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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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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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这六万民兵的,只是一个江阴典吏,管仓库的官而已,他的名字,叫阎应元。

阎应元螺丝壳里做道场,古今中外凡是能用的计几乎全都用上了,什么苦肉计、拖刀计、短促突击、偷营劫寨,甚至于《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

第15章 孤军精神(2)

结果,24万正规军怎么都攻不进去,被阻于城外达81天,并且连折三王十八将,战死人马比六万民兵的总数还多,接近七万!

谢晋元如同当年的阎典吏,该用能用的计他都用上了。

如果说三十六计有什么共同特色的话,就一个字:诈。

先跟鬼子玩玩诈术。

大部队撤退后,四行仓库外围还留有一处钢筋混凝土掩体,知道日本人个个精打细算,一定会拿去再利用,所以谢晋元很通情达理地在掩体里藏了多枚手榴弹,外加一颗大号的迫击炮弹。

眼看着日军士兵果真钻了进去,守军从外面把连着手榴弹的绳索一拉,手榴弹引爆了迫击炮弹,一屋子的人都上了天。

等到日军正式围攻四行仓库,谢晋元更是频频设计,乃至用类似“草船借箭”的办法来巧赚对手。

日军火力猛烈,守军就用长竹竿挑着钢盔伸到窗外,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小兵在左顾右盼。这样射人射马的好机会,日军狙击手自然不能放过,于是争先恐后地朝钢盔上乱打,闹了个不亦乐乎。

看准日军射手的所在位置后,谢晋元在楼顶上亲自端起枪,一枪一个过去,鬼子兵皆应声倒地。

见指挥官尽显一等神枪手的风采,守军顿时军心大振,连新兵们都备感鼓舞,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身处日军包围之中了。

四行仓库顶楼由于设有高射机枪,所以日机也没办法进行低空俯射轰炸。唯一的缺点是高楼上没有窗户,钢筋水泥的墙壁上又很难凿出枪眼。

这个也得借日本人的“箭”。

见守军从楼顶上进行射击,日军就调来平射炮,朝楼上乱轰。

到底是银行造的楼,几颗炮弹对它来说,几乎是毛毛雨,不过,枪眼不用愁了,因为炮弹帮着“凿”出来了。

有了现成的枪眼,守军既可以向前射击,又能向下扔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十分爽。

在短短几天之内,日军接连向四行仓库发动七次进攻,均无功而返。

白天不行,就改用夜袭,却意外地遭遇到了谢晋元发起的“照明战”。

作为德械师,武器相对好些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在于官兵素质都很高,不光是军事素质,也包括文化和科技知识。

相对于一些地方军连电灯是啥样都没见过,谢晋元对电灯照明这一套玩得相当熟练。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将四行仓库内的电灯全部予以熄灭,以避免晚间暴露。

当日军对仓库发动夜袭时,若尚在一定距离内,即用信号弹进行射击,那东西不管打不打到人,起码周围都被照亮了,一找到目标,轻重机枪马上跟着一道突突地打过去。

再靠近一点的,信号弹用不上了,就用手电筒。

把大号的手电筒绑在竹竿上,从枪眼里伸出去,往下一探,顿时把地面照得瓦亮瓦亮,连鬼子那惨白的脸都看得见了。

别废话,直接甩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就行了。

谢晋元后来还把仓库里的棉花翻出来,搓成捻子,浸上煤油,点着后往周围地面一扔,这叫火攻,即算你能侥幸逃过子弹,避过炮弹,总没胆子像哪吒一样,踏着风火轮前进吧。

“八百壮士”守四行仓库整整四天,如泰山般岿然不动。

在河对岸的公共租界内,无数人都在看着。在他们眼里,四行仓库保卫战,就像一部现实版的爱国史诗大片。

他们看到,一个中国士兵浑身裹满手榴弹,突然从仓库顶上一跃而下,跳入日军丛中,轰然一声,与敌同归于尽。

观众里面,很多都是被迫逃到租界避难的中国老百姓,战事失利,让人们几乎日日处于失望和忧伤之中。当亲眼目睹这一情景时,他们不由激动得热泪盈眶。

失利不可怕,只要有了这些勇士,中国一定不会亡!

10月28日夜,一名叫杨惠敏的女童子军,冒险进入四行仓库,把一面浸透着汗水的国旗送到了谢晋元面前。

谢晋元接过国旗,眼睛湿润了。

准备升旗!

