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愿瞪眼道:“是个屁!”
花深深偎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转头看看牛姑娘:
“你怎么说?”
牛姑娘怔了一下,盯着花深深死死看了两眼,脸上居然泛起了微笑:“好吧,你要什么?”
花深深摇摇头,叹道:“只怕你给不起。”
牛姑娘笑得更开心了:“世上还有我给不起的价钱。
你只管开口好了。”
郑愿推开花深深,大声道:“你真的要把我卖掉?”
花深深眼波流转,甜甜地道:“如果她肯出个好价钱,我为什么不卖你?要知道我最近简直没法忍受你,再多和你呆两天,非被你折腾死不可。”
郑愿脸红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皮厚?”
花深深叹着气,又偎了过去:“就算我睑红,你也看不见。”
实际上他看得见,她的耳朵都红了。
牛姑娘似乎已不耐烦了,大声道:“你要多少钱?”
花深深摇头道:“我不要钱。如果钱能买我的丈夫,我就不会嫁给这没良心的小冤家了。”
牛姑娘怒道:“那你要什么?”
花深深轻轻道:“我要他平平安安活三百岁,我也活三百岁。我要他天天爱我你办得到吗?”
她的眼睛已溢出了薄薄的泪花,她的声音也已在轻轻颤抖。
郑愿拥紧了她,大笑道:“我办得到!”
牛姑娘瞪着他们,脸已气得发白。她突然间抽出把弯刀,旋风般冲了过来,一刀砍向花深深脑门。
她的刀法就像她的人一样,毒辣剽悍,快得像风。
眼见这一刀就要砍上花深深的头顶,郑愿却没有动。
花深深也没有动。弯刀突然一拐,以一种极不可能的角度砍向花深深的大腿。
郑愿和花深深似乎仍然没有动,但这一刀却斫空了,刀气划过,只扫裂了郑愿的一只衣袖。
牛姑娘微微一怔,手上刀却没停,反手向右上撩,又是一刀。
但她仍然没砍着。
牛姑娘僵住,手里握着弯刀呆立着,不相信似地瞪着郑愿。
花深深叹道:“你莫瞪他,以你的刀法,就算再高明一百倍,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牛姑娘突然嘶声道:“袁震,你到底是谁?”
花深深骄傲地大声道:“他不是袁震,他是郑愿。”
牛姑娘就像突然间被人窝心打了一拳,连退了四步才站住,吃惊地道:“郑愿?你就是郑愿?”
郑愿苦笑道:“我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知道我。”
牛姑娘浑身哆嗑起来,好像站不住了:“杀死东海三神君的人就……就是你?”
郑愿点头。“一点不错。
牛姑娘嘶声道:“你告诉我;东海三神君的致命伤口在哪里?你……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你说,决说!”
她好像已陷入了疯狂之中,手中的弯刀不住挥舞,刀风迫人。
郑愿冷冷道:“一刀正中眉心!”
牛姑娘僵住。
东海三神君在东海的地位,一如野王旗在中原。
整个东海的海盗和倭寇都在东海三神君的控制之中。
东海三神君就是东海之王,就算是扶桑的幕府将军、伊贺的忍者、明廷的水师,也不敢得罪东海三神君。
他们不仅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而且足智多谋。在他们称霸东海的三十年间,想刺杀他们的人不下百数,但都没有得逞。
五年前,当江湖上传出东海三神君暴死的消息时,几乎没什么人肯相信。
人们认为东海三海君是不可能被人杀死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死的,甚至连见到他们尸体的人都没有。
现在郑愿居然承认他是凶手,而且一口道出了东海三神君的致命伤口,究竟是福是祸呢?
牛姑娘突然抛下弯刀,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恩公在上,贱妾给你磕头了!”
郑愿和花深深对望一眼,松开对方。郑愿转出柜台,沉声道:“姑娘清起。在下不敢当此大礼。”
牛姑娘磕足三个头,直起腰来,泣道:“贱妾一家七口,都被他们杀死,只有贱妾侥幸得脱,流落至此。贱妾……”
郑愿恍然道:“你是海鲸帮帮主的女儿海姬?这么说,那次在一旁观战的蒙面人就是你?”
牛姑娘伏地哭道:“是我、是我……”
郑愿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了海姬:“好啦好啦!既然是熟人,还说这些干什么?起来吧!”
