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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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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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倒不在乎这点小事,有高俅把守淮河浮桥,他还更安心一些。从车窗上的布帘缝隙中看着淮南的风景,辛苦赶路十余天,一觉也没睡好,但现在他离最后的目标只剩了一条大江,到了明日,就可以不用再担心金人,而高枕无忧了。

十一天前,金人渡河。由于事发仓促,他夜出通津门。将太上皇后及诸皇子、帝姬留在后面随后赶来,自己则在蔡攸和几名内侍、班直的陪同下,微服乘舟出逃。因舟小速缓,便上岸改乘肩舆,后又嫌肩舆缓慢,便在岸边找了一艘搬运砖瓦船乘载。舟上饥饿难耐,从于舟人处得炊饼一枚,众人分而食之(注1)。

就这样一夜行有百余里,等抵达雍丘时,则因汴河水浅不得不弃舟上岸,改骑一青骡与一众护卫继续没日没夜的往睢阳奔逃。将及天明,抵达一滨河小镇。此时人困马乏,见镇上民皆酣寝,独一老妪家张灯。赵佶推门入内,老妪问其姓名,自称‘姓赵,居东京。已致仕,举长子自代。’(注2)

就在这逃难的过程中,他还。写了一首《临江仙》——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其时困厄如此。

直至抵达泗州,童贯、高俅各领胜。捷、禁军三千精兵赶来,赵佶他才松下一口气,稍微放缓了脚步。但也只是一点点,金军围城的消息,就是在洪泽边的泗州收到的。就算到了扬州能不敢多做停留。纵然淮扬郡守极力苦留,太上皇后韦氏也不愿渡江,随行的皇子、帝姬许多没能跟上大队而流寓于汴河沿岸各州县,但赵佶还是一意孤行,就算拋妻弃子也一定要渡江。

赵佶一行清晨从扬州城出发,至午间,经扬子镇抵达瓜州。

瓜州镇内各家屋舍门前摆好了香案,监镇领着十。几名镇中父老跪在路边相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迎驾的手续做了个十足。

若在旧时,赵佶对此决不会放在心上——迎驾前做好。这些准备是理所当然的——但如今他仓皇南下,各地官府又忙着筹措勤王事务,都没有安排得如此妥当。赵佶一点微笑浮在脸上,不待他开口,善于察言观色的蔡攸便使人唤了瓜州监镇近前问话。

瓜州监镇是滚圆的中年胖子,约莫两三百斤重,三重下巴,看不到脖子,双眼细小如豆,却透着精明。听到传唤,他弓着腰小跑到赵佶的銮驾前,轰然拜倒,吃力的三跪九叩:“微臣浮德生,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攸有些吃惊。于这位监镇的体重,只是一想瓜洲渡的名气,也就不奇怪了。瓜洲是长江上最为有名的大渡口,油水丰厚得连差一点的军州都比不上。且监镇是不入流品的等外官,除非是贬官,否则一律是从当地提拔,往往做上二三十年的都有。看这监镇脑满肠肥的样子,怕是在瓜州渡少说也做了十几年的官了。只是这监镇胖归胖,心思看起来倒还细密。

“傅?可是傅说之后?”赵佶没听过浮这个姓,只以为这胖子姓傅。傅说,是史书出名的贤臣,商高宗武丁的宰相,世传是傅姓的始祖。

“回上皇。微臣不是姓傅,而是浮水的浮!”瓜洲监镇跪在地上解释道:“其实微臣的姓氏是耳东,但这个姓在江边不吉利,便干脆改做了浮。”

君臣二人掩口失笑。天下避讳的事甚多,也不足为奇。帝王的名字要避讳,父祖的名字要避讳,依水为生的人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忌讳。若是在上船前听到个‘沉’字,不管是不是这个字,只要是这个音,总是不吉利的。这‘浮’德生若是仍旧姓陈,说不定早就被赶走了。现在改了自己的姓,倒是把监镇的位子坐得稳稳,能养出这坨肥肉,的确不是白饶。

赵佶笑道:“还是姓‘浮’的好,看你的相貌就知道是个有福的。”

浮德生重重磕了一个头:“能一睹圣颜才是微臣最大的福分。”

赵佶点了点头,坐回了车中。道君皇帝喜欢相貌俊秀、风仪出众的臣子,能跟这个外貌粗鄙的胖子说上几句已经很少见了。

前面扯过闲话,蔡攸现在问起正事:“渡江的船只可备好了?”

浮德生毕恭毕敬答道:“回相公的话,都已经备好。瓜州渡上总计二十条大小渡船都在港中候着。下官还特地征用了一艘上好的客舟,供上皇使用。”

“征用,不是强征的罢?”蔡攸也有点自知之明,很清楚天下间民怨沸腾的原因。如今逃难江南,败坏名声的举动能免则免。

“那哪成?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日后除了渡船,也没人敢来瓜州渡歇脚了。是港内的一家船行,听说上皇将至,便主动献上了一艘两千料的大船。这船常年走得通州(南通)到洪州(南昌)一线,是专门的客舟,最是清洁干净,钱少点都坐不上。也是上皇洪福齐天,昨日刚巧到得港内。”

“不是渡船?”

