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坐镇在诸暨分舵中的至高人物,乃是万坛下来的二大护法,连宁杭总舵的总舵主白
立帆也只唯唯诺诺,当然更遑论诸暨分舵的分舵主了。
大护法一听外报,他们就马上商议起来了,说来说去,没有第二条路。没有第二步棋可
走,侯四津当机立决的下令分舵主留在舵内等待着,奉迎着万坛之主的莅临。他就率着孙立
加和白立帆一行人也赶向东门而去!
有道是“君子谈之以义,小人言之以利”。他们赴炎趋势,他们鱼肉乡里,当然称不上
君子,眦睚必报,唯利是图,不报仇嗣后怎么在江湖上混下去?不营利又怎么豢养这庞大的
群众?何况龚天佑曾经亲口许诺过他们,只要协力制服了麦小云,那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
任由他们选取一样。因此,他们焉会不气紧,他们岂能不积极。
邱玉秋一见到万里船帮急赶匆匆的、浩浩荡荡的来了四五个人,他心中略一沉吟,立即
伸手拉下了“面孔”,立即放下了衣衫下摆,也朝前迎了上去。
这四五个人他有认识的。白立帆、丁元龙、管乃斌,不认识的则是“金丝猴”和“迦蓝
神”,不过,他心中却有数。
没有余永钦,没有余曼芬,他们父女二人已经托词回去了温州。
“麦小云。”侯四津喃喃的说:“怎么没有看见龚天佑……”
他认识麦小云,可是如今却看错了人,眼前的人并不是麦小云,对方在没有拉下面孔之
前、在没有放下衣衫的下摆是邱玉秋,现在乃是麦无名。
原来邱玉秋就是麦无名,难怪石家庄中的人骤见他的身形似曾相识,难怪石家庄中的人
看到他的衣衫也似曾相识。
原来邱玉秋就是麦无名,难怪他对石家庄的情形也是那么的了解。
他们相对的在一丈距离之处停了下来,麦无名闲散的朝对方站在最中间也站在最前面的
那个矮老头说:“侯四津,我们见过?”
“不错!”侯四津说得决然、说得肯定。
麦无名却是微微的一笑,他摇起了头说:“你记错了,我只认识白立帆他们几人,却并
不认识你和孙立加。”
“是吗?”侯四津迷惑有加的说:“那在清德城外的官道上以及山丘旁交斗的难道不是
你?”
“那是麦小云。”
侯四津一听不由倏然的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是麦小云?”意态之中、语气之间有轻蔑、
有调侃的味道。
“在下麦无名。”这是麦无名第一次向外人、向不相干的人以及向敌对的人报出了他的
名字。以往,对方凡是脱口呼出了麦小云,他不予否认,也不予于纠正,同为,麦小云本来
也是他的姓名,而自己一不愿掠人之美,二也是心中负气才说自己“无名”,如今,他们兄
弟相逢了,他们兄弟相认了,因此也等于是寡妇死了孩子,断了指望,已经无法再恢复他叫
“麦小云”的身份了,是以干脆就以无名向人吧!
侯四津震动了,惊奇地说:“你不是那个麦小云?”
“麦小云正在杂树林中鏖战着龚天佑!”
“这……”侯叫津犹豫了一会说:“那我们找的乃是麦小云,乃是龚天佑,你请让让
吧!”
“但是。”麦无名淡淡地说:“我却要找你呢!”
“你找我?”侯四津怔了一怔说:“你不是说我们没有瓜葛吗?”
“不错,可是你的恶行太多了,罪愆满盈了。”
“呸!一派胡言。”侯四津忿然叫了起来,他说:“我们只是息事宁人,可别以为怕你?
你既然找杭宁总舵之人,必然对本帮也有牵缠,本座一样的可以将你长搁在此地!”
“那么请吧!”
“金丝猴”曾经领教过麦小云的艺业,昔日在运河之北、清德城外的大道上、山丘上,
他们共同的围攻过对方,若不是“南天一剑”的出现,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恐怕已经改藏
在他们的怀内了,不过,那时他用了手段使了阴,那时,他们还有万坛之主联上手。
听说两个麦小云,喔!听说这个麦无名的功力与那个麦小云在伯仲之间,为求了解,以
证其实,他就命令其下属上去“试金”了。
“白总舵主,你们三人一起上!”
“是。”白立帆他们曾经与对方动过几次手,虽然仍旧弄不清楚谁是谁,但是,不管对
方谁是谁,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自己三人决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今护法下令,他们又不得不遵,三个人遂摆动了兵刃,先后的分别的攻了上去。
任你用刀,任你使剑,果然在麦无名身上一点也起不了作用!未有多少的时间,有人仓
促了,有人忙乱了,有人还在暴退连连呢!