海姬呜咽道:“夫人,我……我没脸没皮,我……”
花深深叹道:“这也不能怪你。像他那样的小伙子,谁都想抢,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郑愿瞪眼;“你怎么越说越不成话了?”
花深深也瞪眼:“海姬姐姐又不是外人,对不对,海姬姐姐?”
海姬脸已红了,揉着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夫人,夫人别……”
花深深将她扯进里屋,又探头冲郑愿眨眨眼睛:“你站你的柜台,我陪海姬姐姐说会子话。”
郑愿除了苦笑,还能干什么?
“袁震”就是郑愿、郑愿就在此地的消息,不一会儿已传遍全镇。
这里虽是阴山,但消息并不闭塞。
江湖人总有江湖人的办法,中原武林中发生的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所以这里的人都听说过中原有个年轻人叫郑愿,武功高得没谱儿,曾暗中杀过许多武功好手,去年四月天香园血战后,下落不明。
现在郑愿就隐居在这里,他们当然感到震惊。更令他们吃惊的是,“牛姑娘”居然根本不是郑愿夫妇的对手,而且据说郑愿曾单人独身杀了东海三神君,是“牛姑娘”
的恩人。
这个小镇里的人,已许多年没像今天这么吃惊了。
若要比杀人数量,这里不少人都敢和郑愿比一比,但比起“质量”来,可就天差地远了。
原先准备尝尝美人滋味的男人都废然而叹,那些女人在知道“牛姑娘”自认为花深深之婢后,更是息了追逐郑愿之心。
凭郑愿的武功,花深深的毒药暗器以及“牛姑娘”的忍术和“势力”,这镇上还有谁敢去惹他们?
海姬虽以婢女自居,花深深知一直叫她“海姬姐姐”。
这位“姐姐”在郑家说话走路都是轻轻的,做起事来小心翼翼的,而且总是抢着做。
这位“姐姐”总是尽量避着郑愿,实在避不开,都会臊得脸通红,下颌都能抵着胸脯。
她每天一早就来做饭,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去,杂货店的生意,几乎是她一手包办了。就算花深深生气赶她走,她也是笑眯眯地不吭声。
实在逼急了,她也会走,但不多会儿肯定又会溜进来忙这忙那。
她对花深深这么说过:“我发过警,谁替我报了毁家之仇,我就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天地神灵可以作证,我海姬发过的誓一定要兑现。”
郑愿有一天实在火透了,大声道:‘’你总这个样子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逼走?”
海姬站在花深深背后,低着头道:“你们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反正我跟定夫人了。要赶我走,除非杀了我。”
家里突然出现个海姬,实在是件很伤脑筋的事情。不仅郑愿伤脑筋,花深深也有点头疼。
虽然他们绝不愿将海姬视为蝉女,但偏偏海姬不愿做他们的朋友,偏偏要以婢女自居,偏偏要抢活儿干。
花深深头疼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海姬也是个年轻女入。海姬虽然不算漂亮,但她那充满野性美的身材对花深深实在是种威胁。
就算花深深知道郑愿和海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海姬存在一天,这种威胁就一天无法消除。
她该怎么办呢?
花深深非常为难。
海姬好像也很为难。原因也很简单,她这个“活宝”
现在做了郑家“下人”,就没功夫去安抚她原先的那十二条光棍护卫了。
不仅仅是没功夫,而且没兴趣。
这十二条光棍都是精壮火爆的小伙子,又都很有几下功夫,都有虎狼的禀性,现在海姬离开了他们,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该怎么打发这些原先“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现在又“不招即来、挥不之去”的光棍们呢?
这实实在在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过海姬并没有为难太久,她毕竟还是个很有办法的女人。
也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反正那些想去杂货店闹事的光棍们一个一个都堪旗息鼓,老老实实另找“出路”
去了。
就算是这样,海姬也还是很为难为其它事为难。
其实这“其它事”也只是一件她如何才能在杂货店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海姬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蛮细的女人,她当然看得出来郑愿的无奈和花深深的烦恼。
她当然知道花深深心里想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入酣睡?”花深深一定很担心她会勾引郑愿。
这种处境的确使海姬觉得很难堪、很不自在、很别扭、很不舒服。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再尴尬再别扭,她也必须“赖”着不走。
她就是想勾引郑愿,就算她明知这很难,她也必须知难而上。
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而她就必须创造机会勾引郑愿。
她要得到他,她一定要成功。
第三章 老人的梦
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了一个月,花深深实在忍不住了。
夜阑人静时,花深深叹着气开了口:“哥,我实在受不了啦。”
郑愿道:“受不了什么?”
