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开始行动了。
她伸手拉紧了张二花:“二花姐,我们到美食城去看看。”
张二花忽地压低声音:“小清,你打算怎么做?”
苏文清看着张二花,微微有些惊讶。难道,张二花知道了?
“小清,”张二花急道,“昨天三更半更,刘家婶子忽然敲开我家的门,跟我爹说,都是一个村子逃难出来的,让我爹给想个法子,说什么也不能让苏府的人害了你们。我爹今天早上还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不能让苏府的人把你抢了去。”
苏文清有些动容:“你们有心了。”
“小清,你就甭跟我客气了,我们是谁跟谁呀。倒是你,”张二花脸色的神情很是着急,“你打算怎么逃出去?帮得上忙的,我们大家一定尽力帮你。”
“我们到美食城再。”苏文清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进了美食城,苏文清跟张瑞祥说了几句,张瑞祥马上把她们二人引进了西北角最为幽静的一间厢房里。同一时间,小二哥走出美食城,驾着店里专为接送客人准备的马车,向城中方向驰去。
约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一声马匹的长嘶,一个三十多岁,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跃下马来,把缰绳扔给店里的伙计,取下长剑大步流星向西北角的厢房走去。
“李镖头,劳烦你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苏文清含笑起身相迎。
来人额头宽阔,相貌端方,身材魁梧,怀中紧抱着一把繁复的纹理的宝剑,正是长风镖局的李长修。
“苏文清说哪里话?”李长修亦笑道,“林兄临行之前,曾托付在下,照应苏姑娘,如今苏姑娘有难,李某理当相助。”
苏文清看看张二花,张二花会意,转身出了厢房,到外面去望风。
苏文清把情况简要说了一下。李长修一听,不由义愤填赝,一掌击在桌上:“世上竟会有如此奸险小人苏姑娘与林兄早已订下亲事,那伙人却要棒打鸳鸯,将你们强行拆散,真真令人不齿”转头看向苏文清,“李某与林兄素来交好,苏姑娘的事就是李某的事,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苏文清沉吟片刻道:“李镖头,近来镖局可有接下一些运送大件物品的单子?”
如果有运送大件物品的单子,那么,她们母女或许可以混进箱子里,避开检查,逃出扬州城去。
“没有。”李长修摇摇头,“目前扬州城内全城戒严,城门口盘查甚严,即使有这样的货物,进出城门口也避免不了要进行开箱检查。这个方法,行不通。”
苏文清蹙紧眉尖。她也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只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问而已。扬州城里,能不接受检查的,恐怕只有南昭王妃的轿子了。她曾听人讲过,先帝对昭阳长公主极为宠爱,曾赋予特权,来往全国各地均通行无阻,无须接受任何检查,以免怠慢皇家威严。
可是,她何德何能,又与南昭王妃非亲非故,如何去攀附皇亲,让南昭王妃帮这个忙?
“要不,我冲破关卡,带你逃出城去。”李长修沉声道。
苏文清感激地望着面前这个魁梧的汉子。这个法子她早已想过了,这是下下之策,万不得已才会启用。而且,这个法子不但会连累李长修,还会连累长风镖局。这些后果,她无法不顾忌。
“唉”她低叹一声,托腮坐了下来,无意识地取了飞镖出来把玩着。这把飞镖的主人一定是个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要是她有武功的话该有多好?那就能自救,不会让别人跟着受累。
李长修忽然盯住她手中的飞镖,目光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苏姑娘,你这飞镖从何而来?可否让我看看?”
“这个飞镖,”苏文清捏住飞镖的一端,递给李长修,“这事说来蹊跷,前几天晚上,有个人扔了把飞镖进来,飞镖上扎了张纸条,叫我马上离开扬州城,人却不见了。”
李长修接过飞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眼中流露出愈发惊奇的目光:“不瞒姑娘,这枚蝶形飞镖是我师门之物,此物叫做蝴蝶镖。”他看了一眼飞镖上雕刻着的一只细小蝴蝶形状的纹理,把飞镖打造得体积稍小,并加上蝴蝶形状的纹理,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苏姑娘,你见着我师弟了?”
