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怔了一怔道:“这位爷,刚才已经有位爷先指名要金姑娘出去了!”
“我知道,他给了五两金子,老子也给了五两,没比他少一点儿,因此你可以回了他的。”
“这位爷,事情有个先来后到……”
“笑话,他不过才进门,老子可是捧了半天的场了,论先后也该是老子。”
老头儿不待开口,那个中年人道:“老头儿,你招子放亮一点,在天桥混,有三种人你得罪不起,最大的一行就是老子这一行,你要是再罗嗦一句,砸了你的棚子是小事,要你的老命也只是吹口气。”
老头儿连忙道:“原来是衙门的差大爷!”
这是在向古如萍递消息,古如萍正在心中盘算着这个找碴儿的家队是谁呢?一听老头儿报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已有了底子了。
他立即上前道:“你是哪个街门里的?”
中年人冷笑道:“这个用不着你问,反正总管得了你就是了!”
“哦!你知道我是谁,你准能管得着我?”
中年人冷冷地道:“当然知道,你是鹰王府的书房先生,在王府里很神气,但到了这儿,可轮不到你耍大爷!乖乖地给我夹了尾巴滚一边儿去,否则老爷就告你一个妨碍治安的罪名,先抓你起来!”
古如萍笑道:“好极了,我倒得要看看你多厉害,是否够资格抓我起来,先亮你的身份。”
中年人道:“不必亮了,反正你不过是王府里的一名师爷,无职无品,来到这儿,仍然是布衣百姓一个,老爷绝对够资格抓你,而且真要进了大牢,连鹰王也保不出你来,娃谷的,你先合计合计!”
上官玲是忍耐不住,横里岔出,劈手就是一巴掌喝道:
“混帐东西,老奶奶偏不信邪,揍你这个王八旦!”
这一巴掌打得又疾又快,那个中年人闪避不及,被打得飞了起来,脑袋撞上了一边的木柱。
卡的一声,脑花四溅,倒地不起!
那是因为上官玲看他居心找碴,以为他必是有两下子的高手,出手就用了煞着,而且也运足劲儿。
哪知这家伙是个银样腊枪头,不堪上官玲这么一击!
一拳打死了人,上官玲自己也怔住了,这时棚子四周,出来了一大批人,刀弩暗器,围住了他们。
一个穿了官服的官人上前喝道:“好大胆,你们竟敢行凶打死官差,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个老头低声道:“谷先生,这是巡捕营的,他们是做好了圈套,想把您吭进去,真若进了大营就糟了,我们姑娘也没办法,二位还是由这儿后面先脱身,进了鹰王府,再来设法。”
古如萍却十分镇定地道:“巡捕大营是什么衙门。”
“是密探机关,京师的这类机关有两个,缉捕营又称侍衙营,属鹰王管,比较大,巡捕营属内务府的瑞大总管,刚才被打死的那只是一个小混混,在巡捕营挂了个便衣密探的名,专事招摇,打死了他,也没有多大的罪名,他们只是借个题想扣住了先生而已。”
“缉捕营能压住巡捕营吗?”
“自然压得住,可是先生却是平民的身份,回到王府,赶紧请王爷补个身份,就可以没事了,目前却犯不着跟他们斗,因为他们此刻是正式的官差。”
古如萍又问道:“死的家伙叫什么?那个官儿呢?他是什么官儿,有多大?”
“死的叫申九,是天桥的地头蛇,那个官儿叫和顺,是巡捕营的统带,官儿跑是不小,看来他们是存心找上您的!”
“统带有多大?”
“统带领三十个人,但是因为地位特殊,京中三四品的官儿都不敢惹他们!”
古如萍冷笑道:“我倒偏要惹惹他们,你别管了,通知姑娘难时到茶棚见面好了。”
他挥手叫老头儿退下,然后上前了一步叫道:“和顺,你过来,我要给你瞧瞧一样东西。”
和顺的口中叫得凶,人却不敢过来,大概对如萍的本事颇有忌讳,跳着脚道:“不必瞧什么了,你是当场行凶的人犯,快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上官玲挺身道:“谁敢动,上来试试看。”
她的泼辣比如萍更出名,倒是没人敢逼近。
和顺叫道:“好!你们敢拒捕,大家上,动家伙,宰了他们自然有瑞大人负责。”
那些持弩箭的人又挺前了两步,准备要放箭了,古如萍掏出那块腰牌,当的一声,丢在和顺的脚下。
古如萍冷冷地道:“和顺!你瞧清楚,接着跪下来跟我回话。”
和顺捡起了腰脾,仔细地看了后,脸色大变,回头想跑。
古如萍道:“和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跑,你不妨试试看,让你跑出十丈去,然后再摘你的脑袋,你跑掉了就算你命大!”
