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许忘了这一点,自己却是太过大意了,能怪谁?唉!
沈如娴定一定心神,立即跟沈如婉来个双马并肩。
“人生何处不相逢,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呢!”石子材双目紧盯着沈如婉
花样的粉面,他展着笑脸,他软着话声。
其实,论家世、论武学、论人品、论年龄,石子材皆有相付之处、可取之点,家世,宁
内三庄—帮之一,而石家庄又隐隐的有雄占鳌头之势。武学,石子材家学渊源,又承“福寿
堂”中供奉都传了他一招半式,其艺业决不会在“黑白双娇”之下!
年龄相若,人品嘛!他也是一表人材,翩翩佳少,只是肤色苍白了一点,只是脸庞尖削
了一点,那是他生活放荡、行为不检才会如此,一旦归正,也就能够改观了。
可是,可是沈如婉偏偏的一看见他就讨厌,一看见他就恶心,难道姻缘路真的要靠缘份
吗?
“谁跟你有缘?走开,别挡着姑娘的去路。”
沈如婉并非是三岁小孩,她深知眼前的形势对她们姐妹是极端的不利,但星,她依旧不
屑假以颜色。
石子材生硬地笑笑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二姑娘不如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如婉虽然也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但她的睥气却是永远改不了,她竖起柳眉,她瞪着
杏眼……
“没有什么好谈的。姐,我们回去!”
四座铁塔移在一起了,早巳经封闭了她们的退路。
沈如婉一见霍地跳下了马,她没有好气的说:“下来就下来,你有话快说!”
沈如娴颦起了双眉,她冷静的思考眼前局面,石子材的艺业,自己没有必胜把握,“四
大金刚”,单打独斗,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们却有四个,为今之计,只宜智取,不能力敌,
但对方还有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无法衡估,看样子似乎属于帷幄型的
人物,饮食店中遣人诓骗,必定出自这个人的手笔,她不禁煞费思量了。
石子材并不为意,他还是笑着说:“在下对二姑娘是衷心仰慕,想与姑娘你交个朋
友……”
沈如娴已经跳下了马,她深知她二妹的个性,若是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下面的话必定会
更难人耳,不由抢先接上口说:“沈石二庄彼此虽无深交,却也属友庄,石少侠与我们姐妹
当然称得上是朋友了。”
她虚与委蛇,想用言语稳住对方、扣住对方,以不动干戈、能安然脱身为原则,属良策,
奈何,奈何沈如婉却抽掉了她苦心盖搭的桥板,破坏了筹略。
“谁跟他是朋友?他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二妹,住口!”
粉而起肃,语气含威。
沈如婉立时怔了一怔,芳心中不由感觉别无限的委屈、无限的不平,以前,她大姐何曾
对她这般声色俱厉过?
她难过、她伤心、她像蛮牛似的又冲起来了。
“要交朋友你同他们去交,我无兴趣,也不奉陪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下子石子材的脸色变了。
“天下三庄一帮,虽然也有你们沈家庄在内,但石家庄却高居首位,你说不配?”
沈如婉不会低声下气,不会虚情假意,也顾不了她大姐的喝阻,蹶起樱桃不屑地说:
“你吹什么大气,不怕风闪了舌头?”
沈如娴叹气了、摇头了,她的力已尽,她的计已穷,只有看着事情发展下去了。
石子材对沈如婉是一见倾心、又爱又惜,所以一味的承让着,一味的忍让着,可是对方
—点也不给他留些面子,心头不禁也就羞中带恼了。
“我对你可是真心真意,你别不识好歹!”
“那是你—厢情愿,也得先问问姑娘我高兴不高兴、乐意不乐意?”
沈如婉宁折不弯,连虚与委蛇她也不愿、不屑。
石子材脸是挂不住了,惨白的脸孔霎时泛上了青云,他是石家庄的少庄主,这般的嬉皮
笑脸,这么的委屈求全,结果换来的都是冷言冷语,都是讽嘲诮讥,在这许多石家下属面前,
实在太不好看。
“沈如婉,你……”
“少爷,还是用属下的方法吧!擒了回去,任得她逞强?发狠?”
这是又矮、又瘦、又贼、又猴那个中午人的话。不错,这个中年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有
一肚子坏水,他叫尤建庭,乃是石家庄中的总管,也是师爷!
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这只老虎也发起威来了。
“那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石子材扳着面孔、沉着声音说:“拿下!”
