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大酋两眼凶光顿露,恶狠狠道∶“小子,听你这人五人六的口气,想必也是道
上闯的角色。巴爷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太多。只要你叫姓望的老鬼交出一万两
黄金、五十万两白银、白面三千袋、牛马羊各五百头,巴爷今天破例不见彩收红,回
头就走。”
小混忽然呵呵有声地笑了起来,他笑得还真愉快。
巴大酋怒然道∶“小畜牲,你笑什麽?”
“他奶奶的!”小混以指遥点巴大酋鼻头,吃吃笑道∶“姓巴的狗熊,你不去打
听打听少爷是什麽人物?我不去你家贼窝扒你的裤子,刨你的老根,他妈的就算你姓
巴的八字生得巧,祖上烧了高香!你居然敢打劫,劫到我老婆的娘家来。你可应了那
句买“卤鱼放生”的俗话,真是个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好好好!”巴大酋怒极反笑,暴烈道∶“想不到我巴大酋在关外横混了二、三
十年,卖了一辈子狂妄,今天是碰上个比老子还要张狂三分的後生晚辈。小子,你报
上名来,巴爷倒要瞧瞧,你这个模样长得嫩生生,活脱像个小媳妇似的龟儿子,会是
吃哪门子生米的角色。”
“我不说!”小混眨眨眼,促狭地呵笑道∶“我怕本大帮主一旦报了名号,会把
你这个老狗操的给吓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玩啦!”
巴大酋身侧,一个铜铃眼,血盆口,满脸胡碴,长得活像是猛张飞的彪形大汉,
恶声恶气道∶“老大,何必和这个满口喷粪的小畜牲罗嗦。让我上去摘了这小畜牲狗
头,咱们好早些杀进去,血洗望家连云牧场。”
巴大酋略一沉吟,随即颔首道∶“也好,你自己小心点,依我看,这小子明知咱
们是什麽路数,却敢在那高台上和咱们如此嬉笑怒骂,也必有所依恃,你放机伶些,
别着了他们的道。”
“老大,你放心!”
这名猛张飞圈马上前两步,戟手叫战道∶“小畜牲,老子“混世太保”雷仲,来
取你狗命。”
小混啧地撇嘴嘲弄道∶“奶奶的,在本帮主面前,那有你混世的馀地。来人呀,
本帮总护帮何在?”
“总护帮在此。”丁仔呵呵轻笑地踱前两步∶“帮主有何指示?”
小混背着手,大剌剌道∶“这头老狗熊的名号,令本帮主听了不爽,你去把他的
脑袋给我摘下来当球踢。”
“遵旨!”丁仔凑趣地朝小混拱手呵腰,一副唱戏般的领命架式。
他们在高台上一搭一唱,雷仲在下面看得也听得一清二楚,更把他气得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
雷仲愤怒地哇哇大叫∶“无知小辈,老子叫你们狂。”
“狂”字出口,他人已离鞍,直朝了望台飞扑而至,原本斜背在他背後的大砍刀
和马牙刺,也在他一个滚翻之际俐落地抽握在手。
丁仔嘿嘿怪笑∶“我们若不狂,还混它个鸟的江湖?老小子,你真辣块妈妈的,
有够孤陋寡闻呐。”
他亦由了望台俯扑而出,宛若攫兔苍鹰般声势惊人地扑向仰面上冲的雷仲。
雷仲不料对方动作如此迅捷,只见人影微闪,劲风已当头罩落。更令他心下大惊
的是,他的经验告诉他,当头而至的这股凌厉劲风,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出手。
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辈,竟会是个功力非凡的一流高手。现
在,他可知道人家之所以敢卖狂,原来凭的是真材实料的功夫。
但是──
雷仲知道的太晚了!
他和丁仔二人,一个由下朝上蹿,一个由上往下扑,双方的接触自是急速而且毫
无转圜的馀地。
当雷仲发现丁仔竟是高手之际,丁仔的“擒魂手”已如带着阿修罗咀咒的魔手般
,来自幽冥、现於虚无,封死了他每一处可退的生路。
雷仲双目暴瞪如铃,充满野性地开声虎吼,手中刀刺全力抡挥,硬接丁仔的攻势
。
双方劲道接实,轰然一声巨响。
雷仲暴腾的身形猛朝下坠。
丁仔却借力反弹再升七尺。然後身形甫升之际,他微一闪晃,空中突地出现七个
丁仔排成一列,流光般射向雷仲下坠的身影。
“迎风七闪!”巴大酋意外的喝吼刚刚传来。
丁仔在空中的幻影也倏闪而逝,人已诡异地来到雷仲面前,雷仲惊怒地狂吼一声
,拚命地扭身挪移,朝左横出三步,但是┅┅
“太晚了!”
丁仔龇牙一笑,话声中,一抹银光乍现即逝。银光过处,雷仲那颗惊悸犹存,突
目龇牙的大好脑袋突然脱离它应在的颈项,随着腥红刺目的血柱,飞喷七尺有馀。
马背上──
巴大酋狂吼一声,猝扑而起,大砍刀带着匹练也似的寒光,卷向丁仔凌空的身子
。
小混已在巴大酋吼声出口的同时,倏地闪身相拦。
“别急!”小混呵呵长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应该是我才对哩!”
