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忽然凄婉一笑,住口不说。
许庭瑶星目中闪出奇异的光芒,问道:“姑娘有话只管请说。”
钱青青用手摸摸脸颊,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小妹也不会喝酒,你请用饭吧!”
青衣使女替许庭瑶装了饭,钱青青只是在旁相陪。
许庭瑶也不再客气,一个人吃了两碗饭,才行停筷。
钱青青起身道:“许相公路途劳顿,请早些休息吧,小妹已叫她们替你收拾好卧房了,
小妹……失陪。”
许庭瑶连忙拱手道:“姑娘请便!”
钱青青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娥眉微蹙,瞧着他勉强一笑,才姗姗朝里走去。
许庭瑶只当她果然暍醉了酒,也并不在意。
钱青青离去之后,一名青衣使女,早已就打起纱灯,伺候道:“许相公请随婢子来。”
许庭瑶点点头,随她跨入屏风,后面是一个小天井,中间一条盖有天棚的过道,青衣使
女把他领入东厢,点好灯盏,回身道:“相公请安息吧!”
说完,便自退出,随手阖上房门。
许庭瑶略一打量,只觉这间卧房,布置雅美,锦帐绣被,均极富丽,他不善饮酒,方才
多喝了几杯,此刻确实感到头脑昏胀,一时无暇多看,也就解衣上床。
这一觉,不知是连日赶路,鞍马劳顿?还是吃了几杯酒,躺在锦被软褥,太以舒适?总
之睡得特别香甜。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当窗!
不!他目光转动,看到天光是从屋顶天窗中透下来的,这间厢房,好像没有窗户!
他匆匆起身,披衣下床,但在这一瞬之间,发现昨晚挂在床上的那柄短剑,业已不翼而
飞!
心头怔得一怔,伸手一摸,收在身边的一十三支乌金小箭,连同皮套,也不知何时,业
已被人搜去!
许庭瑶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难道昨晚有人趁自己熟睡之际,偷入屋来盗走了不成?
急忙一个箭步,窜到门口,伸手一拉,那知房门已在外面反锁上了,触手冰凉,敢情这
门竟是用铁板制成的!
自己已经被人家囚起来了!
钱青青,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诳来?究竟有何居心?
心念疾转,一面回目向四壁瞧去,四面墙上,虽然饰以浅绿绫幔,但里面却是铁壁,连
屋顶天窗内外,也都有铁条编织成的格子花窗,看去天窗铁条,粗如大指,但离地极高,纵
有最好的武功,在脚下着力之处,也是难以拧断。
铁堡!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铁壁!
自己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剑,如果不被他们搜去,区区铁屋,也休想困得住自己!
正在气愤之时,突听门外一阵当啷轻响,门上忽然打开一扇窗口,可以看到一张秀丽的
面孔,正是昨晚送自己进来的那个青衣使女,她依然脸含笑容,娇声道:“许相公早,小婢
替你送脸水来了。”
许庭瑶心头大怒,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快叫钱青青来!”
青衣使女盈盈一笑,低声道:“许相公请歇怒,姑娘一早就出去了,她吩咐小婢,转告
相公,千万忍耐,她也爱莫能肋,相公乃是聪明之人,暂时委屈,如果妄想逞强,唉,那只
是徒招杀身之祸。”
许庭瑶道:“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
青衣使女道:“相公不用多问,等三姑娘回来了,自会知道,你请洗脸吧!”
说着,从窗口递进银盆,依然关上铁窗。
许庭瑶草草盥洗完毕,一会工夫,铁窗开处,青衣使女又从窗口送进一个朱漆木盘,盘
中放着一小锅稀饭,一盘薄饼,和四碟小菜,一面说道:“许相公请用早餐,三姑娘临行时
关照,相公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就是。”
许庭瑶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青衣使女悄声道:“三姑娘今晚就可回来,许相公还是忍耐些好。”
说完,收过脸盆,依然推上铁窗,敢情业已去远。
许庭瑶望了木盘一眼,心中寻思,自己既已被关在铁屋之中,一时还不易破壁而去,倒
不如等到晚上,看钱青青回来,如何处置自己?
同时腹中确也觉得饥饿,不论她是敌是友,吃饱东西,也好长长精神。
这就装了一碗稀饭,取过薄饼一尝,只觉甚是香脆可口,不禁放量而食,把一锅稀饭,
一盘薄饼,尽皆吃完。
过了一会,青衣使女前来收取盘碗,又替他送来一壶香茗和一个细磁茶杯。
许庭瑶弄不懂她们既然把自己关在铁屋之中,但又招待周到,毫无敌意,心中虽觉得纳
罕,明知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不和她多说,独自静下心来,按照“黔灵真传”上口诀,运功
调息。
一天时光,就在他专心练功中,很快的度过。
天色逐渐入夜,室中也黑暗下来,许庭瑶不知钱青青是否已经回转?他心头随着夜色,
渐感不耐!
