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道:“那倒不怕,我叫小桃小菊又端了一盆清水,假借着浇醒他的理由,冲在他的头上,那是对着他的眼睛冲下去的,药性极微,一冲之下,已经不会有残留了,谁也找不出一线证据。”
古如萍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心思缜密了,借刀杀人后,居然不留痕迹。看来这个喇嘛根本是瑛姑要剪除的对象,但是她却假手上官玲为之,自己还要领她的情。
因此,他试探地道:“看来这个喇嘛是福总管去勾来的无疑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呢?”
瑛姑—笑道:“这是王爷借重你找出奸细,初步计划成功,福承这家伙,一直有问题,王爷宣布后,他就紧张了,唯恐被你找出破绽,来上这一手先发制人……”
“夫人,既然知道他有问题,为什么不早撤换地呢?”
“王府总管是由内务府指派的,要想换掉他,必须先列举他失职之由,知会内务府,再由内务府调换,手续十分麻烦。
不过,经过这次事件后,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去调换他了。”
“夫人能确证明他是奸细吗?也许他只是嫉妒在下之受重视,想把在下挤走而已。”
“那可不值得花五千两银子来如此吧?一个总管的年俸才五百两,加上各种外快收入,也得要干两年才能赚足五千两,若非他心有鬼,怎么舍得花费这么大?”
古如萍道:“他假如真花了银来活动此事,倒是不简单了,不过还得要调查一下他的主使人才是。”
瑛姑笑道:“不用查了,内务大臣宗荣,一向就跟王爷不对,福承又是他派过来的,这是十分明显的事。”
“这宗荣又怎么用王爷过不去呢?”
“这还不是权势争夺问题,当今皇帝春秋日高,却一直没有指定备储,目前最有希望的两个人就是六阿哥和四阿哥,王爷是支持六阿哥的,宗荣则是老四的死党,也自然要极力打击王爷了。”
古如萍道:“我总算明白了。”
“这下子奸细已明,所以对他的行动才会随时派人监视,恐怕他还有几个暗党,还要麻烦先生把他们找出来。”
古如萍点点头道:“福总管还回不回来?”
“他当然要回来,除非他是犯了杀人之罪,当场被人拿住,否则王爷也无法直接撤换他,这是朝廷的规定。”
“朝廷为什么要立这条规定呢?”
“以前是没有这一套的,但皇帝自小登基的,他即位时才九岁,由太后垂帘听政,那时几位王公亲贵都跋扈得很,不但把持朝政,而且还有阴谋废帝另立之意,幸亏是帝明智,慢慢掌握了大权,罢蔗了权臣。”
古如萍窘道:“我们听说却不是如此,皇帝初登位时只是个小孩子,无权无势,地位也将不保,多亏皇太后下嫁给摄政王,才算稳定了江山……”
瑛姑变色道:“谷先生,这话我们最好少谈,尤其你我都是汉人,谈这个会招来灭族大祸的。连他们满洲人也视为大禁忌……”
“皇室之中,满汉之分还很清楚吗?”
“当然清楚,虽然朝廷以怀柔的手段,提拔了不少汉臣,而且还特别规定,三年大比,满人不得拨状元,可是武将统帅中没有汉人,皇室中通婚禁娶汉女,我虽然备受王爷恩宠,却连个侧福晋都混不上,府中称我夫人,那也只是叫着好听,真正算起来,连个名份都排不上。”
古如萍笑道:“要名份干什么,在下到府中之后,见到的,听到的都是七夫人,没人提过福晋一句。”
“福晋根本不在府里,她是皇后的外甥女儿,整天在宫陪着皇后,从来也不出来。”
“我没想到王爷还有这么显赫的后台。”
古如萍笑着说了一句调侃活,瑛站却插头道:“不!这门亲事帮不了他的忙,他们夫妇感情不睦是众所周知的事,福晋娘家跟王爷也是走两条路,王爷每次进宫请安,两口子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王爷的地位是靠他自己争下来的,跟妻家豪无一点关系,所以他从来也不提。”
古如萍道:“那夫人还要名份干吗?实际上你已是府里的女主人了。”
瑛姑的脸上掠过一层轻微的怨色,似乎她不满意这个身份,这并没有逃过古如萍和上官玲的眼睛。
瑛姑一掠头发笑了笑,把脸色恢复正常道:“不谈这些,我接着告诉你们朝廷对各处宗室的措施,皇帝正式掌权之后,为了要加强控制各宗室大臣,才规定王府以及各世袭宅第的总管,一律由内务府选派。
所以这个福承的后台硬得很,他虽然形迹败露了,还是要等王爷回来之后,才能撤换他。”
古如萍逗笑道:“如果由内务府里选派,换来一个仍然是对方的人,有什么好处?”
