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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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渐青-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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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夷简为相时,台谏官员大部分被他掌握在手中,所以他做事可少有顾忌。晏殊为相后,对台谏官员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理,但他一是没吕夷简那样长期把持相位,二是手腕上确实差吕夷简不少,所以现在能掌握的御使台官员只占三分之一。

黄亦然就是其中之一,用这些言官来做先锋再合适不过,他们可以风闻奏事,换成无赖点的说法就是,说话不用负责任他即便说错了什么你也拿他没辙。

尽管如此,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情,黄亦然还是面沉似水,停顿了一下,好好组织了一翻语言才接着说道:“司马法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则无威,武不可废,废则召寇,昔吴王夫差好战而亡,徐偃王无武而灭,故明王之制国也,上不玩兵,下不废武。

然我大宋自开国至今,开国时能战之将皆已故去,朝廷一直柄行偃武修文策略,又使得后继无可定国之将,今契丹复又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党项人更是屡屡来犯,有鉴于此,臣奏请陛下兴武举,办武学,选拔及培养善战之将,以振我大宋军威,使夷虏不敢犯也!”

黄亦然的话一说完,大殿之中竟悄无声息,安静得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直到黄亦然退回了班列,才突然有人跳出来,而且一出来就是十多个,纷纷大喊不可仿佛一兴武举大宋就要亡国一般。

首先抢到话头的是考功院的判司事赖淡顺,考功院掌考课之法及文武大臣的磨勘、关防、资任,较考等事,这本是吏部的主要职权,现在被划出来归于考功部,所以考功部权力是极大的。

赖淡顺一拂大袖奏道:“陛下,太祖曾言,百个文官弄权,不及一个武将为祸之烈,我大宋之所以能结束后唐以来武将专权,地方割据局面,正因实行了重文抑武的国策,此乃太祖定制,陛下,前车之鉴不远,祖宗法度不可废啊!”

许清听了,觉得这话没什么新意,但没新意不等于没有作用,想必因五代之乱,心存余悸的大有人在,甚至欧阳修也是因为这个才出言反对的。

另外如今武将在朝堂上几乎没有话语权,这对文官而言,正是形势一片大好,朝中权力就那么多,若分出一半来给武将,那文官的利益就将大大的削弱。

有大局观的人不是没有,但更多的人却是只顾眼前利益,只要外敌没有打到家门,没有抢走他的财物,没有奸淫他的妻女,他们就没什么迫切感,绝对不会主动把手中的权力分出来。

看着殿中乱糟糟的一片反对声,许清抬头向前面的范仲淹等人望去,论资历和声望,许清差人家太多,现在应该是他们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否则有些不明就理的中立派见此形势,怕是马上要倒到反对派那头去了。

范仲淹不负所望,昂然出班奏道:“陛下,臣认为黄御使所议可行。前唐之所以造成地方割据,武将专权,其主要原因在于国策失当。

前唐在军事上采用的是外重内轻政策,边境各节度使兵权太重,且过于信任外族将领,军中胡人众多,而京畿周边驻兵太少,皆是老弱未经战阵之兵,对边境将领形成不了震慑力。

最为关键的是,唐朝实行的是府兵制,府兵可自给自足,地方节度使上管军事,下官民政,掌有财权,俨然国中之国,久面久之,朝廷根本无力制之。

而我大宋自太祖始,吸取了前唐的教训,实行的是募兵制,且大部分禁军皆妨守在京畿周边,军权的的划分也更为细致,三衙掌统兵权,枢密院掌调兵权,地方驻军也皆由朝廷供养,不复掌财权。

只要这些制度不作变更,就不会再出现地方割据的祸乱,是以,担心武将专权,地方割据为由,而否定兴武举,办武学不足为取。

如今我大宋久拖于西北战事,已是民生凋弊,疲弱不堪,致使连一个温县雪灾都无力救济,兴武举,办武学,为朝廷选拔更多将才,尽早平定西北已势在必行,臣请陛下早作决断。”

果然,范仲淹一表态支持,场面顿时改观不少,许清身后的曾公亮也立时站了出去表示支持,以许清对曾公亮的了解,倒不觉得奇怪,曾公亮此人对武备方面很上心,过去的交谈中,许清就常闻他对大宋军事连连失利痛心疾首。

范仲淹的分析有理有据,所以只他一位重臣现身说法,身后便站出了二十多位支持者,龙椅上的赵祯看了欣慰地轻点了下头,而本不做声的王拱辰、贾昌朝等人顿感不妙。

秉着范仲淹等人支持的,就是他们反对的原则,王拱辰大声疾呼道:“陛下,举武举、办武学之举万万不可,重文抑武乃我大宋基本国策,岂能说更改就更改,况且何来朝中无可用将帅之说,我大宋文官统兵并不输于前朝武将。

西北种世衡不是刚将兜岭这样的战略重地夺回来了吗,难道这些不是可用之将?如今我大宋对党项人已经占据优势,再兴武举、办武学实乃多此一举,此举有可能造成武将专权不说,还会空耗无数国币,值此国库空虚之时,岂能再作此无谓花费,陛下,举武举、办武学之事万不可行啊!”

