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前辈,可我除了练过邪功之外,并没有练过其他功夫,仇不报,恨难消,纵是死,我亦只有勉力而为之了。”
老者摇了摇头,沉吟良久道:
“你戾气太重,杀气过浓,纵是不死,难免步入‘饮血食髓”的后尘。”
顿了顿道:
“念在你志诚之份,跪下吧。”
恨天甫闻“跪下”二字一震,旋即大喜,“扑通”一声跪在老者面前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话方出口,咚咚的叩起头来。
老者微微一笑,双手扶起恨天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随意门第八代单传弟子。”
语音一顿,肃然道:
“你必须谨守门规,不得有犯。”
“是!”恨天道:
“一切遵从祖师与师父教诲,弟子牢记在心。”
老者微微含道:
“你必须记桩三忌四不’,一忌恃技为恶,二忌恃技强求,三忌滥杀无辜。心在红尘,终为红尘所累,切记。切记。”
恨天点了点头。老者换了口气道:
“四不即:一不争名夺利,二不过恋美色,三不为恶,四不得滥收弟了,一脉单传。绝不多传。”
恨大点头疑惑道:
“师父,弟子不明白,你老人家武功如此之高,如多传儿个弟子,维护武林正义,江湖中不是少一些为非作歹之徒。”
老者喟然一叹道:
“天儿,你年纪太轻,还堪不破其中真谛,人为利,为恶为善,义之所驱,善中隐恶,恶中含善,善恶并无本质之分,全凭人们一己之念。”
顿了顿道:
“就如你父亲生前,武功奇高,伸张正义,但有人说他是侠,也有人背地里称他是魔,褒贬不一,岂能定义。人活着为自己而活,并非为别人的言语所活,善存于心,你千万记住,否则将重蹈你父亲覆辙。”
老者言词间暗念无限人生哲理,恨天听得似懂非懂,默默的点头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牢记心中。”
老者松了口气缓缓自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发黄的丝帛册子交给恨天道:“这是师门武学秘赏——随意宝典,你先阅一遍,为师待来指导你。”
“是。”恨天接过秘岌,但见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四个字,并不认得。随三恶在牛家镇是曾到学堂里念了两年书,书虽是胡乱念,倒也认得一些字,翻开封面,第一页首行写着“随意门内功心诀”七个楷书,倒是认得,始暗松了一口气。
老者见恨天缄口不言,缓缓起身道:
“天儿,你就此认真领悟,为师去准备些吃的。”
话音出口,背负着双手,身形一闪己出,飘忽于数以千计的冰柱之间,竞丝毫不受冰柱所档,身若飞燕左飘右闪,渐渐远去,并没有开断一根冰柱。
恨大见老者露了这一手旷世骇俗的轻功身法,一时不禁为之惊愕。良久始回过神来,暗忖:“师父定是情姐所说的红尘遗老,否则他不会说‘心在红尘终为红尘所累’之话。”
越想越觉得是,默思良久,收回心神,坐在冰台上,细阅随意宝曲。
凝目一视,内功心诀概论:
“内功,即内气之功,气乃人之本,人无气即使,自古以来,各门各派皆有各自的心诀,本门亦不外。”
“气沉丹田,如涛涛之海,功力之源,取之不竭、用之不经…本门练气之法,有别于少林,武当,……的盘膝打坐,固守丹,也别于邪门外道,别走蹊跷,吸外气为己所用,气杂不合,反伤自身,切不可拳…”“本门练气,以意为先,意由心生,身随意动,以意异气,无坚不催,无所不及,只要意动,随时随地皆可练气,又岂是少林,武当,邪门外道能比之。”
恨天看得暗自心惊,随时随处皆可练的功夫,岂不是随心所欲,无怪乎要称随意门。默思良久,似明白了不少,继续下阅。
第二部分却是招式简论:
“武学一道,以招至敌,各门各派,皆有各自固定的武功套路与招式,此实乃武学之一大敝也。”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也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功招式,完美本身就是一种虚幻,一种缺陷,武学的完美,则是一大制人于死地的破绽。”
“本门武功,以意为主,以意制人,以巧胜拙,以轻胜重,反复循环,领悟曾存乎于心,制身次之,制命为下……”恨天越看越心惊,思索良久,不禁觉得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暗含着深奥的道理,简直令人越思索越是神智开开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如醉如痴,令人忘乎所有。
一页一页的翻下去,接下来是轻功精要:“轻功又曰提气术,各门各派之提气术各有千秋,其各异之因,乃是在乎于气之运用。
本门轻功以灵动飘逸,快捷为精要,灵动如流水,飘逸似流云,疾如飞虹闪电,快如疾风过岭,缓似蝴蝶穿花,巧胜仙姬起舞……意动身动,身随意转,或疾或缓,或灵或巧,存乎于意,身心、意念三者合一,乃是情意之大成无敌于天下,四海纵横……”恨天天赋极高,一边细阅一边领悟,不禁人醉神痴,完全沉重于玄妙的秘笈之中,不知学觉,翻到最后,赫然是制敌概论。