这样一来,“金丝猴”也看出了端倪,这个麦无名果真又非自己所能对付得了的人,可
是,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上“粱山”。
他焉能嚣张?他未敢托大,顿时沉着声音招呼着“迦蓝神”了:“老孙,我们也一起
上!”
他们二人加入战圈,白立帆几个的压力立时松了下来,并且,在顶尖高手过招之中,也
帮不上忙,使不上力,有时反而会碍手碍脚,四此,三个人也就不期而然的退了开去。
孙立加高大,侯四津矮小;孙立加粗壮,侯四津精瘦;孙立加用的是拳拳掌掌,侯四津
用的也是拳拳掌掌,并且,他还多了一项:爪!
有人挥舞,有人纵跳,也有人在飘逸。挥舞的是孙立加的双臂,纵跳的是侯四津的招式,
飘逸的则是麦无名的身形了。
狂风陡起,沙石暴卷,太阳霎时就失去了颜色!
白立萨帆三人别说刚才经过了一场打斗。他们在流汗,他们在喘息,就算没有,也抵不
住那凌厉的气流,被逼得退出了十步之遥!
麦无名没有见到那“七海飞鹰”共同到来,谅必是对方有事给耽搁住了。为省些事故,
为免增麻烦,是以他也想速战速决,不由就运上了“须弥步”,施出了“菩提拳”。身形如
烟如云,行动如鱼如龙,游行在侯四津和孙立加二人之中,飘忽在孙立加和侯四津二人之间!
侯四津贼滑、奸诈,他当然抵敌不了麦无名的攻击。因此,总是以孙立加作挡箭牌,为
救命符,如此一来,遭殃的乃是神殿护卫“迦蓝神”了。
但是,孙立加皮粗肉厚,但是麦无名志不在他,因此一个挨上了二三掌毫不在乎,因此
一个也及时的撤手留下了情。
孙立加是莽汉,但吃了亏眼中就升上了火,侯四津是人精,他卖了乖却也冒出了汗,情
形是越来越觉不妙,几经衡量,顿时弓身一弹,迅即倒退了回去,口中也就高喊出声了。
“走,找们回去,回去会合坛主到来也还不迟!”他率先走了。
孙立加无可奈何,也只有甩甩头跟了上去,还有白立帆他们三人。
“金丝猴”也是迫辑令中有名的人,麦无名本拟驰赶上去,但是,他却放心不下树林中
的麦小云,因此,就退回杂树林那方而来了。
龚天佑倒滚出树林边缘,他吐出了一口气,正拟回身继续奔向大路而去,可是,可是小
路的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语声。
“龚天佑,此路不通呢!”
龚天佑猛然抬头,睁开水泡眼逼视过去。霎时间,他感到心惊肉跳了,因为,站在他面
前不远的地方又是一个麦小云,身穿白衣衫的麦小云!
“是你……你也来了?”
“不错,是我,我也来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真是前去无路、后有追兵。龚天佑不由脸色剧变,声也哑、
音也呐了。
“那万里……万里船帮的人呢?”
麦无名淡淡地说:“打发回去了。”
这话出自麦无名的口中,龚天佑自然是信得过。虽然“七海飞鹰”他们的功力佼佼。但
是,比之麦小云却又差了一些。麦小云,麦小云,说得好听一点,连自己也恐怕难以胜过对
方呢!
“你……你们……”
麦无名瞥见对方的神情,也就了解对方的意思,他又淡淡地说:“我们不会以多为胜,
你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出手。”
龚灭佑心中微微的一松,他略经考虑,又转身进了树林。因为,至少树林内的那个麦小
云已经同他周旋了一些时候,彼此都消耗去部分体力,而外面的一个却是生力军呢!
麦无名当然是信守着他的信约,随即背起了双手,以期作壁上观了。
龚天佑如今也成了一个死了丈夫,殁了孩子的寡妇,唯有抱起破釜沉舟之心,来上一个
背水之战!
麦小云一瞧见麦无名重返杂树林,而他又恢复了本来面目,可能已经阻吓了万里船帮,
不由更见宽心,遂闲逸的朝着龚天佑说:“你可以出手了。”
龚天佑毕竟是一块满布丝筋的老姜,辛涩苦辣,诸味俱全,外加坚硬与皮韧,他知道这
是生死关头,顿时平心静气,开始运起了毕生之功力。
渐渐的,肚子鼓了,渐渐的,嘴巴翕下,又渐渐的,他喉咙中也发出了低沉的、粗浊的
“咕咕”声。
麦小云未敢大意,也缓缓的催动了天下至高无上的佛门禅学“磐若神功”!
薰风在吹,树丛在摇,悉悉卒卒,呼呼鲁鲁,阳光努力的透过了那层层密密的梢叶隙缝,
洒落在地上,细细碎碎,点点滴滴,如饯如鳞,若星若萤,而又时显时隐!
