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不满地白了张二花一眼:“别说得那么大声,小心被人听了去。还有,那不叫笨,那叫忠心,换句话说,叫做愚忠。”苏文清叹了口气。那个贺和敏将军笨是笨了一点,不过,如果没有这些忠心耿耿,又不怕死的忠臣来震住皇上,震住朝堂,说不定,这大宋朝早就灭亡了。
“昏君!”张二花突然冒出一句。
苏文清忙去捂她的嘴:“你这丫头,不要命了?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第三十四章利用别人的矛盾成就自己
张二花看看四周,即使心中有怨忿,也不敢再说。
苏文清拍拍她的肩膀,知她性子直爽,再加上贺将军毕竟帮过张记作坊的大忙,得知他的父亲落得如此下场,心中难免不痛快。
苏文清叹口气。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小女子,唯一能做的,能帮得上贺将军的,只有这样了。她不想欠那个贺将军人情,提点一下包子铺里的那两个人,也算是还贺将军一个人情了。
到了扬州知名酒肆“香味园”,点了张二花最爱吃的拆烩鲢鱼头,看着张二花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苏文清却没有了食欲。
那个大宋皇帝,真如张二花口中所说的,是个昏君?苏文清啜了一口香茶,心下暗暗摇头。如今奸佞当道,兵部尚书贺和敏死谏,逆龙鳞,触怒龙威,如果那个天子真的是个昏君的话,贺大人早被下了死牢里去了,何至于如此颇费周折,押回府里看管?这一招,明则监禁,实则好像是保护多一些。
那个大宋天子,苏文清听市井传闻,是个二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君王,在经过一番宫廷之变后才登上王位的。一个人能存活在危机重重的宫廷之中已属不易,况且还能在宫廷变革中脱颖而出,这样的人,心思不会简单到那里去。
或许,又如她所料,朝堂之上,忠臣他会任用,奸臣他也会加以利用,让双方互相牵制,鱼蚌相争,最终得益的还是皇帝。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苏文清微微一笑,再呷了一口茶。看来,不必杞人忧人,心思缜密的君王不可能永远受制于人,这个大宋朝,会一直太平下去。
吃饱喝足,张二花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或许是觉得白吃白喝有点过意不去,张二花终于问道:“小清,你那个,那个包子铺什么时候开张?”
苏文清不由笑了。还提包子铺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经过一家较大面积的绸布店时,张二花扯扯苏文清:“小清,你看,这个铺子是不是黄二嫂子开的铺子?”
苏文清停下脚步,举目往里望去,正在这时,一个打扮光鲜、姿容靓丽的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鬓发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很是抢眼。苏文清不由笑了,黄二嫂子喜欢戴金步摇的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呀。
“黄二嫂子。”苏文清叫道。
黄二嫂子刚送了一个客人出来,正要转身回店,见有人叫她,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是小清和二花呀,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进来坐坐。”
苏文清笑笑,拉着张二花随黄二嫂子进了店里。
“黄二嫂子,搬到这里来以后,怎么样?买卖还好吧?”苏文清环视了一下四周,真是一个大铺子,足足有二百平米,光线很足,里面布料绸缎摆放得井然有序,有几个人在挑花布。
“有什么好不好的?赚两个钱养家糊口,一家人不饿着就行了。”黄二嫂子说道,眉尖似乎还有一丝忧虑。
“那个,”苏文清想了想道,“那个向荣绸缎庄的少东家,叫做罗成荣的,有没有再来闹事?还有,装神弄鬼那件事情,扬州衙门处置得怎么样了?”
“处置?”黄二哥从外面进来,粗声粗气道,“这官府衙门只认钱不认人,哪里是老百姓讲理的地方?那个宵小进了扬州衙门,来了个翻供不认帐,死活都说是自己干的,与向荣绸缎庄无关。官府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罪名,打了四十板子,就把人放了。”
黄二哥顿了一下,接过黄二嫂子递过来的热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又道:“上段时间,那个向荣绸缎庄的浑小子还大摇大摆上门来,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告倒他,还说要给我们颜色看。哼!”
张二花忍不住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苏文清微笑不语,这本来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那个扬州知府会为老百姓办成一些什么实事。
黄二嫂子叹了口气:“这世道,难有天理可言?我们这些做老百姓的,也只好认命了。”
苏文清看看黄二嫂子,自从在城里新开了铺子以后,她是第一次见到黄二嫂子。按理说,搬到一个风水旺地,应该生意兴隆才对,可是现在看看这布店里清冷的几个人,想必生意还比不上在小莲子庄开店的那些日子。城里竞争激烈啊,她开始有些明白黄二嫂子的忧虑了。
看到黄二哥满头大汗,正拿着毛巾在一旁抹汗,苏文清心中一动,问道:“黄二哥这是刚送货回来吗?”
