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司马还以为,桐原因为女儿是妻子偷情所生下的孩子,所以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但是,听说自从他岳父在妇产科把孩子递过去时,由于桐原没有立刻接手,所以那次之后,妻子就再也不让他接近女儿了。
真是一对不幸的夫妻。
听桐原单方面的说法,好像是他妻子非常憎恨无法爱着自己的丈夫,但是司马也知道,桐原是个笨拙得离谱的男人。
然而,即使笨拙,在看到他那么高兴地疼爱自己的儿子时,司马心想桐原也不是一个完全不会爱小孩的人啊……。
司马自己虽然在丈夫这个定位上不合格,但是起码还有自信能做一个好父亲。
桐原或许也是属于同样人种。身在桐原家那种怪异的家庭中,又被刻意与孩子区隔开来,说要怎么以爱情去沟通都难。
握着入场券的司马凝视着平常没什么笑容,此刻却毫无防备地对孩子微笑的桐原。
由于他昨天爆发般地在自己面前哭泣,所以今早起来眼睛明显红肿。
或许是觉得羞耻吧,看他不是一直揉搓自己的眼睑,就是低着头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明知道对那种笨拙、任性又自私的男人寄予同情甚至感情都没有用,司马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是倾心于他。
也许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渐渐懂得爱情吧……想到这里,司马才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懂爱。
或许是昨晚看到那么无助的桐原!而让自己也有些伤感起来吧?
桐原回过头发现司马。
他抱起儿子慢慢朝司马走过来。
在大型海洋隧道里,克弘被游到身边的鲨鱼吓得快要哭出来,司马抱起他边安慰边往下走。
或许是大到会遮住光源的大型鱼,还是海底隧道本身的设计,在比其他水槽都要昏暗的这里,所浮现出来的巨大鱼影看来的确恐怖。
背景音乐也为了衬托出海底的闭塞感觉,而特地选了泡沫的声音不时响起。要走在不时有巨鱼游过的昏暗隧道里,连身为大人的司马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克弘,那就是我们常吃的鲔鱼啊,很大吧!”
孩子听到司马的声音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埋进父亲的胸前。
“鲨鱼……会吃人吧……”
“你怎么知道?不过鲨鱼在玻璃水箱里,而且爸爸也在这里陪你,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司马笑着安慰孩子,克弘还是害怕地摇头。
一旁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桐原皱着他那神经质的眉头,缩短了平常应有的距离,紧跟在司马身边。
“怎么了?难道连你也怕?”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司马只是随口调侃而已,桐原却认真回答。
“我想早点出去。”
桐原难得地主动提出要求,拉着司马的袖子催促他到隔壁的热带鱼馆。
看着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司马也想早点出去。拉着他毛衣衣袖的桐原却步伐急促。
“干嘛?你也怕鲨鱼吗?”
“我不喜欢。”
桐原快速地接了一句,脚步也越来越快。
“我哥哥很喜欢看大白鲨的电影,所以从小就给我看一些鱼的图鉴。我虽然说得出鱼名和它们的属性,但是很不喜欢。”
“哦、真是辛苦你了……”
“我一直不懂我哥哥为什么喜欢鲨鱼,还想他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这些家伙不是会袭击人类吗?而且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难得绕舌的桐原继续说着。
或许是讨厌的东西一直在身边游动的关系吧?桐原的美声里竟有几分滑稽的颤抖。
连孩子都觉得他的样子奇怪。把脸埋在司马胸前的克弘,也在爸爸的臂弯里偷看桐原的表情。
迟些才发现的桐原随即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丝笑容。
司马故意放慢脚步后,桐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克弘快步离开。
目送着气呼呼地走在前面的男人背影,司马忍不住窃笑。
“请那位穿黄色外套的小朋友站到前面来好吗?”
被年轻的女司仪一叫,司马抱起克弘放在舞台上。
在圆形游泳池包围之下的室外舞台,刚结束了热闹的海獭表演之后,接下来马上就是两头海豚表演跳圈圈。
由于是周六的关系,整个会场充满了孩子的笑声。因为克弘身上的黄色外套太过醒目,所以就在可以触摸海豚的时间,幸运地被女司仪点上舞台。
“太好了、克弘,可以去摸海豚哦!”