“制敌一道,各有千秋,目的却一致,有的用刀,有的用剑刀,十八般兵器,以用各种独门兵器,其结果不外首致人伤,至人残,至人命,至人身……”“本门以剑为主,掌、指相辅,腿法随意,四者合一,制敌随意……”恨大一回气阅完、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从沉醉中口过神来,赫然见老者不知何时己端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含笑站在身旁。忙起身道:“师父,你来多时了,快请坐。”
老者微微一笑道:
“天儿,你的悟性不低啊,肚子饿了,快把烧鸡吃下。”
说着坐在恨天身畔,把烧鸡递给他。
恨天接过盛着烧鸡的玉盘,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只晶莹如玉的盘子赫然是冰所凝成,老者捧在手中,冰不融化,烧鸡不冷,反冒着蒸蒸热气,这份玄妙绝伦,隔冰传斩内功,岂不是骇人听闻。不知比凝水为冰,化冰为气要难多少倍。
良久始回过神来满腹疑惑的注视着老者,道:“师父,你老人家………”老者是明白恨天的意思,不待他话说完含笑道:“天儿,快坐下吃,你心中的疑团为师明白,为师自会告诉你。”
恨大脸上微微一红,点头坐在老者身旁,捧着滚烫的烧鸡慢慢撕食。
老者等了顿道:
“为师就是江湖中传说的红尘遗老,人被红尘遗弃,心却未远离红尘,这也许是我们缘份未荆”言语中满含无限的苍桑与凄凉。
恨大一震,道:
“师父,这一点徒儿早巳猜到,只是徒儿不明白,听情姐说师父从不喜管江湖中事,却对徒儿两度缓手。”
红尘遗老怅然一叹道:
“二十年前我曾与你父有一面之缘绪,料不到他却英年早逝,为师感慨良深,为不使他血冤永沉,已在嵩山下的小镇上住了十年之久,望你能经过佛经洗礼,消除心中固蒂根生的魔性与邪恶之念,料不到你却暗练血魔邪功,唉……”红尘遗老缓缓道来,恨天感动得热泪盈眶,想起后面发生的事,不禁有挂念绝情,忍不住问道:“师父,不知我情姐是否脱险。”
红尘遗老觉吟良久道:
“她乃是天杀门的传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语音一转道:
“只是昔年天杀老傀遭各大门派围攻而死。其后辈含恨忍辱数十年,只怕在暗中有所作为,你以后行道江湖可得小心。”
恨天暗松了口气点头道:
“可是情姐己被遂出门墙了,想毕不会…红尘遗老摇头道:“你人虽聪明,对江湖中险恶却是知之甚少,不识江湖枝俩,以后行道江湖可得分外谨慎,免误上人圈套。”
顿了顿道:
“我见她含恨离去,才在途中截下风月婆师徒救下你,带到这九天寒冰府替你治伤,以她的武功,纵是独自行走江湖,亦不至于吃亏,你大可不别担心。”
恨天明白了不少,心中暗禀:
“原来师父一直跟在我们的暗中。”
不解的疑视着红尘老怪,缄日不言。
红尘遗老似明良恨天的心意,缓缓道:
“你当时力竭不知,为师全看得情清楚,一是想看看是否灵智己夫,善性失否!二则为师不想与多情鬼。风月婆等人见面,在你无性命之虞时并没有出手相救。”
顿了顿道:
“现在你己解开心中的疑团,就安心在此练功,待功成后再出洞。”
恨天点了点头,不一会吃完了烧鸡,但觉精力异常充沛,再也伤痛之感。抹了抹嘴角的油道:“师父,请你老人家传艺吧。”
红尘遗老点头沉吟道:
“你原练的是血魔邪功,武学一道并无善恶之分,用之于善则善意,用之于恶则恶,弃之可惜,你就先将它的血气化去,蓄于丹田之中,本门内功注重意与心之结合,并无妨碍。”
恨天听得连连点头,但觉红尘遗老每一句话都给人一种超然物外之感,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思索良久犯难道:“师父,怎么化解?徒儿愚蠢,不知化解之法尚请师父指点。”
红尘遗老沉思良久道:
“你利用本门内功心诀,调功内气,沿奇经八脉,四肢百骸,绕大小周天循环,试试看,为师亦无十分把握。”
恨天点了点头,红尘遗者接着给他讲解了一些随意门内功的要领与精髓道:“你试一试,为师在旁替你护法,如有意外,为师会急时解救。”
恨天依言而作,盘膝坐下,双眸微闭,凝神剑气,屏除杂念,意守丹田,默记随意门内功心诀,意动气行,绕奇八脉行走,渐渐的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红尘遗老面色凝重的守在一旁,见恨天人定,暗自舒了一口气。
约半个时辰之后,恨天的头顶冒出了一丝丝殷红的云气,越来越凝聚不散,回旋索绕,就有如晚霞中一朵燃烧的云,美丽玄奇。
时间在雾气缭绕间无声无息的流逝。红尘遗老负手静立一旁,心知恨天顶上那层殷红的血气乃是血魔罡气被催化所至,缄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恨天头上的云气随浓转淡,逐渐消失、隐去,终于从入定中回过神来睁开双眼,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师父辛苦啦!”