“没有。这营生不景气,哪有送货这摊事。”黄二嫂子摇头苦笑,“你黄二哥到北边出货,今天刚回来。”
“嫂子,那个刘记布坊没运作起来吗?”苏文清眉尖微拧,她记得,在年前,刘记布坊作为负债资产连同十万匹麻布抵给了黄二哥。
“那个破布坊,能有什么用?里面的人全都回了家,只剩下几台破机器,”黄二嫂子再次苦笑,“就算卖出去也不值几个钱。”
苏文清目光微闪,看了看黄二嫂子,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又坐了一会,看到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文清不便打扰,便拉着张二花告辞了出来。
“小清,你在想什么?”一路上,见苏文清只静静地低头走路,张二花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在想……”苏文清慢慢道,目光有些悠远。
“你在想那个刘记布坊吧?”不等苏文清说完,张二花就打断了她的话。
苏文清略微讶异地抬起头来,望着张二花,笑了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二花姐,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什么都瞒不过你。”
“当然了。”张二花得意道,“刚才我听见你向黄二嫂子打听刘记布坊的事情,我当时就猜,你肯定又在打刘记布坊的主意了。”
苏文清笑笑道:“那个破布坊有什么主意好打的?扔给别人都不会要。”
“那就要看那个破布坊落在谁的手里了。”张二花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小清,我相信,如果刘记布坊在你手里的话,你一定会让它活过来的。”
苏文清轻轻摇头:“那么大的一个布坊,而且又荒废了那么久,要重新运作起来,恐怕有些难度……”一想到年前在刘记布坊里缝制麻袋时,看到的那副残败不堪的面貌,苏文清略觉头疼,“看来,还是开个包子铺好一些。”
张二花停下脚步,瞪住苏文清,顿时泄了气:“我说小清,你可不可以不再提包子铺了?”
苏文清好笑地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干嘛不提?我觉得包子铺比那个什么布坊好多了,小本经营,无风险。”无锡蟹粉小笼包啊,在这个古时空,能吃上现代社会驰名中外的无锡名点小吃,一直是她念念不忘的夙愿。
“小清,你不觉得奇怪吗?黄二哥干嘛放着个布坊不去经营,非要跑到那么远的北边去进货,那岂不是舍近求远吗?”张二花纳闷问道。
苏文清点点头,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刚才在铺子里,她才去向黄二嫂子求证这个疑问。按理说,扬州盛产蚕丝,蚕丝的品质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就近取材,利用当地原材料,既能省下一大笔路途运输费用,成本也较低。黄二哥此举,的确有些舍近求远了。
“或许,布坊不太好经营吧。”苏文清只能作此猜测。
“我听说,这个刘记布坊,织布和染布自成一体,这是他们刘家代代相传的技术。尤其是那个刘小婉,别看年纪轻轻的,织布染布的功夫相当了得,听说扬州城里向她请教的人不少呢。”张二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前出现一个十五六岁纤瘦的姑娘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一看见那个姑娘,张二花就知道,她就是刘小婉。
张二花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刘家也怪可怜的,经营得好好的,中了别人下的套子,一下子债台高筑,无奈之下才把布坊抵了债。那个刘小婉,我有好几次都见到她在刘记布坊大门前瞅啊瞅的,一副不甘心不舍得的样子。”
苏文清忽地一扬眉:“你说的刘小婉,可是刘家最小的女儿?”
见张二花点点头,苏文清眉梢间充盈了笑意,一副明了的神情,“我终于明白黄二嫂子为什么不肯去经营那家刘记作坊了。”
张二花眼前一亮:“你是说黄二嫂子顾忌刘小婉?”她记得很清楚,年前黄二嫂子与黄二哥闹得翻了脸,寻死觅活的,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了刘家的小女儿刘小婉。虽说不是刘小婉的错,但黄二哥见到刘小婉,心肠就会软下来,那是大家都知道的。
苏文清含笑点点头。
张二花眼中瞬时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小清,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现在把那个刘记布坊赁过来的话,黄二嫂子会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们?”
的确,自那件事后,黄二嫂子不用说心里肯定有了隔阂,重新开张刘记布坊,必定要用上原班人马,让自己的丈夫又见到绯闻中的女主角,黄二嫂子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苏文清笑意更深,她伸手拍拍张二花的肩膀:“二花姐,利用别人的矛盾来成就自己的事情,这个习惯不太好哦。”(!)
