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痛苦的睁开沉重的双眼,心中反复噬食着一生的不幸,乏力似的摇了摇头,似欲摆人生的凄楚与无奈。
“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走!”此时此刻,他己深切体会道红尘遗老留下这句话的真正内函与深意。
深深的吸了口气,人精神了些许,游目四顾,自己已到了一处荒无人烟,四周丘陵起伏,树成荫的路段。后面并无人追赶,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放缓马速,伏在马背上,任马缓缓向前行走。
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清流自绿荫间哗哗流出。穿古道而过,就有如一条生命的长河,无休无止的川流不息。蓦的骏马跃过溪流,恨天受震,伤重不堪的内腑顿如炸裂,情自禁的低呼一声,“碍…”畦的喷出一股鲜血,再一次昏厥过去,昏厥在马背上。
淙、淙淙……蓦地,一阵幽幽怨,缠缠绵绵的琴声响起,有如怨妇幽叹,疾女轻吟,宛转徘缠,令闻者心酸。悠悠扬扬的自林中传出。
恨天昏昏迷迷中蓦闻琴声,不禁为之一震,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那小楼的一幕……小楼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着雪装,怀抱琵琶,纤指倏弹,琴声……想到那个美丽善良的小女孩,恨天迷迷糊糊中情不自禁呼唤一声:“可儿姐……”人己不支,嘴角殷殷鲜血,如泉涌出。马己渐渐远去。
“咦,是谁在呼唤小姐。”蓦地,溪畔的浓荫中,发出一声惊“咦”声,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探出了头小游目四顾,见一匹乌黑的大宛神居然一重伤的青年缓缓而行。
左边梳着小辫,身着花衬的小女孩道:
“晴姐姐,难道是他,我们追上去看看。”
右边一个扎着蝴蝶结,一张小巧玲珑的脸上闪烁着水汪的大眼的女孩点头道:“小姐常常在梦中说他,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这个青年不成。”
二人说着,弹身而起,一连几闪,已掠到恨天的马前,身形优美,轻功玄妙,赫然身手不俗。扎着蝴蝶结的女孩闪身抓住马疆道:“喂,你是谁,干吧叫我家小姐的名字。”
骏马嘶鸣一声,刹住了四蹄。
恨天迷迷糊糊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旋即一震,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人已难支,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就仿佛似挣扎在奈何桥上一般。
梳着小辫的女孩花容一变道:
“晴姐,他、他伤得好重,怎么办呢?”
扎蝴蝶结的女孩也不禁花容一变,沉吟道:“珠儿,你们带回去见小姐,女口她认识,自会救他,不认识,他反正亦活不长啦,我们大不了埋了他。”
珠儿点头道:
“晴儿说得对,说不定这臭小子可能是小姐朝思暮想的他呢?”
晴儿点点头,拖转马头,直朝溪畔上游走去。
溪畔绿荫茂密,掩映看一条幽径。二女极为纯熟的沿着小径,边走边说,缓缓而行,走出百来丈,前面一座鲜艳的花林出现了一座精致的小楼。
清溪自花林环绕而过,就如一条洁白了玉带,平添了无限的景趣。
小楼上一位清丽出尘,身着雪色琼装,秀发垂肩的少女,情抱琵琶,浴着夕阳,一脸痴述之态,倏急倏缓的拨弄着琴弦。琴韵凄迷,悠悠飘扬,回荡在花林之间,飘传出千里之外,有如一位痴情的女子,独处高楼、遥对晚霞,对毫无音讯的情幽幽诉说。
二女一见楼上抚琴的少女。相神诡洁一笑,珠儿撇着小嘴道:“小姐,你又在抚琴思人啦,你看我们给你带了一件特殊的礼物回来,你见了一定高兴!”