“禀相公,入冬后江上风浪大,渡船舟小底浅易倾覆,若是让上皇惊到,下官就是死一百遍也不够赎罪的。这两千料的客舟是货真价实的东海造,就算撞上礁石,破了几个口子都不会有事。”

蔡攸很满意瓜洲监镇的回答,东海造的船只就像蜀地的织锦、官窑的瓷器一样,如今都是天下间最顶尖的货色。但凡船只,能打上东海造这个戳子,必然是最好的无疑。

不过既然是走的通州、洪州一线,这瓜洲这是半路上的歇脚点,船上必然还会有客人,蔡攸便又问道:“船上的闲杂人等可曾清除?”

“回相公的话,冬时江上雾气浓重,又兼水枯,不用熟手定会误入沙洲。所以船上原来的水手船工下官已经都事先驱走,换得都是熟悉水道的老渡头,各个身家清白。”

浮德生答非所问,但能把船工和水手都清走,想必船客也不会留在船上。蔡攸更加觉得这个胖子虽是有些好表功,但办事确是妥当。

“做得很好。”蔡攸赞道。

得大宋的宰相一赞,浮德生看起来骨头都轻了几分,连声道:“多谢相公夸赞,多谢相公夸赞。”

蔡攸被浮德生领着,前往渡口检查船只。而这时童贯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三人一齐上了为赵佶准备好的客舟。

船上的水手在甲板上排着队恭迎。童、蔡的眼睛从这些水手的身上一一掠过,各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的确是老跑船的架势。只是排在最后面的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干瘦如猴,相貌也如猢狲一般,另一个则俊秀得多,但穿着打扮也不像水手的样子。

童贯、蔡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浮德生会意,连忙上前解释。先指着长得像猴子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瓜州渡最好的渡头,自幼在江里打滚,姓黄,人称水猴儿。”

“水猴儿?”蔡攸上下打量了水猴儿几眼,笑道:“倒真是人如其名。”

水猴儿低头哈腰:“禀相公,猴儿是诨号,草民大名叫黄洋。”

“像猴不像‘羊’,还是叫猴儿好。”蔡攸谑笑了一句。

浮德生再一指一旁的俊秀后生:“而这位便是顺通船行在瓜洲镇的掌柜丁家小哥,就是他主动将船献出来的。”

年轻后生躬身行礼:“草民丁涛,见过童大王、蔡相公。”

※※※

十艘渡船打头,另十艘渡船断后,赵佶的座船依然被满载着胜捷军的船只前呼后拥着向对岸驶去。

西北风劲吹,鼓足了帆的船队渐近江心。赵佶身披厚重的黄绫斗篷,在童贯、蔡攸的服侍下站在船头。脚下江水滔滔,不论向上向下,两处皆不见首尾,只见一条白练蜿蜒曲折流入天地之间,直没云海。

赵佶久居大内,出东京城的机会都少,更别提南下江南。有隋炀在前,就算是他这样的昏君,对江南也只能在梦中倾慕。兴花石纲,举造作局,都是为了在东京营造一处堪比江南的胜景。如今眼见长江就在面前,他不禁忘却了北方的金人正在国都肆虐,心中平添几多感慨。

顾视左右,赵佶叹道:“‘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当年读老杜的这一首,并不觉得如何佳妙。但如今一见长江,其余不论,单是这一句就足以流传千古。”

蔡攸也附和道:“一句将晚秋、长江说尽,非老杜无此诗才。只恨此时是冬天,看不见无边落叶入江的胜景。”

“是吗?”一个声音从后传来,“草民倒觉得还是舒王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一句更应景一些。”

被打断了说话,赵佶君臣三人皱眉回头。却见一直在船尾,与水手们在一起的丁小掌柜,这时不知怎么走到了船中主桅下,隔着一众班直护卫,对着船头大声道,“不知上皇今次南下,可曾体会舒王当年的心情?半月后春暖花开,上皇是否会回京与金人作战?”

赵佶脸色大变。蔡攸高声斥骂:“狂徒!”

两名班直护卫随即抢前几步,抓住丁涛双臂,将其一把架了起来。

丁涛被两人夹持着,嘴中却不见停:“金虏南下,陛下弃宗庙而逃。陛下做得,天下人还说不得吗?”

看着丁涛气定神闲的样子,童贯、蔡攸心中大叫不妙。两人皆是人精,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镇定,若不是不知死活的蠢汉,就必是胸有成竹,心有所持。童贯踏前一步,将赵佶护在身后:“吹号,命各船来援!”

而蔡攸则一挥手,“此人必是奸细。拖下去,细细审问!”

