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果然正是红妞!
她面泛桃花,秀目微阖,双手犹自抓着“红唇血印”的两角。紧紧地怀抱胸前!
在她身边五尺远外,孤伶伶地放着一双朱玉小瓶。
黑衣人恍然而悟,阴恻恻地笑了,边笑边自语道:“多亏善儿这瓶药,正是失之东隅,得了桑榆,嘿嘿——嘿嘿——”
他一把夺过“红唇图”,略一扫视之后,连同那朱玉小瓶,一齐揣人怀内,抬眼望望红妞——杜若君,虽然明知她已失去抵抗能力,但仍然并指如戟,在她胁下轻轻一点。
然后,他双臂一抄,将杜若君轻抱起,点头说道:“只好委曲你了,现在,就要以你作饵,去钓那另外一条鱼儿,不怕他上不了钩的,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纵跃如飞,隐约听得身后一声惨嗥。
黑衣人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岳霖探首望着深不见底的断崖,摇头叹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若死后有知,必会原谅我。”
忽然,他想起杜若君和小淫虫邬善来,极目四望,但觉夜色苍茫,一片死寂。极远处,传来阴森地笑声。
时断,时续,在静寂夜中回旋,激荡。
他不禁悚然一惊,身形一幌,在崖面上搜寻一遍,然而,空寂的山上,再也没有杜若君和邬善的影子。
他剑眉紧皱,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举目望去。
在极远极远处,恍惚有一点黑影微闪,旋即不见。
这时,他心中凝念丛生:
若以君妹的武功而沦,就是十个邬善,也不是他的敌手。但是,怎么两人一齐不见了呢?
是她把邬善带走了呢?抑或是被邬善所掳去?
然而,这好像都不可能啊!
至少,君妹应该知会我一声才是。
他向那黑影消失处,又望了一眼,暗道:“不管怎样,先到那边看看再说。”
他身形幌处,已如箭矢般,疾掠而去。
“魅影魑烟”轻功,确是不同凡响,只见他身形飘忽,但却其行如风,转眼之问,已追出去数里之遥。
他跨过盆地,越过山丘,穿过疏林。
又过片刻,来到一处蔓草没径的小山冈上。
这时,恰巧一片乌云飘过,立将明月隐去。
顿时,山冈之上,抹了一层阴影。
岳霖伫步静立,凝神向四周察看。
陡然一阵极轻微的悉索之声,自中央凸起的壁问传出,接着,两旁暗处也随声附和。
岳霖摒气敛神,静立当地,恍惚觉得鬼影幢幢,齐向自己围来。
他立即功运全身,暗暗戒备。
蓦地,一个刚劲地声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姓岳的,你就认命吧,那个红妞儿么,正在洞里面跟人相好呢!哈哈——”
两旁暗处,同时闪出六个彪形大汉,一色黑衣黑裤,黑布蒙面,自两则缓缓向岳霖包抄过来。
岳霖微退两步,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忽然,岩石小洞内,突地钻出一个人来,竟与六人同样打扮,他当门而立笑声阴沉地道:“我们是阎王驾前的勾魂使者,前来引渡于你,没想到竟趁此尝了个鲜,总算不虚此行,哈哈哈哈——”
“你是说……”
“男人,女人,天地覆合,哈哈——”
岳霖听得目中喷火,血脉膨胀,剑眉双挑,杀机隐现。正在此时,小洞之中,突地传出两声女子的哀叫!
接着,又传出了一个男子粗犷地,猬琐地秽语声。
岳霖心中一震,他目眦欲裂,怒喝道:“你们这些禽兽,小爷和你们拚了!”
他双掌猛挥,分向身前二人劈去。
那当门而立,似是为首的黑衣人,大笑声中,也自拍出一掌。“蓬——”
岳霖和那为首的黑衣人,各自退了两步,彼此都以无比惊愕地目光,相互望着对方。
随着一声巨响之后,左侧的一个黑衣大汉,口里喷鲜血,倒地死去。
这时,其余五个黑衣大汉,已然各取兵刃在手,呼啸一声,齐向岳霖身上要害招呼。
右侧的一个黑衣大汉,振腕挥剑,一招“疾风骤雨”,带着森森寒气,直取岳霖“肩井”“期首”“乳泉”三大要穴。
岳霖身形半旋,方自躲开这一招三式,右首一根白骨鞭,“画龙点睛”,已然递至咽喉。
在此同时,那为首的黑衣人,在背后一掌打来。
岳霖这时,已是急怒攻心,一声长啸,人已跃在空中。
只见他左手乍圈倏收,右掌却已猛然拍下。
掌风疾厉,恍如万马奔腾,风声震耳。
“轰——”一声震天大响,挟着数声惨嗥!