仓库屋顶没有旗杆,谢晋元就让人找来两根竹竿,连在一起,做成临时旗杆。

东方已现鱼肚白,在曙色微茫中,谢晋元带领部下庄重地举起手,向国旗敬礼。

虽为孤军,我们却绝不是孤独无助的,因为后面有你——祖国。

祖国,只要记得你的名字,哪怕是被死亡紧紧包围,我们也不会感到任何恐惧。

没有华丽的奏乐,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日军从对面不时射来的冷枪,但是那神圣而肃穆的气氛,单纯而悲壮的场面,却让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一刻在谢晋元心中牢牢扎下了根。

10月30日,租界工部局收到日军通牒,后者声称要调集重炮和重机枪,对四行仓库发动一次总攻。

在连续几天的仓库争夺战中,日军打得缩手缩脚,有重炮,不敢照直轰,有飞机,又不敢高空投弹,因为仓库附近就是公共租界,万一流弹误入租界,他们害怕引起国际争端。

这样打仗当然是要吃亏的,光仓库周围被打死的日军就有200多,而“八百壮士”却只有30多人伤亡。

时间一长,日本人受不了了,发通牒就是告诉西洋人:我要硬来了,才不管你什么租界不租界呢。

工部局拿着通牒十分害怕。

在四行仓库通往公共租界的河桥南端,有一个巨大的煤气桶。这个煤气桶距四行仓库不过几十米远,如果日军要不顾一切地大打,枪炮不长眼,万一打到煤气桶上,爆炸起来整个上海都要遭殃了。

于是,各国使节都拿着照会前来说情,要求中国政府尽快安排四行仓库的孤军撤离,连宋美龄都接到了很多类似请托。

蒋介石要的本来就是关注,现在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了四行仓库这个名字,当然再没必要让守军白白送命了。

谢晋元却不肯撤离。

才坚持了四天,弹药消耗不过1/10,吃的喝的,守个三年也不怕。为了抗战,中国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400孤军不过其中的沧海一粟,何惜一死。

所以,我绝不会为了保命而逃去租界!

在日军发起总攻的时间即将到来之前,负责联络的宋子文打电话给谢晋元: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不应再执拗,赶快撤。

谢晋元只得同意撤退。

10月30日深夜,孤军撤出四行仓库,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谢晋元本人。

撤退过程中,租界英军指挥官不顾日军抗议,亲自使用重机枪进行掩护。其实这不是他分内要做的事,只是每天耳濡目染,这位老外军人也被“八百壮士”深深感动了。

l0月31日零时,孤军全部进入租界,但他们一进去就重新陷入了困境。

日军发现谢晋元撤走后,警告工部局:赶快把他们引渡给我们,如果敢放其归队,我们将不顾外交规则,同样冲进你们的租界进行追击。

工部局一看,只好来个两不得罪,既不引渡,也不释放,而是在收缴谢晋元等人的武器后,将他们羁留了起来。

不是俘虏,却无形中成了俘虏,作为军人,岂能离开手中武器,谢晋元悲愤莫名,恨不得拿着枪重回四行仓库继续战斗。

他虽然又饿又累,但流着眼泪,始终不肯吃工部局提供的任何点心。

从此,“八百壮士”失去自由,再次沦为孤军。他们被关在铁丝网内,不能出大门一步,铁的武器没有了,最后剩下来的只有精神。

起先他们有国旗,但是国旗很快就被收走了。在孤军营内,既无国旗,也无军号,连旗杆或者竹竿都找不到一根。

可是他们天天“升旗”。

每天早上,由谢晋元带头,向空中敬礼。敬礼完毕,大家肃立唱国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因为他们始终目视前方,好像那里真的在升着一面国旗一样。

谢晋元不知道他们还要被关押多久,可他知道只有在国旗下,孤军才不会像离群的大雁那样失去方向,也才会在漫无边际的孤独和寒冷中感到一丝温暖。

在孤军营中,谢晋元仍保持着军中所有程序,从站岗到训练到升旗,都毫不松懈,有人违纪,还要进行责罚。

这样一天可以,一月可以,甚至一年也可以,但如果是几年,就不一样了。

外界传来的消息基本都是坏消息,中国军队越退越远,已经退到重庆去了,胜利和反攻似乎已渺不可期。

我们不过是一群俘虏,国家都要亡了,还有什么必要再神经兮兮地搞什么站岗、训练、升旗?

在一些人眼里,谢晋元的做法,变成了一种固执和不可思议。

谢晋元遇到了他自奉命固守四行仓库以来最困难的时期。有人劝他,现在外面大气候这样不好,不能再对官兵太严了,太严恐怕生变。

谢晋元有时自己也很苦闷,可是他认为孤军不是俘虏,“八百壮士”仍是军人,军纪严明正是为了使大家不至于失去方向。

他手书一联: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1941年4月24日,四名士兵迟到,谢晋元上前责问。四人突然跳起,拾起地上的洋镐将其打倒在地。

一个小时后,遇刺的团长停止呼吸,官兵闻讯失声痛哭。

但是谢晋元的孤军精神保留了下来。

在租界,孤军营是如此,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落到日军手里也一样。

因为受不了欺负特别是人格上的侮辱,他们曾多次拿起石头和木棒,跟日军守卫干架。

由于“八百壮士”声名赫赫,连日本人也不敢轻易加害,就换了个地点,将他们从上海解往南京监狱。

到了南京,说要挑大粪。

“八百壮士”大怒,什么,让我们干这个,你当我们是谁?

