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呼延二公子看着范明霞,眼睛微微眯起,似在沉思。
“延玉二公子,你快说呀,到底有什么法子,才能让林状元娶小姐?”素绫也豁出去了,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一把抓住呼延二公子的手,目光殷切如火。
素绫是个死心眼,自小蒙夫人收留,指派给了小姐,便一心只跟着小姐,一心一意为小姐着想。如今又受了夫人的重托,更是把小姐的事情真正放在了心里,只要能成全小姐的好事什么都不顾了。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呼延二公子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范明霞,分明在看她的反应。
“延玉哥哥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法子?”范明霞眼中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决。时值今日,别无它法,她不可能像其他嫡出的小姐那样,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机会总是稍纵即逝,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的。
“这个,你拿去。”呼延二公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纸包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到了范明霞手里。
她明显地震了一下,好像那个白色的纸包是一块火红烫手的炭。
“这是什么?”她的目光惊疑不止。
“奶奶。”呼延二公子笑笑道,“只要你把这个添到林状元的茶水中,一切,便如你所愿。”
“什么”范明霞大惊,手中的白纸包差点脱了手,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呼延二公子,“你要我对林状元使奶奶?”一瞬时,羞愤交加,脸刷地白了。
众所周知,这奶奶只有那些青楼女子还有一些浪傥公子哥儿才用的,正经女儿家哪能用这些东西?
“霞妹妹,你自己思量一下,除了这个,还有比这个更快,更好的法子吗?”他从范明霞那里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似是无意道:“五天后,林状元就要回乡了吧?”
“小姐”素绫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素绫,你快劝劝你家小姐吧。只要把这药下在林状元的茶里,把他迷倒,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那个林状元,他能抵赖得了吗?到时候,状元夫人还不是非你家小姐莫属吗?”茗砚也插话进来,朝素绫直眨眼睛。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呼延二公子轻轻吟诵道,似在提醒着范明霞。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紫芪的声音:“范姑娘,你在哪里?夫人在找你呢”
范明霞想也没想,迅速把白色的纸包塞进衣袖里,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看着范明霞的动作,呼延二公子唇边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见素绫正准备跨过门槛走出去,便叫道:“素绫姑娘,请留步。”
素绫有些愕然地停下脚步,侧了侧头,征询地望着呼延二公子。
“你把这个拿去,以备不时之用。”呼延二公子再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递给素绫。
“这……”素绫怔住,“刚才小姐不是已经拿了……”
“素绫,我怕你家小姐误了事。再说,这事若能成的话,你家小姐会责怪你吗?她多谢你还来不及呢,说不定等你家小姐嫁过去一两年,她在林状元面前说说,也把你收了房,那你就是姨太太了。”呼延二公子似乎摸准了素绫的心思,专挑好的说。
素绫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在这个世上,一个丫头,巴不得主子能嫁得好。若能蒙得主子关照,升级为姨太太。就是做为一个丫头最好的归宿了。
“素绫姑娘,龚老爷已经奏明皇上,三天后回乡扫墓,你可别忘了。”茗砚朝素绫的背影叫道。
待素绫走得远了,茗砚才问道:“公子,你把奶奶也给了素绫那丫头一个,是何用意?”
“有备无患。”呼延二公子笑笑道,“别看范妹妹平日里大呼小叫道,关键时刻却做不了主。素绫这丫头不同,对主子死心眼,有用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拿孩子作把柄
屋里春色无边的场景让范明霞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她看看未着寸缕的自己,再看看同样未着寸缕的林状元,全身的血都冲向脑海里,彻彻底底地蒙了。
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一些。她记得昨天是龚老爷龚夫人回乡扫墓的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呼延二公子提议,特地在龚大学士府里办了一桌酒席为林志海庆贺,因为过几天,林志海便进入翰林院供职,状元府也正在兴修之处,过段时间便能入住了。
席间林志海与呼延二公子喝得很尽兴,窑藏三十年的女儿红都喝了两坛,席间呼延二公子还学着西汉的狂人文士舞剑助兴。她喝得不多,只是应付地小小浅啄一两口,顶多也不过三四杯,怎么就醉得这么糊里糊涂呢?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现实。而身体上的不适也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这个事实的存在。
她记得那包奶奶还锁在闺房的柜子里。连封包都没有打开。更何况,如果是她下的奶奶,不可能连她也一起迷倒的。她柳眉微蹙,忍住慌乱与要哭的冲动,紧紧抓住床缘,极力思索着。
难道,难道是素绫那个丫头……
她拂开被子,就要起床,这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床上睡着的俊秀的人儿。林志海迷茫地望着坐在床里的人儿,一瞬时仿若见到鬼一般,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你……范姑娘,你怎么,怎么在这?”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错,这是他的房间。只是,他的房间里,怎么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他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香肩上,怎么回事?难道就在昨天夜里,他与这个女子,竟然奶宵一夜了吗?
