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一极轻微语声送人耳中道:“此刻距午时尚早,鬼手阴奎并非好相识,此举实有诡计在内,不可轻举妄动。”
无极帮主面色大变,只见一老叟下得楼去,忙低声道:“宫主来啦,我等快去拜见。”
黄三爷掷下一锭文银,两人急步下楼,只见老臾身形正转入一条僻巷内,俟两人走入巷中,已无老叟身影,但见一青衣短装小童由巷侧闪出,低声道:
“两位请随小的快来。”
万全客栈内魏醉白躺在榻上忽倏地翻身从起,道:“在下出外走走,顺便去药坊内配一贴药。”
萧婆婆担心他神智不清,忙道:“你怎能轻易离店?”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在下片刻即返。
忽闻院外起了一声低沉啸音,声虽不大,却森寒刺骨,觉一条人影飘闪掠过,身法奇快。
萧婆婆面色一变,低喝道:“我等切不可败露形迹。”
魏醉白道:“这个在下知道。”装着身形不支,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萧婆婆犯不放心,颤巍巍随着走出,经过一条通道,两侧均是木板隔成的小间,只觉一踪血腥刺鼻,魏醉白亦有所觉,但见一扇木门掩着,他似不经意般用肘支着那扇木门。
呀的一声,木门悠悠开启,抬目望去,两人不禁面色大变,只见三具尸体僵坐在榻上。
三尸面目怪异,凸目塌鼻,颧张腭掀,撩牙外露,肤色沁黑光亮,同伸臂扬掌作势,似惊觉来敌有异,联臂出掌,哪知来敌武功奇高,竟在悠忽之间先发制他们于死。
魏醉白摇首一笑,神色凄然。
萧婆婆欲言又止,暗叹一声道:“你走吧,早去早回。”
魏醉白点点头,望店外走去。
他走出店外.目光四巡了一眼,径向东首阴暗小巷走人,巷尾一座破败荒凉的城隆庙觅无一人,他缓缓跨人庙门。
当年这城隍庙极其规模,飞瓦雕梁,但不知何以如此衰微,尘网蛛结,苔绿厚障,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粟。
神案之后突传出一个低沉语声道:“来者何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尊驾藏在此处则甚?”
帷幔一场,闪出一身长八尺,马脸阴森白衣怪人,两目神光炯炯如电逼射在魏醉白脸上,半晌杰杰怪笑道:“俗子病夫,速离此地,免罹杀身之祸。”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染病难愈,祈神默佑,又不碍尊驾何事,逼驱何由?”
“你知道我是谁么?”
魏醉白摇首答道:“萍水相逢,在下何能知之?”
白衣怪人双目一瞪,凶光逼射,狞笑道:“你不知道还好些,倘知我的来历,你准死无疑。”
魏醉白摇首凄然一笑道:“彼此无冤无仇,何必以残酷相胁,况在下重病在身,索然并无生趣,生死二字已淡然处之。”
白衣怪人道:“那又何必祈神默佑?”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只求心安而已!”
蓦觉一片衣袂振风之风人耳,人影纷纷疾如闪电般掠人殿内。
魏醉白佯装无觉,其实已看出来的共是四人,劲装捷服均五旬开外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面目阴冷,一望而知俱是身负内家绝学。
只听一个沙沉语声道:“老二,阴老大已与龙翱翔老儿照过面了,约在午后云龙山南杏林内见面,小弟奉老大之命,请老二率众前往相助。”继又惊噫一声,手指着魏醉白,诧道:“老二,他是谁?”
白衣怪人冷笑道:“凡夫俗子,无须理他。”
“不成!恐道出我等藏身之秘,不如杀之灭口。”
魏醉白偷觑说话之人,只见此人身长不过五尺,头大如斗,面色黄里透青,浓眉如恻,虎目蒜鼻,海口绕蓄一头浓髭,貌像狞恶凶邪。
白衣怪人点点头道:“也好!”
头大如斗矮子两指疾伸如电往魏醉白胸前点去。
只听一声嗳哟,白衣怪人继发出一声惊叫。
原来——
那头大如斗的矮子右臂伸向半途,不觉腕脉一麻,只见魏醉白如何动作,五指已扣在右手腕脉穴,血行立时反逆,胸口一瓮,但感鲜血几乎喷出口来。
白衣怪人惊呼出声,神色大变,厉喝道:“原来阁下亦是武林人物,老朽走眼失敬了。”
魏醉白冷笑道:“是与不是武林人物都一样,反正尊驾已有杀人灭口之意。”
白衣怪人呆得一呆,微微一笑,道:“阁下之言倒是一针见血之词,老朽也无须枉费唇舌,请问阁下来此有所为否?”