长笑声中,小混双手猝然挥扬抛转。
登时,一溜溜、一片片,凝结成形的飘忽掌影,裹着蒙蒙血雾,宛似夜空烟火一
般,猛地朝四面八方迸溅飞散。
明朗的大地,刹那之间布满了骇人的红影,亮丽的天空立即惨然变色,空气也似
经不住这漫天腥赤的蹂躏,发出了泣血的哀嚎。
巴大酋手中大砍刀所带起的寒光,刹时被这片猩红的血雾所吞噬。他双眼触目所
及,只有血腥的梦魇窒得他心腔骤缩,压得他大气难喘。
“血刃掌!”
巴大酋心惊胆颤地自齿间迸出这三个字眼,他疯狂地舞动着左手刺和右手刀护住
全身。同时,骇然地蹬足倒掠丈寻有馀。
饶是他反应迅速,逃的够快。但是仍被小混的掌劲扫中右胯,撞得他连翻带滚再
退三尺,直跌到马队之前,才堪堪稳住身形。
四十响马其余所属,此时飞快翻身落马,两名彪形大汉冲前二步,及时扶起狼狈
的巴大酋。
巴大酋惊魂甫定,瞪目怒视着齐齐飘身落地,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狂人帮众人。
“好好!”巴大酋怒极而笑,暴烈道∶“我道是谁有如此狂妄的气焰,原来你们
就是狂人帮的众小辈。没想到老子成天打雁,今儿个却险些叫雁啄瞎了眼。”
“只是险些吗?”小混嘻嘻嗤笑道∶“巴老大!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你又
何必掩饰自己瞎了一双狗眼的事实?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里是什麽地
方?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你这头老狗熊挑上今天,蒙着头硬生生往里撞,你未免太死
不知路了。”
小妮子在旁怒气冲冲道∶“光凭你们打扰我爷爷做寿这档子事,姑奶奶就是抽你
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也还不能善罢干休。你这头瞎眼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要咱们
牧场奉金送银?很好,姑奶奶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来搬这些孝敬。”
巴大酋强忍着胯下的抽痛,强硬道∶“臭丫头,巴爷爷在关外卖狂狠的时候,你
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投胎转世。你以为仗着狂人帮这等不成气候的招牌,就配朝巴爷爷
我说狠话?你还早得很呐!狂人帮算什麽东西?巴爷爷今天就称量你们这群胎毛未脱
的狂妄小辈。”
丁仔搓搓手,伶牙笑道∶“辣块妈妈的,咱们狂人帮关起门来修身养性,也不过
才二年不到的辰光,怎麽就让人看成了软脚虾,以为咱们的头是拿来唬人用的呐?”
小刀沉稳一笑∶“约莫是咱们休息得太久了,所以有人已忘记“狂人帮”这三个
字所代表的涵义。”
小混霸气十足地谑笑道∶“如果有人忘记了“狂人帮”的涵义,咱们就用血来洗
亮他们的记忆。如果有人不知道狂人帮是什麽东西,咱们就用杀,来教他们认清这三
个字是啥玩意!现在本帮决定,就由关外四十响马身上,开始执行这项诺言。”
“来来来!”巴大酋气极狂笑地拉开架式,招手厉叫道∶“巴爷倒要瞧瞧你们这
些只会靠口把式卖狂的後生小子,除了狗掀门帘的那张臭嘴,还有什麽皮调可耍。”
“呀哈!”小混嘲弄道∶“巴老大,你是不是气昏头了?还是刚才少爷赏你的那
一掌不痛了?你这头老狗熊真的还有勇气找咱们挑战?我有没有听错?”
巴大酋粗暴道∶“曾能混,你不用俏皮,刚才巴爷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让你有机
可趁。你别以为自己稳可吃定巴爷我。”
小刀摇了摇头,怜悯道∶“这个人若不是被气疯了,就是被吓傻了。不然,怎会
将小混混的手下留情,当作他自己的一时疏忽?”
巴大酋狂野地咆哮道∶“兄弟们,别忘了咱们的规榘。这一次,除非大家全部死
绝在这里,否则誓不空手而回。”
四十响马所属缓缓地朝小混他们围拢过来,三十多张粗犷的面孔上,除了凶残冷
冽的目光,便是同样狰狞狠恶的表情。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哼声嘲弄道∶“我看不光是这姓巴的大狗熊疯了,
其他人莫非也中了邪。瞧他们一副凶神附体,生死无忌的德性,老子光看着就有一肚
皮的鸟气!”
孙浩文眉头微皱道∶“奇怪?这四十响马虽说横行关外,甚少吃亏。但是他们应
该明白,他们再怎样也绝对强不过咱们狂人帮,他们为什麽一定要往上凑?这岂不是
自寻死路?”
“想死还怕没鬼可做?”小妮子没好气道∶“姑奶奶今天便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
小混朝逐渐逼近的四十响马挑了挑右眉,睨眼笑道∶“我说各位老横(土匪),你
们真的就这麽想不开?非得朝刀子口上撞?”