“四大金刚”已经准备了很久、等待了很久,石子材的话声甫落,“铁琶金刚”立即抡
起手中铁琵琶,兜头的朝沈如婉盖了下来,“伏虎金刚”身形一动,虎尾鞋也扫向沈如娴的
柳腰。
沈如娴姐妹双双飘身而退,他们反手抽出了马鞍旁的宝剑,沈如娴口中轻喝一声说:
“二妹,脚踩青云,剑出玲珑。”
“黑白双娇”名闻武林,艺惊江湖,龙泉一见展开,顿时就气透云霄、光*日月。
但是,女人们、姑娘家在体力上吃了很大的亏,是故她们乳燕穿梭,她们粉蝶采花,不
予硬接,不敢直碰,只有施展轻快、灵巧的技能,飞舞在对方四周。
“四大金刚”虽然功力不俗,但是他们身沉体壮,转动不便,他们兵刃甸重,运用呆滞,
战来就显得十分吃力。
尤建庭见状轻轻的横跨二步,附着石子材的耳朵说:“少爷,隔开她们,以二对一,速
战速决。”
“好,分攻合击。”石子材迟疑了一下,又说:“但要注意,必须活捉。”
“踏鳌金刚”举起了风火轮,蓄势的由沈如娴香肩上压了下去,“御蛇金刚”炼子枪一
抖,双战“黑娇女”沈如婉。
铁琵琶重逾半百,风火轮三十有余,这些都是列在重兵刃之林,运用之人,身材若是没
有七尺、八尺,谈何齐易?双臂假如没有千斤之力,亦休想动它!
是以施展之下,狂飚暴卷,啸声四起,如殒星之飞坠,似网罟之罩撤……
炼子枪诡若灵蛇,利犹蜂针,游行四处,环绕八方,一不小心,必为所噬!
虎尾鞭的制作,更是精巧万分,它用数十节钢块、钢条串编而成,能缩能伸,软硬兼施,
内力贯入,坚如钢棍,手腕回转,又弯曲似索,真叫人防不胜防。
沈家庄院能并列宇内三庄一帮之列,必定有他独到之地,“黑白双娇”敢单身游侠在外,
当然也有她们倚仗之处,大家名门,真传奇学。
她们以轻灵的身形,她们用奥绝的招式,盘旋、穿插在“四大金刚”前前后后、左左右
右。
但是,姐妹二人已经被对方*分了二处,沈如娴不由又开口发话了。
“二妹,鹰翱鹤翔,猿揉鳞潜!”
果然,鹰翱了,宝剑满天飞舞;
果然,鹤翔了,柔夷乍指还隐。
果然,猿揉了,身形回旋似环;
果然,鳞潜了,菱角倏翘又沉。
剑锋乘隙直递,左掌伺机斜削,倩影其快似风,绣腿莲花凌厉……
霎时之间,天地失色了,草木失色了,“四大金刚”也全都失色了,他们立即使上千全
部功力、浑身解数,所吃亏的乃是石子材最后丢下来的那一句话:“必须活擒。”是以他们
只能磕兵刃,是以他们不敢伤人……
沈如娴姐妹虽然奇招连连、绝式继出,但是,她们毕竟是姑娘人家,女儿之身,时间一
长,已经香汗淋淋,已经娇喘吁吁。
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而对方又是粗壮如牛的“四大金刚”,真是大难难逃了,
还有,石子材也虎视眈眈尚未出手呢!
一声龙吟,光芒直射长空,是沈如娴的宝剑被铁琵琶所磕。
咔嚓连响,长剑翻滚坠地,是沈如婉的龙泉被风火轮所锁。
“押回去!”
石子材惨白的脸上展开了笑容,胜利的笑容!
阵雷响了,暴雨打了,他们拥簇着“黑白双娇”朝石家庄飞驰而去……
晚春的太阳又露出面孔来了,无力的东风也潜着脚步来了,但是,它们懊丧着脸;但是,
它们轻叹着气。因为,那饱受摧残、蹂躏的青草地,因为,那枝叶纷落、凋零的樟树林,已
经是面目全非,劫后余生!
落花、流水、春……唉!不忍说。
桃花孕实仍恋枝,柳丝拂水羞轻佻。夏,默默的驱逐着、紧跟着春的脚步,悄悄的来临
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都是老生常谈的句子,但它却乃千古不变的事实!
不是吗?曹家渡里的河水送走了一批桃花,又带来了另一批桃花……
曹家渡河水的两岸,当地的人称之为南岸和北岸。
曹家渡本来是曹家村北边的一处渡头,但它名声响亮,但它叫来顺口,因此,曹家村也
就被人们改叫为曹家渡了。
河畔的南岸,造有—座凉亭,河畔的北岸,也造有一座凉亭,凉亭中各供有一尊神明,
乡人们供的是哪路神圣?嘿!不好意思,这里也说不上来,不过那两位神祗决不会是山神,
也不会是土地,十之八九,应该是河神菩萨,这里靠河嘛!
神案是用青石凿成的,神案旁置着二排长凳,当然也是石头叠的喽!
石凳和石凳中间的空隙处,搁着一个茶缸,二只茶杯,这是好心的人或者心有所亏的人,
他们要忏悔今生,他们要虔修来世,才每天风闹无阻的送茶水来放在那里为过往行人准备着,
不然的话,准会有这许多闲功夫?