抚琴的少女一震,回过神来,游目府视,赫然见一匹乌黑的大宛神骏载着一个昏厥不醒,乱发散披,脸色苍白的青年。不禁娇躯一颤,变色道:“刁丫头,我说过不要带陌生人来,你们干么不听,难道要我打断你们的狗腿。…二女花容一变,晴儿委屈的道:“小姐,只是我们觉得奇怪,才带他来吗。”
“奇怪?”少女一怔,目视着东边如血的晚霞幽幽一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简直胡闹至极。”
语气缓和不少。
珠儿松了口气道:
“我正和晴儿姐在林中玩,忽然听到有人呼唤小姐的芳名,于是就出去看,发现了这个受伤的青年、才带了他来。
晴儿接着道:
“小姐如是不高兴,我们送他走得啦。反正他己昏厥不醒,说不定连小命都难保,绝不会知道自己曾来这里。”
少女娇躯一震,沉吟良久道:
“既带来了,你们就抱他上楼来,带我看看他是否还有救。”
言罢起身,径朝室中走去。
珠儿大喜,望了晴儿一眼道:
“睛儿姐,你抱他上楼,我安置马。”
晴儿玉颜倏的飞红道:
“珠儿,你不怀好意,你抱他上去。”
珠儿吐了吐舌道:
“晴儿姐,你冤枉好人,分明是你自己心中有鬼,却说人家。”
“两个刁丫头还在吵什么,还不抱人送上来,当心我打烂你们的狗嘴。”
二女争吵间,楼上忽然传出少女冷厉的声音,为之一惊,晴几不高兴的瞪了珠几一眼,舒手自马背上横抱起恨天,迈步直朝楼上走去。
珠儿目视睛儿的背影,吐舌做了一个顽皮的鬼脸,牵马转身而去。
晴儿横抱着恨天步入少女的闺阁道:
“小姐,将他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椅上。”少女负手立在窗前,头亦不回道:“解开他的衣衫,探他的脉膊,看他伤得如何,我好下药。”
晴儿玉颊倏的飞红道:
“小姐,脱男人的衣衫,怪羞人的,还是你……”“住口。”少女不待晴儿话说完冷叱道:“这一切是你自己找的,怨谁。”
晴儿一震,一声不晌的将恨天放在靠墙的一张软椅;羞羞赧赧的挽起他的左袖,赫然发现他洁白如上的臂上有一道小指精的齿痕,不禁惊“咦”道:“咦……小姐,这臭小子以前定是不正经,被人咬了一口。”
少女一震,霍然转身,凝视着恨天手臂上的齿痕良久道:“晴儿,把他放到榻上,犬虎豹丸’喂他服下。待他苏醒,问问他的来历。”
晴儿一怔,不解的注视着少女道:
“小姐,抱他睡到你的榻上?”
心中却暗自嘀咕:
“小姐真是变化莫测,平时连我们都不能在她榻上睡觉,为何让一个素味平生的臭男人睡?”
思之际灵智一震,一声不响的抱着恨天平放在精致小巧的秀榻上,替他盖上锦被,转身走到一个小柜前,取出一个洁白的小瓶,倒出两粒晶莹虎豹丸,复走到榻前,敲开他的嘴,贯劲渡人他的喉下。
少女一声不响的站在窗前,目视着东边如血的残,一脸茫然,似陷入了深深沉思。
晴儿将药渡人恨天喉下,长长的吓了日气道:“小姐,现在好啦。”
少女点头道:
“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注意有人追踪而来。”
“是。”晴儿点头应了一声“是。”开门离去,随后带上了。
少女目送晴儿远去,遥望着东边渐渐淡去的晚霞,幽然叹道:“难道真是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还记得我吗。”
语音哀怨,满含浓浓的幽思与无奈。面对残阳,人己痴迷,似沉醉在一段甜蜜而又酸楚的往事中。
窗外,残阳渐淡,一缕微风拂过,花香四溢,醉人心肺。
少女独立窗前沐着花香,缄默无语。似在哀叹着“花开花落花满大,天忌红颜空痴情”的不幸与酸楚。
人无言。花无语,人立窗前,形成一道凄美的风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恨天终于从昏厥中苏醒过来。但觉口干舌渴,喉间顿冒烟一般,难受至极。浑身更是近于虚脱,四肢百骇似散了架,乏力无比,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哎喹…”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你终于醒啦,人家可给小姐骂死啦。”恨天方睁开眼睛,耳际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稚气未脱的女孩声,赫然见一个十一二岁,梳着两条可爱小辫于的小女孩托腮守在榻前,一脸顽皮与古怪的注视着自己。乍见之下不禁为之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道:“小妹妹,是你救了我。”
小女孩眨着慧洁的双眼道:
“你猜猜?人家救你惹得小姐大不高兴,可给骂惨啦。”
小女孩到底年幼,分明要恨天猜,却自己说了出来,显得天真可爱。
恨天凝视着眼前的小女孩,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十年前那座挂着红灯笼的小楼,楼上那个抚琴的可儿,心中黯然一叹,苦涩的笑道:“小妹妹,谢谢你。请你给我一些水好吗?”