拿过挑粪的扁担,咔嚓一声,卸了一个日军守卫的胳膊。

这下,鬼子真的被弄毛了。

四周架起机枪,既然侍候不起,那就不如将你们全突突了。

代理团长说了句话,让日本人无言以对:我们不是俘虏,你们却把我们当成俘虏对待,请问该不该打?

怕了你们,日军将枪口放下,自此以后再也不敢将孤军集中关押。这在日军的俘虏营里几乎也是绝无仅有的奇闻逸事。

这就是团长谢晋元给他们指明的道路。

无论何时何地,“八百壮士”始终都没有撤出精神上的四行仓库,他们无愧壮士之名。

第16章 我爱你,中国(1)

在退守苏州河南岸之后,陈诚又把一支劲旅顶到了第一线。

这支劲旅的名字叫税警总团。

提到税警总团,大家可能要笑了,不是说这支美式军团已经不行了吗,什么时候又坚挺起来,变成“劲旅”了。

的确,税警总团在前面打得实在不算好,一边是不错的武器装备,另一边却是战斗力薄弱,到最后,不仅旁边的中央军,连地方军都看他们不起了。

在淞沪南战场,税警总团的部分阵地还是增援上来的湘军帮他们收复的。

移交阵地时,湘军连带着也把收容到的溃兵和部分“美式步机枪”(其实应是德造或捷克造枪械)移交给对方。

这幅情景,自然是再滑稽不过了,“假洋鬼子们”竟然还得靠土老帽来保护了。

湘军团长便把税警总团的营长叫过去,未讲之前,先拿眼睛往“美式步机枪”上一瞄:拿去吧,好好打,别再“溃”了。

如果当时地上有道缝,我想那位营长肯定马上钻地缝里去了,丢人啊。

底下官兵灰心丧气,后面老板的脸色也很难看。

过去的老东家宋子文又回来了,并吵吵着想要回税警总团。

按照蒋介石的本意,他是要用黄埔式改造,将税警总团变成手中类似于德械师那样的利器的,未料想这美式的水土不服,眼睁睁地就由橘树变成了枳树,咬在嘴里再也不甜了。

行了,还给你吧。

哈佛财神爷接在手里,却看得手脚冰凉:这还是“我的团”,那支熟悉的美式军团吗?

他把自己姐夫喊过来,老孔,你给瞧瞧,是不是我看错了。

孔祥熙说,没错,我也看见了,烂部队一个。

宋子文怒发冲冠。

现在的总团长是谁,给我过来。

黄杰战战兢兢地跑过去,见这位皇亲国戚发了火,还想解释两句,宋子文一个“SHUT UP”就让他闭了嘴。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不是我的税警总团不好,关键还是带兵将官太孬,非得撸几个不行。

黄杰是蒋介石派过来的总团长,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子文也不能做得太绝,自然不会直接把黄杰给撸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黄杰把两个支队的司令官全部给撤掉。

两个支队的司令官,都是黄埔一期的,其中一个还是军政部部长何应钦的侄子,可仗打成这样,确实也无话可说,不下何待。

宋子文说,别以为我不懂军事,不会掌勺我还不会尝吗,前面六个团也有个别打得好的,第四团就不错,把这个团的团长提升上来做第二支队司令官吧。

他没有看走眼,第四团进入淞沪战场以来一直打得不错,而第四团的团长也的确很了不得,其人就是后来被美国人称为“东方隆美尔”的孙立人。

孙立人,安徽舒城人,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军校1927级。

一提美国军校,大家最耳熟能详的就是西点。但实际上在美利坚,弗吉尼亚与西点是并列的,二者一南一北,称得上是美国陆军军校的双子星。

西点有艾森豪威尔,弗吉尼亚则有马歇尔和巴顿,都是二战中的五星或四星上将,谁也不见得比谁差到哪里去。

这些军校都是外面听着好听,对很多学生来说,里面的生活是不堪回忆的。

宿舍里既无自来水也没暖气,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厕所也是最老式的那种。至于伙食,则根本就不像给人吃的,面包硬得跟鞋底一样,一不小心可以崩掉你半颗牙。

弗吉尼亚更恐怖,这里还有一个类似于三百杀威棒的不成文制度,即新生一定要挨老生揍,而这跟你犯没犯错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年马歇尔就曾被老生打成重伤,但当校方问他是谁打了他时,马歇尔一声不吭,这就是所谓的“硬气”,几乎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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