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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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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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马上就有小伙子插嘴:96式比我们灵活,要是它先把枪口对准了我,我却还没来得及对准它,那岂不还是完蛋?

众人大笑,陈老师也笑了:那我再教你一招防身之术。

假使你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记住,千万不要急于逃离,相反,你还可以尝试靠近,靠得足够近,直到可以用你的机翼死死钩住96式的机翼,然后开足马力离开。

你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是的,它的确很有趣——等回过头来的时候,你将会发现,对手已经没有了翅膀!

年轻飞行员们的笑容全都僵住了。

中国空军飞行员在战前研究战术

多么奇异的战术,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过,更别说尝试。

陈纳德并不是在对着中国学生信口开河。他做飞行员时就亲身试验过,曾经利用一个固定起落架,撞掉过对手的机翼甚至机尾。

下了课,飞行员们还不肯走,纷纷围着陈纳德问这问那,因为他们仍然不敢相信这种战术的实际使用效果。

尝试的机会很快到了。中日飞机在武汉之外的天空狭路相逢,要放在从前,也许中国飞行员只能落荒而逃,不过陈老师不是说了吗?日本飞机是个“脆脆”,不经打,揍它。

一勾枪机,坏了,机枪卡了壳,打不出去。

危急关头,飞行员想起了“陈氏防身术”,不仅没跑,反而直冲了过去,像陈纳德传授的那样,用自己的机翼搭住了对方的机翼。

一个回合结束,被撕破机翼的却不是日机,而是中国飞机,后者打着转落了下去。万幸的是,总算迫降成功,中国飞行员只是眼睛受了点轻伤。

第二天,这个飞行员气冲冲地找到陈纳德质问:我一点不差地照你说的办法做了,可怎么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陈纳德也很奇怪,问过之后啼笑皆非。

原来当天与之对阵的不是96式战斗机,而是日本海军航空队的轰炸机,那是机身最结实的一种飞机。

老大,我让你撞96式,你却去碰轰炸机,看来你的眼睛还真有点不好使,难怪会受伤了。

眼睛如此不好使的,当然只是少数,大部分飞行员使用冲撞战术都获得了成功,他们以很轻微的损失,就连根拔掉了日本战斗机的机翼。

胜利带来了胆量,也带来了自信。当日军轰炸机群在战斗机的护卫下,再次集体飞临武汉上空时,中国空军立即整队上前阻击。

1938年2月18日,爆发了第一次武汉大空战。一战下来,日机被击落十三架,仅四大队新任大队长李桂丹一人就击落三架。

可是对于陈纳德来说,除了胜利的喜悦,更多的还有悲伤和惋惜。因为这一战,中国空军又牺牲了五名优秀飞行员,李桂丹本人也在其中,至此,正选的空军“四大天王”无一幸存。

引蛇出洞

“2·18”空战后,苏联空军成为保卫武汉上空的主力军,因此有足足两个月时间,日本航空队都不敢再到武汉上空来捣乱,只能趁晚上搞一些偷袭的小把戏。

很明显,这帮家伙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找个时间来热闹一下。可究竟会是哪一天呢?

随着苏联军援的陆续到位,中国空军开始全面更换装备,能用于作战的飞机达到了两百一十七架,其中战斗机有一百五十九架,接近于“七七事变”以前的数量,至少在硬件上已重新具备与日机抗衡的水准。

一天,中国飞行员在试飞过程中,突然发现底下有一架日机通过,于是立即俯冲下去,一击即中。

这架不经揍的飞机原来是一架侦察机,检点残骸,发现里面有个死鬼竟然佩戴着金质领章。

什么样的人戴这个东西?当然不是一般人,而是日本航空队的高官。

搜出的日记显示,原来这个高官是到前线来视察的,却不料正好成为中国空军新机试飞的祭品。日记还透露,4月29日是天长节,航空队要用轰炸武汉来给天皇裕仁献礼。

由此陈纳德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但这还只是信息。在侦察机失事后,日本航空队还会不会照此计划执行,仍然得打上一个硕大的问号。

陈纳德在与苏联空军沟通后,很快就有了计策。

4月28日这一天,中国统帅部将中苏空军全部调到武汉,但来了没多长时间就集体起程前往南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飞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先在武汉上空低飞,然后又绕城兜了一圈。

如此高调,当然是为了让地面上的人能看个一清二楚,包括那些隐伏的日本间谍和汉奸,后者在第一时间将情报传递了出去。

在离开武汉仅仅一个小时之后,中苏空军就开始了折返。

正是黄昏时候,光线本身就很昏暗,飞行员们还采用了超低空飞行的方式,连通常盘旋降落的程序都给免掉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在这一过程中,陈纳德亲自爬上汉口的最高建筑物观察效果。不过连他也没听见或看到飞机何时到达机场,美国人因此确信,他设下的陷阱万无一失,“蛇”是一定会出“洞”了。

