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
一早。
秦冲醒来。便觉怀中异香扑鼻,却是李秀妍还在沉睡,一夜风雨,娇颜慵懒,风姿令人沉醉。
“波——”
秦冲心中爱怜,轻轻吻了吻李秀妍的额头。
“陛下。”
李秀妍立时醒了,不禁神情有些娇羞,从即日起,她已不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而成了一位妇人。
“秀妍,”
秦冲柔声道:“你昨夜刚破身,今天好好休息,朕尚有许多军务要处理,暂时就不陪你了,待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嗯。”
李秀妍一脸乖巧地点点头,往常的泼辣、刁蛮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沐浴更衣。”
秦冲于是唤入宫女,替自己沐浴、更衣,然后吃了些早点,便直奔太守府公厅。他如今贵为帝王,几有河北、山西两省之地,事务自然极为繁多。
“陛下。”
谁想,刚到公厅门口,韩林安、褚遂良、凌敬三大文臣联袂而来,神色凝重。
难道有事?
秦冲心中一懔,连忙道:“三位爱卿,神色匆匆,可是有事?”
“陛下,”
韩林安赶紧低声道:“佛、道二道派使者来了,正侯在城中迎宾馆驿之中,请求陛下接见。”
“咝——”
秦冲吃了一惊,他也不能不惊。
要知道,如今可不是现代,宗教衰微,在古代,宗教的力量之大,几堪与皇权相抗衡,隋末逐鹿中,更不乏其身影,如今突然来访,却不如何故。
“厅中叙话。”
秦冲大步走入厅中,先在主位落坐,然后示意韩林安三人也自坐下。
“三位爱卿,”
秦冲沉吟道:“你们以为,这佛、道二教,此来所为何故?”
“无它。欲下注陛下耳!”
凌敬一针见血的指出:“佛、道二教,自古争执颇烈,此时,正值乱世,群雄逐鹿,更是下注的好机会,陛下乘风而起,雄居北方,彼等岂敢不来。”
“正是。”
韩林安也点头道:“自古功大,莫过从龙,若所押之人一统天下,其必可借势打压另一方,实现一家独大之目的,真是好算盘啊。”“原来如此。”
秦冲缓缓点了点头:“那么,应该见了?”
“该见。”
褚遂良毫不犹豫:“佛、道二教,人才济济,信众无数,势力极为庞大,陛下若不用,必为它人所用,徒添大敌。”
“好。”
秦冲遂定决心:“那就见见。诸卿以为,先见何方?”
“先道后佛。”
凌敬道:“毕竟,道教乃我中华本宗,而佛教不过是客教。”
“可。”
秦冲遂令道:“来人,宣道教使者来见。”
“诺。”
刘虎即命人速去相传。
不多时,一名仙风道骨的道长飘然而至,恭敬一揖:“贫道清虚子见过陛下,祝陛下仙福永亨,寿与天齐。”
汗!
秦冲无语:我丫还神龙教主呢。却微微一笑,一脸和悦道:“道长有礼,请坐。”
“谢陛下。”
清虚子也不客气,便在一旁落坐,马上,有宫女袅袅而来,奉上香茗。
“道长,”
秦冲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此来见朕,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当。”清虚子恭敬地道:“如今天下纷乱,百姓苦不堪言,我辈教门虽出红尘,却也不忍见生灵涂炭,久闻陛下英明神武、贤名播名,当为明主,特故来相助陛下,以早定乱世。”
“噢?”
秦冲佯做高兴:“不知道长欲如何相助?”
清虚子捋须一笑:“愿助陛下钱一百万贯,粮一百万石,并三十六天罡好手,人人皆能以一挡百,日后,凡赵军所至之外。我教之人亦会大力相助。”
“好。”
秦冲眼睛一亮:没想到,这道教端的下了血本,若是不要,岂不是傻子?拍案大笑道:“若朕日后得了天下,必不会忘却贵教今日之助,必有后报。”
“谢陛下。”
清虚子却不慌不忙道:“不过,贫道只代表的是天师道,并非整个道教——”
“有何区别?”
秦冲有些不解:难道,不是道教全体支持朕?
“回陛下,”
清虚子意味深长道:“我道教如今共分四派,楼观道、茅山道、天师道、太平道,其中,楼观道、茅山道支持李唐,太平道除李唐外,亦支持李密。”
原来如此!
秦冲立时明白了,原来,道教并非铁板一块,各下各的注,楼观道、茅山道看好李渊,太平道则在李渊和李密两边下注,而天师道却决定投靠自己。
因此,天师道自然要说清楚,免得自己出力。却便宜了别人。
“明白了。”
秦冲会意一笑:“天师道渊远流长,仁济万民,朕觉得,当为道教之首。”这是许以回报了,你支持朕夺天下,日后,朕便让天师道成道教之首。
清虚子得到了想到的,心中高兴非常:“那贫道便代掌门天师谢过陛下了。十日之内,钱、粮、人,都会抵达绛郡,请陛下验收。”
“噢?”