黑衣大汉倒下了!一个,二个,三个……五个。
那为首的黑衣人,踉跄退出五步,他向倒地死去的六个同伴望了一眼,狠狠地向岳霖道:“娃娃!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说罢,转过身去,无力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
岳霖也不禁为自己这一掌怔住,万万没料到一掌竟歹五寇,而且将那功力甚高的黑衣人震伤败走。
他欣喜之余,望着狼狈而去的黑衣人,心道:“做人还是忠厚些好,何必赶紧杀绝?!”
他向地上的五个尸体扫了一眼,已无暇去揭开他们面巾,看看究竟是何人,急步便向洞内奔去。
他来到洞口,向内一打量,黑黝黝地看不清楚,侧耳倾听,却是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他略一犹豫,随即功凝双掌,贴着洞壁,轻步向内走去。
行未数步,蓦见身前人影一幌,同时,一股刚猛无俦的劲风,自背后袭来,他不禁大吃一惊!
他想闪躲,已自不及!
“蓬——”
第七章 仇踪初现
岳霖贴壁而立,方自想出不对时,陡然“蓬——”一声大响,接着一声闷哼。
重物倒地声,碎石上屑掉落声,清晰可辨。
岳霖被劲风带得踉跄两步,他凝神摒气,不敢稍动。
突地洞口黑影一幌,随又隐于暗处。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他的心跳声,在“怦!怦!”地响个不住。
岳霖一边摒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洞口,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道:“这暗算自己的是谁?受伤倒地的又是谁呢?”
他挖空心思,遍搜枯肠。
是笑面阴魔?
是铜面将军?
抑是追魂叟?
然而,这些假设,立即被他否定了。
如果笑面阴魔要杀自己,又何须暗算?早在三桅船上,在藏珍之馆,在神秘宫中……自己早没命了。
铜面将军被自己一掌击中前胸,岂知他不往后退,偏向左闪,于是,跌落深不可测的断崖之下,虽不一定会粉身碎骨,但毫无疑问,也是九死一生!
追魂叟既是笑面阴魔座前护法,而且又是心腹,自无不知笑魔无心杀己之理,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又怎能跟踪而来?!
这时,他忽然想到那受伤而去的黑衣人。
啊——不错!一定是他去而复返,趁己不备之际,突施煞手,以报方才那一掌之仇。
他想到此处,不觉点了点头。
蓦地一声冷笑,来自洞外,笑声阴森恐怖,令人毛发悚然。
接着,洞口人影,往来穿梭,故布疑阵。
岳霖只觉洞外人影幢幢,估不透洞外究有多少敌人,一时之间,反倒不敢贸然冲出去了。
他心念一转道:“哼!量你们也不敢进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何不趁此机会,察看了一下洞内的情况?!”
一念及此,立即摸索着向洞内缓步走去。
他自吞食“千年娃蛇”元珠之后,不但内力较前增强许多,即连视觉听觉,也是大异常人,因此,洞内虽是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但在他看来,依稀能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只见洞口处较为狭小,愈向裹去,愈形宽阔,但也不过三丈大小。
距洞口丈余之处,倒着一人,现向裹去,约五七步远,又倒着一人,直到洞底,左右两侧又各倒着一人。
他一面留意洞外的动静,一面慢慢向前行去。
当他来到第一人倒卧处时,俯下身来,凝目细看,发现那人正是小淫虫邬善,双目紧闭,唇角挂着一缕黑色的东西,上身光赤,只着了一条短裤躺在那里。
岳霖伸手一探,只觉他鼻息微弱,奄奄待毙。
他恍然而悟,敢情这小子,是被暗算自己的人掌力所伤,他平素仗势凌人,谁想到竟在此处做了替死之鬼?