和顺不敢动了,双腿一屈,磕头道:“副使大人在上,卑职叩见,卑职不知是大人光临,多有冒犯,实在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
古如萍冷笑道:“不知者无罪,把牌子给我送过来!”
和顺膝行而前,将那面金质腰牌双手奉在头上,因为侍衙营的总副统领等于是代表鹰王本人行使职权,连总监巡抚等一品大员都得跪下叩安,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统带所能比的,无怪他要如此惶恐了。
古加萍收起了金牌,他实在懒得跟这些家伙生闲气,他知道这是因为阿喜被杀的消息传出,瑞祥心怀凛惧,怕鹰王找麻烦,所以先发制人,才弄个小混混来故意找碴儿,而后籍官司将自己坑住。
但是他却斗不过鹰王,鹰王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因此他冷笑一声道:“今天的一切是谁指使的,迟早我去找上他,现在给我滚。”
老头儿惊讶地望着他,古如萍一笑道:“你落了五两金子,做件好事,把申九给收埋了,叫姑娘快来。”
回身和上官玲去到棚中坐下,没多久,上官珑就来了。
她一见面就道:“姐姐,姐夫,你们把事情办得太急了,我通知你们注意阿喜,可没要你们杀了她,现往把瑞祥弄得大为紧张,下令要全力对付你们!”
古如萍却笑着道:“别紧张,二妹,坐下来漫漫谈,是对付我们还是对付鹰王。”
“都有份,主要还是对付你们两个,因为你们是鹰王的得力助手,鹰王是一时扳不倒的,但把你们弄走了,也给了鹰王一大打击。
“他试过很多次了,不久前还试了一次,还是没成功!”
“那是因为你们运气好,恰好带着鹰王统领侍衙营的腰牌,鹰正给了什么职位,好像还不低?”
古如萍取出腰牌,她看了后惊道:“鹰正倒真器重你,这等于把整个侍衙营大权交给你了,这一来官面上你可以吃定了,他一定采用第二个方法对付你们,那会更可拍,你们可得小心。”
“什么方法?”
“京中潜伏了一批白莲教徒,部分还受他的包庇,他打算鼓动那些人来找你们麻烦,这些人可不好惹。”
“是这批人吗?”
古如萍取出名单,上官珑接过来一看,失声道:“不错,正是这批人,姐夫,你都知道了?”
古如萍一叹道:“鹰王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他早就算准了瑞祥行动,却先一步做了人情,这批人是他委托我代为清除的,其实他不托,我也得应付,他却宁可欠我一份人情,这个人实在懂得叫人替他卖命。”
在天桥市集的尾端,有一家胭脂花粉店,卖一些廉价的胭脂花粉和丝线针箍等女人家的零星用品。
生意还是挺不错,因为在天桥混生活的,常有一些小媳妇儿和姑娘家,由于需要抛头露面,都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且闲下来也爱绣个荷包什么的,所以这儿的绣花针,丝线和零头绸缎锦罗以及纸校的花样儿,销路奇佳。
不过这儿卖得最多的还是男人的用品烟丝和鼻烟。上了年纪的人抽水烟袋,中年人多半抽旱烟和闻鼻烟,还有放在嘴里嚼的烟草。
京里人的花样多,有钱的大人们用上等货,没钱的花不起那个钱,可也喜欢弄点贱价的跟着学样儿。
所以这家小店铺儿从早到晚,都有着进进出出的顾客。
掌柜的叫钱有余,胖胖的身相,做人挺和气,对姑娘小媳妇儿们买两根针还得赚上一些线之类的小事从不计较,人缘挺好。”
他的女人却比地更有名,大伙儿管她叫云里观音,那是因为她的身量高,活像梁山伯里的一丈青,足足比她老公高出一个头去。
钱大娘子个儿虽然高,可是高的玲珑好看,大胸脯、细腰杆儿、圆屁股蛋儿,那双长腿藏在裙子里虽是看不见,但只要看看她白晰的皮肤,就可想到那双腿是如何动人了。
钱大娘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嘴角也老是带着动人的微笑,上门买烟的男人们向她开句玩笑,她也不生气,甚至于还俏皮地回上两句。
这样的一对夫妇,在街坊之间,做人自然是成功的,他们又是独门生意,没有竞争的对手。
虽然也有人瞧他们生意大好而眼红,想照样开一家,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因为他们拿不出云里观音那样的老婆,而这位掌柜娘子对生意的影响太大了。
照说,这样的一家店铺,这样的一对夫妇,该不会有人来跟他们过不去了吧!但偏偏就有人找上了麻烦,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第一批上门的是卖艺的老乔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乔大妞,乔大妞进了门就嚷嚷道:“钱掌柜的,前儿我来买的两束丝线全是断的,而且那一包绣花针都没有针眼!”