“你师弟?这飞镖是你师弟投进来向我示警的?”这回轮到苏文清惊讶了。
李长修点点头:“李某自幼拜灵觉寺的智能方丈为师,修习武艺十五载。直至最近才听得师傅说起,多年前曾收了一名关门弟子。”
苏文清看着他,关于他的这个师弟,在替黄二嫂子捉鬼的那个夜晚,她曾听他提过。当时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世间还有比李长修武艺修为更高的人。
李长修又道:“我那位师弟年纪尚轻,由于长相丑陋,怕惊扰了世人,不敢显示于众人之前,所以常年以黄金面具覆面,喜欢执黑色玄铁长剑。但是,”他想起被师弟用树叶击落的飞镖,“此人内功修为极高,行事诡秘,神龙不见首尾,就连我,也难得见上他一面。”
“黄金面具覆面,手执漆黑长剑……”苏文清震惊地站了起来。不久前,美食城里来过一位客人,也是这般模样。如此说来,李长修的师弟,就是扬州商业协会总舵的大当家?她与他,素未谋面,他缘何要帮她?
第四十八章贺将军的玉质令牌
李长修走后许久,苏文清仍在沉思。她觉得思绪很乱,茫然毫无头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看似毫无关联,但暗中似乎有一条细线在暗中牵引着,其中原由,只是她未想到罢了。
“怎么样,李镖头答应帮忙了吗?”张二花闪身进来。
苏文清摇摇头:“李镖头侠义心肠,不是他不肯帮忙,只不过他帮不上忙。”
“那怎么办?难不成你真的要坐以待毙?”张二花急道。
“如果,如果有人助我逃过城门口守卫的盘查,一切都好办了。”苏文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南昭王妃的轿子。算了,倚仗南昭王妃,那只能是发发白日梦的事情。
苏文清转转手中的蝶形飞镖,故作轻松道:“说件有趣的事情给你听,那晚前来我家示警的人,居然是扬州商业协会总舵的大当家。”
“那怎么可能?”张二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与他非亲非故的,他怎会救你?再说了,这扬州城就是他的天下,全扬州过半的商业协会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是新近刚兴起的,行业间相互打压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你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他打压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伸出援手去救你?我看啊,近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说不定就是他策划的”
张二花一向对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怪人没什么好感,说到气愤处,伸手拿过茶杯,连灌了两口茶下去。
苏文清看着张二花,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如果,如果假设背后主使之人是那个扬州商业协会总舵大当家的话,那么,所发生的事情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串起来了。
首先,商贾抢劫案,被抢的居然就是大当家管辖下的向荣绸缎庄和朱记陶瓷庄,说是贼喊捉贼并不为过。
再者,全城戒严,盘查过往商客。目的是阻止她出城。想必盘查的人当中混有他的人。他算准她会逃走,一旦发现她有任何逃意向,马上会有人报给苏梁氏,再出动苏姓族长,强制她加入族谱,那么,她与苏氏的命运,就掌握在了苏梁氏手中,任其摆布。
再者,苏府商线中断。只有他才有这个能耐做出这等事情,其目的也不过是给苏锦书施压,让他尽快骗她们母女进府。
苏文清只觉得一股怒气在心口处来回撞击,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插入掌心,一阵的疼痛。
她的目光突然冷峻起来,落在那把蝶形飞镖上。可是,他向她示警又是为何?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料到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故意走漏点风声又如何?
不管如何,不管她是被骗进了苏府,还是逃出扬州城,都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只要她不在扬州城,对他而言,一切潜在的威胁都将消弥,他依旧还是大当家,依旧掌控着扬州城内过半的商业协会。
自己毕竟是锋芒太过于外露了,才会被他盯上,而他,观察力也太过于敏锐,先下手为强,他的确占了上风。
苏文闭了闭眼,忽然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疲惫。不是退缩,而是目前,她根本没有实力与之抗衡。
“小清,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张二花抬头,见她这般神色,忙关切问道。
苏文清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疲惫道:“二花姐,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这一次,或许我们过不了关了。”
***
回到蘑菇园,苏氏那边总算有一个较好的消息。苏氏提出儿子苏辰宇的骨骸迁移,说是要等到儿子的骨骸迁到了扬州后,再让一双儿女入族谱。族长觉得有理,苏梁氏也不好太拂逆大家的意思,也就勉强同意了。同时,派了几个人,快马加鞭以六百里加急送塘报的速度赶往北地,力求两天后返回。
两天,至好还有两天的时间。苏文清松了口气,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放弃希望。
母女俩相对无语。吃过晚饭后,苏文清昏昏沉沉去睡了,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等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
等梳洗完毕,胡乱吃了几口热在锅里的稀饭,就见张二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拉了她走出院子,说贺将军找她。
张家冶铁作坊那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物前,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伫立不动,他的头微微昂起,看屋顶上的浓烟,在半空中喷薄而出,再盘绕着直冲云霄,最后再被风吹散了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仿佛要看上千年万年,把自己看成一座雕塑。
苏文清轻轻走了上去。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她似乎觉得,贺将军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忧伤。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贺将军并不回头,依然微微昂首,看天空中那翻滚的白烟:“这天空中的白烟,宛似蛟龙,至少目前,它是自由的。不像这世间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苏姑娘,如果我没记错,这话,是你当时在这个地方对我说的。”
苏文清点点头,不错,这话她说过。可是现在,不是陪他看白烟的时候,她没有那个心情。
她深深吸了口气,长话短说:“贺将军,今天你找我来,不会只是要我陪你看白烟的?”
