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表示了为难之处道:“本教虽非佛门正宗,却也在佛祖慈悲之下,与魔教本应是对立的。”
洪九郎道:“这倒不然,魔教的司令大神阿修罗尊者,也是诸佛之一,在贵教同样受到香火的,只是这些魔教弟子一直想肆虐中原,才引起大家的敌视。贵教未蒙其害,跟他们也没有冲突,这是魔教与中原武林之事,贵教没有加入的必要的。”
哈图吁了口气道:“藏边布达拉宫颇有高手,加入了或许还能尽上一份力,老衲主持这儿的教务,仅是一处分支,人才稀少,实在也帮不上忙,不过老衲可以为各位尽一点力,到时遣一个向导为各位带路。”
“那就太好了,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有的,他是本教弟子,在此地经商,魔宫中每年出来购买日用品的,全是由他经手,他不但认得路,也到过魔宫前院。”
“他若能领路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今后……”
“群侠西来荡魔,自是决定性的一战,不管各位是否能成功,灵鹫峰上不会再有魔宫了,所以这对本教倒是没什么关系。”
洪九郎道:“活佛,我们荡魔成功,自然没有魔宫了,我们若是失手,怎么也没有魔宫呢?”
哈图笑道:“魔宫隐身在此,就是为取其隐秘而己,各位既已探出它的所在,他们还会留下去吗?”
这个喇嘛领袖一方,思虑纯熟,设想的事倒是十分有理。
洪九郎等人只是第一批,若是此战不能成功,各大门派一定会聚结更多的人力前来,多少年来,魔教这司命中心一直不敢公开,就是知道仇家太多,他们当然不会等在此地挨打的。
所以他笑笑道:“大喇嘛说得是,在下过虑了,到时在下再来求教。”
哈图道:“布达拉宫活佛大喇嘛是老衲恩师,他的九龄寿期将届,老衲一两天就将往西藏朝师,门主再来时,老衲恐怕不在了,不过老衲会叫那个弟子到门主所居的客栈中去报到的,他叫达洪,是世居此地的土著。”
洪九郎心中暗暗骂他是老奸巨猾,活佛大喇嘛的佛诞已过,这分明是推托之词。
不过想想也难怪,他不愿意牵扯进这场是非中,躲开了也是人情之常,他肯派个弟子担任向导,可见他内心中,对荡魔之举还是支持的。
于是说了一些客气感谢的话,就告辞了出来,在客栈中等候将近一个时辰,八大门派的好手们也次第赶到了。
他们见到了天狐老人亲至,都感到十分欣慰,因为有几个人是他的旧识,千里远来,要听一个小伙子的支遣,心中多少有点不痛快,天狐老人也在,他们的气就平多了。
在预定前五天;人都已到齐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极西天候寒冷,灵鹫峰有半年在雪冻之中,怕误了行期,每个人都赶早了一步。
喇嘛教派的向导达洪也来报到了,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精壮干练,武功也极有底子。
他带着伙计,为魔宫送货有十几年了,每年他都亲自押送上山,所以他上山的次数也不少。
幸亏有了他的指点,大家才知道如何出入,因为骑了马匹,还要走三天的山路,才能到达峰下。
然后以人力登越小径,又有一天的山路,雪地登山,要带很多器具和粮食,若是没人预先提示,大家很可能被困在半路就又要回头了。
若多跑冤枉路没关系,但露了形迹,山上有了准备,必将增加很多困难。
峨嵋、少林、武当三家都派了两位首席长老前来,一位出家,一位俗家,技艺都在顶上之选。
其余九华、云台、五台、华山、昆仑各派,都是掌门人及一名好手参加,足见大家对这一次荡魔之行的重视。
天狐老人也颇觉意外地道:“小子,你真行,我老头子虽然受到几个老友相托主其事,那也不过是几个人的私下委托而已,却没有想到你能得到这么多的支持,凭心而言,我老头子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岳天玲笑道:“老爷子当然不行了,因为您只是一个人,而且跟各大门派只有私交,老九却拥有一个门户,完全跟他们谈公事。”
天狐老人道:“那有什么差别呢?我虽是以私交接受邀请,办的也是公事。”
“很大的不同,私交论事,免不了受交情的约束,很多事情不好意思做,但是以门户的力量,公开来办事,就可以免除私情,小九主掌门户,就是不跟他们建立交情,对魔教的人固然不放松,对各大门派中一些不公平的措施,也同样伸上一手。”
“那不是得罪了他们吗?”