许清本不欲多做辩论,范仲淹和黄亦然作为代表,把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该拉票的时候私下里也早拉过,此刻在朝堂上摊牌,其实就是比拼双方支持率,你就算是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支持率不占优那也是枉然,若是支持率占大多数,不用你多说什么,一样能通过。

但正如王拱辰看不惯他一样,许清照样看不惯这个事事弹劾自己的家伙,见他说得轻巧,许清忍不住出班驳道:“王中丞,国策的制定要顺应时势,若连这个都不懂,你枉居中丞之位。另外,黄御使方才刚刚提到,国虽安,忘战必危,况呼我大宋国未安呢夺回一座兜岭,便以为万事无忧,这不易于鼠目寸光。

再者王中丞说我朝文官统兵不输于前朝武将,我想请问王中丞,是您统兵不输于前朝李靖之流的武将呢?还是指的别人?

王中丞若指他人,请把名字点出来,别空口白牙说废话,若是指王中丞你自己,很好陛下王中丞统兵之才不输于前朝李靖,臣举荐王中丞为将,李靖以精骑三千,喋血虏庭,夺取定襄,最后将颉利给俘获,臣请陛下赐五千精骑给王中丞,不知王中丞可敢立下军令状直取兴州,俘来李元昊!”

“许清你这……”王拱辰憋得满脸猪肝色,但今年因许清已被罚俸两回,表面上等于白打了一年工,所以这次总算及时收住了话头。

呵呵,很好,总算没气糊涂,许清可谓是抓住了王拱辰的痛脚,现在朝中文官,象范仲淹他们有统兵经验的皆是改革派,他不可能站出来夸范仲淹等人,反对派之中只有夏竦,曾以宣徽南安使,并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经略过西北。

但夏竦当时做得更多的只是物资调派,监察将领,即使这样也算他统过兵吧,可夏竦在西北时宋兵战绩可不咋的,期间经历了好水川等败仗,王拱辰若强将夏竦抬出来说堪比前朝武将,不过徒惹笑话。

赵祯满有深意地看了许清一眼,并没有出声,贾昌朝却驳许清道:“夏宁侯此言大谬,王中丞说我朝文官统兵不输于前朝武将,只是一个概述,岂能以此来攻击王中丞一人,况且武将统兵才能可以培养,难道文官的统兵才能就不可以培养?何必再多此一举办什么武学?”

许清两眼一翻说道:“常言道业术有专攻,文官治国,武将安邦这本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我大宋又岂能因噎废食?贾参政说的没错,文官的统兵才能也是可以培养的,但是,若是文官长期统兵,那岂不也成了武将?这与直接培养武将有何差别?难道因为他是文官出身,朝廷就能毫无顾虑的把兵权交到他手上?

欲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照我说啊若是让王中丞这种动不动、就以不上朝来要挟朝廷的人统兵,能不能保国安宁且不说,恐怕朝廷先就不得安宁!”

第264章 准备金

许清现在打击王拱辰,也可谓是不遗余力,你既然事事针对我,我再跟你客气岂不成了傻子这种打击看似无关痛痒,但对一个人的声望损害却极大,许清就是要一点点把王拱辰堂皇的外衣剥掉,让稍稍有些廉耻心的人都羞于与之为伍!

“许清你你你……陛下,请为臣作主啊许清当廷辱骂臣为流氓,这可是众人皆听在耳里的啊臣请陛下治许清奸佞不法之罪!”

王拱辰才刚刚透过一口气,听了许清这话顿时又暴跳如雷,撸起袖子就想找他来个全武行,但估计自己打不过,转而又掉头向赵祯大礼跪下,口口声声非要治许清之罪,一副绝不罢休之势。

许清突然冒出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的话,让朝中两派大臣个个憋得脸色酱紫,不得不承认,以王拱辰以前的所作所为,这话用来形容王拱辰还真是生动之极!

连赵祯也憋着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强咳了几声,压下冲口而出的笑意,他才狠狠瞪了许清一眼说道:“许卿,这朝堂之上,说话要注意分寸岂能随意恶语攻击朝中大臣?”

“陛下,臣引用那句俚语,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而已,并非直指王中丞是流氓,可若是王中丞自己对号入座,那与臣何干?”

“就算如此,你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逊也是不对,也着你罚俸三个月,以敬尤效王中丞请起吧!”

