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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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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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郝梦龄部队的一个旅长拿着陈长捷下发的命令,气哼哼地冲进了指挥部。

你这是什么计划?

陈长捷问怎么回事。

这位旅长说,我的防线太长了,守不了。

因为是郝梦龄的手下,陈长捷忍了忍性子。

你看,现在部队少,战线长,大家都是这样,没有办法,你就暂时勉为其难吧。

旅长还不了解这位新任指挥官的个性,陈长捷好言相劝,他却反而来了劲,不管怎么好说歹说,就是赖着不肯走,而且态度强硬,喋喋不休。

陈长捷勃然大怒,桌子一拍,好哇,你们郝军长尸骨未寒,你就这么猖狂,以为我管不了你是吧。

你不是说不能守吗,行,那就等于说,阁下如今是废物一个了,干脆,毙了再说吧,来人!

卫士们应声而入。

指挥部的大小参谋们,都没想到陈长捷会对旅级军官动真格的,那位旅长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他知道陈长捷要砍自己的脑袋并不困难。李服膺怎么样,人家还是堂堂军长,阎老西的嫡系亲信,说拿去祭旗还不就拿去祭了,你一个旅长有什么了不得。

假如在古装戏里,这时候就得扑通跪倒在地,然后磕头如倒蒜,口称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可怜的旅长一个劲儿站在那里发抖,不过好歹还知道学着念这几句活命道白:部下错了,饶我这一次吧。

军中无戏言,陈长捷要严以立威,自然不肯轻易松口,圆场的事得由他的搭档来。

陈长捷的参谋长见火候已到,忙上前解劝:这小子临阵抗命,死100次都应该,不过看他的样子,倒好像已经有些悔悟了,不如寄上他的人头,让他在军中将功赎罪,暂时效命。

陈长捷这才挥了挥手,去吧,不过记住,军法无情,一定得给我顶住打。

这位旅长侥幸保住脑袋,跑回阵地后,比前面那位挨训的旅长表现还要卖力。

把当官的制住后,陈长捷随即向前线将士约法三章,即“三不许退”:无命令不许退,轻伤不许退,弹尽援绝不许退。

执法队立于作战部队身后,随时监督执行情况,发现有违规者当场处决。

“陈氏三章”,似乎条条都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基本上就是说,你得跟阵地死一块了。可是实用就是真理,自颁布“陈氏三章”后,战场的混乱局面立刻为之一变。

道路不堵了,陈长捷亲自指定车皮,说这几节你们什么也不要运,就拉人,把滞留和刚送来的伤兵给我集中送到后方去。

如此一来,大伙堵在一块挨炸弹的事也少了。

在把几条线都梳理清楚后,陈长捷开始与板垣展开了激烈的斗法。

首先就是特种战的较量。

日军能在中国战场上“战必胜,攻必克”,说穿了,很多时候都是靠特种部队给铺路的,但在忻口战场的中间区域,由于到处都是山头,一片坑坑洼洼,坦克首先受到限制,无法充分发挥作用。

在前线,对中国守军威胁最大的其实是火炮,别说普通士兵据守的工事,就连指挥所,也常常有被炮弹连窝端掉的事情发生。

某团有个战死的连长,弟兄们不知从哪里临时找了口棺材,准备把他给埋下去。大家都说,这连长的运气真不错,前线死了这么多人,比他官大的多的是,可谁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很多人甚至抓把土,往脸上一盖就算埋了。

真羡慕呢,一颗炮弹飞过来,咣,棺材和人化为飞烟,无影无踪。

鬼子的炮真是太毒了。

要说咱的大炮干不过日本人,这在抗日战场上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陈长捷发现,他可以加以改变。

因为晋军的炮兵其实足够强。

以前,除了防守不错外,晋军炮兵就名声在外,在中原大战时,更曾打得中央军一度无还手之力。

到全面抗战爆发,若单论炮兵部队的绝对数量和质量,应以中央军为最,但它的作战区域太广,没有哪支部队不需要炮兵配合,因此之故,被拆得零零散散,无法集中使用,其战斗力也为之大打折扣。

晋军炮兵就不一样了,由于战场集中于山西一地,又因为阎老西喜欢藏“私货”,所以此前别说拆了,根本就没怎么动用过。

忻口战场,晋军足足有九个炮兵团,包括日造山野炮、自产重炮在内,一字排开,看上去也是乌压压的。

炮弹不用愁,因为身后有一只会下“弹”的“老母鸡”——太原兵工厂,后者不仅能造冲锋枪和大号手榴弹,还能出品山野炮和炮弹。

问题是,咱们这么多炮,怎么就压不住东洋炮呢?

