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二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暴怒的父亲,平静道:“爹爹,我打算退了与龚府大小姐的婚事,两个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话未说完,掌风迎面而至。呼延二公子脸上已挨了一掌,他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混账”整个院子里都是呼延老王爷的咆哮声,“你以为皇上夸了你几句,你就会飞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几时轮到你来说退就退?”
远远站着的茗砚一看情势不妙,撒腿就朝后院跑去。
“茗砚,你给我站住”呼延老王爷何其眼尖,一眼就瞄到了茗砚,一声怒喝,把茗砚正要抬起的脚生生地顿在原地。他讪讪地笑道:“老爷,我……”
“又想去通风报信是不是?”老王爷怒斥道,“过来,在院子里跪着。”
茗砚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挨着自家公子跪下。
“你们这些人,看看把小主子教唆成什么样子了?目无尊长,胆大妄为,我,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呼延老王爷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转身朝管家赵三喝道,“赵三,拿藤条拿过来”
看老王爷的架势,铁定了心要教训这个逆子了。
第一百五十章管家赵三的诡计
茗砚登时瘫了,他紧张地看着二公子,哀求道:“二公子,你就别想你的那些事了,保命要紧,快给老爷认个错吧。”
呼延二公子用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这回真的是要跟老王爷杠上了。
茗砚快哭了,呼延二公子这回是要跟老王爷犟到底了。他在心里替二公子不值,二公子这么聪明活络的人,怎么也钻进了牛角尖里呢?跟老王爷对着干肯定没什么好下场,说服不了老王爷就跑呗,私奔也可以,等过个三年五载,抱个孙子回来,那个时候,即使老王爷拉下去面子,昭阳长公主也会逼着老王爷认回这个孙子的。
“赵三,你还在磨蹭什么”呼延老王爷朝管家赵三咆哮。
赵三仍站在原地没动:“老爷,王妃说了,今后老爷要教训二公子,得先问过她。还有,上次皇上来的时候也吩咐下来,南昭王府上上下下,不准再动二公子一下……”
老王爷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晌没有声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吩咐?他堂堂一个威震海内的王爷,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管教了?
“赵三,你休得胡说。”老王爷有些气急败坏。
“禀老爷,小人怎敢欺骗老爷?老爷要不信,我去拿皇上的手谕……不然的话,去问王妃也行……”赵三说得十二分的理直气壮。
“算了”老王爷狠狠地瞪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好,我不动你。你们两个,给我在这院子里好好跪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起来。”说完,老王爷摔衣袖气咻咻地走了。
赵三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直拍胸口,过这一关,真是难啊。
茗砚首先叫了起来:“赵叔,哪有什么皇上的手谕?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呼延二公子哭笑不得:“赵叔,你也学会扯谎唬人了,被我爹知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赵三瞪了二公子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这个小祖宗给害的”
说也奇怪,像老王爷那么一个身经百战,熟读兵书并运筹谋略在战场上与敌人周旋,怎么就轻易信了赵三的话呢?多半是被赵三老实巴交的外表给骗了,那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在南昭王府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了几十年,谁能料到他居然会欺骗主子呢?