曹家渡的村子又不很大,所以河两边的凉亭也不很大。渡船嘛!一百零一只,真是寒酸
啊!
这凉亭和渡船都是村子里的居民募集、捐助所建造的、购买的,并且还雇用了一个老年
船夫为两岸摆渡的人服务、效劳,免费的。
长年累月,刮风下雨,甚至是逢年过节、半夜三更,这个老年船夫一直忠于工作的岗位
上,不稍停歇。
好在这里地位不彰,过渡的人不算太多,但其精神却是可钦、可佩、可嘉、也可感。
一天上午,曹家渡北岸的凉亭里,有一个年轻人在歇脚、在等船。
这个年轻人年在“弱冠”,二十来岁的年纪应该是人生最辉煌、最灿烂的时期,但他冠
玉般的面孔上却透着落寞、透着抑郁,心事重重?应该不会有错,他一定是心事重重!
渡船已经来回的摇了二趟,那个年轻人还是站在凉亭中懵然无觉,这不就是心事重重的
证明吗?
忽然,禾笛欣欣,一片水田之间,那条石板路上跌跌撞撞的奔来了两个人,这才引起了
他的注意。
赶路哪有这么个赶法?抢搭渡船也不必要那样急呀!莫非家中遭了大火?或是亲人已经
在弥留之间、奄奄一息?呸!乌鸦嘴,瞎三话四!
年轻人振作了一下精神,他略一凝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已经看清了,后面尚有
两个人也在紧赶而来呢!
前面一帮的两个人奔到凉亭旁边,一见眼前江水滔滔,一见渡船尚在江心,他们微一趄
趑,脸上反而浮上了笑容,其中一个喃喃地说:“真是河神庇我、天助我也!”
可是,这一趄趑却趄趑坏了,这一谢神也谢得太早了一些,待他们正拟窜身河中的时候.
眼睛—眨,后面一帮的两个汉子已然紧攒二步,相继赶到,鸿雁展翅,双双越过他们的头顶,
泻立河畔,阻止了去路,真是分秒之间!
“卓大川、吴世武,你们纳命吧!”
后面 帮中的一个黑脸汉子沉声喝叱着。
卓大川?吴世武?又是他们两个被人追赶着。
凉亭中的年轻少年闻声心头不由一震,他双眼神光—阵暴射,顿时静静的注意起那两个
人物的发展了。
卓大川心头猛沉、神色倏变,但事已至此,只有狗急跳墙、困兽反噬,虽然明知不是人
家的对手,也总得抵抗一番,挣扎一番。他们双双的摆开了架势,随手拔出了系在腰间的一
把薄刀。
“项兆章,文守宗,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也*人太甚了。”
这是卓大川的话,他声颤胆怯,他色厉内荏……
文守宗?项兆章?又是他们二人在追赶人家。
“三番二回,十次八次,你们潜入金氏山庄,上次由于你奸滑,你狡诈,诓蒙了‘黑山
双娇’作挡箭牌,也就罢了。但是,你们不闭门思过,静守悔悟,反而变本加厉,这次竟然
深入‘藏珍楼’中,并且还狠毒的杀伤本院护院,你们说,到底意图何在?”
这是文守宗的话,他辞严言厉的质询着对方,责问着对方。
那个年轻人一听到“黑白双娇”,眸子中光芒又自一闪。
“金氏山庄,富可敌国,财雄武林,我们兄弟当然想窃取一些黄金白银或其他一些值钱
的财物了。”
“那你们又何必恶意伤人?”
“你等卫财,我为保命,当然是各尽其极了。”
“好一个各尽其极。”项兆章霍地抽出背上的宝剑,顺手劈了过去,口中继续说:“那
你就尝尝各尽其极的滋味吧!”
卓大川他们焉是文守宗二人的对手?只不过十来个回合,他们已经气喘吁吁、手忙脚乱
了……
项兆章口中嘿然有声,身形陡地一转,宝剑顺势回旋,斜斜的朝卓大川左肩横削而上!
卓大川大惊失色,他先机已失,他回手乏力,倒退、避让都已不及,唯一可行的就是闭
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吴世武偷眼瞥见,也只有悲在心里,他是自颐不暇,哪里会有这个能力、这个功夫上去
牵制、援救?
电光石火,转云回风,霎时间一只巨鹤由半空中急坠猛泻,劲风起处,翅翼展处,项兆
章砍在对方翅翼上的宝剑犹如砍在藤条之上,好像砍在帆布上面,那反弹之力,震得虎口隐
隐作痛,震得碗肘微微生麻,而他的身形也被那股凌厉刚劲的强风*退下三四步之多!
这是什么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场子中顿时全都歇了手,他们发觉解去卓大川一剑之危
的乃是一个白衫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已在开口说话了。
“上天都有好生之德,阁下又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