秦冲有些诧异:“如今。河东一带,多为战场,人倒好办,如此多的钱、粮,可否安全?”
“请陛下放心,”
清虚子傲然道:“有我天师道出面,保管一路畅通无耻。”
“如此甚好。”
秦冲眼眸中精光一闪,从清虚子此话中,便可看出天师道势力之庞大,竟可往来战场无碍。
清虚子起身道:“既如此,那贫道便告辞了,日后,陛下旦有需要,可令敝派三十六天罡代为传达,无所不从。”
“好。”
秦冲大为满意:“来人,恭送道长。”
送走了清虚子,秦冲不禁有些感慨道:“区区道门一派,便有如此雄厚之实力,这宗教之能,当真不可小觑啊。”
“是啊。”
韩林安也感慨地点了点头。
“何足为奇?”
凌敬却冷笑道:“旧隋重佛抑道,所以,如今道门势力不及佛门多矣,天师道道门一派便有如此实力,可想而知,那佛门八宗的实力又有多庞大。”
秦冲心中一懔,眼眸中闪过一缕寒光。
自此,宗教的实力让其十分忌惮、警醒,心中暗下决心:待日后平定了天下,必要大力打击宗教势力,以定皇权,不过,现在却还需要这二教相助。
“来人,”
秦冲沉声道:“再宣佛教使者求见。”
“诺。”
不多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身披红色袈裟的胖大老僧拄着禅杖大步而入,当下冲秦冲恭恭敬敬地一宣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法华,见过陛下。”
“大师有礼。请坐。”:
秦冲微微一笑。心中想着:不知这佛门又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谢陛下。”
法华落坐一旁,放下禅杖,接过宫女递上的香茗,轻饮一口。
“大师,”
秦冲淡然一笑:“不知此来所为何故?”
“回陛下,”法华双掌合十,一脸悲天悯人道:“我佛慈悲,实不忍见天下苍生再在乱世中受战火涂毒,故此,欲寻明主,助其以定乱世,而陛下贤名远播,正为我教门看好之人。”
“噢,”
秦冲早有所料,心中冷笑:这些出家人,一个说得比一个漂亮,但还不是出于私利!却不动声色:“久闻佛门分为八宗,不知大师代表的是哪一宗?”
“回陛下,”
法华昂然道:“天下僧众本为一家,贫僧是代表全部佛门八宗而来。”
咝——
秦冲吃了一惊,若如此,相比起道门的各行其事,这佛门却要团结得多,看了眼韩林安、褚遂良、凌敬三人,却也是眼眸中露出惊讶、思索之色。
“那么,”
秦冲现在对法华开出的价码十分期待:“不知贵教欲如何助朕?”
“回陛下,”
法华脸有得色:“我教欲以钱五百万贯,粮五百万石,并诸派护教弟子一百人相助,日后,陛下大军过处,我教各处寺庙、信众,也都会大力襄助。”
秦冲心中一震:果然,佛门八宗的合力比那天师道强得多!
“好!”
虽然心中越加警醒,秦冲脸上却十分高兴:“多谢贵教大力相助,果然是慈悲为怀啊,朕代天下百姓谢过了。日后,若朕一统天下,必光大佛门。”
“不敢当。”
法华得到了秦冲的承诺,脸上显得十分高兴:“十日之内,钱、粮、人手,都会运至绛郡,日后,陛下旦有吩咐,可命本教弟子传达,无有不从。”
“甚好。”
秦冲知道,连天师道都能把钱、粮送至,那以佛门八宗的合力,更是没有问题了。
“既如此,那贫僧告辞。”
法华不慌不忙地起身,以佛教的神通,他当然知道,天师道也派了人来,不过,佛门八宗出力更大,日后,秦冲若得势,必然会更偏向佛门一方。
那样,以佛门八宗实力,对付一个天师道,还不手到擒来?
至于楼观道、茅山道、太平道,可以想像,若是最后得天下的是秦冲,哪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纵不灭派,也会被打击得奄奄一息,更不用怕了。
所以,法华心中非常笃定,而且,现在以赢得秦冲的好感为要,也非向对方发难之机。
“三位爱卿,”
送走了法华,秦冲看了看韩林安三人,沉吟道:“这些教门为了各自利益,参与逐鹿并不奇怪,不过,他们下注的对象各不相同,可有什么内幕?”