瑛姑笑道:“这倒不必担忧,内务大臣并不止宗荣一个,王爷也有自己的人,把相承的失职事实调查清楚了,塞住宗荣的嘴,王爷就可以用一个靠得住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福承对二位的仇意更深,还有十几天,他可能会又出什么花样,对二位不利的,二位还是多小心。”
古如萍道:“这可是防不胜防!他是总管……”
瑛姑道:“你是王爷特别礼重的客卿,总管也管不到你的头上,我又是全力支持二位,这倒不怕他。”
古如萍试探道:“夫人,这十几天的日子也很难过,为什么不乾脆叫他老实安份点呢?”
“谷先生,叫一个心怀异图的人老实安份可很难。”
“死人就会老实安份了。”
瑛姑微微一动,最后道:“不错!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他由内务府派来的,他有什么意外,内务府追究起来很麻烦。”
“他若是因为形迹败露,畏罪自杀,可怨不了人!”
瑛姑道:“那当然,但他是这样的人吗?”
古如萍笑道:“他是怎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如无声息,服下点毒药,死在屋里,当然就是自杀了。”
瑛姑脸色一动道:“只要他不是被人毒死,自然就是自杀了,但必须要让人看起来没有别的迹象才行。”
古如萍微笑道:“这个我想不可能有人会去谋害他,是他自己在留下遗书,更没有人会怀疑了。”
“他会留书自认罪状吗?”
古如萍道:“敞人小时候对书法一道颇有天赋,学名家字体,也许功力不逮,但是学个普通人写几个字,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只得七八分吗?”
“那已经够了,人在自杀前,心情紊乱,哪里会好好写字,最多也只有平时七八分成绩。”
瑛姑笑笑道:“谷先生真是多才多艺,看来以后还要多多借重才是。”
“只有一点,那毒药必须是十分剧烈,入口穿肠,没太多痛苦,我知道皇室大内有这种药物,堂堂王府总管,自杀时总不会去买二两砒霜。”
瑛姑微笑道:“谷先生懂得还真多。”
古如萍道:“敝人学过医的,而且医道颇高。”
瑛姑道:“只不过我以后哪不舒服,却不敢来找先生治病。
药是有的我回头叫阿喜送来。”
来到花厅,瑛姑笑道:“谷先生,贤夫妇今天受惊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有事我会叫小桃来禀报的,他们两个是靠得住的,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她们!”
两口子来到屋里,古如萍拉住了上官玲的手道:“娘子,今天多亏你了,否则我就糟了!”
上官玲看看旁边,跟来的小桃道:“婢子到前面去瞧瞧福总管如何处理的。”
古如萍道:“他当然只有把死人送走,不过你在那儿四处留心一下,看府中人对这件事作何看法,再者,福总管回来时,一定要向夫人禀报情形的,看他怎么说的,你也快来告诉我一声。”
小桃答应着去了,古如萍关上了门,才低声道:“玉娘子,我们真傻,怎么会答应出去呢!”
“是瑛姑来找我,还帮我作了种种安排,我想这是替你解困,我要不出来,你又怎么办?”
古如萍道:“我准备给他打个一两下出气,绝不还手,他也就没办法了。”
“那是干什么?”
“我们都不是原来的身份,如果武功表现太高,反而全启疑了!”
“我杀那和尚,用的都是真正的武功。”
“不错,可是天龙一派,最重名誉,嘉和是门中长老,死在你的手中,他们是不会甘休的。”
“瑛姑说没关系,她会负责的。”
“她负个屁的责,别看她今天做得漂亮,把责任一肩担去了,但天龙门人再来索仇生事也找不到她头上,还是要我们自己来扛。”
“那就豁出去一拼好了,我们已经知道鹰王是为了拥储争权,所以才网罗江湖人,咱们可以不必赴这趟混水,干脆也走了吧!”
古如萍道:“不行,你没听说吗?上次他让张君瑞来绑架你,说是为了东官要你,但今天瑛姑却又说皇储未定,鹰王又支持六河哥,东宫太子是二阿哥,老六无能,我觉得这里面大有问题。”
“这些问题却与我们无关。”
“阿玲,权位之争,我们可以不管,但亿万百姓生灵,我们却不能不管。”
“这扯得上关系吗?”
