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
“不和怎么说,你们事先不通知一声,不回复一声,夤夜抢人总是于理不合!”尤建庭
依旧强声说着。
沈二爷哑然失笑了:“我们只是救人,不是抢人,抢人的乃是石家庄你们,而你们当时
可曾经通知过我们?”
尤建庭膛目结舌,他顿时呆呆的僵立在当场,石子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沈如婉已经
注定是我石子材的人,你们把她抢回去就是不行,若不将人给交出来,我们就再……”
他面青目赤、语无伦次,已经是急怒攻心了。
沈老四不屑地接上口说:“就再怎么样呢?‘花花公子’,你不要痰迷心窍,拿面镜子
照照自已,配吗?”
石子材霍然拨出了宝剑,举步就往前冲,石镜涛的脸色虽然也在一变再变,但是,他还
是一把拉住了他的宝贝儿子。
石镜涛的心中却是疑云重重,顾虑层层,他不相信沈家庄只有对方兄弟四人?就凭沈逸
尘兄弟怎可能救得出“黑白双娇”?又怎会有恃无恐?
“四弟,住口!”
沈逸尘也立时的喝阻了沈逸裕,凡事以和为贵,他不是曹操,曹操任意的负天下人,而
他则宁可被天下人所负。
石镜涛沉吟了片刻,他强抑—口怒气说:“沈庄主,令嫒下嫁给犬子,似乎也不太辱没
你们沈家庄,你为什么固执坚持呢?”
沈逸尘不禁带有几分歉意说:“当然,石家庄家人业大,这原是求之不得的事,奈何小
女福薄,未敢高攀。”
“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人家既然逼上了,沈逸尘也只有实话实说了,他毅然的说:“沈石二庄志不同、道不合,
这也是其中的主因!”
石镜涛终于获悉了对方的心意,他不禁长长吐出了积在胸中的怨气,然后冷冷说:“沈
逸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好好想上一想,其后果会是—个怎么样的结局?”
“沈家庄一向是行得正、站得稳,仰不亏于天,俯不作于人,所凭的就是一腔正气、满
怀热血,或一时负重而忍辱,但泱泱不受威吓、不畏强粱!”
“你不考虑考虑?”
除了庄丁以外,“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几乎已经成了石家庄的家奴了,他们唯石
家父子的命是从,石镜涛既未下令,他们也就不哼不哈、不言不动。
廖不一和潘松秋这两个老怪物吃人家的、拿人家的,因此不得不来,但是,他们远站一
边,假作痴呆,眼开眼闭,能不管事就不管事。
只有龚天佑,龚天佑生性奸滑、城府深沉,他虽然也是一言不发,但厥凸的眼中精光闪
烁,惨白的睑庞阴晴不定。
“没有汁么可考虑的了。”
石镜涛见好话说尽、手段用罄,对方仍旧犹如茅坑石头,冥顽不化,又臭又硬,不由就
沉下了面孔说:“沈逸尘,既然你不知道进退、执迷不悟,那就要休怪我用强使硬了。”
沈逸尘昂然的说:“那是阁下越礼犯份,强人之所难,沈某兄弟在无法应命之下,也只
有勉力接着了。”
沈氏四雄如今已经有所依倚,因此个个豪气凌云,他们只是暗中感到惭愧,暗中感到庆
幸,若不是麦无名有着先见之明,未雨绸缪,那事情就会艰险、就会棘手,石镜涛他们倒是
没有什么?正如沈大爷所说:“可以勉力的接着。”
但是,对方“福寿堂”中几个供奉,那摩不一等三个魔头怪物却令沈氏兄弟寒气直冒、
心胆难舒,不然的话,在卵石相形之下,在强弱悬殊之中,说不定就会忍着气、就会吞着声,
就会一如石镜涛所说的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五蟹——上!”
石镜涛的形态有气势,石镜祷的声浪含威严,他的确是领袖将帅之格,他的确有御人驾
众之能,只是,心术不正,恣雎暴戾,因此,充其量也不过似楚霸王、陈友谅之属了……
石家五蟹闻声即动,他们踏上几步,然后铿锵连声,—式的拨出了五支宝剑,并行的指
向沈氏兄弟的面门。
沈大爷也沉下了声音说:“老三、老四两个下去,注意看对方阵图之学,防范着他们五
剑连环!”
沈老三和沈老四也缓步的迈下了石阶,也审慎的抽出了长剑,二人相距五尺,脚下却站
了一个不丁不八。
五蟹之首“病蟹”孟永昌衡此量彼,口中沉喝出声了。
“四面楚歌。”
五蟹他们脚步移动,先成雁翅,继化圆环,慢慢的、慢慢的开始转动了起来。
果然是阵图之学,果然是五剑连环!
沈氏兄弟宝剑斜举,身形背对,却是不言不动,来一个相应不理!
石家五蟹个别的身手也是相当不弱,自从被石镜涛网罗入石家庄之后,加以编制,教以
阵式,因此威力益见凌厉,气势更是磅礴,对方若非杰出高手,还轻易不愿展露联手!