“我也不知道呀……”范明霞抓过被子,遮住自己,遮住外泄的奶光,脸上一片惨白:“我也不知道呀,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回了房里的,怎么到了这里来了?”范明霞嘤嘤地哭得很伤心。 一半是羞愧,一半也是慌乱。犹其是隐约猜到是素绫做的手脚,她的心里涌动着十二分的不安。
“我……”林志海头昏脑胀,怎么办?宿醉之后,头愈发地疼得厉害。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名饱读圣贤书的正人君子,自己竟做出这等不齿的事情来,他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林大哥,这可怎么办啊?”范明霞嘤嘤地哭道。哭是真哭,泪珠不住地往下掉。一个姑娘家遇到了这种事,算是名节全毁了,如果那男的没良心,没担当的话,那也只有去寻死了。
所以说,此时此刻,范明霞的心也是悬着的。她一边哭,一边透着手帕掩住眼睛的缝隙偷偷地观察着林志海的反应。
林志海木然地望着她。眼珠一动也不动。她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一个不争的事实:昨天夜里,他竟然跟她……
此时此刻的他,不由悔青了肠子,再过两天,他应承了要去扬州城接苏文清母女和母亲来京师。如今,闹到了这般田地,叫他如何是好?
“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面前侵犯了她的男子,说出的话软弱无力,一点分量也没有。范明霞的心里不由掠过一丝失望,眼睁睁地望着他披了衣裳,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她忍住叫住他的冲动。她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别看平日里,范明霞刁蛮任性,头脑简单的,平日里跟孟秋苇斗智斗勇的,脑子也活络了许多,遇到大事情反倒镇定下来,强按着慌乱的心思,唤了素绫进来。
素绫应声而至,看着这生米做成熟饭,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恭喜……”素绫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至的一个大耳光打倒在地上。
“你这个死蹄子,竟敢暗地里算计我”范明霞指住素绫,破口大骂。
“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暗地里也给我下了药?”范明霞柳眉倒竖,在床上直起身子来,一手裹紧了遮在身上的锦被,一手指住素绫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连我也敢算计,你造反了你?”
半个脸肿了起来,嘴角还渗出了一丝血丝,素绫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委屈着低声道:“小姐,素绫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说为了我好”范明霞扬起了巴掌,扬到一半便停住,想了想,道,“算了,起来吧,帮我更衣。”
素绫惊惊颤颤地站了起来。小姐如何对她,她是毫无怨言的。如今,她想看到的结果看到了,看那个林状元也不算是个赖事的,夫人那里也有个交待。
范明霞让素绫把自己扶回房里,又特地让素绫烧了水,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觉得浑身的困倦酸痛都褪去了,才让素绫服侍自己睡下。
“此事还有谁知道?”范明霞躺在床上,半合了眼,见素绫在轻轻地替她掖被子,才缓缓道。
“小姐请放心,这事把风把得紧,没有人会知道。”素绫悄声道,“龚姑娘与呼延二公子早就把这事安排妥当,就连林状元身边那个小厮,也被二公子的茗砚灌了个酩酊大醉,此时此刻还在东厢房里呼呼大睡呢。”
范明霞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呵欠,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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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清站在院子门前的树荫下,站了许久许久。
暮色沉沉地来了,天地间起了一层薄雾,远远近近都渐渐朦胧起来,看不清五步之内的人影。慢慢地,薄雾变成了灰色,灰黑色,再完成变成了浓墨色。
苏文清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晚风吹起了她的衣襟,四周亮起了灯火,把大树连同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五天过去了,今天是第六天了,怎么林志海还不派人前来接她们?即使有事耽搁了,也该派人来告知一声啊。只要多花点银子,从京城到扬州,六百米加急的送信速度,一天也就到了,慢点的话,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天边出现了一轮弯弯而瘦弱的月牙儿,慢慢地由模糊到明亮,悬到了半空之中。而小莲子庄,传来了喧杂的声音,有灶膛里柴草的辟辟啪啪声音,有锅碗盆勺的叮当声,还有不知谁家的小孩摔破碗,大人追着打。一时间,大人的斥骂声,小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
苏文清就那样充耳不闻、一声不响地站着,忧郁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似要把这厚重的夜色看通透似的。
苏氏走出院子,望着不远处的女儿,心中的不安在一分一分地扩大。女儿上午时分还挺镇定,有说有笑的,自下午开始,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在树下也站了有好几个时辰了,都快站在望夫石了。可是,为什么那个叫做林志海的人还没来呢?