“是的,几乎每一家都得罪了,可是我们却取得了许多不在门户的武林人士支持,他们使久受各大门派的压制,心中十分不平,天狐门也替他们出头,这股力量就压倒了一切门派,他们不敢不努力支持,否则……”
“否则怎么样?难道天狐门会对付他们?”
“天狐门不去对付他们,但是却主持公道,只要站住了脚,在道理上不亏,天狐门就会对他们提出要求,非要他们接受不可。”
“那不是太欺负人了?”
“老爷子,这话不公平,我们不是欺负人,是为那些受欺负的人出头,争取合理公平的待遇。”
“可是那样一来,各大门派肯甘心吗?”
“他们若是明理的,应该向道理屈服,他们若是不明理,也必须向势力屈服,我们不想独霸武林,我们对付魔教,也是不让他们称霸于武林,但我们不是帮凶,不是各大门派的打手,去维持他们的霸业。”
“那应该不会的,八大门派互相制衡,就是不容许哪一家独霸武林。”
“但是他们八家联合起来,称霸武林,独占利益,不给别人一条路走,除了沦入黑道之外,就只有受他们的压制和欺凌。”
“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形的。”
“因为您老爷子只在八大门户中交朋人,没有到其他的圈子里去看看听听,老实说魔教的势力一再能蹶而复振,跟八大门派的骄横自大,不能容人也有很大的关系,很多人投身魔教,明知其邪恶而不惜自污,也是为了胸中的一口气难平。”
天狐老人叹了口气:“我要跟那些老朋友谈谈。”
岳大玲叹了口气:“谈不出结果的,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但是无法禁止,他们的门人子弟能够过好的日子,能够出人头地,做师长的只有支持。”
“可是也不能压在人家头上。”
“武林中没有真正的是非,只有势力才能说话,所以天狐门必须要先有一股使人不敢轻他的实力,才能做一些我们想做,能使而应该做的人。”
“那我们自己岂非也在争霸了?”
“我们不争霸,却向任何一个有野心的门户挑战,我们不欺负人,却也不容别人在我们的眼下欺负人。”
“这要把握住自己才对。”
“是的,我们都想到了这一点,也都做了准备,目前我们放开手,让小九去做,有一大发现他做得太过份了,我们会警告他,若是他再不接受,我们就会收拾他了。”
洪九郎笑笑道:“大姐,你们对我太没有信心了。”
“我们对你有绝对的信心,但是也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成功的次数太多,从来也没尝过失败的滋味,人就会自骄自大,自以为是的主宰一切的神了。”
洪九郎一惊道:“大姐说的是,小弟以后当自知警惕,多注意一下自己。”
岳天玲笑道:“你还是放开手去做好了,我们已经决定了,你的门主当到魔教事件结束,然后你也该退下了,让老八于天正去干。”
“小弟倒不是想恋栈这个位子,但是干师哥却不适合接替,他为人拘谨,缺少魄力,小弟以为让楚师兄去干较为适合。”
“楚天涯太过狡猾,非领袖之才,他适合当幕僚。”
“但是于师兄缺少决断力。”
“他没有才好,遇事他不会擅做主张,会问问别人的意见,不会仓促做决定。”
洪九郎道:“有时一个人的决定会比大家会议的结果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是这个意思。”
岳天玲笑道:“你为什么不说你比人家能干呢?”
洪九郎道:“我不否认,不过我也不是坚持自己一定要当门主,只是反对于师兄,他那人没有野心,可是不会做正确的选择,更没有决断能力,万不如楚师兄。”
“你不当门主,但你仍然有建议的权力,你可以辅助他的。”
“问题在有三四个建议时,于师兄仍然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正确的选择,有时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时,就会误了大事。”
“你至少可以帮助他做个选择。”
“但是他很固执,虽然他自己不大会用脑筋,但是他如果做了一个选择时,很少会改变。”
“老六就一定会听你的吗?”
“他也不会,但是他懂得利害,能分析,知道如何选择一个正确的。”
“奇怪了,你对他们是如何了解的?你当了门主之后,他们对你唯命是从,你又从那一点去决定他们的性格。”
“从他们带来的部属上判断的,于师兄带来的全是些庸才,证明他平时的处事态度,一定刚愎自用,所以人才留不住,而他自己又不是个人才。”
天狐老人忍不住道:“大丫头,这一头上我要支持小九了,老八绝非领袖之选。”
岳天玲笑道:“我知道,别说老人不是,天府八狐,没有一个是,楚老六也不成。”
洪九郎道:“但他勉强可以算个人才。”
“天狐门好不容易创下一番局面了,怎么能用一个勉强的人去担任门主,事实上我们根本也没打算要换个门主,我只是故意试试那个小鬼。”
洪九郎一怔道:“为什么要试小弟呢?”