“奸细?!”高高的桅斗上,突然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心忧大宋是奸细,那把大宋败坏成如今模样的,又叫什么?!”

众人忙抬头,只见那位长得像只猴子的渡头——黄洋从桅杆上扯着帆索一跃而下,轰的一声,稳稳的站在甲板上,将落足处的几名卫士惊得连退数步。

童贯脸色骤变,急声下令:“把所有的水手都给我捉起来!”

“来不及了!”黄洋又是一阵大笑,船上的水手都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上好弦的硬弩,后退结阵,对准一众班直护卫。“上皇,童大王,蔡相公,你们再看看江上。”

赵佶等人慌忙回首,只见从江心沙洲的阴影处,两队战船正高速驶出。二十余条战船都没有升帆,但船舷两侧水花溅得有数丈高,其速迅如飞马,一左一右向赵佶的座船包围过来。在这些战船的桅杆顶上,都有一面蓝底金龙旗迎风飘扬。

赵佶身子一晃,几乎要摔倒,却被童贯一把扶住。蔡攸脸色惨白的喃喃发问:“是东海的水军,他们来做什么?”

丁涛从惊呆的两名班直护卫手中挣开被架住的双臂,冷笑道:“自然是勤王!”

注1:李纲《靖康传信录。卷二》载。

注2:见王明清《挥尘后录。卷一》(靖康中邓善询随车驾次雍丘)条。

第三十九章 帝位(上)

靖康元年元月十六,壬午。

完颜宗望行走在东京城头。城墙的一边是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屋舍,另一边,也同样是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屋。如果不是有着高耸的艮岳,矗立的开宝铁塔以及广阔千万间的大宋宫城,任谁也分不清东京城的城里城外。

这就是东京,天下间最为富庶和繁华的城市,让宗望看得目眩神迷的城市。三天来,他多次上城游览,却怎么也看不够东京城的富丽奢华。

在城头上走马观花,步过万胜门,看了看南朝皇帝校阅水军的金明池,宗望的脚步缓缓停下。在他眼前,可容双车并驰的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汴河从缺口处潺潺流入城中,碎石破瓦散落在城上城下,淡淡的硫磺味仍飘散在空中,就在宗望的脚底,城墙的砖石上还有道道裂隙——这就是他用来五艘船,近五千斤火药炸毁的西水门的残迹。

一两斤重的火药最多吓唬一下战马,但数量一上来,火药的威力就可怕得难以想象。宗望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东京城高墙厚,用火炮最多只能伤外面的城砖,所以他将随行携带的火药几乎都装了上船,唯恐不足。

而五千斤火药的战果远远超乎他的预期,西水门上的守军连同他们防守的城墙一起化为瓦砾不说,连所有的驾船突击西水门的常胜军士兵,跳船后都没能来得及逃远,尽数震死于水中。同时驻守西水门附近的宋国军队都被震得耳鼻流血,甚至震死也为数不少,一里以内的屋舍更是倒塌无数。

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将城。中守军的胆气一下打光,被惊呆的宋人甚至无法在女真精兵突入城中时,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几乎就在转眼间,开封府的外城城墙就被宗望拿下。

攻入开封已有三天,不过谨慎的。完颜宗望并没有没有将全军开入城中,百万人口的城市让他心生畏惧,他手上的六万军队若是散入城中,不过是杯水融入河流,最多溅起一点浪花,转瞬就会消没无踪。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许多不听号令,私自下城劫掠的士兵,往往就再也没有回来,就像消失在长白山密林中的猎手,完全失去了踪影。

在宗望脚下,是天下间最大同。时也是最富庶的城市,可惜这不是他的领地,仅仅是他的猎场。但这猎场中,有着为数众多、带着锋利爪牙的猎物。

所以宗望的主帐仍安扎在南熏门外五里处的青。城寨。三万女真将士驻守在城墙上,盯死了各处城门,严查进出城中之人,除了运送粮食等生活必需品的车辆,以及经过特许的一些宋人外,一律不许出入。在保证东京百万人口不至于饿死的情况下,将他们困在周围五十里的城池中。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控制了外城城墙与几条主街。而内城,则仅仅在西面的梁门与汴河水门派驻了数百精卒。

当然,宗望并不是没有手段对付城中的宋人。焚城,屠杀,只要放开手去做,一个厢、一座坊的按顺序去毁灭这座城市,花上一个月,汴梁城也就可以成为历史了。

可是宗望没有这么做,倒不是他有多仁慈,一是。因为勤王军纷涌而来,他没有时间,第二则是因为他舍不得,大宋国都实在是只会下金蛋的鹅。今次逼着南朝的君臣献上了金银彩帛无数,等来年再来时,又可再收割一次。

同时,宋人对自。家宅院的了解,比他这个外人要清楚得多,依靠宋人来搜刮财物女子,比自己亲自动手来得更省力,收获也更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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