“公子,我们要跪到什么时候?”茗砚垂头丧气道。太阳已经偏西,再跪下去天色就暗下来,而且,这个时候,他已经觉得肚子开始饿了。
“不知道。”呼延二公子很干脆地扔给他三个字。身子却跪得笔直,全无平日弄虚作假之态,似乎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茗砚愁眉苦脸道:“公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门亲事……”茗砚觉得自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改了一下口,“我知道你喜欢苏姑娘,可是这件事是王妃首肯了的,彩礼也收了,也知会了王爷。公子,知会了王爷是什么意思?这就说明这事王爷也同意了。王爷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就如铁板上的钉钉,要想扳动它,要想老王爷改变主意,一个字,难呀。”
呼延二公子有些气结,瞪了茗砚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于是,茗砚不再说话,他用鼻子用力嗅了嗅从厨房方向飘过来的香味,觉得肚子更饿了。
厨房那边传来了盆碟盘子的碰撞声,还夹杂着些乱烘烘的说话声,看来是晚饭时间到了,各路的丫头婆子们派人去领饭。
饥肠辘辘,茗砚跪得有些摇晃,他看看身边的二公子,身姿依然挺直,夜色中看不出他的神情,只看到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公子,没有人管我们的,咱撤了吧?”茗砚苦着脸道,跪得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理他们,他有些绝望了。
呼延二公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似乎为争一口气般,硬撑着。
人声渐渐稀疏了下去,各个院落里的灯火也相续熄灭,远远的,传来更鼓的声响,已是三更了。
赵三悄悄跑了过来:“我的小爷,你就别跪了,老王爷与王妃都已经歇下了。茗砚,快把公子扶起来。”
茗砚忙应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伸手去拉二公子。
“我不起来,爹爹要不答应,我跪死也不起来。”呼延二公子犟起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
漆黑的天边,传来几声轰隆的雷声,看来,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南昭王妃伫立于窗台前,窗帘哗啦啦地被风吹得直响,她一动不动看着昏暗的院子里的那两个人影,这其中,有一个是她的宝贝儿子。
“从早上跪到半夜三更,你这个做爹的也真够狠心的。”南昭王妃幽幽道,语气里明显带了埋怨。
“让他跪着好好想想,长长记性,拿这个来要胁我让他跪去,再不管管他,他真的要翻天了。”呼延老王爷扯扯锦被,“睡了睡了,他喜欢跪多久就让他跪多久”
“这门亲事玉儿本来就不喜,我明天就给龚大学士去了一封信,探探他的口风……”南昭王妃毕竟心疼儿子。
“不行,这婚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答应。”南昭老王爷一口回绝。
南昭王妃幽幽叹息一声:“王爷,你这语气,像极了当年的先王,当年先王也是这么说的。”南昭王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玉儿的性子像我,连这一点都像。”
南昭老王爷震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太遥远了,遥远得他都差点不记得了。他知道昭阳长公主原来也是有婚约的,他们能走到一起,的确经历了千辛万苦。
“你受苦了。”老王爷翻身下床,来到妻子身边,扶住妻子的肩膀。风很大,有些雨点随风飘了进来,他看向院子里直挺挺跪着的小儿子,有一点点心疼。
“我这也是为他好。”南昭老王爷叹口气,“龚大学士在朝堂倍受皇上器重,也算是皇亲国戚,我们玉儿与他家联姻,门当户对,亲上加亲,玉儿的前程也有个保障,将来谋个官职,也好过像他如今这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终有一天会坐吃山空。可他,居然要退了这门亲事,他想干什么,他想娶谁?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王爷,我们都不太了解孩子们的想法,总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可这是他最想要的吗?他想走出去,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要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我们给他安排好的,我们做父母的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强迫他按我们的想法来做吧。”南昭王妃苦笑,“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旁边默默地跟着,看他跌倒,再看他自己爬起来,唯有这样,他才能学会如何走路,走自己的路,才能明白这过日子,也不是事事称心称意的。”
南昭老王爷有些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他没料到一向如母鸡护雏般溺爱着儿子的妻子会说出这番话来。这么说,妻子准备放手了,他苦笑,连妻子都肯放手,他又什么理由不放手呢?
“赵三”老王爷叫道,他知道赵三就在附近。
“老爷有什么吩咐?”果然,不出三秒钟,赵三就出现在门外。
“去,传我的话,让玉儿别跪着了,再跪下去,就该淋成落汤鸡了。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这么犟呢?还有,吩咐厨房把今晚的饭菜热一下,给他们送过去。”老王爷捋了一下胡须,笑了一笑,“这小子,还真能挺的。”
“是。”赵三应了一声,欣喜道,“这么说,老爷你答应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看看龚大学士那边怎么说。”老王爷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宽松了好多,赵三如何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他高声应道,“是,老爷,我现在就去。”然后一溜烟跑了。
“谢谢王爷。”南昭王妃深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们母子两个呀,还真能磨人。”老王爷苦笑摇头,伸手关了窗户,拥紧了妻子。
“公子,你赢了。”茗砚一边狼吞虎咽扒着碗里的饭,一边朝二公子竖起大拇指,“从古至今,老王爷的命令没有敢违抗,也没人能令他改变主意,你是第一个。”
呼延二公子的脸色却一点也不轻松,他想起那个以前老粘在他身边,刁蛮任性的龚府大小姐龚燕如,这退亲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她能善罢甘休吗?
