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娇打断他的话,笑了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让我坦白告诉你吧!任何人要想用暗器伤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是我自己用银钗造成的。”
“哦?”楚无情大感意外,诧然问:“为什么?”
李娇娇道:“爹从一开始就怀疑你来秋鸿山庄的目的,所以教了雁回三式试探你。没想到你只花几天时间,不但练成了雁回三式还有飞花逐月,那天在广场上,更以同样一招三式,击败苦练了近半年的方明,使爹更决心要刨出你的底子来。”
楚无情庆幸道:“想不到我会因祸得福,否则庄主就不会收我这个来历可疑的徒弟,我也当不成你的师兄兼楚大哥了。”
李娇娇置之一笑,接着正色道:“那夜只怪我自作聪明,希望你不是来这里卧底,而是为了我……所以,我才会用那种笨方法试探你,结果却自取其辱!”
楚无情道:“所以你生气了,三天都不去遛马?”
李娇娇嗔声道:“我当然生气,如果易地而处,换成你是我,你能不生气吗?”
楚无情一时无言以对。
李娇娇这才轻展娥眉笑道:“好啦!我刚才已经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就当它从未发生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从现在起,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好吗?”
楚无情把头一点道:“好!一切听你的。”
李娇娇转嗔为喜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楚无情又点了点头,笑问:“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吧?”
李娇娇坐了起来,伸手解下腰带,贴肉竟衬着厚厚的一层棉花,然后笑道:“我带着护腰呢,你伤得了吗?”
楚无情这才嘘了一口气道:“娇娇!你真会淘气,吓了我一大跳,你怎么会带上这东西的?”
李娇娇笑道:“我蒙了面进来试试你的,就是怕腰身上被你看出破绽,才带上了这玩意儿。”
楚无情摇头苦笑,李娇娇又笑道:“幸亏有了它,否则那一掌真能砍断我的腰骨,楚大哥,你的剑法进步得真快,才四天,竟能跟我打成平手了,要不是我最后施展了绝招,还真胜不了你。”
话才说完,门口有人接口道:“你何尝胜过无情了,你的剑没伤人家一根汗毛,自己却挨了一掌。”
说着进来了李秋鸿与白素娟,李娇娇一怔,又有点害怕地道:“爹!娘!您二位怎么也来了?”
白素娟笑道:“我上去一说楚大哥进步神速,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下来看看的,你在房间里换衣服蒙头,我跟你爹就在暗地里跟着,瞧你要玩什么花样,这下子可受到教训了吧!下次可别再逞强了。”
李娇娇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服气,强着嘴道:“我承认楚大哥强,可是不认输,刚才是我的剑收得快,要不然他的胸前早就挨我一剑了。”
李秋鸿笑道:“如果你不是及时撤剑,最多挑破他一点外皮,你腰上那一掌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李娇娇不信道:“我又不是纸糊的。”
李秋鸿笑着过来,拿起她的腰带道:“你自己看看,无情的掌力也只发了一成,立刻收回了,那正是因为你临时收剑,他觉察你没有伤人之意,才手下留情,否则你的腰骨不震成几截才怪,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
那根丝绸重叠裹成的腰带上,外面几层都断裂了,可见楚无情这一掌的劲道下得很足,收得也很快。
李娇娇张大了嘴,愕然道:“楚大哥,你这分掌力是从哪儿学的?这可不是蛮功了吧?”
楚无情嗫嚅不答。
李秋鸿笑道:“无情,你别再为难了,你跟师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以为你练过武功的事能瞒过她的,想不到她看得比我还彻底,居然连你的武功派别都看出来了,到底还是她比我强。”
李娇娇愕然道:“什么?楚大哥,你练过武功?”
李秋鸿哈哈一笑道:“不但练过,而且还高明得很,大概除了我与你娘外,再也没人会看出来了。”
李娇娇显得很不高兴,噘嘴道:“当然,你们都是聪明人,就瞒着我一个笨蛋。”
白素娟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道:“娇娇,别孩子气了,你楚大哥所练的功夫很隐秘,而且规矩极严,绝对不准对第三者泄漏,所以他不能告诉你,连我跟你爹,也是自己发现的,还互相替他瞒着呢!我们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妇,这还是第一次彼此瞒着一件事,假如不是自己发现,你父亲还不打算告诉我呢!你楚大哥自然不能对你说。”
楚无情讪然地道:“娇娇,其实我也没瞒你,我告诉你我学过武功的,我始终没否认我练过武呀!”
