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些基督教国家,平时把耶稣敬得比天都大,听松冈如此言语,真恨不得把他拖下来海扁一顿。
看来这个松冈真是个自以为是、徒有其表的货,你在美国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西方人最忌讳什么,最反感什么?
毫不奇怪,除了日本人以外的“世人”都不理解这篇大作,松冈算是白激动了一把。
1933年2月24日,国联大会将裁决报告付诸表决。
这份裁决报告对日本很不利,其中明确宣称“不承认满洲国”。表决的结果是:除日本一票反对、泰国弃权外,包括中国在内的42票赞成,决议以压倒性多数通过。
但这时候日本作出了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松冈带着日本代表团一行人拍拍屁股,走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史料上记载,松冈是脸色铁青地读声明,微笑着退场的。
其实松冈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惨,讲,讲不赢,辩,辩不过,最后弄了个比分,还是42比1(要不是泰国人给了点面子,就是43比1了),简直就等于集体来丢丑的。
眼看败局已定,这个样子回去岂不是声名扫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怎么办?
松冈用他的行动作出了回答。
玩造型归玩造型,你别看松冈退场的时候一副男子汉敢作敢当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挺虚的。毕竟是完败嘛,骗不了内行。所以他一路上都忐忑不安,不知道回国后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心里也早就打了腹稿,编好了“自己的失败”、“向国家谢罪”这些话,时刻准备在国人报以老拳或扔臭鸡蛋过来时装一把孙子,讨一回饶。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本国内早就一片欢腾,那调调就像是日本得了42张赞成票一样。
松冈的丑态表演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刊登着赞颂他的话,特别是松冈退场时那个比较拉风的动作,在媒体上得到了细致入微的放大描述。
就在各国“群魔乱舞”之际,我们的松冈勇敢地喊出一句“萨有哪啦”,真是帅呆了。
国联“不顾正义舆论的反对”,“悍然”通过裁决报告,我们的松冈毅然决然当场退出,没给这伙人以任何可乘之机。
我们的松冈……
这么说吧,现在日本终于出现了两个民族英雄。
一个是石原。
另一个就是他:松冈洋右!
请把聚光灯打亮一点,对,再亮一点,给我们的“英雄”一个完美的特写。
松冈君,请您谈谈,您在深入虎穴的情况下,是如何作出这种英雄壮举的?当时到底是怎样想的?
面对记者和鲜花(或许还有美女)的包围,松冈君彻底晕了。
原来我成了民族英雄?真是活见个大头鬼了。
松冈演说不行,表演功底却一直不错,马上就转忧为喜,又拿出了先前“肌肉男”的风采:我只是按照我平时的做法去做罢了,当樱花散尽之刻才是最美丽的,那个时候正是发扬我日本精神的时候。
哇噻,下面一众粉丝听了立刻像丢了魂一样倒了过去。
简直是浪漫的抒情诗啊,真不愧是偶像派的。
你还不知道松冈当时有多火?想想后来的那个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吧,一大把年纪了,据他自己透露,追他的女人至少两位数。
第46章 纵横大师(1)
1933年3月8日,日本政府正式决定退出国联。
国联怎么样,国际社会又如何,这个世界,没有信义和公道,只有强权和利益。
同一时间,关东军攻破热河,东北军顷刻瓦解。迫于舆论压力,张学良不得不引咎辞职。
我个大,就欺负你,谁能把我怎么的?