赵祯看王拱辰一副哭天怆地的样子,也不好太偏袒许清,许清觉得自己有点冤,但赵祯既然开口了,他也没再辩驳,何况罚了司农寺少卿的俸,咱还有行长的薪俸姿奖金呢咱不差钱就算天天跟王拱辰比赛罚俸,自己乐意奉陪。

这事一解决,关于武举之事,又是一翻唇枪舌剑自是免不了。许清懒得再出言争辩,现在关键还是看赵祯魄力够不够。

贾昌朝、夏竦等人站了出来反对后,晏殊、杜衍及韩琦等人也只好出班表示支持,许清知道他们这几天私下与手下的官员打过招呼,所以一下子站出来支持的官员很快占到了多数,但这种优势并不太明显。

目前朝中的势力划分,由于范仲淹等人的上台,改革派占据着很大的优势,这是赵祯有意为之的结果,他想改革,自然对改革派多些扶植,留着王拱辰等人,既不想他们压过改革派,又能起到牵制的作用,赵祯就小心翼翼地调控着这种势力的比重。

许清留意看了欧阳修一眼,见他和谏院的一些官员果然作了壁上观,在这双方角力之时,既没有站出来支持,也没有出声反对,沉默以对。

许清心里暗叹一声,说好听的这叫有原则,换个说法就是,君子啊你的名字叫固执!

当天许清和范仲淹几人也是摆道理,说事实,把欧阳修驳得无话可说,但他就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决不妥协这一场角力,由于欧阳修选择沉默,支持武举这一方的虽然还占优,便优势不算太明显。

反对派在有王拱辰、贾昌朝、章得象、夏竦、宋九安、王举正、赖淡顺等人,包括礼部尚书吴长庆、侍郎钱应物,刑部尚书赵之远、侍郎陈仲和等人也在反对之列。

而出于许清意料的是计相曾亮竟表示支持,有他带动,三使司的官员也大多表示支持,三使司掌管盐铁茶及几乎全部朝廷才税支度,下设二十多个案,权职极为繁杂重大,与中书省、枢密院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是直属官员最多的一个朝廷部门,当然,有资格上朝站班的并不多。

即便有曾亮这老滑头出面支持,双还是形成了僵持之势,赵祯又不是个刚毅的主,一时也难以决断,最后这问题又拖到了下次朝全再议。

这个结果并不出许清意料之外,他反而觉得形势比他想象的好得多了,毕竟重文抑武的策略在大宋已经实行了近百年,一下子想让所有人转过弯来,根本不现实,只是可惜了欧阳修若是有他们加入,很可能武举之事今天就能通过。

回程的马车上,许清吩咐荆六郎一声,车子直接往潘楼街的银行总部驶去,兴武举之事还是由范仲淹等人去联络小弟吧。自己还是先将发行交子的事宜安排好。

今天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武举之事没通过,却意外地通过了发行交子之事,对于许清而言,这是也他一直策划而未能实行的事情,算是不小的收获吧。

以前他多次去过负责印交子的抄纸院,对抄纸院的印刷技术作过深入的了解,防伪上他还是很有信心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命令下达下去,让各地分行把二百五十万贯准备金调集到总部来,这个绝对不能虚应其事。

宁平波等总部负责人一听许清说起此事,顿时兴奋不已,要说目前银行面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那自然是银钱的转运了。细算一个账目你就知道现在转运银钱有多难,一贯铜钱大概重六斤左右,如果按这个比重计算,二百五十万贯那就重达一千五百万斤。

若用马车转运,就算一辆马车能装一千五百斤,那也要一万辆马车,一辆马车再配几个人手,加上押运的人,那少少也得近四五万人啊若是从成都府运到东京来,怕不得耗时两三个月才行,一路上人啃马嚼,这种耗费是极其惊人的,简直能让人发狂。

随着大宋银行的业务量越来越大,所要面临的这些问题也越来越困难,所以宁平波等人早就巴望着朝廷发行交子了,就算大量发行交子后,异地汇兑的业务量有所下降,但相对于这种转运的巨大耗费而言,仍是值得的。

许清看着一脸兴奋的宁平波等人,沉吟一下说道:“这二百五十万贯具体怎么转运,你们马上拟个章程出来,不必平均从各分行抽取,在不影响正常业务的情况下,尽量从那些水运便利的分行抽调即可。另外,准备金以抽调金银为主,这次发行的交子面额都在十文以上,过多抽调铜钱恐怕不利于普通百姓日常交易。”

宁平波笑吟吟地答道:“行长放心,属下会根据各分行的实际情况,尽量减少转运耗费。另外,属下初步估算了一下,目前总行的实际存银已接近两百万贯,若再加上这次转运来的准备金,咱们总行当初设定五百万贯的库存能力,已经有些吃紧,为了跟上今后业务发展,属下建议马上加建总行银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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