他们由徐而疾,他们由大而小,形成波浪朝向危岩轻拍,形成车轮,绕着轴心旋转,那
沈逸川和沈逸裕!
沈氏兄弟成名多年,岂会不知利害?二人微微眯起眼睛,二人轻轻摇晃着宝剑,不受所
惑,不为所侵,安祥得果如危岩兀然,沉稳得像干轴屹立。
阵图之学,采的乃足以小蚀大,以弱攻强,群策群力的使对手穷于应付局面。
阵图之学,图的乃是交替间隙,此起彼落,个别轮番的让自己喘息援手机会。
阵图之学,目的乃是在惑对方之心、在眩对方之眼,使之恍惚,叫生错觉,而先后的、
而汇集的一举奏效竟功!
是以阵图之学,乃系采短补长,以柔制刚,叫虎如落平阳之境,使龙有困沙滩之苦,犬
狂、虾跃、羊皋、鱼扬!
“八荒朝元!”
“病蟹”孟永昌见扰乱不了对方的心神,他就改变了方式,易四面为八荒,化车轮成圆
盘,层层的波涛,顿时铸成了钢板一片!
霎时间,万剑汇集,齐朝中原,沈逸川兄弟不得不动了,不得不挡了,二人左臂一划,
宝剑猛摇,也运上了沈家绝学“鹰翱鹤翔”!
“鹰翱鹤翔”招式奇特,沈逸川的身形犹如苍鹰攫食,沈逸裕的体态一若灰鸿展爪,穿
出了钢板,拨乱了图盘。
“九转连环!”
石家五蟹的圈子又大了起来,石家五蟹的宝剑又晃了起来,“九转连环”形式迥异,那
五支剑锋兀尖交叉,似虎爪、若狼牙,它上划胸腹,它下斩股腿,能叫人破肠裂肚,能叫人
断肢残腰,凶狠而险恶!
沈氏兄弟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他们手上双双的紧了—紧剑柄,也就改弓易张,再次的沉
了下来,龙泉指天如樯桅,宝剑朝地若栏栅,似守却在攻,似攻还是守,他们凝神觑机,他
们以逸待劳,静观着下面来势的变化!
石家五蟹见对方严阵以待,竟然攻之不破,突之不出,他们不由感到心浮了、气躁了,
因为时间过久,体能消耗已多,阵式随之滞渫了下来,“病蟹”孟永昌又在暴喊了。
“十面埋伏!”
成为—个组合之首岂是偶然?孟永昌机智,孟永昌沉稳,他—见情况不妙,顿时当机立
断,拟一鼓作气,以所学十最高、最精也最后的玄阵奇式淹没对方、埋葬对方。
奈何,奈何天不作美、时不我与呵!
沈氏兄弟已经窝囊了很多,他们的功力高过对方,只是对阵图之学却是一窍不通,是以
萎缩着,是以等候着,今见对方略见松弛,岂容彼等再度变式发挥?沈逸川口中也在出声暴
喊了。
“猿揉鳞潜!”
剑光暴涨,锋芒猛吐,似灵蛇、若龙鳞,一阵回旋,—阵闪烁,忽听“乒乒乓乓”连声
响起,虎爪掉了,狼牙拨了,五支毛蟹倒退连连,他们失去了螫人的大螯,手中空空如也,
五支长剑已经被人家磕得无影无踪!
沈逸川和沈逸裕都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是闷气?是冤气?真是龙困沙滩、真是虎落平
阳呵!
石镜涛不由面色一变,但也只是变了一下而已,他的心中依旧笃定泰山,因为己方的兵
力还是占了绝大的优势。
“四大金刚,接待上去——五蟹,退!”
石镜涛调度指挥,镇定如恒。
“是。”
四人金刚齐步而上,但对方也已经走马换将,沈逸尘、沈逸峰跨下石阶,沈老三和沈老
四又去休息了。
四大金钢人高马大,身手不凡,个个具是武林中的知名人物,他们生性憨厚,直肠直肚,
那怎么又全进入石家庄中呢?算算日子,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为什么进入石家庄,原因无关紧要,但是石镜涛用人知人确有一套,他恩威并用,“四
大金刚”还能不心甘情愿的为石家庄卖命?
四大金刚奉了石镜涛的谕令,顿时齐步而上,他们一四倒串,二三相联,沈逸尘对上了
功力最高的铁琶金刚和轻慢明巧的御蛇金刚,沈逸峰则奉迎着较为稳沉的踏鏊金刚以及个性
暴躁的伏虎金刚二人。
铁琶金刚的铁琵琶—经挥动,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乌黑之影不离头顶,威猛之势一如项
羽重临!
御蛇金刚的练子枪诡若灵蛇,利如蜂针,它专打死角,它屡钉冷穴,实在叫人提心吊胆、
战战兢兢。
虽然是两造肘敌,立场迥异,但石镜涛也不由看得怵目惊心,暗处钦佩,沈氏兄弟的身
形招势一如行云,一如流水,宝剑抖递有据,龙泉回撤有序,果乃名家之风!
