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凌敬赞同道:“如此看来,李密离灭亡已是不远了。俗话说得好: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有道理。”
一时间,众文武纷纷点头赞同。
“好了。”
秦冲大手一挥:“李密完不完蛋,那是以后的事,咱们的当务之急,便是速取邺城,以免夜长梦多。诸卿,目下邺城内情况如何?”
“回陛下,”
韩林安感慨道:“可谓一片凄惨,人心惶惶!城中各水井已基本干涸,若非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恐怕这些天在骄阳暴晒之下,已有很多人渴死了。”
“好。”
秦冲拍案而起:“传朕旨意:明日大举攻城,朕亲自督战,不破邺城,誓不收兵。”
“诺。”
众文武轰然领命。
与此同时,邺城之中。
“水!水!”
大街小巷,随处都可见因焦渴而奄奄一息的人们,这些人眼珠赤红,嘴唇干裂,为了生存,连自己的尿都早已喝了下去,但现在,渴得连尿都没了。
“水呢?为什么没有水了?”
一口干涸的水井旁。一名渴得发疯的年轻汉子正号淘大哭,附近不远,几名渴得有气无力的百姓躺在树荫下,面露苦笑:如果有水,还轮得到你?
“孩子,喝一点吧。”
一名母亲,用瓷碗端着一小碗混浊的泥浆水,递给了自己渴得奄奄一息的六岁儿子,这点水,是她挖开干涸见底的池塘,从泥浆中好不容易渗出来的。
就这,半路还差点被人抢去。
而她,一点也没舍得喝,全给了自己的孩子。
……
街道上,夏军大将范愿、李仲文率一队士卒巡城,一路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幕,心情非常沉重。
如今的邺城,就是他们这些军中大将,每天也只有可怜的碗把水供应,而百姓和普通军士已完全断水,在这烈日炎炎的夏日,这可真是要了人命。
“李兄,”
范愿的嘴唇也有些干裂,双眼也因上火而血丝密布:“看来,邺城已是支持不下去了。”
“是啊。”
李仲文也是忧心忡忡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范老弟,咱们去见见主公吧,若是瓦岗援军还不至,便应立即突围。咱们死便死了,不能连累一城百姓啊。”
“好。”
范愿也苦笑着点了点头。
当下,二人立即驱马,直奔太守府,求见高雅贤。
“主公,”
一见面,范愿便急切地道:“瓦岗援军还没消息吗?”
“有消息了。”
高雅贤一脸苦笑,神情显得异常的憔悴:“高政趁夜派使者潜回,说魏公已派徐茂公领十万大军来援,但却是被尉迟恭挡在了内黄,一时难以北进。”
“什么!?”
范愿、李仲文刚刚兴奋的心情立时被一盆冷水泼了个通透。
“看来,”
范愿有些心灰意冷:“援军是等不及了。主公,咱们还是突围吧,邺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是啊。”
李仲文也痛苦地道:“咱们不能让邺城十几万百姓陪咱们一起死啊。”
“这——”
高雅贤却是有些犹豫:现在突围,就凭不到两万虚弱之众,能突破十数万如狼似虎的赵军布成的重围?便是高雅贤再乐观,恐怕也没有多少信心。
“主公,”
范愿急了:“请速下决心!不然,恐怕想走都走不成了。若我是刘武周,取城必在近日。”
“是啊,主公。”
李仲文也力劝:“咱们可以向南,与徐茂公会合,以图后计。”
“行了。”
高雅贤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你们且先回去,待我考虑一下。”
“诺。”
范愿和李仲文相视一眼,对高雅贤的优柔寡断感到失望,但却也不能强逼,只得黯然而退。
怎么办?
高雅贤一时陷入了痛苦的挣扎——是守是走,实难决断。
……
转眼间,又过了一夜。
七月初七。
早晨。
“咚咚……”
突然间,一阵悠远、激昂的战鼓声在旷野中响起,邺城四面的赵军大营立时躁动起来,很快,营门大开处,无数赵军像汹涌的兵蚁般涌出了巢穴。
随即,足有上十万人的赵军战兵迅速整队,铺天盖地般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地逼向邺城,队伍中,还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
看这架势,傻瓜也明白——赵军要攻城了!
“快,速报主公。”
邺城城头,焦渴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夏军们大惊失色,立即遣人飞报高雅贤。
须臾,高雅贤火急赶至。
完了!