陈长捷发现,原因其实和步兵一样:怕死。

在郝梦龄殉职的当天,一位炮兵营长就在炮战中阵亡了。炮兵不是步兵,一般来说,步兵团营长战死很常见,但炮兵很少有营长以上牺牲的,连排长都不多。

如此一来,大家就被吓住了,结果,当兵的不敢进阵地,观测所则离一线还有不短距离。

不到阵地怎么发炮,不到一线如何观测,都离日军阵地远远的,难怪什么也打不着。

陈长捷传令到炮兵部队,所有炮兵要全部进入阵地,守着自己的大炮,同时把观测所移到前沿步兵阵地上去,并由炮兵营长亲自负责观测。

日军炮兵开始不知厉害,仍和平时一样,野炮四仰八叉地往露天一放,连伪装都懒得弄,而且距离很近,在望远镜的观测距离内,连指挥官的军刀和肩章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不知不觉之中,黑洞洞的炮管已瞄准了他们。

第二天早上,鬼子炮兵一觉醒来,还没弄清状况,便见百炮齐发,弹如雨落,顿时乱成一团。

快牵马过来,把炮拉到后面去。

可是晚了,山西炮弹一排排地甩过去,把东洋马和东洋炮全都送上了天。

抗战以来,都是我们趴在坑道里一声不响地挨炸,如今也轮到他们吃苦头,还债务了。

光让晋军炮兵顶上去还不够,因为通常日炮不仅瞄准精确,而且射程也比我们远,最好的办法是把突前的日军炮兵阵地给连根铲掉。

在炮火下死打硬冲肯定不行,那样等于白给,得出奇兵才行。

谁是奇兵,陈长捷把老傅的绥军拉了出来。

参加忻口战役的,照旧是傅作义的那两只“看门虎”,但是董其武已负伤下场,他一走,便只剩下了孙兰峰。

奇袭任务,由“孙老虎”独负其任。

绥军干这种活,已经是家常便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程序。比如,每个人嘴里要咬上手帕,这叫衔枚疾走,又比如,所有人左臂要另外缠一块白布,那叫分清敌我。

第45章 阿甘一样的人(2)

放在其他部队,保不准这里忘一点,那里错一些,但是绥军绝对没有问题,因为那是人家的专业,吃的就是这碗饭。

夜色沉沉之中,孙兰峰率部出发。

绥军的奇袭确有独到之处,当他们的前锋接近日军炮兵阵地200米时,对方哨兵仍毫无察觉。

那就对不起你们了。尖兵匍匐上前,然后猛然跃起,举起大刀,咔嚓咔嚓,全给剁了。

这里离中国军队的阵地还很远,日军炮兵们都在营中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睡梦中就被投进去的手榴弹给终结掉了。

到天色破晓,鬼子兵们被尽数歼灭,而阵地上的所有山野炮也被全部破坏——炮栓拉出来扔到河里,炮膛和弹药库则用手榴弹引爆。

板垣做梦也想不到陈长捷会给他来这一手,步兵竟然还能偷袭炮兵。

几天过后,你再拿着望远镜看,就很难再观察到日军炮位了。这帮家伙自觉地把大炮挪到后面,从此再不敢轻易靠前轰击,而根据炮声判断,其参战火炮数量也比原来减少了一半以上。

这还导致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南方的淞沪会战,日军白天在炮火掩护下发动进攻,中国军队只能夜晚出动,可是北方的忻口战役则不同,双方炮战半斤八两,基本上是谁也不怯谁,于是双方都只能过上了“夜生活”:白天相互对峙,到了晚上,步兵倾巢出动,斗到死去活来。

地面的特种部队占不到什么便宜,板垣只能召唤空中的特种部队。

北方空战,中方即使有那么零星几架飞机参战,也不过是应应景而已。

地面部队曾经看到有一架飞机冒着烟摔下来,起先还以为是日机被打下来了,都欢呼雀跃地上去围观,一看却傻了眼,飞机上面有青天白日徽记,原来是自家飞机被击落了!

这下不是飞机保护步兵,而是步兵得保护飞机了。大家集中重武器向空中扫射,以阻止日机俯冲轰炸,抢救受伤的飞行员要紧。

飞机在天上,绥军再厉害,也没法插上翅膀去逮它们,但是八路军逮到了,这就是阳明堡机场奇袭战。

抓住这些鸟的是除林彪115师外的另一个主力师——刘伯承129师,更确切地说是这位“红军军神”麾下战将陈锡联所为。

陈锡联想起打阳明堡的主意,其实还带有一定的偶然性。

当时部队正在行军,飞机老在上空飞来飞去,这本来并没什么古怪的,不一样的是,这批飞机会在附近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陈锡联据此判断,周围一定有日本人的飞机场。

派人一侦察,果不其然,日军用于支援忻口前线的阳明堡机场近在咫尺。

阳明堡机场原来还是阎锡山修的,他自己没派上用场,却让鬼子给捡了个现成便宜。

由于这个机场是临时性的,因此修得非常简陋,除了一条跑道,几乎是空空如也,日军航空队占据这里后,也就把它当成个打尖的地方,什么护卫队、铁丝网之类都没有,要不然陈锡联摸过去也不会这么爽。