“关系不小,我也查出了万盛镖局丢的那趟镖,是鹰王私人馈赠回疆各王公的珠宝珍奇,搭在九门提督府托保的又一批寿礼,那批寿礼则是送甘肃将军的,这些鸿臣外将,私相授受,都是令人担忧的事。”
上官玲也怔住了,古加萍道:“还有,劫镖的好像是另一个跟你连在一起的上官珑。”
“那个人与我没关系,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
“我觉得其中必然大有牵连,阿玲。现在我们的关系不同。
“谷平,别以为我们好过,我就算嫁给你了,那只是迫于情势,而你又趁机占我便宜,我已发誓过这辈子不嫁人。”
古如萍笑笑道:“好!好!以后你恢复上官身份时,咱们再各管各,至少像现在是谷大娘子,是谷平的老婆没错!”
上官玲笑啐道:“贫嘴!”
她说不嫁只是口头上不服输而已,其实一颗心早已交给古如萍了。
古如萍心中明白,但不去说穿她,继续讨论现状道:“还有,就是这个丁瑛姑,她在表面上似乎在全力帮助鹰王,但总觉得她是另有所图,这也是我们去探讨的,所以我们再住下去。”
上官玲想想道:“你真打算去杀死福承?”
“是的,这象伙花了五千两银子,勾动天龙番僧来对付我,使我很怀疑他用意究竟何在?”
“那你该留意他,慢慢地查下去。”
“留下他麻烦,他会继续地找别人来缠住我,反正我与他没有私怨,他不会为了自己来找我麻烦,一定有人主使。除去了他,才能找到背后的人。”
“你准备如何下手?”
“当然是用毒药,而且还要做成他自杀的样子,不过这由你去进行比较方便,我已经有了计划。”
他咬着耳朵在上官玲的耳畔低语了一阵,上官玲听了红着脸,捶了他一拳道:“你倒是真有出息,叫你老婆去干这种事。”
古如萍笑道:“对付一个死人,我可以大方些,反正他也没有第二回了!我们不能动手,福承的武学根底不差,虽然我们对付得了,但不可能一击而死,因为他对我们深怀戒心了,但如惊动了人,可是大大不好!”
夜深,二鼓已过。
福承回到王府要向瑛姑报告经过,瑛姑却差人说:“夫人已经歇了,有话明儿个再禀报好了。”
这是大事,那有赚晚的,瑛姑分明已经完全知道了。
这使福承很担心,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监视,他连找个人商量一下都没办法。
福承这次行动实在太鲁莽,把自己的身份都暴露,陷入了困境。
于是他向厨房要了几味菜,一壶酒—个人闷闷不乐地在屋子里想心事。
借酒浇愁,最容易醉,他的酒量也不高,半壶酒下了肚,他已经有六七分酒意,忽然房门轻轻地被推开。
进来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倒吓了他一跳。
看清来人是谷大娘子后,福承的酒意也吓醒了,手指着道:“你……你来干什么?”
谷大娘子用手指压在嘴唇上,低声道:“福总管别声张,奴家是们偷偷来见你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你别吵得人听见了。”
她只拨了一件罩袍,里面是腥红的肚儿,下面裸着一双雪白的大腿,只可惜肚儿的一角,遮住了最重要的地方,却使福承的眼睛也直了!
福承虽然是个男人,但也是个颇为拘谨的人,再者他心事重重的,也提不起什么绮情了!
何况这婆娘又是个卖艺的江湖女子。沾上嫌疑划不来,如果被谷平知道了,自己就完了。
因此,他连忙一整神色道:“谷大娘子,你快离开这儿,这样子被人看见了不好!”
上官玲笑道:“奴家有几句话,问过了就走!”
“你……有什么活?”
“总管把那个番僧送回天龙寺,他们那边作何反应?”
“这还能有甚么反应,嘉音活佛不在,寺内没人作主,他们只有收下来而已!”
上官玲道:“总管,你别骗我,天龙门中是最不肯吃亏的,死了一个人,哪会就此算了!”
“但是死的是一名长老,没有人能作主,一定要等嘉音活佛回来才能作出决定了!”
上官玲冷笑道:“早在总管回来之前,就有人来向七夫人禀报了,随后,七夫人又把我汉子请到内院,密商事情,总管请见时,他们还在谈话,所以把总管也回了,可见总管在外面的情形,夫人早就知道了!”
福承冷笑道:“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做什么失职的事,再说我这总管是内务府听派,谁也不能撤我的差,就算王爷自己要赶我滚蛋,也得大费手脚呢!”
上官玲急了道:“这我知道,总管,今天出手是七夫人教我的,在你面前,她好像是全担了起来,但你一走,她就翻了脸。说天龙寺的喇嘛很不好惹,王爷恐怕也无法为我担待。”
福承现出了一丝诡笑道:“王爷真要肯担持,是担得了,但是王爷是否会为你去开罪天龙派呢?”
上官玲急了道:“话是这么说呀,我本来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