“看你对天狐门有多少诚意,如果你也赞成老八,那我就给你一顿巴掌,因为你对天狐门太不珍惜了,你能一力支持老六,证明你还有点责任感,也值得我们巴心巴力的支持你,你给我好好的干下去。”
“但小弟的确是存有功成身退的心意。”
“住口!小九,天狐一道,建立远在魔教之先,我们也不是专为对付魔教而立的,魔教歼灭了,并不等于成功,大姐这一把年纪了都不敢说退,你倒想休息。”
洪九郎只有不作声了。
岳天玲又道:“几个师兄弟中,我最为疼你了,你可别妄自菲薄,好好的给我干点成就出来。”
天狐老人一叹道:“小九,你还是认了吧!大丫头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但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有点怕她,所以她要你做什么,你也只有听的份。”
洪九郎苦笑道:“弟子那里敢不听,两位师姐管我比亲娘还严呢!”
他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她们对弟子的支持与疼爱,也较亲娘犹有过之,她们说什么,弟子也只有听的份。”
岳天玲笑笑道:“小九,你别不服气,我跟老五若是愿意生儿子的话,绝不会比你小,所以我刚才要试试一下,你也别放在心上,狐性多疑,女人家尤其多心,这是难免的,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最近是太狂了一点。”
“大姐若是说我对八大门派的人不太礼貌,那我是不承认的,我是气他们太过狡猾,明明是跟他们有切身利害的事,他们却漠不关心,好像荡魔是我们的事,他们只不过是做人情来帮忙而已。”
“他们怎么不关心,每一家都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了,他们遣来的人,全都是武功最高的。”
洪九郎道:“这话也不能算是完全正确,他们绝非各大门派中武功最好的人。”
天狐老人道:“不,我认识的人有一半,他们确是各大门派中一时杰出之选。”
“老师父,您知道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二十年来,各大门派都培育出精粹的第二代了,他们年龄不超过四十,各攻本门武学精华,每家都有十几个人,任何一个人拿出来,都比他们强。”
天狐老人一怔道:“不错,四十上下,正是武功的巅峰,再往后,功力虽可深厚,但动手搏斗以及身手的俐落,却远不及壮年为佳。”
洪儿郎微忿道:“我们这次是来搏命,不是比武。”
天狐老人道:“不错,正因为此来是搏命,所以他们才留下一些可以继续撑持门户的人,这也无可厚非,老实说,这次西行荡魔,虽是拉平祸乱之由,十分重要,但就道理而言,我们并不能站住脚,魔宫远藏深山,并没有来惹到我们。”
“怎么没有呢?历年的魔教之患,都是魔宫支使的。”
‘他们要求发展,也不能算错呀!任何一个武林宗派都希望能发扬光大的。”
“可是他们的发展却是侵害别人。”
“一个门派的强大,多少会压迫到别的门派的,中原的八大门派,何尝不压制到别的武林人士。”
洪九郎几乎词为之夺,想了半大才道:“但魔教所施行的一切,违反了我传统的伦理道德,导人于乱,是我们所无法接受的。”
“这是唯一可以讲得过去的理由,不过端正风俗,该是官府的职责,江湖人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我们基于侠义的传统,非管不可。”
“江湖侠义之行,是为辅王法之不足,做了,是求己之心安,不做,可也没人说我们不对。”
洪九郎不响了,天狐老人又道:“小九,你一切都很好,就是有一点想不透,天狐之道虽足率心之所欲而不失乎正,那只是对我们自己的要求,并不是每个人都要跟我们一样的,否则就流于霸,则我们的行为,与魔教又有什么不同,是否也该受到别人的讨伐呢?”
洪九郎低头无语。
天狐老人道:“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这种毛病,老以为自己是对的,别人也该跟着做,后来慢慢地想通了,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与想法。我们认为对的事,别人未必全以为对,别人所为,也未必不对,道有多种,各行其是,殊途而同归,便是正道。”
“那么魔教所为也是对的了?”
“不,魔教的道与我们不同,目的手段也不同,中原不排斥其他宗派,独拒魔教,就是这个原故。”
洪九即吁了一口气道:“那还好,我们这一次西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