红尘遗老微笑着摇头道:
“你天赋奇高,幸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不知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恨大摇头道:
“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只是丹田内之气似乎较弱了些。”
红尘遗老点头道:
“以后你练功之时不妨躺在这玄冰血池之中.依此法化为己用,对你大有稗益。”
提到血池,恨天不禁心中满腹疑云,忍不住道:“师父,在这冰洞之中,又岂会有这一血池,而且不凝固,真令人不解。”
红尘遗老嘘唏一叹道:
“此乃天地灵气所积,千年为凝固,就有如人一样,人如不死,难脱红尘,终被红尘所累,这是自然之玄妙。”
恨天听得似懂非懂,点头不语,红尘遗老顿了顿道:“如今天已晚,明天为师再传你武功,随师回住处休息吧。”话音甫落,拉着恨天的手,小心翼翼的穿过冰林,左转右拐,足足走了半过时辰,进入一条冰道之内,前行十来丈,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另一翻景象。
前面是一间宽敞的洞府,中伺镶着一颗碗大的夜明珠,华光四射,照亮四周,全是水绿色的玉石壁、榻、椅等生活用具应有竟有。奇怪的是仅有一道之距,竞看不到半点冰柱。步人室中,顿觉暖气怡人,如沐春阳般温暖,恨天心中惑然不己,忍不住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
红尘遗老微笑道:
“暖春居,是百年前一位高人的隐居之处。”
顿了顿道:
“左侧的柜里有为师采来的食物,你去升火做饭吧。”
“是。”恨天心情显得十分高兴,点头应了声“是”转身去弄饭。
半个时辰后菜饭烧熟,师徒二人同桌而食,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膳后,红尘遗老又给恨天讲解了一些武学要领与精髓,二人始安然睡去。
一觉醒来,大己大亮。红尘遗老吩咐恨天安排好膳食,用过之后,始带着他去冰林血池传授武功。
到达池边,红尘遗老松开恨天的手道:
“天儿,本门功夫重意不重招,要达到意与身心合一,你可得克苦修练,否则无大收获。”
恨天点头道:
“师父,本门功夫的最高乘将修到什么境界。”
“学无止境。武学一道浩如烟海,正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顶峰上还有巅峰。”红尘遗老摇头道:“武林中人,皆标榜自己的武功有几乘,其实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顿了顿道:
“正如世上的路一样,横穿纵接,四通用语达,又岂有尽头。一切修为只全靠自己了。”
红尘遗老一翻高论,恨天灵智顿开,忍不住好奇道:“师父,但以你的修为而论,己到了什么境界?难道当今武林中还有功力比你高之人。”
“傻孩子”,红尘遗老微微一笑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之理。江湖中奇人异士极多,又岂有真正的第一,就如没有真正的成功与失败。”
换了口气道:
“至于为师的修为,亦只不过是修身心合一,招随意到而已。”
话音甫落,右臂一扬,五指朝冰林中遥点而去。恨天不禁大惑不解,蓦的响起五声“叮当”脆响,似有冰柱断碎。心中暗自惊震,不得不佩服其修为之高,己到无声无息之至高妙境。
红尘遗老却若无其事道:
“天儿,你到冰林去看看,第一百零一,零三,零五,零七,零九棵冰柱己为师指风击断。”
红尘遗老此言一出,恨大不禁惊得睁大了双眼,以指风击碎冰柱倒非难事,但要在错综复杂的冰林中击断其中几根而不损坏其他,无异于蹬大摘星,难上加难。良久始回过神道:“师父,难道这些冰柱也记有数不成?”
红尘遗老点头道:
“寒冰玄池四周共有一万零九棵冰柱,每一棵冰柱上皆有标记,不信你何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