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寒着脸不再做声,楚无情含笑上前,双手捧剑,递给李秋鸿,可是李秋鸿不去接剑,双手疾出,分点在他胸前左右幽门两穴,一在肝,一在肺,为人体气血之要,都是致命所在,楚无情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李娇娇大急道:“爹,您这是做什么?”
李秋鸿冷笑道:“我不相信他没练过武,否则绝不可能在三天之内练成我的‘飞花逐月’。”
李娇娇急了道:“他不是说他自小就练的吗?”
李秋鸿哼了一声道:“这只是他舞刀弄棒,那能称为武功吗?我一定要刨出他的底子来。”
“他根本就没有底子,只是天分过人……”
李秋鸿冷笑道:“是真是假,试一下就知了,方明,你来检查一下,看他到底练过内功没有?”
方明应声上前,在楚无情全身上下或摸或敲,拿捏了一阵,忽而举手戳指,往心口上插去。
但他的手指才挨上楚无情的衣服,蓦觉喉间一凉,李秋鸿的剑尖很沉稳地点在他的咽喉上。他用冷得使人战栗的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这部位可经不起你的指头戳一下呢!”
方明在剑尖的控制下一动都不敢动,经过了半天才道:“庄主,这小子是存心在耍我们,他是个内家高手。”
李娇娇叫道:“不,不可能,我敢保证。”
方明的眼中闪过一阵阴毒的光芒,冷笑道:“小姐你受骗了,他一定是乐九玄派来刺探我们的奸细,所以我不容他捣鬼,必须快点了结他。”
李娇娇全身发抖道:“不可以,我不相信。”
李秋鸿却冷冷地道:“我已经制住了他的穴道,不怕他再捣鬼,而且要了结他,也用不着你下手,我自己来。”
方明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李秋鸿又道:“不能太便宜他,方明,你去把我的蚀骨散拿来,我要他尸骨无存。”
方明答应一声,如飞而去。李娇娇却哀求道:“爹,我不相信楚无情会是乐九玄派来的,最多他只是个渴求上进的青年,想学习您的剑法而已,您饶了他吧!”
李秋鸿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保证他没练过内功?怎么一下子又改了口呢?”
李娇娇顿了一顿才道:“我没有经过详细的试验,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个练过内功的人。”
李秋鸿含笑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说他是来学习我剑法的呢?没练过内功的人学得了我的剑法吗?”
李娇娇道:“我实在不知道,那只是我的猜测,因为从他的气度谈吐,都不像是个养马的人,而且他学‘飞花逐月’也太快。不管怎么,我绝不相信他是个奸细。”
“何以见得呢?”
“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一个作奸细卧底的人,行动应该鬼鬼祟祟的,绝不会像他这么的爽朗、正直。”
李秋鸿笑了一下,然后回头道:“去看看方明,怎么还没有来,拿点东西也要不了这么久。”
有一个汉子连忙答应着去了,李娇娇还在为楚无情苦苦地求情,但李秋鸿的口角始终含着莫测高深的笑意,李娇娇眼泪都掉了下来,李秋鸿才笑着点头道:“好!看在你的分上我饶了他,你解开他的穴道吧!”
李娇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了半天,才伸手出去,但她没有立刻解穴,还是在他的身上敲叩了一阵,突然跳起来叫道:“方明在骗人,楚无情根本没练过内功。他的肌肉很结实,都是硬练出来的不像练气那样的柔韧。爹,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只是未经雕凿。”
李秋鸿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李娇娇一怔道:“您早就知道?”
“是的!我点他的穴道时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真是个内家高手,怎会让我点中这两处要穴,而且我下指的时候,凭指头的感觉,就试出他是块质美未凿的浑金璞玉,否则我怎会阻止方明杀死他呢?再者,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方明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用不着偷偷下手了。”
李娇娇心中大定,破涕为笑道:“爹!您也是的,既然已经试出他没问题,为什么要叫方明去检验他呢?”
李秋鸿一笑道:“替你找个赶走方明的借口呀,你不是对我说:讨厌他,要叫他滚蛋吗?他是你师父的外甥,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叫他走路,必须制造一个理由呀!”
“您知道方明必然会这样做吗?”
“当然,楚无情这样优异的表现,你对楚无情又是这样地关切,必然会引起方明的杀机,这不仅是嫉妒,也是为了他姨母。柳叶青虽是你师父,却不肯把得意的剑式传给你,方明自然也不愿意我有一个天份绝高的传人。”
李娇娇惊喜地道:“您是说准备把剑技全部传授给楚无情,让他来继承您的衣钵?”