沈如娴姐妹早就起来了,也早就知道石家庄中出动人马前来索人、讨场,当然,她们二
人首先找到了麦小云和麦无名,然后协同着“云龙三现”徐至瑜那几个人,可是,麦小云却
叫她们暂时不要出面,以免撩刺对方、激怒对方,等到非得出去朝相的时候,再设法予以解
决。
是以,他们丢下了沈氏兄弟,任由彼等去应付,就聚集在厢房中交谈着、讨论着武林趋
向、江湖动态,并且候听着沈无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报告情况的发展。
这头的状况和结局,影响了那边的心情和气势,踏鳌金刚举目微一瞄瞟、略一疏神之间,
忽然感到右额上方凉了一下,继之,几十根铁线在他的头顶飞舞飘摇,那是被削去了的头发!
沈逸峰顺势回转身子,一个弧形,剑尖刷的一杨就刺进了伏虎金刚的大腿之中。
“哎呀!”虎吼了,兽倒了,伏虎金刚就这么推金山、倒玉柱,“砰!”的一声坐在地
上了,鲜血涔涔,沾衣湿湿,痛由心起,龇牙咧唇……
沈逸峰立即抱剑归原,他不禁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以前在对方龚天佑那方失了手,如
今却由四大金刚身上讨了回来,聊舒积郁。
石家庄的庄丁立时赶着上去,将他们扶了起来,并捡回了那支躺在地上的练子枪和棒起
了虎尾鞭。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挂齿,你们也回来吧!”石镜涛口中随意的、温婉的说着。
他沉吟了一会、思虑一会,眼光随之瞟向了一旁的三位供奉,最后投落在他儿子石子材
的身上。
“子材,对方高手众多,为父一人恐怕难以应付,我看还是恭请供奉们出马,这样才震
得住他们、拿得下他们。”
“是。”石子材正在一脸惶急、满心焦躁,他巴不得他父亲会讲这句话,听了立刻欣然
的应了一声,转身朝远在一边的“催魂手”和“矮和尚”那头走了过去。
“廖叔爷,潘叔爷,你们答应过替我找回媳妇的,现在就请二位出手吧!”他忸怩着、
撤赖着拉上对方的衣袖说:“拜托啦!好不好吗?”
沈氏兄弟心情沉重,虽然他们刚才都经过了一场剧战,但那场打斗,倒还未放在他们的
心上,并且经过一阵调息,皆已恢复了耗去的精力,唯一所担心的,唯一所顾虑的,就是对
方那几个供奉!一个龚天佑,沈二爷已经心中在嘀咕,默认不是对方的敌手,但有大哥并肩
作战,以二对一,应改不成问题,可是石镜涛却不指派龚天佑出场,奉请了另外两个。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人在虎背想下亦难,沈氏兄弟也只打硬着头皮接待了、撑着了。
不过,他们心中焦急,他们心中奇怪,怎么昨夜耽在庄中客房内的几位“菩萨”,竞然
睡到现在还不起来?—定是筵前“金顶”作了怪,那琼浆的后劲实在大得怕人!
沈逸川和沈逸裕亦知道情况严重了,他们又迈下了行阶,他们又撤出了宝剑,拟会合着
兄长,联手对付那闻名已久的前辈人物。
“四位,你们该歇歇了,这二位老人家还是让给我们兄弟吧!”大门内适时跨出麦小云
和麦无名,还有沈如娴姐妹二人。
沈氏四雄终于徐徐的吐出一口长气,心头一松,气就舒畅,他们就毫不客气的让了开去。
“沈如婉!”石子材的眼睛顿时一亮,但是,他又立即惊喊:“麦小云,啊!怎么两个
麦小云都在这里?”
此话一出,石家庄里的人听了、看了心中感应各有不同。
麦小云和麦无名一见对方竟然是寥不一和潘松秋的时候,他们不由暗中皱起了眉头,这
两个老怪物,实在是韧得个易咀嚼,硬得无法下咽,他们只有生硬的笑了。
“老人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碰上了。”
廖不一他们的心中也是一怔,催魂手迟疑说:“娃儿,怎么又会是你们两个?”
“怎么会不是呢?你们不是找上门了吗?此地乃是我们半个的家。”
看样子,麦小云兄弟和沈如娴姐妹双双昨夜必定在后花园私订了终身,不然,他焉敢说
得如此露骨?
“半个家?你是住在这里呀!哦!我明白了,那另半个家一定是你的师门了。”廖不一
似懂非懂的说着。
石镜涛一听不由释然了,原来是两个麦小云住在此地,不然的话,出入石家庄哪里会有
这么简单、随便,更遑论救人了。
麦小云还是讪汕的笑笑,他未置是否。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场架不打也罢!”
摩不一他们当然不是怕这两个麦小云的精深艺业,也不是怕人家会说他们以大欺小,而
是知道了对方的师承,多多少少总有—点忌惮,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尊敬。
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