“苏姑娘稍安勿躁。”贺将军转过头来,望定身边的她,“我想姑娘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令牌,一个能自由出入城门的令牌。”
苏文清瞬时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她正为如何出入城门而烦恼?
张二花在附近不远处朝她眨眼睛。她眼神一转,已然明白怎么一回事,“二花姐告诉你的?”
贺将军微微颌首,算是默认,玄色袍子随风摆动。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质令牌,交到她手上:“此枚令牌,是扬州军械局进出城门的通关文书,只要你执着这块令牌,无人敢阻拦于你。”他冷“哼”了一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军械局的车马。”
苏文清低头去看那枚令牌,那枚令牌触手温润,质地纯朴,淡青色,正面刻有“扬州军械局”的字样,背面刻着三个大字“贺子云”,想必是他的随身之物。
苏文清抬头看他,心中涌起一波一波的感动:“贺将军,谢谢你。”
贺将军已经转过身去,看看屋顶上的浓烟:“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而已。上段时间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我们两清了。”
苏文清笑笑,再次看向贺将军。想不到他倒与她挺相似的,她也从来不想欠别人人情的。
“我会在两天内,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后天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们,军械局正好有一批军械要在后天晚上运出城去。”贺将军慢慢道。屋顶上的浓烟,在半空中喷薄而出,如身手灵敏的蛟龙般,迅速地盘旋而去。
***
京城,黄家。
后堂的一个院落内,一间铺陈奢华的屋子里,一个年愈六十的老太太正半倚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假寐,一个梳了双丫髻的小丫环正坐在地上的凳子上,拿了对金木瓜给她拖捶腿。
“扬州苏家那边的贺礼单子送过来了吗?”老太太闭着的眼睛露出一丝缝隙,头略微抬了抬,花白的鬓发上满头的珠翠随之轻轻颤动着。
“送过来了。”小丫头乖巧地答道,“一早就拿去给了夫人看过了,夫人也没什么意见。现在拿到了前堂去,老爷与二公子正看着呢。我听说,这次送的贺礼真是不简单,那些金银器皿就不用说了,光是陪嫁丫头就送了六个。”说到这,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我还听说,其中一个陪嫁的叫做苏文清,还是扬州那边的亲外甥生,生得花容月貌,见过的人都说,是个大美人哩”
黄老太太笑骂道:“小蹄子,越来越会贫嘴了。”心里却乐开了花,“想不到扬州那边倒是挺会做人的,不但送了厚重的嫁妆过来,还带个美人过来。这下,焕儿可不会再有怨言了?”
黄老夫人膝下有三个孙子,最宠爱的就是第二个孙子黄庭焕。这黄庭焕也争气,年方十六,不但长得文质彬彬,会诗文,还兼抚得一手好琴。当今皇上欣赏年轻有为,相貌端方之人,更对音律极为偏爱。因此,这黄庭焕也经常被皇上召进宫里,共同探讨音律,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黄家也凭着这一点,荣耀一时。前来攀亲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冲着这黄家二公子来的。
本来对于扬州那边的亲事,黄家二公子是不喜的。人皆传闻扬州苏府的大小姐姿色平庸,且自小体弱多病,是一个药罐子,说不定进门没多久就没了。
黄二公子自恃样貌不俗,且风流倜傥,当然想娶一个貌美如花,身体康健的美娇娘,屡次跟母亲闹着要退婚。后来还是黄老太太做了主,强硬定下这门亲事,并通知扬州那边,除了贺礼厚重之外,无论如何也要找个美貌的陪嫁丫头。黄二公子这才有些高兴,勉强应了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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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府前堂。
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浓眉浓须的年约五十的戎装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叠礼单看了半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