老乔也把一包碎烟丝往桌上一放道:“钱老大,咱们是多年的街纺,我昨儿来买的一包烟丝全都碎成粉末了,老街坊,老主顾,可不作兴这个样子!”
在钱有余的铺子里,偶而出点小错是有的,但不会太离谱,甚至于把断了的丝线,没眼的针,干碎成末的烟丝卖给客人,他们家也没这种货。
钱有余怔了一怔,脸上堆笑道:“这真是对不起,也许是我家里的拿错了,我马上给您换!”
钱大娘子坐在柜台里,很少管拿货,那是伙计的事。但钱掌柜的心眼儿活,说成是她拿的货,可以把场面敷衍过去。
她不大动手嘛,自然不大热,拿错了也请有可原,反正他答应换了,人家也不该有什么挑剔了。
伙计马上拿出了两束丝线和一包针以及一包烟丝。
乔大妞一接过手来,打开一看:“钱掌柜的,你这不是拿人开胃吗?这种针线能用吗?”
钱有余看看那包针线,脸色就变了,因为那一包五根绣花针,针眼全是扁的,两束丝线,全部断成尺来的短线头!
伙计在拿出来时,他还亲自检查过,才不过交到乔大妞手中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分明是对方使了暗劲手法所致,这也分明对方是有意找碴子。
但他脸上却不功声色地道:“乔老儿,您是江湖老前辈,晚辈在这儿开个小铺子糊口,只是将本求利混日子,就算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也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一马,您要晚辈怎么样,请吩咐一声好了。”
乔老头儿因为打过一次擂台,也成了名人了,大家以为真是铺子卖的东西出了问题,现在才知道敢情是来找麻烦的,而且钱有余也照江湖规矩摆出了话,倒是引起了兴趣,一窝蜂似的围了过来。
乔老头儿淡淡一笑道:“不错!老头子看上了你这家铺子了,想请你移移窝。”
钱有余却也光棍,居然笑着道:“前辈原来是要我这家铺子,那容易,请前辈给我们三天的期限,三天后您过来接收铺子好了。”
他表现得十分漂亮,但乔老头儿却不领情,冷冷一笑道:“三天后你把里面重要的东四都搬走了,我要一间破店干嘛?
不行!要就是你们立刻让出来,我老头子看在多年的街坊的份上,准你们走人,否则我就连人一起留下。”
这时有人打着抱不平了,出来道:“乔老,官府抄家也得给人带走一些随身衣服,你却硬要占人家的铺子,这难免太过份了!”乔老头儿一瞪眼道:“不错!我老头子就是这么不讲理,可是尊驾先得问问,我凭的是什么?”
“你凭的是什么?”
乔老头儿哈哈大笑道:“问得好,我只是个在天桥买艺的老头儿,既不在官,又不在府,我要他的铺子,他居然会答应了,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呢?你倒是问问他看?”
那个打抱不平的人也瞪了眼,虽然乔老头儿上次带家眷打了一次擂台,打倒了名满京师的喇嘛高手!
但在卧虎藏龙的天桥而言,这不算什么,这个地方的隐名高人多得很,何况乔老头儿打擂台回来,也没有如何招摇,仍然照规矩准时卖艺,照样过他的平谈日子。
就算他有了名气吧,可是也不作兴这个样子欺负人,而且钱有余也用不着如此委屈求全呀!
看钱有余的样子,竟像是欠了人家几百万的债似的,对那个抱不平的人供拱手道:“乔老前辈,当年黑风侠侣的盛名响彻四海,现在虽然小隐天桥,但是实力未老,单看前一阵子,乔老夫人在西山展神威便知端儿了!
“他要教训我,总是我有罪之处,因此,我不求别的,只求大伙儿能帮帮忙求求情,给我个一两天的时间,略收拾一下细软。”
至于店中的钱财货品,我保证原封不动,从现在开始,连做买卖收进了一个子儿,原封不动,留待交接如何?”
他说得够可怜,但是乔老头儿却不通情至极,依然冷笑道:“不行!我说过了,这时候走了,我卖个老面子,答应让你们全身而退,否则我就要连人一起留下了!”
这种态度自然激起了许多人的反感,而钱大娘子却过来了!她的态度比他老公泼辣多了。
她两手一插,凶狠狠地道:“乔老头儿,我家男人敬你是个江湖前辈,才对你礼让十分,可不是真含糊你,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好来好往,咱们舍了这份家业,孝敬了江湖前辈也没什么,但是你把路堵绝了,不留人一点活路,那是逼着人拼命了。”
她的话很硬,但也硬里带软,至少她表示的还是愿意妥协而求全的。
乔老头儿却一沉脸道:“云里观音,我老头子准许你们公母两人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