回答小混的,是三十九个人毫无征兆的猝起发难。
四十响马在巴大酋领头之下,三十九人分从三十九个不同的角度一涌而上,大砍
刀与马牙刺交织成一面寒芒迸射的光网,猛朝小混他们五人头顶罩落。
“他奶奶的。”小混豁然笑道∶“你们真凶呀?”
他双掌一抛,砰砰两声,两名黑甲大汉未够上位置,便已被小混劈得口吐鲜血,
仰面倒摔出去。
小妮子右手挥甩, 啪爆响,血压龙筋鞭已似猛龙出海,呼地卷飞三柄大砍刀,
她身形再旋,抖掌便是九幽罗刹手的杀招,震翻其中一名敌人。
这妮子动手之际,口中犹自娇叱道∶“你们这四十个不开眼的老土匪,哪儿不好
抢,居然抢到姑奶奶家里来?姑奶奶今天既不要你们的黄金,也不要你们的白银,只
要将你们这四十响马,变做四十匹死马,也算是为关外的老百姓除害。”
巴大酋狂吼一声,腾空朝他扑至。
小混再次横身相拦,呵呵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是我,你怎麽又忘了?”
巴大酋扑势愈猛,大砍刀划破空气发出裂帛也似的尖啸,狠狠转向小混天灵。
小混身形微一晃,双掌运足功力,血刃掌狂猛挥出,硬拒巴大酋暴烈的攻势,和
另外四名黑甲大汉。
劲道互击的闷声方起,两名黑甲大汉身上布满宛若惨遭利刃剐过的伤痕,像是喝
醉了般歪歪斜斜地踉跄直退,随後两腿一软,烂泥般地倒地不起。
小混随着互击之际反弹,略升三尺,又倏地扑落。
巴大酋的攻势不但为血刃掌所化消,他的左颊更添了道寸许长的血口子,皮肉翻
卷着,有如婴儿张开的小口一般。
但是──
巴大酋受伤之後并不稍退,右手刀直劈反削横斩小混颈项,左手中的马牙刺却由
下而上反挑小混肚腹,一招两式,端的凶狠要命!
同时,被小混震退的另外两名黑甲大汉,呼啸一声,又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涌上
,手中刀刺交错舞绕,齐齐朝小混身上招呼。
小混身形倏闪,在这几乎是滴涓不漏的攻击中腾挪闪掠,状似轻松已极。
他甚至有馀力朝巴大酋扮个鬼脸,嘿嘿怪笑道∶“他奶奶的,大狗熊你们人多,
少爷才不会笨得和你硬碰硬的死干。”
话声中,他躲开二把大砍刀和一支马牙刺,并趁隙反手抖掌,再度劈翻一名对手
,气得巴大酋目龇皆裂,齿切欲碎,攻势更加狂猛悍野,完全一付拚死搏命,同归於
尽的打法!
第三章 狂人屠熊展威风
就在小混和巴大酋缠战不休之际,小妮子、丁仔、小刀和孙浩文他们四人
也各处在对上六、七名黑甲大汉凶狠的拚斗着。
小妮子的长鞭有如入云神龙,眼看着她挥鞭爆抽面前大汉,忽地,她的鞭
梢却又折向左右挡开攻击。这妮子鞭法之俐落,的确已渐趋出神入化之境地,
比起往昔的确不可同日而语。足见,这将近二年的日子里,这妮子每日除了勤
练口把式,手上的功夫倒可也没疏忽呐。
围攻小妮子的六名黑甲大汉,原本以为眼前的弱女子可欺,谁知接上手之
後,他们才发觉,事实和他们所想像的大有出入。
他们六人非但无法攻近小妮子身边,还时常被这丫头的鞭子,赶得东闪西
躲,团团乱转,活脱像煞六只突逃无路的大公牛般,除了喷气踢蹄乖乖认命之
外,实在无法可想。
丁仔仗着一身灵巧的轻功和四十响马中的七人游斗,对方七人虽说个个剽
悍如虎狼、凶残如豹。但是这些粗野狂暴的关外老横,碰上丁仔这个扬州小贼
头,粗蛮是够粗蛮的,可惜若论精明和滑溜,他们和丁仔哪能有得比?
几个照面下来,这七名黑甲大汉在丁仔的擒魂手,和那柄神出鬼没的银短
剑交相伺候之下,每个人身上都已经带了些不轻不重的红彩。一滴滴的鲜血,
他们攻守进退之间,和着豆大的汗水一并洒落地面。
看这情形,就算丁仔没有即时要他们老命,若是时间拖长之後,光是流血
,就足够叫他们去向阎王爷报到。
小刀和孙浩文也同样各自对付七名敌人。
孙浩文终究是华山正派出身,虽说他眼前的对手皆是关外无恶不作的凶残
匪徒,但他是心存慈念想给对方一条生路,看看能否度化这些响马大爷,使他
们能够放下屠刀,去恶从善。因此,他至今仍然尚未痛下杀手。
他手中长剑虽是纵掠如电,但是因为杀机未起,杀招也还未现,所以交手
的场面虽然激烈,战况却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