魏醉白冷冷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无相干。”说着哈哈一笑,五指倏松,身影疾闪无踪。
头大如斗矮子两眼射出怨毒无比神光,无奈真气逆行,不敢追赶,暗中调匀真气。
白衣怪人叹息道:“此人精华内蕴,愚兄走了眼了,恐后患无穷。”说着略略一顿,又道:“阴老大未免小题大做,一个龙翱翔怎能。。”
话声未了,一个身着锦蓝劲装,獐头鼠目的老者道:“阴老大此举实寓有深意在内,他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人伏。”
话音甫落,人影一闪,只见魏醉白再度现身落在殿内。
白衣怪人大感惊骇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
魏醉白道:“在下奉劝不要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招致杀身之祸后悔无及。”
白衣怪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等再出江湖,就是为了神木尊者传人及藏珍图。”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那你们必死无疑。”
头大如斗矮子突厉喝一声,掣出一柄蜈蚣,呼地直点魏醉白胸前要穴。
魏醉白倏地身形飘闪开去,手中多了一柄黝暗无光短剑,冷笑道:“你能让开在下一剑,在下立即就走。”
矮子闻言只觉气炸欲裂,他并非无名之辈,厉喝出口,化作七条芒影,宛若落天罗地网罩袭而去。
蓦地——
只听一声森厉惨嗥,红光迸溢,叭哒声响中矮子分尸两片倒地。
不见魏醉白出剑,矮子由颅至尻被砍成两半,五脏六腑随着如泉般红鲜血溢流满地,惨不忍睹。
白衣怪人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大变。
魏醉白面色漠然如水,剑举“一笔指天”,犹若无事般。
白衣怪人咳了一声道:“阁下未免太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魏醉白摇首一笑道:“此四字形容诸位委实恰当无比。”
说时神色一冷,道:“在下此剑一出,不死不收,除非投在门下自断一指,不然必死无疑。”
白衣怪人面色一肃,手掌微挥,他们三人身形变换疾闪布成四象奇门。
这间荒凉破败大殿上立时弥漫着一种阴森杀气。
魏醉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震,预感知遇上了辣手强敌。面色仍是淡如冰,道:“诸位不后悔么?”
白衣怪人冷笑道:“我峒疆七枭从未向人低首讨饶,须知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宁折毋弯,仲老五一死,此仇不共戴天恕老朽等得罪了。”
只见魏醉白喃喃自语道:“峒疆七枭之名我似在何处听过,怎么想他不起。”
其实七枭之名魏醉白何曾听过,用意志在迷惑白衣怪人等,利用时机施展移形换影大法。
突闻白衣怪人一声大喝,四人右臂疾扬,连珠发出廿八把柳叶飞刀。
飞刀似急风扬絮般在空中疾旋飘转,幻成一片刀光,使人眼花缭乱,无法闪避。
目睹廿八柄飞刀簇拥袭在魏醉白身上,只听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魏醉白身影忽地倏消失。獐头鼠目老者蓦感脑后寒风吹袭,心神大震,猛地旋身挥掌,但已无及,右肩疾凉,一条右臂削断落地,血涌如柱,惨呼一声,昏厥倒地。
廿八柄飞刀纷纷坠在尘埃,白衣怪人眼见魏醉白身影在同党身后出现,不禁大惊失色,大喝道:“阁下莫非擅使邪法?”
魏醉白放声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人物,不过仗着身法快疾而已,尊驾不自量力,妄想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白衣怪人悚然一怔,道:“原来阁下是神木尊者同路的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神木令一出,武林正派人物谁敢违忏,在下习性寡言,尊驾不嫌话太多么?”