预见一点不差。如果说在此之前,日本航空队对轰炸武汉或多或少还会产生一丝犹豫的话,那么在发现武汉上空出现“防御真空”后,再不趁机去炸武汉拍马屁,那就有被骂成傻瓜蛋的可能了。

4月29日,陈纳德从警报网中得知,日本飞机出动了。

比之于第一次大空战,日本人此次可谓有备而来,杀气腾腾,甚至不惜动用了木更津航空队的主力阵容。

这个航空队里云集着许多轰炸机和战斗机的一流好手,几个月前他们曾袭击周家口,不仅把首次援助中国的苏联飞机炸毁大半,还导致了“空军天神”高志航的罹难。

硬骨头交给你,你就要有啃的办法。

陈纳德观察到,由于木更津航空队的加油基地远在芜湖,所以日本战机能在武汉上空持续作战的时间很短,等到油料将尽,这些飞机将不得不返回芜湖。

于是他将中苏空军一分为二,首轮作战任务交给了中国空军,其目的不在于歼灭对方,而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耗它们的油。

作为主力的苏联空军,则被陈纳德隐藏起来。

当木更津航空队接近武汉时,中国空军早就在此恭候,双方立刻混战成一团。

这帮家伙是来乘隙轰炸的,压根没想过还要进行空战。当然,临时投入空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来回的油料就不够用了,所以他们很着急,拼着命都想摆脱纠缠,到武汉去干“正事”。可是你越想摆脱就越是摆脱不了,为了打好这一仗,陈纳德把最后一批优秀飞行员都组织起来,后者在空中组成了一道难以攻破的防御线。

木更津航空队折腾来折腾去,不仅难以如愿,还被打掉了好几架飞机,眼看油料将尽,他们知道今天“礼”是献不成了,只得重组编队,怏怏退回芜湖。

这一轮,日机的损失并不是特别大,直到它们在路上遇到伏兵。

犹如等待猎物的秃鹫一般,苏联战斗机突然杀出,使木更津航空队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苏联人空中围猎的动作既纯熟又老练,他们先用凌厉的穿刺,将对手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分隔开来,然后进行分组绞杀。

如果这时候96式的汽油仍然充足,未必会落于下风,偏偏它们的油不够了,没有办法停下来缠斗,要想保命只能埋着头往芜湖逃。

越想逃就越难逃,苏联战机不用使什么高招,只需追在屁股后面开火便一切搞定。中了招的日机拖着一缕缕黑烟,纷纷向山沟和田野坠去。

是役,中苏空军大获全胜,仅损失十一架飞机,但击落日机总数达到了二十一架,木更津航空队的96式战斗机全部有来无回。

更搞笑的是,当天日本广播中却传来了“皇军大胜”的消息,说是当天晚上击落了五十二架中国飞机——你把双方打掉的飞机全部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可见这帮家伙为了讨好他们的天皇已经把谎撒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每一次胜利,别人都在欢呼,在雀跃,可陈纳德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没有中国空军的舍命拦击和拖延,就没有伏击战的完美成功,但它的代价令人难以承受:四名中国战斗机飞行员当场战死,而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苦战,陈纳德手中本已所剩不多的优秀飞行员已经丧失殆尽。

墓志铭

参加“4·29”空战的中国飞行员中,表现最突出的是陈怀民。

陈怀民,江苏镇江人,毕业于中央航校。在“四大天王”战死之后,他是当时仅存的优秀飞行员之一。

陈怀民,那个永远的追风少年

在一众空中骄子中,陈怀民留给人们的印象是年轻、健康、有活力。

少年陈怀民白天在学校念书,晚上随父亲习武,而且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惊煞个人,他曾连续夺得全国少年武术比赛的冠军。这时候的陈怀民,如果不设时限,像极了20世纪80年代的功夫小子李连杰。

青年陈怀民在考入中央航校后,除学科成绩冒尖外,还是学校篮球队的绝对主力,自行车运动的爱好者和佼佼者。这时候的陈怀民,如果不设距离,几乎就是“大灌篮”的代言人。

校园的单车岁月,到处盛开着青春之花。

陈怀民代表中央航校篮球队到浙江大学比赛,在那里邂逅了自己的爱情,但是好景不长,突然爆发的战争却使一对小恋人不得不凄然分离。

陈怀民是著名的“志航大队”,即四大队的骨干,曾跟着大队长高志航在淞沪前线浴血奋战,“八一四”、“八一五”打出了中国空军的威风。其间,他也是九死一生。

最严重的一次,飞机受伤后撞在大树上,陈怀民被当场撞昏过去,等他清醒过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的眼珠子都不在眼眶里了,连忙用手把眼珠又硬按了进去。