她的心头,突然生出一丝的恐惧,她的女儿,千万不要像她那般遭遇才好。
“小清,还是回屋去吧。海儿公务繁忙,这会子可能因什么事情耽搁了,入了仕,总是以国事为重的。”苏氏轻轻走到近前,把手轻轻扶住苏文清的双肩,安慰道。
“可是,海哥哥不是这么不守信的人。”苏文清忧虑道。林志海一向一言九鼎,这样失信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股不安。莫非,林志海出了什么事情了?
“小清,你也别太担心,我这个儿子的性子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不过,他一心立志要出人头地,真正有一番作为。这样难免会考虑不周全,你也不要埋怨他,我这里代他给你陪不是。”林大娘走出来说道。
“林大娘快别这么说,我哪里担当得起呀。”苏文清连忙道,对着林大娘勉强笑笑,“我只不过有点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
“没事,我今天早上凑巧碰到从京城送货回来的林家那小子,听他说,昨天他还在龚府的门口他还见着了海儿,穿一身状元服,只是有些憔悴,可能累着了。”林大娘呵呵笑道,“放心,可能是这段时间翰林院太忙了,等过几天他一定会派人过来接我们的,放心,过两天准有信来。
她伸手去拉苏文清的手,一边拉一边往屋里走:“吃饭去,等吃过饭,再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有消息来了。”
苏文清笑笑,是她太多心了,才不过迟了一天的功夫,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在如此交通不便利的时代,慢的话一封信来回跑也要三两天时间,所以消息滞后那是正常的事情。她应该静下心来,耐心等待才是。是她太患得患失了。
“一起吃饭去。”苏文清笑嘻嘻道,左手拉了苏氏,右手拉了林大娘进屋吃饭去了。
果然,过两天,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珊珊来迟。信是林志海寄来的,一样是缭草的字迹,信上只说过两天他要随巡按大人去各地视察,可能没有时间派人去接她们,再说现在状元府还未修建完工,他现在还在寄宿在别人家里,要是把她们全部接了过来的话,又要龚府腾出房子来,毕竟不太好。
苏文清的心才有些放下来。不就多等一段时间吗?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而且,有充裕的时间的话,她还可以把事情安排得妥贴一点。
一转眼的功夫,一个月过去了。
“小姐,刚才龚夫人差了人过来,说要请姑娘过去,宫里赏了新做的菊花糕下来,让姑娘也尝尝。”素绫笑着跨过门槛,朝屋里走来。她家小姐最喜欢吃这种香香甜甜还带着菊花味道的糕点,每年都要吵着吃。
上个月,扬州范府那边也派人催了好几回,说老爷惦记着小女儿,希望过段时间便回转家里来。范明霞的亲生母亲也有些惦记女儿,也让人捎了封信过来。
范明霞本来不愿意回去。一个月的时间,她等了一个月,每次见到了林状元,总是远远地闪开,躲不掉的时候,也总是尴尬地低头避过,神色慌张让范明霞心里七上八下的,背地里免不了给素绫眼色看。素绫心里也没底,每天小心冀冀地侍候着。
这段时间林志海也不在府里,跟着巡按大人去各地视察明情,都去了一个月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可是这么等也不是办法,那边催得越来越紧了,范明霞想了想,咬咬牙,索性回扬州去等。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信了,这个林大状元能躲到天上去?
如果那个负心汉真的要反悔的话,她也不怕,大不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去,她顶多挨一顿打而已。到时她的爹爹,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粮商范可铭,可绝对不是吃这个哑巴亏的,自会替她出头。她们范家人面广,到时定让那个林大状元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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