正如呼延二公子所料,此刻的翰林院龚大学士府第内,正被龚大小姐闹得天翻地覆。
龚大小姐龚燕如的闺房内,一片狼藉,梳妆台倾倒在一旁,铜盆铜在墙角处躺着,胭脂水粉洒了一地,龚大小姐正伏在床上大声地哭泣着。
“好女儿啊,你就别哭了,啊,你把娘的心都哭碎了……那个南昭王府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这天底下王孙公子多的是,回头娘给你订一门更好的……”龚夫人立在门口处,细声细气地劝着,时不时掏出手绢抹一下眼泪。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嫁入南昭王府,我就要嫁给廷玉哥哥……”龚燕如的哭声越发大了起来。
紫芪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上前去劝慰。这些时日,小姐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令她很清楚地觉得;此刻自家小姐这等哭法,闹法,有些夸张的成份在里面,目的是要让老爷夫人难过,好保住她未来南昭王府王妃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一章重揭当年往事
“老爷,你看这……”龚夫人被女儿这一闹,弄得心慌意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龚老爷。
屋子里,龚燕如歇斯底里的哭声仍在继续:“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死了大家都省心了……”
“好好好,我去一趟扬州,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再说。”龚大学士跺了跺脚,无可奈何道。
“老爷,你明天就向皇上告个假,快去快回,这可是关于燕儿一生的事情,老爷你可要小心谨慎一些……到了南昭王府之后,好好问问老王爷,还有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啊,老爷一定要好言相求,为了燕儿的一辈子……”龚夫人又急又慌,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一边说一边直掉眼泪。
“好好好。”龚大学士有些恼恨地望了女儿一眼,真是没骨气,被人退了亲事就闹成这个样子,要是和离了那不还得去寻死他又幽怨地瞪了龚夫人一眼,“都是你,平日把她宠的……”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把她宠成这个样子……可是老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龚夫人一边哭着一边推龚老爷出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燕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想活了。”
龚大学士气得咬牙,恨恨地甩甩袖子走了出去。
“娘”
“我的女儿啊”
屋内,龚家母女俩抱头痛哭。
五天时间,五天时间,在某些人焦虑的等待中,在某些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坐卧不安中,一晃而过。
龚夫人望眼欲穿地在朱门前候着,朱门前那两座汉白玉石狮子也显出些许委顿之色。终于,在苍苍的暮色中,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接着一小队人马映入眼帘,首中其冲的,正是她的丈夫,翰林院龚大学士。
龚大学士风尘仆仆地骑在马上,回来时候与他去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一样的垂头丧气。
龚夫人的心里隐约感到不妙,她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事情怎么样了?”
龚大学士阴沉着脸,不搭理自家夫人,勒住缰绳,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府里的小厮,把马牵去栓好。再转头看向府里的管家,吩咐道:“龚顺,把马车后面的白玉珊瑚卸了,叫几个人,小心抬到客厅里来。”
龚夫人一听到“白玉珊瑚”,脸刷地白了。那尊“白玉珊瑚”是龚家送给南昭王府的贺礼,如今这贺礼退了回来,也就是说,这门亲事,没啥希望了。
龚夫人一想到女儿这几天来不吃不喝的,要是被她知道这个坏消息,那该怎么办哪?一想于此,眼泪便流了下来。见龚大学士自顾自地转过影壁往前厅里去了,忙紧赶慢赶地追上去:“老爷,老爷……”
正厅里,龚老爷望着泪流不止的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这是燕儿的命啊。”
“老爷,你就不能放下身段再求求昭阳长公主,为了我们的女儿……”龚夫人抬起红肿的眼睛,哀怨地望着自家老爷。
“昭阳长公主那边倒好说话,她说得很客套,说需征询二公子的意见……二公子本来就不喜欢我们家燕儿,他们两个合不来这我们也是知道的……这退亲的事就是二公子提出来的……”龚大学士连连叹气。
龚夫人瞬时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对我们燕儿挑挑拣拣的,我们燕儿哪点配不上他二公子了?家世自是不用说了,就说容颜,在这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龚大学士有些为难。
“是不是二公子看上别家的姑娘了?”龚夫人冲口而出,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想从自己丈夫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来。
“这……唉”
龚大学士的一个叹息,让龚夫人的心瞬时沉到了谷底,“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敢跟我们家的燕儿抢……”
“夫人,这门亲事……就算了罢?”龚大学士言语中有些躲闪,似乎不愿多说。
“老爷,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你倒是说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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