“回陛下,”
褚遂良道:“臣略知一二。如今,天下共有七大高门世家,分为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以及太原王氏。其中,陇西李氏便指的是李渊一脉,在关陇一带是诸士族之首,极有影响。楼观道兴于终南山,跟陇西李氏关系极为密切,故此,倒向李渊一点也不奇怪。而茅山派跟楼观道关系密切,互为奥援,而且,估计也看好世家出身的李渊能夺取天下,因此,随楼观道一同倒向了李渊,这个说起来也讲得通。太平道则兴于东汉末年,为张角所创,黄巾起义失败后,陷于低谷,后重又崛起,据说分支繁多,极不团结,且和道门任一派都有极为不和,所以,其一部分看好世家出身的李渊,另一部分则看好被推为义军盟主的李密,也不奇怪。
至于佛教,据我看来,他们是不得不选择陛下。原因很简单:楼观道、茅山派,以及太平道的一支都倒向了李渊,在李唐朝中势力极盛,织成了一张强大的势力网,可以想像,他们会允许佛门的介入吗?正可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而且,陇西李氏疑有鲜卑血统,为了消除这不利影响,争取民心,李渊积极追认道教始祖李耳为先祖,所以,李唐迫切需要道教的支持和认可,因此,在天下没有坐稳之前,李渊是绝不会冒得罪道门的风险、接纳佛门的。所以,佛门为了与道教抗衡,只能另寻下注之人。而目前天下,除李唐外,便是陛下与李密声势最盛,佛门中英才众多,估计也看出了瓦岗声势虽大,却也是外强中干、危若累卵,只此,臣才说,他们除了陛下,别无选择。”
“原来如此。”
秦冲恍然大悟,感慨道:“朕实是不知,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秘密。噢,对了,那天师道也是属于道门,他们为何不投靠李渊,而是选择了朕呢?”
“这个——”
褚遂良摇摇头:“臣就不知道了。”
“陛下,”
凌敬忽然道:“臣或可揣测一二。”眼神忽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褚遂良。
“噢,说来听听。”
秦冲很感兴趣的向前凑了凑身子,支起了耳朵。
凌敬娓娓道来:“天师道又称正一道,为张道陵所创,在江西、巴蜀一带影响极大,不过,千百年来,在江南一直为茅山派所压制,两派因此素来不和。近年来,楼观道发展壮大,不仅超过了天师道,而且和茅山派交好,因此,天师道和其也颇为不睦。至于太平道,遂良说过,和道门任一派都极为不和。
陛下试想,楼观道、茅山派和太平道的一支已在李唐朝中占据了绝对优势,他们会同意一向与其不睦的天师道再进入吗?就算念在同属道门的情份上,勉强允许了,但也绝对会联手打压其势力,以免天师道壮大。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是天师道,也不会再靠向李唐自找无趣,而是另寻明主以求借势壮大。”
“不错。”
秦冲抚掌大赞:“而且,天师道也没有选择李密,看来,在天下明眼人看中,都知道李密已是时日无多了,可笑那李密,至今仍然毫无醒悟之状。”
“唉——”
韩林安感叹道:“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对了,”
秦冲忽然感兴趣道:“卿等可知,如今李唐、瓦岗的名臣之中,有哪些是属于道门之人?”
“难说。”
凌敬面有难色:“楼观道、茅山派、太平道一般不直接派人入仕,就算入仕,很多人也隐蔽身份,寻常都是通过与李唐、瓦岗重臣交好来影响朝局。”
“不错。”
褚遂良也附和道:“道门毕竟多是出家人,入仕不便,就算要加强对朝局的影响,也只能从俗家弟子中选择少数优秀者入仕,而且多隐藏其身份。”
“那难道一个也不知道?”秦冲诧异。
“也不是。”
凌敬笑道:“至少臣知道几个。比如李唐的太史令傅奕便是楼观道中人,李世民的记室参军李淳风则是茅山派中人,还有纳言刘文静,也疑是太平道中人。”
“瓦岗方面,据说那罗士信、程咬金也是太平道中人,不过,各属一支。此外,李密的首席谋士魏征也是太平道中人,此人初为道士,后才还俗。”
褚遂良接着补充道。
“咝——”
秦冲不禁变色道:“这道门中还真是人才济济啊,看来,端得不可小觑。”忽然笑了:“那么,三位爱卿,是属于天师道,还是属于佛门八宗之人?”
如果现在还不明白,天师道、佛门八宗的势力早渗入了自己身边,那秦冲便是傻子了。
如今,天师道、佛门八宗正式来投,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韩林安三人一愣,相视苦笑,这才明白,秦冲问来问去,把他们三个也套了进去,在探他们的底呢。
“陛下,”
韩林安笑道:“马邑起兵前臣便追随您了,自不会是佛、道门中人。”的确,韩林安原就是马邑军的主簿,佛、道二门不可能这么早就对秦冲投资。
“那褚爱卿和凌爱卿呢?”
秦冲色眯眯的,他以前不知道佛、道二门的秘辛便罢,知道了,就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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