时间约莫已快接近初更了,门外响起一阵开启铁锁之声,铁门开处,那青衣使女提纱灯,
很快闪进门来。
许庭瑶霍然站起,问道:“可是钱青青回来了?”
那青衣使女瞟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小婢奉命来请相公的。”
许庭瑶道:“她人在那里?”
青衣使女欲言又止,徐徐抬头道:“只是要委屈相公,在出去之前,相公双手必须带上
锁链……”
她说话之时,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条打造精细的银色锁链。
许庭瑶脸色一沉,怒哼道:“许某要是不答应呢?”
青衣使女娇躯一颤,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悄声道:“相公歇怒,这不过是本堡规矩,三
姑娘特地叮嘱小婢,转告相公,务请忍耐一时,一会堂主如有话,也切勿出言顶撞。”
许庭瑶听她口气,心知这座“铁堡”必定是江湖上某一帮会,这就问道:“你们堂主是
谁?”
青衣使女道:“相公不用多问,只要依照三姑娘所嘱就不会错,一切自有姑娘担待。”
许庭瑶出身武林世家,但他终究还是初入江湖,心中忍不住好奇,暗想不知她们是何种
帮会,自己去见见她们堂主也好。
再一细瞧,青衣使女手上那条银链,长约两尺,细如笔杆,中间一把银锁,小巧玲珑,
看去只有拇指大小,如果没有特殊作用,任何人只须稍微用力,都可挣断!
心头虽觉可疑,但还是点点头道:“好,你就替我带上了吧!”
青衣使女嫣然一笑,伸出纤手,把银链套上许庭瑶双腕,然后扣上小锁,转身举着纱灯
道:“许相公请随小婢出去。”
许庭瑶随在青衣使女身后,跨出铁门,沿着回廊曲折,往里走去,穿过两重院落,奇怪
的,明明经过两处天井,却丝毫不见天光,他立时想到这里号称“铁堡”天井上,想来也都
盖着铁板,进入第三重院落之时,眼前果然一变。
只见迎面一座厅上,烛火辉煌,阶前两边,一排四个黑衣大汉,手抱单刀,一个个面情
肃穆,僵立不动,瞧到青衣使女引着许庭瑶走近,也不多看,当真肃静得鸦雀无声!
许庭瑶暗暗冷哼一声,心想这位堂主好大的气派。
青衣使女紧行几步,跨上石阶,立即朝里躬下身去,口中说道:“许相公到。”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宏大的声音道:“进来!”
青衣使女身形一侧,低声道:“许相公请。”
她说话之时,让许庭瑶走在前面。
许庭瑶手上带着银链,昂然朝厅中走去。
他一面举步入厅,目光却趁机迅速打量厅中形势。
只见在大厅正中,品字形放着三把虎皮交椅,中间坐着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墨绿长袍的
人,头脸上戴着一具铁制面具,貌相狰狞,只有两个眼孔,炯炯有光,看他一副巍然踞坐的
气概,当是堂主无疑。
左首一人,戴着紫铜面具的,身材娇小,穿着一袭浅紫衣裙,正是一路同行,把自己骗
来铁堡的钱青青!
她身后侍立着三名青衣使女,一眼就可认出。
右边一人,中等身材,头脸上也套着铁制面具,不知又是什么人?
大厅四周,环立着八个黑衣劲大汉,每人脸上,似是也戴着面具,因为他们脸色黝黑,
又木无表情,看去一片阴沉。
距三人面前不远,放着一把木椅,空无人坐,想是留给自己的坐位了。
许庭瑶跨入大厅的一刹那,钱青青虽然戴着紫铜面具,但她两道盈盈眼神,透过铜面眼
孔,一霎不云,紧紧投射到许庭瑶身上,似乎极是关注。
这时跟在许庭瑶身后,进入大厅的青衣使女,迅速回到钱青青身后。
许庭瑶昂首阔步,走到他和三人相距八尺来远,便自停步,目光一转,突然落到钱青青
铜面之上,他和她目光一对,不由心头冒火,举手一抖银链,朗朗的笑道:“钱姑娘再三相
邀,许某却之不恭,才同来尊府,难道姑娘这是待客之道吗?”
说话之时,双臂猛然一分!
他因小觑这副极细银链,用力并不太猛,那知一挣之下,那银链竟然十分坚硬,无法把
它挣断,心头不禁暗暗一惊,忖道:瞧不出一条小小银链,怎会有如此坚牢?
同时只听钱青青极细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许相公使不得,你暂委屈点儿吧!”
踞坐中间的铁面堂主,此时左手一抬,宏声笑道:“许朋友莫要小觑了这条银锁链,这
是苗疆野蚕丝,渗和牛筋编结,再以百链柔钢,精制而成,纵是内功极顶之人,只怕也无法
挣得断它,许朋友还是请坐下来谈谈吧!”
