爷!在下吃的是九爷的饭,拿的是九爷的钱,九爷要张某人往东,张某是不敢往
西,现在九爷已决定抱病见客,正在洗脸更衣,请各位稍候片刻,九爷就可和刘师爷对面交
谈了。
你们两位是王见王,九爷答应了,你们就可以搜查,我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得罪师爷的
地方,还望你多多担待!”
由硬到软,瞬息大变,使得心计多端的刘师爷,也为之暗暗佩服,忖道:六月天,变得
好快呀!豪门刁奴,真是不让官府衙役,专美于前,软硬松紧,说变就变。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知府大人,也就要到了,他们两位当面说明,纵有什么误会,
也许就一言冰消了。”
你绕圈子,我转弯,针锋对刀尖,大家都把怒火往下压,打哈哈,也来个半斤八两。
“如果是刘师爷能够作主,怎敢劳动知府大人移玉寒舍呢?”
沙九披了一件淡黄披风,穿青绸子夹袍,在两个天蓝短衫长裤的美婢扶持下,步入大
厅。
他脸色姜黄,果然似抱病而起的样子。
但郭宝元却留心上两个丫头,看她们穿着紧身的衣、裤,是一种非常利落的打扮,动手
时,连衣服也不用撩一下了。
“九爷!打忧了。”刘文长道:“害你老人家抱病出迎,真是不敢当啊!”
“坐!坐!”沙九先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笑道:“什么事啊!这么个劳师动众
法?”
“九爷遗失的一方玉佩,已经追回奉还……”
“对对对!”沙九打断了刘文长的话,道:“还有一枚玉斑指,和翠玉钗,是不是也追
回来了?”
刘文长道:“归还九爷的那方玉佩,不知现在何处?”
“我交给他们收起来了,怎么?有什么差错吗?”沙九道:“还是窃盗翻了案?”
郭宝元一直在暗中留心,不着痕迹的四下查看,希望能看到程姑娘。
但他非常失望,程小蝶施出了传音之术后,就似乎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就使得郭宝元一
直无法安得下心。
依照常情而论,程小蝶应该和郭宝元照个面的,不知为什么竟然避开。
郭宝元重复思索,肯定程小蝶传音方位,就在这大厅之内。
但厅中有六个姑娘,都是沙府的丫环身份。
郭宝元仔细看过六女,都未用过易容药物,那么,程小蝶又在哪里呢?
“不错!唐明提出了很确实的证明,指出了那方玉佩为他家传之物。”刘文长道:“但
以九爷的身份、财富,自然不会去讹诈一方玉佩,这中间,只怕有误会。所以,在下奉命来
查问一下?”
“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劳师动众,包围了我的府邸,程砚堂也未免小题大作了。”沙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