第三十五章七日内要把衣裳全卖完
天色将晚,暮色沉沉地来了,远处,一道道晚霞,妖娆地燃烧在天边。
苏文清看看天时:“二花姐,我们走快点,天快黑了,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呢。”
张二花应了一声,跟着苏文清朝街角处走去。
街角拐弯处,传来一阵争吵声,还有婴儿的哭啼声,颇有愈演愈烈之势。
张二花看了一下,奇道:“这不是李五娘的家……”话未说完,门砰地被打开,李五娘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
“李五娘,”张二花一把扶住李五娘,见她满面泪痕,眼睛微红,不由愕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五娘望望张二花,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来,指指屋里:“逆子,逆子啊!”
张二花柳眉一皱,又是张五娘那个不肖子在惹事吗?
李五娘的儿媳妇张彩凤抱背着个婴儿奔了出来,朝李五娘扑了过去,叫了声“娘”后伏在李五娘肩上哭个不停,背上的婴儿也哭得响声震天。
苏文清听着不忍心,走过去把婴儿抱下来,轻轻地哄着。那婴儿很小,应该刚满月,或许受了惊吓,张着小嘴哭得异常凄惨。
张二花看着这一家老的哭,小的也哭,闹得个天翻地覆,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蹦进屋子里去:“李元斌,你这浑小子还有良心没有,连老娘你也敢推?也不怕遭雷劈!”
屋里,李五娘那当家的李旺康正巍颤颤地举着手中的拐杖朝儿子打去,拐杖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李元斌却浑然未觉,只顾着在火盆边不知翻找什么东西。
李老汉用拐杖打了儿子几下后,再也打不下去,老泪纵横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苏文清把婴儿递给了张彩凤,走进屋里把张老流扶到凳子上:“老伯,你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转头朝那个李家不肖子望去,见他衣衫凌乱,头发也散在一边,正手忙脚乱地在火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待从燃烧得正旺的火堆里翻出一叠尚未烧成灰烬的纸张碎片时,脸上竟显出惊喜的神色。
“李元斌,你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张二花气极,伸手把他手上攥着的纸片一把夺下。
“还给我!”李元斌怒目圆睁,向张二花逼过来。那副样子,就好像要跟谁拼命似的,着实把张二花吓了一大跳。
这浑小子,多半受了什么刺激。苏文清赶忙上前,从张二花手中把纸片取下,递还给李元斌。在递给他的前一秒,她飞快地在纸片上瞟了一眼。这一瞟之下,不由令她怔了一怔,那残缺不堪的纸片上,赫然画着一些线条,一些像是现代服装设计师才会画的那些线条,衣服样式的线条。
这个李家不肖子,敢情是个服装设计师不成?
苏文清想起今天早上,李五娘来支银子时所说的话,她说她那个不肖子,好好的成衣铺子不去经营,一味只知道鼓捣自己的东西。莫非,就是鼓捣这些设计图纸?
一个人有着远大宏伟的理想没什么不对,但是如果拥有太过不切实际的想法,以至于弄得食不裹腹,衣不蔽体,连温饱都解决不了,那就是大大的不应该了。
李五娘被儿媳妇搀扶着,一步一步挨进屋里来,指着儿子一边抹泪一边数落道:“你瞧瞧你,整天弄些没个边际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呀。你都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娶了媳妇有了儿子,还要我们两个老婆子老头子帮补着,你真是不争气呀!”
李元斌像根本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把手中的纸片小心冀冀地拍去灰尘,再小心冀冀地揣进怀里,再抬头看看他娘,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娘,我这做的也是正经事。”
苏文清不禁暗暗好笑,这个李元斌,倒也真是个有骨气的。
“你那也叫正经事,那整天画来画去的,能生出几文钱来!”李五娘恨声道。
“是爹不让我按自己的意思来做衣裳,”李元斌不服气道,“如果按我的法子来做的话,保准……”
“如果按你那些入不了眼的来做的话,全家不都得喝西北风去!”张老汉气道,举了拐杖又朝儿子打去。
这次李元斌躲闪不及,腿脚处便重重挨了几下,他闷哼一声,虚晃了几下,差点跌在地上,使劲咬咬牙,硬是站直了身子。
“爹,是你死活不放手让我照自己的意思做,要是我能自己干的话,家里的成衣铺子绝不会是现今这个样子…。。”李元斌甩甩头,倔强道。
张老汉气极,又举起了拐杖。苏文清赶忙上去拦。这个李元斌,脾气犟得跟牛似的,张老汉这个打法,非把他打死不可。
“李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这匹千里马,还没有遇上伯乐是吗?”苏文清上前两步,望着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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