有点害怕的克弘频频回头看着父亲地跟女司仪走到舞台中央。
回到座位跟儿子挥手的司马,看着也同样挥着手的桐原说:
“我儿子不太爱说话吧?”
桐原歪着头不解地说声是吗?
“比较文静的孩子不都是那样?”
“……不,他以前还满爱说话的,但是自从我和老婆离婚后就变得安静多了。”
司马看着在舞台中央小心翼翼地摸着海豚的儿子。
“医生也说或许是父母离婚所导致的心理问题。”
桐原看了司马一眼,又把视线转回舞台上。
“那种年纪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桐原低语一句。
“……或许是吧!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就太对不起克弘了。”
桐原垂下眼睛思考片刻。
“但是,并不完全是你的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司马黯然回答。
“我的确没有努力去维持家庭……看到克弘变得不爱讲话的时候,我就后悔当初应该多少做一点努力。”
桐原也点点头。
他没有责备,也没有赞同,只是像同意司马所感到的责任般点头。
司马也为了一向不喜在人前示弱的自己,居然会对桐原说出这番话而吃惊,同时也为桐原无言的肯定而感到安心。
“谢谢克弘小朋友——”
在女司仪的协助之下,克弘做了几个大幅度的挥手手势让海豚跳起来,后来又接受了海豚的亲吻后,才腼腆地步下舞台走到司马等人身边。
迎接着兴奋到满脸发红的儿子,司马回头看着桐原。
桐原也难得地笑容满面,向克弘伸出双手。
儿子主动快步走向桐原。
“海豚有亲我耶!”
克弘兴奋地主动坐到桐原的膝盖上诉说着,然后指着自己还微湿的脸颊。
“是啊,太好了。”
“海豚的感觉好滑哦!”
“是吗?叔叔都没有摸过,真羡慕克弘。”
听着桐原和儿子之间的闲聊,司马缓缓眯起眼睛。
“当时,大野狼就问小红帽‘小红帽啊,你要到哪里去?”
当司马在寝室帮儿子铺床的时候,听到桐原在客厅替刚洗完澡的儿子念故事书。
或许是因为要念给孩子听,桐原那刻意加了抑扬顿挫的声音,连司马都听得入神。
也被桐原的魔音所惑的克弘,继续要求他再念其他的故事。
他坐在桐原的膝盖上边听着他的声音边专心看着图画。
为什么那个男人的声音竟如此有魅力呢?司马边铺着床单边想。
“小红帽这么回答‘我要把面包和牛奶送去给生病的奶奶’。”
想仔细听桐原怎么念小红帽这几个字的司马竖耳倾听。桐原并没有运用什么特殊的声音技巧,只是把音质放柔而已就有惊人的效果。
司马还以为他是一个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相当笨拙的男人,没想到他还有意外灵活的一面。
虽然有客房和儿子的房间,但是从以前就跟儿子约好,只要来住就要睡在一起的司马准备的是双人床。
在水族馆逛了半天,接着吃完饭后,不想妨碍司马父子的桐原开口说要先走,但是司马挽留了他,表示可以一起过来住。
除了上次之外,这是司马第二次让桐原进自己的家。
“喂、床准备好了……”
司马探头对客厅叫了一声,却看到桐原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克弘已经趴在桐原的膝盖上睡着了。
光是一天就已经跟他这么熟了?司马笑着抱起儿子移到寝室。
在充满暖气的房间里,司马把儿子放在床的正中间,为他盖好棉被。
“睡得好熟。”
真可爱……,桐原穿着司马出借的睡衣在一旁静静笑着。
“怎么样?要不要喝一杯再睡?”