经此一战,陈锡联共烧毁和破坏日机24架,之后,日机便在忻口战场的上空销声匿迹了几天,让前线将士大感轻松。

可是这样的奇袭,并不是天天都有,而且除阳明堡之外,板垣在前沿还有一个临时机场。

看到地面上晋军大炮这么“嚣张”,敢大白天地对着干,日机就拿晋军炮兵阵地作为主要攻击目标,有的阵地因此经常被炸毁。

得换个招了。

陈长捷告诉炮兵,你们白天不要打了,躲到山洞里去,只要留人在外面观测即可,看好哪些地方可能是日军的临时飞机场或起降点。

我们可以等到晚上再出来,但是每一次出来,炮兵阵地都要进行变换,以免遭到暗算。

终于在一个晚上,陈长捷抓住了机会,晋军大炮朝板垣的临时机场直轰过去。后者完全没有防备,一批日军正准备坐飞机降落,刚好与这顿炮弹粥不期而遇,活色生香,被煮到一块,包括当官的在内,十几个鬼子全都机毁人亡。

机场被炸毁后,板垣出动工兵才勉强修好,但是很快又遭到炮弹袭击,前沿的临时机场怎么也恢复不起来。

由于那一阵日军临时机场连遭打击,飞机损毁较大,并且缺少就近起降点,板垣的空中威慑力也大大降低。

限制了你的长,接下来就要发挥我的长,得让你看看我的特种部队有多厉害了。

陈长捷把所有山野炮和迫击炮都集中到高粱地内,白天黑夜地猛轰一气。

中国大炮由此大发神威,炮兵们脱掉棉衣干都来不及,最后火夫和马夫也跑过来,帮着一道搬炮弹和擦炮膛。

从太原发出的火车不停顿地向忻口运送炮弹,但仍时时感到不够用,有时一天的炮弹,打到傍晚就没了。整个忻口战役,总共消耗了四万多发炮弹,可以说把太原兵工厂几年生产的炮弹全清仓甩卖给了鬼子。

当时在红沟阵地前三到五里区域内,每天都处于一片火海之中,日军冲锋部队要想通过这片“死亡区域”,不拿死人出来买门票是绝对办不到的。

拿到第一张门票,仍然无法继续通行,陈长捷的第二张门票是免费奉送的,不过却是阎罗殿的集体参观券。

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除了炮火拦阻起到很大作用外,红沟守军的力战不退,与陈长捷严明军纪也有很大关系。在“陈氏三章”里面,负轻伤是不准下火线的,而如果一支部队牺牲很大,当官的却一个人跑下来的话,那是必斩首无疑的。

一个团长实在吃不消,便打电话给陈长捷,问能不能撤下来休整一下。

陈长捷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准备与阵地共存亡吧,你今天战死,我明天就在太原给你开追悼大会。

也有想侥幸的,一个副团长,左手被打断了两根手指头,可是对照“陈氏三章”,这算轻伤,不能下去啊。这兄弟倒也聪明,他把手上的血抹在了额头上——都打到脑壳了,还能说不算重伤吗?

这位“重伤”的副团长,找了一个士兵作掩护,搀着自己,想混到后方的伤兵营里面去。

那一脑袋的血,当时是骗过了执法队,可是也不知哪个伤兵向执法队举报了。人家是真的受了重伤,自然看不惯这企图蒙混过关的。

执法队马上追过去,验明脑袋没受伤后,乓的一枪就直接把他给撂倒在了路上。

这下子,真没人敢“装”了。

到后来,陈长捷亲自带着执法队把守沟口,检查伤兵,那些底下兵都打光了的光杆团旅长,就算受了轻伤,也都不敢下来,只能继续趴在阵地上等援兵。

渐渐地,陈长捷在红沟的指挥部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叫做“鬼门关”,意思是跨过这道关,基本上就等于踏上了死亡之路,那些吃不消,想下来的官兵则把沟口称为“阎王殿”,陈长捷荣任为“陈屠夫”,只要这个“屠夫”铁笔一挥,执法队抬手一枪,立刻让你魂归西天。

冲啊杀啊,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战死总比挨执法队的子弹强吧。

在北方战场上,从没有人见过陈长捷这样执法严厉到几近残酷的指挥官。连晋军将领都认为陈长捷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主义,倒是不善打仗的王靖国变成了“老成谋国者”。

进入红沟阵地,等于到鬼门关来报到了,吓得从后方调到忻口战场来的部队,没有谁敢归陈长捷指挥,都抢着到左翼或右翼去。

陈长捷不是瞎子聋子,他也并不是真的心坚如铁,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试问,面对板垣这样的强敌,如果不拿出点非常手段,红沟能守得住吗?

大家都不肯来,背后的流言蜚语又这么多,陈长捷也备感伤心和无奈,他转而向王靖国提出,要不你来干吧,我辞职。

听说陈长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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