李娇娇道:“你只说你在家里学过花拳绣腿。”
楚无情笑道:“不错,我学的就是那些玩意儿,但也不见得算是花拳绣腿,我不是当众击败过方明吗?只是那些招式不够精练,完全靠着灵活运用,所以我才立意求师,要学些正式的剑法。”
李娇娇道:“可是你一再否认练过内功,我真信了你的话,还在爹面前为你拍胸担保。”
楚无情笑道:“现在我也否认练过内功或气功,我练过的那些功夫无所谓内外,也不全靠气,师母已经看出底蕴了,那是一种精神功,兼具内外,而且脱出身体的范围。”
李娇娇一怔道:“怎么能脱出身体的范围呢?”
楚无情道:“如果练得到家,可以凭意念却敌,不费一招一式,不用动力而克敌制胜。”
李娇娇并不是真的生气,闻言立刻替他高兴起来道:“是真的吗?那可真了不起,你练到家没有?”
楚无情摇摇头道:“没有,差得远呢,否则我就不必再来向老师学剑了。那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很少有人能达到,即使想到达初步的境界,也要几十年苦修,我等不及那么久,再说我也没那份耐性,仅学了个皮毛而已。”
李秋鸿微笑道:“那已经很够,就凭这点基础,你已经能意与神会而形诸于外了。娇娇,你看楚大哥的剑……”
李娇娇忍不住钦佩地道:“高明!他才练了四天,似乎已经把您的秋鸿剑法学到八九分了。”
李秋鸿一笑道:“你错了,他一天都没练过。除了那雁回三式和飞花逐月外,其余都是第一次上手,他只看了剑籍。”
李娇娇道:“我不信。”
白素娟笑道:“是真的,过去四天中,他三天三夜用于看剑籍,一天用在睡觉,你进门的时候,他第一次摸剑,所以开始显得生疏,慢慢才紧凑起来。”
李娇娇惊道:“那还得了,光看看就会了,岂不是成了神话?早知如此,我干脆跟楚大哥学,也免得受苦了。”
白素娟道:“你又说孩子话了,楚大哥有这份成就,早年下了多少苦功?你现在已经迟了。”
楚无情道:“是的,那必须从幼年开始着手,过了十五岁就不能再练了。再者这种功夫也不足为法,我虽然能读剑籍而速成,但健稳仍然要靠以后的努力,要达到你的标准,至少也得两三年,要想达成老师的境界,则是十年以后的事了。剑为兵中之圣,绝不是可以速成的。”
李秋鸿微笑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剩下还有三十多天时间,我也不多说什么,我把我的剑法倾囊相授,以你的底子,学会是没问题,至于如何求精求变求新,则看你自己的努力了。还有一件事,我的剑式有十几手连娇娇也没学过,我想以后你们就在一起练。”
白素娟道:“娇娇没学过,连我也不知道了?”
李秋鸿微笑道:“素娟,我想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也不会嫁给我了,我那十几手剑法虽然从没对人用过,但我有把握稳居四霸天之首,也就是靠着它们的。”
白素娟道:“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却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你自己说了出来,我倒想提出个请求,在这三十多天中,能否也让我跟着看看你的剑式?”
李秋鸿一怔道:“素娟,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夫妇,我什么事不是与你共享的,何在乎这几手剑法。你要想知道的话,随时都可以问我,何必要等这么久?”
白素娟道:“什么话我都能说,就是这件事不便启齿。我怕你会怀疑我刺探到你的剑法后告诉我娘家去。”
李秋鸿一叹道:“你太多心了,我怎会有这个想法?”
白素娟轻轻一叹道:“秋鸿,说句老实话,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确有这个目的,因为我爹毕生的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位高手,我想成全他老人家心愿,才择你为婿。我看出你才是四霸天中最高的一个。”
李秋鸿微感愕然,随即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只要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
白素娟道:“嫁过来后,我渐渐了解你的为人,你的正直,以及你对我的情意,我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惭愧,所以绝口不提了。今天你收了弟子,又打算把剑法也传给女儿,我想我再提出要求,心里不会感到不安了。”
李秋鸿笑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想法,即使你要把剑法告诉岳父,也是你的孝心,我为了成全你,绝对会答应的。你该知道,我为了你,愿意放弃一切。”
白素娟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提,不敢提,到后来则是不想提了。不能提为了你对我太好,我不忍心欺骗你,不敢提是你人太好,我怕提出后,会引起你的怀疑而失去了你,不想提则是这么多年来,我对爹的行事多少有点了解,觉得成全他的愿望是一种愚者的行为,他老人家的心性,实在不足以膺任剑坛之冠的地位。”
李秋鸿笑笑道:“我练剑时都在这密室中,密室的门对你从不关闭,你可以自己来看呀!”