花深深道:“海姬姐姐。”
郑愿也叹气:“我也受不了啦!……我真没想到,报恩的人居然比报仇的人更难对付。实际上,我对她根本一点恩都没有。”
花深深幽幽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郑愿顿了半晌,才柔声笑道:“痴丫头,傻丫头,像是怕我看上海姬?”
花深深道:“你没有?”
郑愿道:“没有。”
花深深心里甜丝丝的,口里却冷笑道:“我才不信呢!海姬姐姐那么好的身体,你不可能不喜欢她。”
郑愿轻轻抚摸着她,笑道:“天下最美好的身材,老天爷已经赐给你了。我有了你,还需要再喜欢其他女人吗?”
花深深心里更甜,笑得也更冷道:“是吗?至少我知道,海姬姐姐胸脯就高得多。”
郑愿俯身,亲吻着她的胸。花深深抱着她的头,呻吟起来,再也顾不上冷笑了。
郑愿柔声道;“可我的嘴,只爱亲吻你;我的手。只愿揉你……。
花深深推着他的手,咬牙啤道:“刚才……、就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还在想胡闹?”
郑愿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慰着她。
花深深娇弱得像朵被露水浸透的牡丹。
但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又说起了海姬:“就算我的身子是最美好的,海姬姐姐也同样美好,而且别有风韵。你就真的一点不想……揉揉她?”
郑愿冷冷道:“难道非得我说喜欢她,你才肯相信?”
花深深吃吃笑着,笑得花枝乱颤:“说对了!”
郑愿也笑了,拥紧她,柔声道:“深深,咱们好像得换个地方住了。”
花深深轻声轻气地道:“这里不好吗?……要我看呀,不换地方也行。哥?”
“嗯?”
“跟你商量件事儿。”
“说吧!”
“干脆,你把海姬姐姐收了,给我做个伴儿也好啊!”
郑愿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你怎么尽出馊主意?”
花深深娇笑着,扭了起来,但很快就推开他。规规矩矩缩到床里躺好,喘息道:“别惹我,……别碰我……”
郑愿只好不去碰她。
她的确已很累很乏,很需要睡个好觉。
他也很困顿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睡得很沉很香。
黎明前,郑愿醒了,是被花深深弄醒的。
黑暗中;花深深的身子优美地蜷曲着,伏在他身边,呻吟着,喘息着。
郑愿扰着她披散的乱发,低声道:“深深?”
花深深不理他。
“深深?”
花深深爬起一笑,将脸儿理进他肩窝,还是不说话。
郑愿轻叹道:“你在想情儿,是吗?”
他们俩的儿子郑深情,降生在 郑愿”被杀”的日子里。那时他为躲避数百仇人的追求,被迫“假死”了很长时间。
郑愿只知道他和她有这么一个孩子,却从未看过情儿一眼。
天香园血战中,他只来得及从南小仙剑下救走他的爱妻。
他不知道情儿现在怎么样。
是被留在花家抚养?还是被南小仙领走?
是生?是死?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他们尽量都有意不提他们的爱子。他怕惹她伤心。她怕他痛苦不堪。
就像他们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似的。但他们怎么可能忘记他们的“情儿”呢?”
花深深哭了,哭得哀哀欲绝。
但她不敢放声痛哭,她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她和他的秘密。
她咬着他的肩头,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抠入了肌肉里。
郑愿泪流满面,他抱紧妻子,泪水打湿了她的乱发。
天亮了。
花深深已抹去了泪水,平静地枕着他的肩头,平稳地呼吸着,静静地凝视着他。
痛苦是刻骨铭心的,绝不会忘记。但一个人若永远沉浸在痛苦悲伤的情绪中,不仅无用,而且极其有害。
郑愿微笑道:“情儿该有个妹妹了,我猜得对不对?”
花深深摇头,但眼中的羞色却明明白白写着。
郑愿佯作愕然:“不会吧?我记得你怀情儿的时候,也是……”
花深深羞恼,一下用嘴堵住他的话,小手也拧了他几下,捶了他两拳。
郑愿拥着她,深情地凝视着她。
花深深挣开嘴儿,唱歌似的说道:“不是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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