长城抗战开始了,中国武士随之登场,这就是即将红透中国半边天的29军。
29军是老西北军的一个分支。在我们追踪29军长城抗战的壮举之前,有必要交代一下,这支重现老西北军荣耀的劲旅,究竟是如何在中原大战后迅速崛起的。
想当年,在老西北军全盛时期,它跟中央军都能分庭抗礼。冯玉祥麾下能战之将,善搏之士,犹如过江之鲫,单挑的话,国内鲜有对手。
可惜,一场中原大战,曾经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老西北军,自此被从英雄谱上彻底抹去了。
巨厦訇然倒塌,剩下的只是昨日的残梦,或者是连梦都没有。
当然了,一片废墟之上,除了碎为齑粉的混凝土,腕口粗的钢筋也随处可见。
宋哲元无疑就是其中比较粗的那一根。
中原大战接近尾声时,西归路断,回不了老家了。宋哲元就想从潼关东渡黄河,进入山西避避风头。可是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阎老西事前就把渡船都搜罗一空,弄到东岸去了。
事到如今,明知人家不肯收纳,宋哲元也只有硬起头皮给阎锡山接连不断地发电报,让他无论如何拉小弟一把。
老阎来了个装聋作哑,就当他没收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晋绥军和西北军虽非夫妻,却也有共同结盟讨蒋的“革命情谊”,只是这“情谊”委实经不得考验,轻轻一碰,就碎得不成样子了。
最后,宋哲元好不容易在河边找到了三条小船。靠着这三条救命船,他才带着几个亲兵躲到了晋南。
大部队当然只能丢在对岸,供中央军收罗了。
以后陆续又有一些被打得四分五裂的部队投了过来,大家都凄凄惶惶,扎着堆取暖。
人不满千,而且还是黑户,身上连个暂住证都没有。
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宋哲元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尝试——到太原去,找那个抠门抠到家的阎锡山再谈一谈。
“谈一谈”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求一求”。
在这个堪称无望之旅的行程中,离太原越近,他越觉得灰心,到了一家山西饭店的时候,终于不想再走下去了。
与其被人奚落,又办不成事,还不如解甲归田,到天津去当个寓公算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一定要见一个人。
见过之后,再无遗憾。
什么人这么重要呢?
不是老帅冯玉祥。他叫萧振瀛,吉林省扶余人氏。
民国老人谈起萧振瀛,均感慨良多,说你只要跟这个人结识,第一次见面,他马上就能和你自来熟,看上去就跟有好多年的交情一样;第二次见面,那就得到彼此“托妻寄子”的地步了;第三次,干脆什么都别说了,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拜把子认兄弟吧!
你还别不信,人家就有这能耐。据说他家里积累的兰谱(就是结拜兄弟时必备的那个帖子)之多,已经到了“骇人听闻之境”。
在冯玉祥手下,无党无派的萧振瀛被委任为西安市市长兼军法处处长。由于其在西北军高层中人缘颇佳,人皆称其为“萧大哥”。
想当年国共闹分裂,冯玉祥也在西安搞清党。虽说他后来跟我党走得较近,不过那时候搞起反共运动来也毫不含糊,仅西安一地就逮捕了3000青年,准备都当“共党分子”给杀了。其实这里面好多并不是共产党,后来甚至有成为国民党骨干的,说白了,都是些平时敢说些“救国救民”的话,能够就国家大事发些议论的人。
萧振瀛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不仅没有大罪,而且都可能成为未来国家栋梁。他姓萧的不能做这种自损良材的事。
想向冯玉祥求情吧,以“冯先生”(冯玉祥)那脾气,说一不二,肯定不会松口,不仅不会松口,没准还会立刻让人把他们从监狱里拖出去给砍了。
怎么办?
萧振瀛为了这件事,好几天都不回家,独自待在军法处里一个人转圈。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下了决心。
他把卫队长喊来,让他把监狱里的人放掉。
后者问他放哪些人。答:放16岁以下的。
卫队长刚走出门,他又追上去,咬了咬牙,改口道:放18岁以下的。
卫队长答应一声,再走。萧振瀛再追,这次他干脆定了一条线:20岁以下的都放!
这帮小青年里面就没几个超过20岁的,于是人呼啦啦都走光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冯玉祥不可能不知道,知道后勃然大怒,下令立刻处决萧振瀛。
这时候让冯玉祥弄不明白的事情发生了。
堂下忽然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群人,仔细一看,都是西北军的高级将领,其中也包括宋哲元。这些人众口一词,都请求冯玉祥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萧振瀛一马。
命令执行不下去了,而这在家长制盛行,向来令行禁止的西北军中是极为罕见的。
冯玉祥脸色都变了,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我说过的话几时变过?
不放!