白素娟摇头道:“不,如果我看过了,今天也不会提出要求。我太尊敬你了,就不愿意做一点违背本心欺瞒你的事,所以每次你练剑时,我都躲得远远的。”
李秋鸿诧然道:“这是为什么?你我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这么生疏,完全不像是夫妇了。”
白素娟肃容道:“并非生疏,而是必要的尊敬,即使是最亲密的夫妇,在有些地方仍应保持适当的距离,所以你在跟别人谈话,除非你主动要求我参加,否则我一定避开你们,而且绝不逗留在附近。”
李秋鸿有点不安,惭然地道:“素娟,你是否怪我偷听你与无情的谈话,我绝不是有意的,因为我发现他三天未进饮食,心里放不下,才过来看……”
白素娟微笑道:“绝不是那个意思,我与无情的谈话并不是秘密,何况我知道你在外面,我很感谢你没有当时走进来,更感谢你在我上去后立刻就跟我谈起了,这证明你对我很尊敬,因为这是自然的表现,更显得真切可贵。”
李秋鸿仍有不安之状,楚无情这才笑道:“老师和师母都是很可敬的人,弟子深以能列门墙为荣。”
白素娟笑笑,李秋鸿却道:“可敬的是你师母,跟她一比,我只感惭愧,我得到太多而给得太少。”
白素娟忙道:“秋鸿,别这么说,你给我太多了,为了我,你放弃一个剑手最难舍弃的尊荣,你也可以跃登天下第一位的,那也是任何一个剑手毕生最高的理想,就此一点,已是使我终生感激。”
李秋鸿忙道:“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是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选择,尤其是看到乐九玄那样寂寞孤独时,我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这一切都是你的赐予。”
他说话时,眼中充满了深情,与白素娟的眸子相对,两个人都感到沐浴在幸福中,忘却另有两个年轻人在旁边。
李娇娇深为父母的真情所感动,忍不住道:“爹!娘!你们是最幸福的一对,但愿我将来……”
说到这儿,她脸上一热,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把眼睛瞟了一下楚无情,发现他也是悠然神往。
白素娟轻轻一笑道:“你会得到的,或许会比我们更好,但是你必须记住,幸福并不是垂手可得,更不能争取,你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李娇娇道:“这我又不懂了,既然要付出代价,又不能去争取,也不是垂手可得,那是怎么来的?”
白素娟道:“很简单,一半在你自己,当你爱一个人,付出你的爱,而不计较能收回多少,这就是你所能做的,另一半则是靠运气,那个你爱的人也同样地爱你,两下子凑起来,才是一份完整的幸福。”
李秋鸿则有深意地道:“对,娇娇,你母亲是真正懂得爱的人,照她的话做了,纵然你得不到命运的照顾,至少你还得到了一半,如果你要强求,则连另一半也失去了,像你的师父柳叶青就是一个例子。这些话也许你现在还不能了解,但时时想到你的师父,就慢慢会懂了。”
李娇娇点点头道:“我懂,我完全懂了。”
白素娟道:“你是怎么个懂法,说给我听听?”
李娇娇又轻瞄了楚无情一眼道:“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即使一无所获,也不强求收获。”
李秋鸿一笑道:“对了,但这是很难的,世上有很多怨偶,都是把得失之心看得太重。”
李娇娇道:“我不会,为爱所爱而爱,始终坚持着这份坚贞的感情,不为无所得而怨,更不为失意而转为恨,那样我还保有着一份爱,如果把爱转为恨,连自己爱人的一点幸福都失去了,哪里还会得到另一半呢!”
白素娟微笑道:“对!丫头,看来你倒是懂得不少,无情,你对感情的看法如何?也说给我听听。”
楚无情突然被问,感到有点局促,想了一下才道:“我与师母的想法略有不同,师母把幸福分成两部分,把一半寄托在命运上,我觉得还不够透彻,老师与师母刚好是互相在爱情上配合一致,所以没有缺憾,但未必人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些人也能得到幸福的。”
李秋鸿道:“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也有幸福吗?”
“是的,爱就是全部的幸福,何必要被爱呢!而且不被爱的爱比有所得的爱更为完整,那完全是一种无条件的奉献,就好像是一个玉匠雕琢一块美玉,把它琢成一件名贵的首饰戴在一个美女的头上才是最大的满足,如果他把琢磨的成品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