一见城外大举压境的赵军,高雅贤心中便是一凉,赵军真的攻城了,凭夏军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能挡住才是奇迹,一时间,他真是有点追悔莫及。
如果昨夜便突围,那就好了,至少还有一点成功的希望,但现在——
高雅贤面如死灰。
“主公,”
副将韩森有些心惊胆颤:“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高雅贤眼红了,脸色也狰狞无比,怒吼道:“跟赵军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有敢后退者,斩!”好一个歇斯底里,好一个困兽犹斗。
“诺。”
韩林吓了一跳,只好硬着头皮去传令。
夏军没办法,只好舔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拿起弓弩、刀枪,准备迎战,然而,士气是低落得一塌糊涂,任谁都知道,这邺城是铁定守不住了。
很快,赵军逼近五百五十步左右。
“停步。”
“投石机驻地,准备攻击。”
……
霎那间,上百架高达三丈有余的巨型投石机纷纷将四足钉入地面,然后,每一架投石机都在数十名力士的操纵下,迅速地上弦,然后装上石弹、火油弹。
很快,一切准备完毕。
“放!”
“砰、砰……”
军令一声令下,旷野中,立时响起阵阵连绵的滚雷之声,震天动地,霎那间,上百颗巨型石弹、火油弹在天空划过道道绚丽的轨迹,飞坠向邺城城头。
“轰隆……”
城池剧颤,霎那间,乱石乱溅,喷射如雨,一朵朵的烈焰更是汹涌漫天,狂暴的漫延向四面八方。
……
很快,邺城近日赶制的一些投石机、床弩又被摧毁得七七八八。
“好了。”
阵后,秦冲坐在一辆超豪华的皇家战车上,上面顶着一辆巨大的黄罗伞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攻城吧,夏军都快渴得没命了,还多费啥力气。”
“诺。”
一众御前待卫立即飞马传令。
“前进!”
“杀——”
马上,早已跃跃欲试的赵军步、骑立即压将上去,气势汹汹地全面扑向邺城:嘿嘿,听说城里的夏军都快渴死了,对这几乎白捡的功劳,谁肯落后?
很快,赵军抵近两百步。
“放箭!给我放箭!”
高雅贤挥舞着横刀,像疯狗似的红着眼,一阵怒吼。
“嗖、嗖……”
城头,应声飞下来稀稀拉拉几支箭,而且,大多射得东倒西歪,惨不忍睹,更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很多箭只射了数十步,便一头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一轮箭下来,南城赵军死了一个、伤了三个,咳咳,伤亡那个微乎其微。
没办法,任谁两三天没喝上几口水,也会渴得眼冒金星、全身无力,能开上弓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射得准、射得远!?
“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快速南下
战至中午,邺城全城陷落。归于平静。
……
“走!”
“快点!”
……
高满政带着数十名亲卫,得意洋洋地押着灰头土脸的高雅贤来到秦冲的战车旁,拱手施礼:“陛下,末将不负圣望,将逆贼高雅贤押到,悉听圣裁!”
“噢!?”
秦冲眼眸中寒光一闪,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你就是高雅贤?”两人却是没照过面。
“是我又待如何?”
高雅贤冷冷地瞪视着秦冲,似要找回点尊严似的,腰杆挺得笔直。
“放肆!”
“焉敢在陛下面前无礼。”
“跪下。”
……
不用高满政吩咐,众亲卫便是一顿暴打,强迫高雅贤跪倒,并将其头颅狠狠地按下:狗日的,都败军之将了,还敢这么狂!
“唔——”
秦冲慢条斯理地用手指轻磕龙椅:“你谋刺朕在前,抗拒天兵在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他可没忘记高雅贤差点要了他的命,眼眸中杀机凛冽。
“呸!”
高雅贤倔强地抬起头,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姓刘的,你不用惺惺作态。要杀要剐只管来,怕死的不算是好汉。”
反正知道自己铁定活不了,高雅贤干脆也豁出去了。
“大胆!”
高满政大怒,他对秦冲是忠心耿耿,一看这高雅贤还这么狂,不爽地一脚就踹了过去,踢得高雅贤惨叫一声,躬着腰,以头杵地,口中呵呵直吐酸水。
“好。”
秦冲扬了扬眉:“看你还算条汉子,朕就给你一个痛快。来啊,将其拉下去,斩讫报来。”
“诺。”
几名御前侍卫上前,架起高雅贤来到十数步外,当下,一名侍卫拔出横刀,便待一刀结果了高雅贤。
“等等,让我来。”
刘虎却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高雅贤:“小子,就你这怂货,也敢跟陛下为敌?真是不自量力!记得爷爷的名字,刘虎,九泉之下,别做个糊涂鬼。”
前番,秦冲遇刺,刘虎对自己的失职是耿耿于怀,所以。才要亲手斩杀高雅贤,以雪前恨。
“呸!”
高雅贤轻蔑回应。
“好胆!”
刘虎大怒,‘仓啷’拔出腰间横刀。
霎那间,刀光绚丽一闪:“喀嚓——”高雅贤一颗斗大的头颅瞬间飞起在半空,随即,骨碌碌滚落在地,空空如也的脖颈中鲜血狂喷,令人触目惊心。
“呸!”