“是的,一个剑手并不想秘技而自珍,只是难以找到适当的人传授而已,像楚无情这种天赋,更是每一个剑手视为拱壁的继承人,谁见了都舍不得放弃的。”
李娇娇高兴得跳起来道:“那太好了。”
李秋鸿道:“只可惜我发现得太迟,否则就用不到你挑大梁。
这小伙子将来的成就可能会超过你,娇娇,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成就对我有重要的意义。”
李娇娇立刻道:“我不会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李秋鸿笑道:“我了解你的个性,你太好胜要强,你怎么会容忍另一个比你更强呢?”
李娇娇笑道:“爹,这下您错了。我虽然好胜,但我是个剑手,一个剑手应该对真正高于自己的人折服,这是剑手应有的心胸,您时常这样对我说的。”
李秋鸿微笑道:“我说过这种话吗?”
李娇娇想了一下道:“假如不是您说的,就一定是外公说过,反正听过不止一遍了。”
李秋鸿微笑道:“外公不会说这种话的,你师父也不会,他们都是自我观念特别强烈的人,否则不会对乐九玄那样敌视了。我相信这一定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李娇娇低头沉思片刻才道:“也许是吧,我记不得了。”
“只有你母亲才有这种胸襟。”
李娇娇忽然笑道:“爹,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正说的时候,那个被派去催促方明的汉子来了道:“庄主,方明根本没在书房,他从后门离庄了。”
李秋鸿冷笑道:“我知道他一定会偷溜的,你们都骑了马去把他追回来,这个混账东西,我非好好惩他一下不可。”
那群汉子虽然答应了,却迟迟没有行动。李秋鸿怒声道:“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没听到我的话吗?”
一个汉子苦着脸道:“庄主,方明是畏罪而逃,一定不肯回来。”
李秋鸿怒道:“那就抓他回来。”
那汉子嗫嚅地道:“我们不是他的敌手。”
李秋鸿哼了一声道:“十几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
“庄主,您是知道的,这不是人多的问题,而是武功高低的差别的问题。您曾经以一支剑独斗劳山二十四雄,使他们人人带伤,而您是毫发无损,我们联上手也斗不过方明。”
李秋鸿寒着脸道:“你们尽管去,别怕他,只要他敢伤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就算他姓方的有种。”
有了他这番话,那群大汉才上马而去。
李娇娇忙道:“爹,您不是故意给方明一个脱身的机会吗?何苦又要派人去抓他回来呢?”
李秋鸿微笑道:“他们抓得回来吗?”
“正因为他们都不是方明的敌手,我才不明白,您这不是明着叫他们去吃亏吗?”
“你的脑筋太笨了,他们明知斗不过方明,不会自己去找倒霉的,最多虚张声势做作一番,回来说没追上。”
“那又何必叫他们去呢?”
“我只是叫方明知道他不可能再来了,假如他们能起了冲突,伤了一两个人,你师父也不能再怪我,而主要的我是遣开他们,告诉你一些重要的话。”
李娇娇忙问道:“什么重要的话?”
“就是你刚才想问我们三个人为什么要联手对付乐九玄?”
李娇娇道:“是的!我实在想不透,你们四霸天齐名武林,又没分过高低,为什么你们要以他为对象呢?”
李秋鸿一笑道:“你错了,我们四个人曾经暗地里会过一次,你想在剑道的圈子里,谁不想高居首位而与别人分享盛名呢!但我们四个人都有了相当的地位,丢不起人,所以大家同意秘密交手,对外不宣布胜负的结果,那是二十四年前,在泰山的丈人峰顶举行的。”
“结果如何?”
“那还用问,自然是乐九玄技高一筹……”
“所以你们三个人才联合起来,要作成我来压倒乐九玄。爹,乐九玄真是那么厉害吗?”
李秋鸿微微一笑道:“乐九玄剑艺不愧高超,但要胜过我的秋鸿剑法还不够,四霸天中,他只能排第二、第三。”
李娇娇一怔,李秋鸿又道:“你也许不懂,我既然能胜过乐九玄,为什么要让他居先呢?”