冯玉祥这个人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常有古怪的一面,例如,凡是他认为一定要罚你的,则必罚不可,如果谁要从中求情,他不仅不会加以豁免,反而还要罚得更厉害。
不近人情归不近人情,但是从客观上来说,这也是他铁腕治军,提高自己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威信的一个重要手段,否则,难以想象战将云集的西北军会唯他冯玉祥一人马首是瞻。
然而这次绝对是一个例外。因为宋哲元很快又请来了更大牌的:张树声、闻承烈。这两位可都是西北军元老级人物,张树声更与冯玉祥是拜把子弟兄。
眼看人情快要大到天了,吃不住劲的冯玉祥只好把萧振瀛放了。
但是从此以后,冯萧二人就结下了梁子,萧振瀛也再未能获得冯玉祥的信任和重用,不过这倒推动了另一个圈子的牢不可破:萧振瀛先后与宋哲元、张自忠、冯治安、赵登禹等人八拜结交,成为兄弟。
这个圈子实际上就是后来29军高层的雏形。
几乎已经万念俱灰的宋哲元给萧振瀛发了信,可是他也不能确定对方一定会来。
论身份,他现在可不是什么西北军的大将了,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丧家犬,别人躲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萧振瀛赶来了。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宋哲元一下子泪流满面,握着萧振瀛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就等你来了,我就想见一见你,然后就启程到天津去。
萧振瀛劝宋哲元,虽然老西北军垮了,但事情并未到不能挽救的地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宋哲元叹了口气,眼下这种局面,人心已散,再把大家捏到一块儿又谈何容易。
反正他宋哲元是没这个本事的。不说别的,眼看就要到太原了,却连见一下阎锡山的勇气都没有,连户口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东山再起呢。
他看着对面的萧振瀛:难道你有办法去说动那个阎老西吗?
萧振瀛摇了摇头。
宋哲元一屁股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那你就别劝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事已至此,还是让我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萧振瀛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宋哲元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我虽然没有办法说动阎锡山,却有办法帮你重建一个新的西北军!
说罢,飘然而去。
虽然在场面上混,萧振瀛却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
事实上,对于重建西北军,他在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
第一步,需要把弟兄们捏成团。
这在西北军里面,其实是一个非常难完成的工作。因为原先的老西北军将领们就是谁也不服谁。互相拆台可以,互相信任?这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免谈!
中原大战前,大家还都听冯玉祥一个人的,中原大战失败后,连老冯这块牌子也不好使了。
萧振瀛的意思,是希望以宋哲元为首来建立一个新的领导集体。
他先找到了同在晋南躲避的张自忠。
在跑到山西的西北军残部里面,数张自忠师的编制最完整,基本没有溃散,共有5000人马。宋哲元则只有千余人,按照强弱对比,他反过来应该拥戴张自忠才对。
对于重新组队,张自忠是赞成的,但是让宋哲元当老大,他不赞成。
萧振瀛对他说:大家都是患难弟兄,你听不听我的?
张自忠马上说,当然听大哥的。
那好,我萧振瀛拥戴宋哲元,因为他有两点够格:威望足以服众,为人足够坦诚。
张自忠是个性格很耿直的人,道理一讲明白,马上豁然开朗,爽快地答应萧振瀛会“服从到底”。
摆平了张自忠,萧振瀛又马不停蹄地一个个去做工作。
西北军的这些人都属于狗急了跳墙,渡过黄河也没得到过阎锡山的允许,来了以后七零八落地分布在晋南的各个地方,要把他们一个个找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说要重建新军,大家都同意,但在推谁为首领这个问题上,始终达不成一致意见。一开始大家说让萧振瀛领着大伙干,萧振瀛赶紧摆手:我在旁边出出主意行,做“头儿”肯定不够格。
见萧振瀛推辞,众人又说让张自忠来带这个头,反正就没人想到那个落魄的宋哲元。
萧振瀛则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宋哲元“义高能得士”。
大家在一块,不就是要重新聚义吗,宋哲元光一个“义”字就有资格坐头把交椅,而且他确实是当大哥的料,跟着他干才有奔头。
经过萧振瀛来回一宣传,诸将都慢慢想通了,那就这么干吧。
最后找到的是赵登禹。
萧振瀛原先以为要说服他可能比较困难。因为按照预想的编制,赵登禹只能排到旅长,而他此前在西北军是师长。
没想到几句话一说,赵登禹什么条件都没提,只给萧振瀛回了一句话:干不干,怎么干,由萧大哥你决定,别说旅长了,让我做团长营长都行。
看看差不多了,萧振瀛便开了一个会,把谈过话的这些人都召集到一块儿商量。会上,按照萧振瀛的提议,初步决定编成一个军,由宋哲元来当“头儿”,张自忠当“二头儿”。
但是,对萧振瀛来说,内部搞定只是起点,真正难的还在后面。
编一个军那都是自己关在门里想想的,得让别人承认。别人不承认,你就是想编成一个师一个旅也是痴人说梦,前面说的做的都不过是自己关着门过家家。
名分这个东西很重要。
萧振瀛决定跑到京城去搞项目。
这个京城当然指的是南京。
跑项目就得花钱。萧振瀛一摸口袋,一个子都没有。
宋哲元他们可怜巴巴的,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办?
只能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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