刘虎也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上前一把提起高雅贤血淋淋的头颅上前:“陛下,高贼已经授首,请圣裁。”
“挂于城头示众吧。”
秦冲淡淡地道,他要让世人知道,与他为敌的后果。
“诺。”
刘虎将人头交于一名御前侍卫,命其速去办理。
“陛下。”
这时,苏定方、王伏宝、魏刀儿、宋金刚等将相约而来,躬身见礼。
“诸位将军战果如何?”秦冲报了仇,心中爽快,脸上也笑吟吟的。
“陛下,”
王伏宝傲然道:“我部斩杀敌西城守将高会,并生擒了李仲文,现已押到。”
苏定方也报功道:“敌东城守将阮明君投降。被我俘获,也已押到。”
“北城范愿也被末将生擒。”
魏刀儿也不甘落后,一脸得意道:“还有,末将率先杀进敌太守府,生擒贼文臣王思文等十数众,现已押到,请陛下定夺。”
“很好。”
秦冲大喜:“传朕旨意:将其皆斩,以儆天下。”高雅贤的余孽,他可没兴趣招降。
“诺。”
诸将领命,向身后一挥手,马上,众军将所俘夏军诸文武一字排开,齐刷刷一刀剁下,霎那间,人头滚滚,血流满地——这就是权力,一言定人生死!
秦冲心中畅快:大丈夫当如是哉!
“陛下,”
高满政屁颠屁颠请驾道:“邺城已定,还请入城吧,末将等还等着您主持庆功宴呢。”
“好,入城。”
秦冲大笑,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
不久,在‘龙骑军’、‘飞熊军’的森严护卫下,秦冲乘坐奢华的皇家战车,从南门入阵,那真是威风凛凛,排场宣天,胜利者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但很快,秦冲便没了笑脸。
沿途。因为干渴,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百姓,而渴死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两旁的商铺更是无一开业,纷纷闭户,一时间,邺城如同鬼域,萧瑟一片。
“唉——”秦冲不忍地微微叹了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当即道:“来人,传朕旨意:令右骁卫立即掘开水门,引漳河水入城,以解旱情,并命诸军全力救助城中百姓,有敢不力者,斩!”
“诺。”
御前侍卫领命,立即给高满政等将传令,诸将也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下去。
一霎那间,十数万赵军行动起来,一边掘开水门,重新引入漳河水。一边全力以赴的投入了救灾之中,顿时,邺城的局面迅速好转,生机慢慢回复。
……
傍晚,秦冲在太守府大摆宴席,犒赏众文武。
“来,”
秦冲笑着举起酒杯:“今日能取邺城,全奈诸卿之功,咱们干一杯。”一饮而尽。
“谢陛下。”
众文武一声呼应,也纷纷饮尽。
“唉——”
秦冲忽有些感伤:“此战,朕虽无意。但累及邺城百姓渴死者甚众,朕心实是不忍,欲免去邺城三年税赋,以表寸心,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陛下仁厚。”
诸文武倒没什么不同意见,邺城的凄惨,谁都有目共睹。
“好。”
秦冲对褚遂良道:“遂良,你即发榜文,言明此事,希望能稍补其过吧。”
“陛下,”
褚遂良安慰道:“此非您之过也,若非那高雅贤冥顽不灵,妄图抵抗天兵,焉至于此?”
“是啊,是啊。”
众文武也是一阵开导,陛下若不开心,这庆功酒喝得还有啥滋味。
“好吧,不谈此事,”
秦冲放下心怀,微笑着又举起酒杯:“来,诸卿,咱们再饮一杯。”
“谢陛下。”
众文武这才放下心。
“对了,陛下,”
苏定方放下酒杯,询问道:“如今邺城已破,那徐茂公您打算如何应付?”
“诸卿以为呢?”
秦冲放下酒杯,沉吟着。
“陛下,”
薛万均奋然道:“李密傲慢无礼,辱我甚深,当以大军南下,雷霆击之,并趁机攻取黎阳仓、瓦岗寨,彻底鼎定河北。”
“不错。”
诸武将纷纷附和,个个气势汹汹地表态:“应该给李密一点颜色看看。”
这李密,竟然人五人六的强逼赵军退兵,这让诸将都十分的不爽——你瓦岗是很强,但我们赵军难道就是泥捏的!?再说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陛下,”
韩林安却道:“臣以为不妥。现如今,军师与李世民在山西对峙,李渊为保关中,倾尽全力增援李世民,军师所受压力极大,此时,实不宜再树强敌。”
“不错。”
凌敬也道:“最好是示之以威,令徐茂公不战自退,如此,方为上策。”
“此计甚妙。”
褚遂良立时附和:“目下,最好还是和瓦岗和平相处,然后,倾主力西进,增援军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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