“我的确不懂……”
李秋鸿微笑道:“二十三年前,我与乐九玄都是二十八岁都没成亲,而我们同时都爱上了你母亲,不过乐九玄长得比我潇洒,认真地竞争起来,我是争不过他的,只是他不够聪明,赢了剑,却失去了一个好妻子。”
李娇娇皱眉道:“我更不明白了。”
“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那时你师父也很年轻,对乐九玄追求得很紧,而乐九玄却属意你母亲,同时你外公年岁最高,名心最盛,怎肯把女儿嫁给一个压倒他的人呢!我摸准你外公的脾气。故意三战全输,让乐九玄独占鳌头,结果我赢得了你的母亲,你外公要跟我合作扳回这个面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我师父没理由也参加你们这边呀!您跟娘结亲,她就可以嫁给乐九玄了。”
李秋鸿笑笑道:“问题是乐九玄根本不喜欢她,以剑艺而言,她或许还高过乐九玄一筹,那天她是故意输的,目的在争取乐九玄的好感,谁知乐九玄情场失意后,对她依然拒之千里,而且我跟你母亲结合,是她极力促成的,她想如此一来,乐九玄会死了心,移情于她,而乐九玄知道内幕,更是讨厌,而且发誓终身不娶,这样她才参加我们的阵营,联合起来对付乐九玄了。”
李娇娇想了一下道:“师父既然剑艺不逊于乐九玄,她大可自己去挫败他,为什么要参加你们一边呢?”
“乐九玄自泰山剑会后,知道我们联手对付他,埋首苦练剑艺,在十二年前,我们又重会了一次,他的确技艺大进,远非你师父或外公所能及,不过我仍然有把握胜过他,可是我很聪明,在这一战中,只胜过你师父,仍然输给你外公与乐九玄,而你师父却又赢了你外公,在四霸中,我们三个人似乎不相上下了,仍然是乐九玄居首,我们又订下十二年之约,这一次我们都不打算出手,由你去跟乐九玄拼个胜负了。”
李娇娇出神地问道:“是什么时候?”
“九月重阳,离现在没多少日子了,还要花半个月的时间赶路,因此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练剑,这次我希望你好好用心,我不想再对乐九玄容让了。”
李娇娇道:“难怪您最近逼得我这么紧。”
“是的!我们三个人四布侦骑,还不时找些人与乐九玄较量,刺探他剑艺的境界,你外公与你师父干得很认真,我却成竹在胸,所以才在四天前又发现了乐九玄的新招,把你召了回来,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去理会乐九玄,只想在这段时间内,把我的精招都教给你。”
李娇娇笑道:“您关了我三天,教了我十九手剑法,我咬着牙全练下来了,没使您失望吧!”
李秋鸿微微一笑道:“你练剑的时候,我都在暗地里看了,这次你的进境的确使我惊奇,我从来没见你如此用心过,是为了楚无情吧!”
李娇娇的脸红了,低声道:“是的,这些年来,我被你们三个逼着练剑,把人都快练成怪物了,不知怎么,我跟楚无情倒是谈得很投机,因此我拼命练剑,只是想早点完事,好让出时间来跟他谈谈天。”
李秋鸿脸色庄重地道:“娇娇!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你师父虽有意促成你与方明,但我始终没答应,我认为他配不上你,楚无情的人品气质都不错,不过你们要在一起,只凭这点还不够,他必须表现得更好一点。”
李娇娇道:“他的表现已经够好了,您要给他机会。”
“我是给他机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我不管你了,你的剑招已经学全了,剩下只是熟练的问题,你自己练去,我叫你母亲督导你,我的全副精神都用来教导他,九月重阳泰山之会,我要他也去参加,我不指望他能击败乐九玄,但至少要能胜过你师父。”
李娇娇失声道:“那怎么行,才两个月。”
“如果他能在几天内练成我的雁回三式和飞花逐月,两个月内必然能将秋鸿剑法学会八成,用来胜过你师父足够了。”
“您的剑招都是仗内力发出的,他根本没练过。”
李秋鸿笑道:“内力只是剑式的基础,但剑式的基本条件并不仅限于内劲,他刚才施展飞花逐月就没用内劲,不是一样能行吗?有这个实力,他如果在两个月内还不能有所成就,将来也不会有多大发展。因为以他的年纪,不可能再从头开始。我把话讲在前面,这两个月是他表现自己,创造自己前途的机会,如果他办不到,你最好跟他疏远一点,充其量也只能跟他做个普通的朋友,谈不到其他了。”
李娇娇红着脸道:“我们本就只是朋友,还有什么其他的呢!爹,您想得太多了。”
李秋鸿笑道:“以你的个性,能够当他是朋友,已经付出很多的感情了,所以我希望你控制自己一点,泰山之会,我对你具充分信心,你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剑坛盟主,技艺凌驾于四霸天之上,因此你将来找丈夫很难,找不到一个武功能匹配的,就只有找一个称臣裙下的应声虫,楚无情是这样的人吗?”
李娇娇想起那夜的情形,不禁有些心虚,默默良久才道:“他不可能,他有一身傲骨,我们做朋友时,都是我向他低头的多。”
李秋鸿笑道:“我看得出来,所以我劝你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他无法追过你,很可能你连这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