司马回到客厅问,桐原摇摇头。
那就睡吧!桐原的眼神一直追逐着关掉客厅暖气的司马身影。
回过头的司马立刻发现了他的视线。
仔细想想,两人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独处了。
他知道桐原是顾虑到孩子的存在。
关掉门口还有走廊以及客厅灯火的司马,静静走向伫立在原地不动的男人身边。
只有寝室发出微微的灯光。
在黑暗中接近桐原的司马拿掉他的眼镜。对方只是垂下眼睑,仍旧没有动作。
当司马抬起他的下颗时,桐原顺势闭上眼睛。
司马轻搂过桐原的腰,把唇重叠上去。
两人就在黑暗中不停地接吻,边在耳际和颈间爱抚边吸吮彼此的舌尖。
浓烈的深吻之后,呼吸沉重的桐原膝盖一软就倒在司马的臂弯中。
司马轻松接住桐原脱力的身体,在今天显得特别乖顺的男人耳边低语:
“有孩子在,明天再说。”
男人柔顺地点点头。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看着昨天降下的雪在日晒下吸进泥土后变成灰色的固体,穿着大衣的桐原,像平常一样混杂在人群之中,走在波谷的街头。
在上班上课的尖峰时段里,都只会听到在车站内特有的脚步声,人声通常都不会流进耳中,但是桐原发现今天早上的气氛特别不一样。
随着人潮慢慢前进后,桐原才找到所以觉得特别热闹的理由。
原来是穿着黄色上衣、挂着写有观光宣传周横披带的年轻少女们,正满脸笑容地从花篮里分送着花。
有人不收面纸但是收花,桐原在经过的时候,也拿了一支被透明玻璃纸包起来的花朵。
随着附有淡路岛字样的宣传纸一起卷起来的是纯白的水仙。清新的鲜绿色枝叶配上白色的花瓣及黄色的花蕊。光是拿在手上就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想到待会儿还要搭上拥挤电车的桐原打开公事包,小心地以不折到枝叶为考量,将花放在最上面的空隙。
“你回来了。”
在接近末班电车的时间回到公寓,一打开门就听到司马的声音。
这个经常利用备钥,也不问别人方不方便就自己闯进来的男人,总是出声迎接桐原回来。
就算在同一个房间里也不一定会交谈,但是只有这个从小讲习惯的招呼,是司马一定会对桐原说的。
“……你来了?”
“是啊!”
脱掉西装、开着电视翻阅晚报的司马,头也不抬起地回答。
桐原也不在意地脱掉西装,把衣服套在衣架上挂好后,走进浴室洗手。
像是突然想到似地,桐原擦完手后从公事包里拿出今早在车站发的水仙。
“给你。”
桐原把花放在埋头看着报纸的司马面前。
司马抬起头讶异地拿起花朵。
“这不是你买的吧?”
司马打开花束里的广告纸问。
“是啊,早上在波谷拿到的。”司马耸耸肩。
“原来是免费的……反正你就是这种人。”
在茶壶里装满水开上火,桐原转头望向司马。
“你不要吗?”
“没什么要不要啊?反正你给了我,我也是放在这里当装饰……”
司马啼笑皆非地拿起花朵走到小厨房。
“你不会拿到部里去插起来吧?不加水可是会枯死的。”
司马把花递给桐原,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玻璃杯装水。
“你别呆站在那里啊,帮我把下面的花茎剪掉。”
“剪掉?”
司马叹息地从桐原手中把花拿回来。
“有花不插的话太可惜了。”
这个男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司马边嘟嚷着边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把花茎剪成适当的长度后插进玻璃杯里。
“你看。”
接过水杯的桐原就把它放在摺叠桌上。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边喝着即溶咖啡,司马伸出手指戳戳花瓣。
“一般人不会送花给男人啊!”
是吗?听到桐原反问,司马点点头。
“你知道水仙的花语吗?”
司马看着把咖啡送到嘴边的桐原问。
“……不知道。”
司马抓住桐原的手,恶作剧似地亲吻上去;
“是自恋,跟你很像吧?”
桐原不悦地收回手。
“才怪。是像你吧?”
司马撑着下鄂发出愉快的笑声。
END
后 记
我是かゎぃゅみ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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