白衣怪人两目神光沉住在魏醉白那柄短剑上,暗道:“我峒疆七枭均习有混元一气功,除干将莫邪神物利器外,寻常刀剑不入,此人手中无异顽铁,老五老四怎能伤在顽铁之下。”
魏醉白察颜观色,已猜出白衣怪人之心意,微微一笑,忽右臂疾闪,剑如闪电刺人一面相狞恶老者胸口,嗥声木出,已自毕命。
他身法奇奥已极,短剑未收,身形右转,左掌奔雷般叭的已击在另一老者肋下。
那老者闷嗥一声,身形摇摇欲倒,面色惨变,口角迸溢一丝黑血,仰面倒地。
五去其四,白衣怪人不禁魂飞胆寒,右掌一横,猛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
魏醉白哈哈发出一声长笑,虚空腾起。
白衣怪人只觉胸后一冷,眼前立黑倒地。
午刻将近,杏林内鬼手阴奎已布下严密伏桩。
鬼手阴奎偕同一长须飘腹蓝衫老者站在林内,阴奎忽两眉一皱,道:“怎么杨老二他们还不赶来,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神色之间流露不安。蓝衫老者貌像虽属常人,却有一种森寒逼人的感觉,气度凝肃,只冷冷地望了鬼手阴奎一眼,道:“安排如许人手对付一个龙翱翔绰绰有余,何必要杨老二来不可。”
鬼手阴奎道:“阴某志在神木尊者传人及瑶池宫主,须知我峒疆七枭形影不离,难免有孤单感。”蓝衫老者鼻中微一哼声,翘视云天,傲气迫人。
午刻已过,却不见白衣银神龙翱翔履约。蓝衫老者冷冷笑道:“老夫早说过龙翱翔不敢前来。”蓦地,一个黑衣汉子疾奔如飞掠至。鬼手阴奎忙道:“是否龙翱翔已前来?”黑衣汉子道:“尚不见龙翱翔踪影,却有两男一女向杏林而来,穿着打扮异于常人,步履之间可瞧出系武林人物。”鬼手阴奎道:
“好,严守奇门,容他们走人。”黑衣大汉纵身一跃,如飞掠去,鬼手阴奎与蓝衫老者身影一晃,消失在奇门中。来人正是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尚有名唤黄三爷肥胖富贾。瑶池宫主不施脂粉青丝盘髻,一副村姑打扮,突然止步不前,手指着远处一片绿荫,枝头累累结实,道:“这就是杏林么?”黄三爷答道:“正是!”瑶池宫主轻哼一声凝眸望着杏林,半晌才微微一笑道:
“杏林内虽无丝毫动静,却笼罩着一片杀气,鬼手阴奎一身不可等闲视之,显然已摆设奇奥禁制。”话声略略一顿,又道:“看来龙翱翔并未前来履约,我等不妨在此静候,瞧瞧鬼手阴奎如何举动再作道理。”说着席地从十,背向杏林。
无极帮主与黄三爷亦如言坐下。
远处来路忽现出一条迅快人影,约莫相距十四丈远近,无极帮主忽惊噫出声道:“来的不是严小星么?”
“他就是严小星!”瑶池宫主倏地跃起,凝目望着来人。严小星丰神如玉,气度潇洒,手持一柄短剑,刃口上尚滴有血迹。瑶池宫主迎出一步,道:
“你就是严小星么?”严小星闻言怔得一怔,道:“不错,正是在下,鬼手阴奎咧?”瑶池宫主眸中闪出一抹异样的神光来,道:“我不是鬼手阳奎同路人物,无可奉告,听说你武功不错!”严小星微微一笑道:“谬奖了,武林中不乏成就极高奇人异士,在下不过微末荧光。”瑶池宫主道:“年岁轻轻却能深藏内敛极属难能可贵,你来此则甚?”严小星冷冷答道:“瞧瞧鬼手阴奎是何人物。”“阴奎约你来此么?”“这倒不曾,但在下奉令捎一口信来此。。”“奉何人所命?”“龙翱翔。”“看来龙翱翔是不能来了。”
“不错!”严小星冷冷笑道:“龙大侠临时有急事在身,不得不爽约,何况阴奎所制的武林朋友均被救出,来此未免多此一举。”
瑶池宫主注视严小星一眼,道:“如我所料不错,被阴奎所擒的那些高手定由你相助才能安然救出。”
严小星摇首一笑,道:“在下哪会有此能为,均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所救,在下不过稍尽绵薄而已。”
瑶池宫主三人不禁相顾一眼,神色微变。
只见瑶池宫主面色如罩一片秋霜,道:“神木尊者传人现在何处?”
严小星剑眉一剔,怒道:“你不嫌问的太多了么?”
瑶池宫主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胆敢对我无礼。”纤掌微弧,虚空推出。
严小星右腕疾翻,短剑平指迎看来掌刺去。
瑶池宫主大吃一惊,只觉严小星剑式蕴含无数神奇变化,周身要害大穴无不在他那神奇剑式笼罩之下,秀眉微皱,右掌疾化“天星化雨”凌空掌影,挟着一片内家罡气袭去。
蓦闻一声大喝道:“住手!”双方倏地飘了开去。
杏林内忽掠出鬼手阴奎,狞笑道:“你等是何人物?”
严小星冷冷答道:“反正不是好相识。”
阴奎沉声道:“那么尊驾系龙翱翔所遣的了?”
严小星傲然一笑道:“不错,龙大侠命在下转告另有急事,无法赴约,峒疆七枭已死五人,依在下之劝,阁下速回峒疆以保全首领。”
阴奎心头骇然,身形如鸟飞起,双臂疾如迅电抓向严小星。
他出式奇怪,内家阴罡罩袭十丈方圆,任严小星武功再高也无法逃出。
瑶池宫主心头一急,欲出手助严小星度过此危,只见严小星哈哈朗声一笑,不退反进,竟朝阴奎迎去,短剑一招“流星赶月”虚空疾划。
只闻一声裂帛剑啸,划破内家阴罡,阴奎身在半空,顿感如遇万斤重击,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只鬼手慌不迭往回撤。身形在半空中弹起,一连几个疾翻,倒跌落向十数丈外。
严小星未俟鬼手阴奎落地,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穿空飞去,去势如箭,啸声仍自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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