等他伤愈归队之后,四大队已移师武汉,熟悉的鹰式也换成了“燕子”,但是战斗并没有变得更为轻松,而是愈加严峻和艰苦。

“2·18”空战,陈怀民不仅失去了新大队长李桂丹,还失去了队长吕基淳,后者绰号“夜猫”,以擅长夜袭著称,也是一位有名的空战英雄。陈怀民自己则两次跳伞脱险,等于两次从死神那里逃了出来。

如果可以不死,这个风华正茂的飞行员当然不愿轻掷生命,特别是看到或想到自己恋人的时候。

热恋中的女孩独自跋涉千里,使得两人在武汉得以见上了最后一面,临别时相拥而泣。

第20章 像风一样自由(2)

那个深夜,年轻人在纸上使劲儿刻画着这样的词语:发狂、成疯、相思……

本来“4·29”空战那天,陈怀民并不在班上,只是因为有个飞行员刚好要结婚,就向陈怀民提出能否顶一下班,虽然明知此次空战很危险,陈怀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就在空战发生的前一天晚上,陈怀民似乎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在日记中提到了:“死”——如果真的出现那种事情,你们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我为国家而死,死得有价值。

4月29日,木更津航空队因为急于要去武汉进行轰炸,所以开始冲得很猛,战况比后来遭遇苏联空军伏击时还要激烈和残酷得多。

陈怀民的“燕子”很快就中弹起火了,他本来可以跳伞逃生,却选择了向对手直撞过去,两机同归于尽。

一部青春日记,才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

我去南京,在一位朋友的陪同下专程踏访了航空烈士陵园。

即使是南京本地人,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也很少,所以它虽在紫金山风景区内,却几乎就是一个冷清所在。

陵园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很多衣冠冢,看上去,这些逝去的飞行英雄们似乎仍然在准备整队出发。

我们俯下身子,寻找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就像在探访一个个师友故旧:高志航、刘粹刚……

终于看到了他,陈怀民,那个追风的阳光少年,那个勇敢的阳光少年,那个始终眷恋着青春和爱情的阳光少年。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首忧伤而美丽的曲调——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

我爱这世界,因为,我爱你。

这首曲调的名字,就叫:墓志铭。

外籍军团

两次武汉大空战,使中国空军失去了最后一批优秀飞行员。

空军不是陆军,每个飞行员都需要穷数年之功才能培养出来,不是谁戴上一副头盔就能坐进驾驶舱的。

宋美龄把陈纳德喊过去,指着桌上一堆信件让航空顾问看。

那都是一封封寄自国外的请战书,写信者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国家的都有,而在信中他们也无一例外地表示,愿意为中国而战。

陈纳德马上明白了宋美龄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希望他从中组织出一个外籍空军兵团,以弥补国内飞行员之缺。

雇佣洋枪队来帮我们打仗,这无疑是个好主意,可是陈纳德却对此大泼冷水。

美国人对这些主动推销自己的冒险家的底细再清楚不过,他们都是看着钱的面子上来碰运气的,要想从中挑选出真正优秀的飞行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宋美龄那无奈的眼神也告诉陈纳德,到了这一步,只能姑且一试。

陈纳德决定亲自把关。

来应聘的各国志愿者果然是鱼龙混杂,什么鸟都有。最让陈纳德吃惊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小伙子,按照他提供的飞行日志,此君已经飞了一万二千小时。

陈纳德本人有二十年高强度飞行的经历,可他的飞行时间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万小时。

这洋小伙不但履历惊人,志向和抱负听起来也十分远大:我要去轰炸东京!

陈纳德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带到了飞机旁边。后者马上慌了,吞吞吐吐地告诉陈纳德,说他走的是野路子,属于民间高手,在正式考核上从没有通过考核。

陈纳德笑了笑:“你错了,我没必要考核你的飞行技术,你能一个人把飞机开上天就可以。”

年轻人脸色变得苍白,只得老实承认自己从没有开过任何飞机。

对于牛皮吹到豁边的人,的确用不着什么太复杂的检验手段,基本的ABC,就能让他们原形毕露。

经过陈纳德的逐一甄别,汰劣留良,终于将挑选出的相对优秀者组织起来,成立了“国际飞行中队”。

能留在“国际飞行中队”的成员个个经历丰富,有人还曾经参加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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