许庭瑶在这一瞬之间,已然功运双腕,暗暗挣了一下,果然这条看来极细的银链,还是
丝毫不动。
心中暗叹一声,剑眉剔动,昂然道:“你们要把许某怎样?”
钱青青柔声说道:“许相公请坐了好说,五堂主只是想请教相公一件事儿,其实并无恶
意。”
许庭瑶冷笑一声,大模大样的在椅上坐下,冷冷的道:“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右首那个铁面人两道冷厉目光扫过许庭瑶,阴沉的说道:“姓许的,你知道此刻的处境
吗?”
此人声音尖细,使人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
许庭瑶朗笑道:“许某虽然初走江湖,但区区阵仗,也还唬不倒人。”
钱青青目光隐含怒意,瞧了右首铁面人一眼,轻声朝居中而坐的堂主说道:“小妹奉命
调查此事而来,今后还须仰仗许相公合作,让许相公锁上银链,已非待客之道,但此系堂中
规炬,小妹并无意见,只是副堂主似乎不宜盛气凌人。”
许庭瑶心中一奇,钱青青话中口气,不仅表明让自己锁上银链,并非她的主张,而且竟
还当面斥责!
右首那个铁面人,原来还是副堂主身分,他被钱青青一说,立即垂下头去。
居中而坐的铁面堂主,连忙欠身道:“香主说得极是,本座正是此意,嘿嘿,本座正是
了。”
许庭瑶越听越奇,铁面堂主称呼钱青青为“香主”,好像“香主”的身分,并不在堂主
之下,他人本聪明,目光一转,忽然暗“哦”一声,敢情他们这一帮会之中,是以面具分别
职位高低,钱青青香主身分,面上戴的紫铜面具,比堂主和副堂主的铁面具,要高过一等。
只是“堂主”乃一方的实权人物,而“香主”仅系总堂派出来的人,因此,堂主固然不
敢得罪香主,香主也得尊重堂主。
对方三人身分,虽然已被他想通了,只不知钱青青口中说的“调查此事而来”,究系何
事?他们为什么要和自己合作?
心念方动,只见铁面堂主忽然双手一拱,呵呵笑道:“许朋友多多原谅,其实咱们要向
许朋友请教的,也正是许朋友切身之事,许朋友不吝赐教才好!”
许庭瑶瞧他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暗觉好笑,一面问道:“在下不知堂主所指何事?”
铁面堂主目注许庭瑶徐徐说道:“近日江湖盛传金刀褚大侠、铁掌姜二侠,据说全都死
在骷髅教毒箭之下,不知是否确实?”
许庭瑶听他提到骷髅教,不由切齿道:“在下亲眼目睹,确是事实。”
铁面堂主又道:“许朋友当时可曾见到骷髅教的人?”
许庭瑶摇摇头道:“在下并未见到骷髅教贼人,但却三次目睹骷髅袖箭。”
铁面堂主道:“许朋友见到的骷髅毒箭,不知和普通袖箭,有何不同之处?”
许庭瑶道:“和普通袖箭,并无不同,只是喂过剧毒,通体发蓝,箭干上有一颗凸出的
骷髅标记。”
铁面堂主沉吟了一下,道:“许朋友目前已是齐鲁三义唯一的后人,能否把当时情形,
详细见告?”
许庭瑶心中一动,暗生警惕,目光一抬,沉声道:“不错,金刀、铁掌、生死判,已只
剩在下一个后人,当日情形,也只剩在下一人亲身经历,只是咱们敌友未清,堂主最好先亮
亮贵帮海底,再说不迟。”
铁面堂主闻言连连点头,大笑道:“许朋友说得有理,只是敝帮目前还不到公开之时,
武林中甚少人知,但和许朋友来说,该属是友非敌,许朋友大可放心。”
钱青青接口道:“是啊,齐鲁三义死在骷髅毒箭之下,因为其中还牵涉到骷髅教重出江
湖,目前可说已震撼了整个武林,这是江湖上一件大事,并不是许相公一家的私仇,许相公
如能说出当时经过,也许可以帮助大家多了解一些情况,许相公,你说是吗?”
许庭瑶暗哦了声,心想:你方才说的“奉命调查之事”,原来就是为了调查骷髅教的重
现江湖而来!
那么他们这一帮秘密帮会,可能和骷髅教有仇,难怪钱青青知道自己来历之后,就要自
己一路同行,坚邀来此!
同时觉得自己经历之事,也并无什么秘密可言,当下就把自己和姜二叔得到褚大伯父噩
耗,赶赴金刀庄奔丧,当晚有人在窗外偷放毒箭!
自己如何被人打下悬崖,幸得不死,等自己赶回金刀庄已是一片瓦铄,只好回转德州?
不料自己庄院,也遭贼人纵火焚毁,自己如何寻上天龙寺,法善老禅师如何遭人杀害,择要
说了一遍。
铁面堂主只是凝神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