麦无名虽然在一旁作起了壁上观,但是,瞧双方的神态,觑二人的气势,他不禁也暗暗
的提上了功力,毕竟龚天佑不是一个易与的人物,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物!
这只是本能所使然,这也是预先作防范,事情就怕万一,不怕一万,万一麦小云若是有
个闪失,他立有誓言在先,不欲攻击,救人总可以吧?
动了,动了,龚天佑已经开始动了,他双臂上伸,他后腿倏弹,身体像一个偌大的灯笼
扶摇而上!
因为是环境关系,场地所限,虽然乔木高,但空间不足,是以他只窜起一丈之谱,就横
臂展腿,倒扑而下了。
“蛤蟆功!”这是龚天佑成名之技,也是他救命之招,如今人已搁在刀口之上、处在水
火边缘,他焉不作孤注一掷、困兽之斗?
蛤蟆功果真是不同凡响,它冰炭—炉,它又冰炭二分,右掌炙热如火,左掌其寒似冰,
若能炼成登堂入室、纯青之境,就可伤人于无形,可惜他只有七成光景,可惜他的对手又是
功深莫测的麦小云,奈何!
动了,动了,麦小云也在动了,只见他微微的倒退了几步,这也是一种策略、一种战术,
可引岔对方的心神,可卸去对方的冲力,然后也略朝上纵,磐若神功威力猛吐,源源的由掌
心散出,稳如磐石,坚犹金刚,浩瀚得更似汹涌中的潮水!
四掌甫接,霹雳声起,波波层层,延绵如缕,震得枝叶飘坠,激得狂风回旋,当然更惊
得林鸟纷飞、吓得鼯鼠四窜了……
二支风筝,各有所见,麦小云拴住了,他被倒拉了回来,急起疾落,直楞楞地钉立在地
面之上。
龚天佑的线则已断了,经过了两个翻滚,力竭之后,也就坠跌在尘埃之上,脸红气喘,
口角还淌下了一条血丝。
静了,静下,麦小云静静的站在当地,龚天佑静静的坐在地面,作壁上观的麦无名也静
静的一动不动,只是又暗暗的散去了蓄着的功力。
大概经过了一盏茶的时光吧,麦小云举步走向了龚天佑,龚天佑也霍然地站了起来,睁
开了二只水泡眼紧紧盯着麦小云,脸上带有惊恐,语调含有畏怯。
“你……你要赶尽杀绝?”
麦小云摇摇头说:“不。”
“那……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休息一段日子。”
“休息?”龚天佑疑惑地说:“休息我自己会去,又何劳你费心?”
“那不一样,总要找人作伴呀!”
“谁?”
“石镜涛他们。”
麦小云内力允沛,生机蓬勃,他只要经过些微的调息,即可以生生流流的恢复原有的体
能了、功力了。他一个回旋,一举右手,忽听“噼啪”二声,继又“噗嗵”一响,龚天佑这
次果然很听话的又回坐在地上休息了。
“噼啪”之声乃是龚天佑左右二肩各着麦小云一掌,这掌法精奇玄奥,稀人能解,除了
他近支的人以外,还有菩萨,那地狱门中的主宰地藏王菩萨!
“噗通”之声则是龚天佑右膝盖之间又中了麦小云的一脚,这一脚所封的穴道极为普通,
一般武林中的人都会拍开催治,就算不治,经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它也会自动化去,目的只
是使他不能逃亡或者遁逸,俾便城隍土地前来接引!
至于另一响乃是他跌坐在地上的声音。
皮球泄气了,老姜干枯了,龚天佑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试运真气,二肩之上不痛
不痒,却贯不上力道,而右膝微一动摇,则疼痛异常。他是行家,一个功夫到了家的大行家,
知道腿上只是挫开了筋骨,可是手不支力,又是为何,莫非遭人废了功力?不是,应该不是,
他血脉运行流畅,他真气散聚遂心,这就不是废功破气的征兆,穷费心思,搜遍枯肠,久久
仍然想不出对方用的究竟是什么截筋封脉的手法,只有徒呼奈何了……
“二弟,我们走吧!”麦小云弹去了衣衫上的灰尘,然后缓步走出了杂树林。
“好。”麦无名也转身朝向大道那方步行过去。
“万里船帮的人怎么样了?”
“小弟把他们给打发回去了。”
“这么简单?”麦小云当然更信得过他二弟的功力,只是心中感觉到有些惊奇而已。
“因为只来了他们左右护法和白立帆几个人。”
“‘七海飞鹰’没有一起同来?”
“是的。”
“怪不得会结束得这般快速。”麦小云吐出了一口气继续说:“二弟,你的一位红粉知
己……”
提起红粉知己,麦无名立即直觉的忆念起沈如婉,他不由接口说:“大哥,你怎么突然
想起这个来了?”
“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以当然是可以,但你不也是一样嘛!”
麦小云微微笑着摇摇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