说着扎欲起身,浑身却聚不起一丝力气,动了动,痛苦的摇了摇头。
小女孩见状大惊道:
“喂,你别动啊,你已昏厥了三天,受伤好重哟,如不是人家救你,你早就小命不保啦。”
说着小嘴一撇道:
“可是,你在昏迷中老是叫什么情姐姐,可儿的名字,惹得我家小姐老是不高兴。我真有些后悔。”
说看起身拿走茶几上的水壶。
恨天乍闻“可儿”二字不禁为之一震,满脸的迷惑与茫,心中暗叹道:“十年了,整整十年,毫无可儿姐的音讯。想必她己成家了。”
“你认得我家小姐。”小女孩惊喜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小姐,”恨天一震,愕然的注视着小女孩道:“我认得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亲人,从小在一家屋里困着长大,又岂会认得。”
“碍…你被困在一家屋子里长大,岂不变成了猪。”小女孩不禁惊呼出口:“只有猪是关在栏里喂大,喂肥了,过年就赶出来杀。”
小女孩天真无邪,口无遮拦。恨天灵智一颤,想起自己的际遇,八岁时被关在少林寺后的少寺峰上,又与关在栏里的猪有何区别?现在长大了却遭到少林。丐帮。武当三大派人的杀。
黯然一叹,咬牙无语。
小女孩见情天缄口不言,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口边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高兴,或是口干舌渴,无力说话了。把水喝了吧。”
恨天艰难的接过水喝下,但觉人精神了几分,感激的注视着小女孩道:“小妹妹,谢谢你,我如大难不死,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
小女孩玉颜一红,方欲开言,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冷哼声:“男人只会甜言蜜语的哄小孩,其实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随后门吱喀一响,一个秀发如云,面容清丽,身材窈窕,眼角凝,身着一身雪装的少女怀抱着一把古老的琶琵,袅袅走了进来。就有如仙子临凡。
恨天乍见雪装少女不禁为之一震,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十年前那个高楼抚琴的小女孩,差点惊呼脱口:“可儿姐。”
话到口边,忍不住又咽了下去,十年不见,怕认错人闹笑话。
小女孩一见少女,花容微微一变道:
“小姐,他醒啦,多亏你的药好,否则不知他此时到何处投胎去了哩。”
顿了顿朝恨天眨着眼睛道:
“喂,你要谢我,就谢我家小姐好啦,如不是她施救,我才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救你。”
“阿珠,别乱嚼舌头:”少女花颜泛上淡淡的薄霜道:“我们救人又岂会图报,还不去弄些东西来给人家吃。”
“是。”阿珠点头向恨天扮了一副古怪相,一声不响的朝屋外走去。恨天凝视着少女良久道:“多谢姑娘救命大恩,我恨天今生今世永铭肺腑,不能起身拜谢,尚请见谅。”
“恨天?”少女乍闻“恨天”二字不禁娇躯为之一颤,愣愣的注视着他喃喃自语道:“你真是十年前那顽皮可厌的恨天,你还没死。”
少女此言一出,恨天不禁浑身为之一震,激动的注视少女,脱口道:“你是可儿姐?”
“天弟……”少女娇躯一颤,情不自禁的惊呼一声,伏在恨天胸前呜呜的暖泣起来。
恨天做梦也料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刻,碰到十年前的‘假妻子”(注:当年恨天顽皮无知,搂着可儿睡了一夜,并无夫妻之实,所以称为假妻子)。一时千言万语,真不该从何说起。
良久始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扶着可儿的秀发道:“可儿姐,这十年来你过得好吗,”“过得好,全都是你当年胡闹,害了人家。”可儿伏在恨天胸前嚷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害了在师姐,亦害了我,你却呆在少林十年不露面,害得人家好苦。
“
可儿此言一出,恨天不禁浑身颤栗,愧然一叹道:“可儿姐,真对不起,我亦是迫于无奈,人幼力弱,无依无靠,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
话一出口,不禁咬了咬牙。
可儿一惊,止泣道:
“天弟,你在少林一定吃了很多苦。前次二师姐回来看我说,你逃出了少林,后又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飞天盟与少林寺的人四处在找你。”
“没有受折磨,只不过被关在一个山洞里而已。”恨天点了点头,接着将逃出少林寺的经过说了一遍道:“可儿姐,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什么地救了我?”
“是我们救了你,不是小姐救了你。”恨天话音甫落,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阿珠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汤与晴儿走了进来。
可儿玉颜倏的飞红,羞羞涩涩的站正身子轻叱道:“两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进屋连门都不敲,当心哪天惹怒了我,赶你们出去。”
阿珠吐了吐舌,注视着晴儿道:
“晴儿姐,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呢?”
晴儿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我在门外好象听有人在说‘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送人洞房’。谁知……”话没有说完,可儿忍俊不住噗嗤一笑道:“刁丫头大胆,竟敢取笑本小姐,当心我掌你的小嘴。还不快把东西送上给公子吃,如他不高兴,你们有得苦头吃。”
阿珠朝恨天眨了眨眼睛,走到榻前道:
“公子,你说过,要报答我与晴几姐的救命之恩,你以后如叫小姐骂我们,你就是言而无信,恩将仇报。”
“臭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对公子说话。”阿珠话音甫落,可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从他手里接过人参汤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这几天来,你们吃了不少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