可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丝毫不差。
岳霖又轻轻地向第二人走去。
哎呀!原来竟是杜若君!
他感到一阵紧张,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
当他发现杜若君的衣衫,仍然完好无损,只是被人点了穴道时,始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洞外那些人,连忙回头望去——半晌——毫无动静。
突地,他心中一动。
摸索着拣了一块碎石,抖手向洞外打去。
“叭嗒——”
随着一声厉喝,旋又寂然无声。
岳霖不觉笑了,挥掌轻拍,替杜若君解开穴道。
然后,他附在她耳旁,悄声说道:“君妹,是我,不要出声,洞外有人!”
杜若君睁开双目,许久,许久,方始看清面前之人,果然正是霖哥哥。
她恍如做梦似地,轻声呢喃道:“霖哥哥,是你?!我怎么觉得昏沉沉地,四肢无力,连浑身骨节,也好像要散了一样……”
岳霖忙以手掩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嘘——轻声,你不要动,就在此处歇歇,我到里面看看那两个人是谁。”说罢,又轻步向里移去。
他先来至左侧,仔细一看,这人竟是宝贝弟弟,右侧那人,不用问必是小莺无疑了。
岳霖大喜过望,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轻轻地道:“宝贝弟弟,不要出声,洞门有魔头等着呢!”
宝贝真的没有出声,只朝岳霖点了点头。
岳霖电没感到奇怪,又向右侧缓缓移去。
当他来到那人身前时,突地,浑身一震。
他闭起双目,停了半晌,始又缓缓睁开。
一点儿也不错,这不正是小莺么?!
她双眉紧蹙,杏眼轻合,一排雪白的牙齿,深深地啮入下唇,满是痛苦之色。
她浑身上下,光裸裸地一丝不挂,娇弱无力的横陈地上!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岳霖双拳紧握,怒火中烧。
他不忍多看,迅捷的拍开穴道,转身来到杜若君身前,悄声将自己所见,向她说了一遍。
同时,据他判断,无疑地,必是那奄奄待毙的小淫虫邬善所为。
杜若君听后,并未言语,因为,眼前的事实,触动了她的痛处——她想起在“满春园”的往事。
此情,此景,不是与那次大同小异么?
她一转身,向小莺倒卧之处,摸索行去。
她要看看,现在的小莺与平日有何不同。
她要看看,那幅被强暴后的景象。
她要根据眼前事实,追忆“初夜”,究是甜蜜,抑是痛苦?!
洞外明月西沉。群星暗淡。
一条黑影,焦灼不安地向洞内不住张望。
然而,洞内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向洞前五丈处的六具尸体望了一眼,不禁摇头轻叹一声,旋又转脸望着洞内,默默沉思。
片刻之后,这人似是下了最大决心,身形微幌,自左侧掠向右侧,但他足方沾地,倏又跃回原处。
他功凝双掌,呵呵一声怪笑。
笑声甫落,他一连向洞内拍出七掌。
旋即身形一幌,隐于数丈外的暗影之中,探首遥望,暗暗说道:“若非我有所顾忌,早用火攻了还怕你娃娃不出来?刚才一掌没有将你击毙,算你运气,我就守在这里,看你几时出来?”
他望着洞口冷哼一声,无限得意地暗暗自语道:“少停你出来时,只要叫我看出你已然受伤,娃娃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处,休怪我心狠手辣!”
蓦地,“叭嗒”一声轻响。
这人微然一惊,他双眼圆睁,紧张地望着洞口。
然而,一切依然静寂如故。
半晌,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摊开双手,怔怔地望着,自言自语道:“凭着这双铁掌,走南闯北,数十余年,没想到会输给一个娃娃,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不过,拚着这条老命,也得将这娃娃杀死,永绝后患!”
正在这时,他忽觉洞口人影一闪。
岳霖已疾掠而出,他双足一点地面,腾身又起,斜辩地落于五丈以外。
他双眉紧皱,满面含煞,疾然向四下一扫。
空山寂寂,晓风轻拂,那有半点人影?
岳霖暗暗称奇!
他略一思忖,随即展开“魅影魑烟”身法,围着这座山丘,疾如流星赶月似地搜寻一遍。
但,除了荒草婆娑,树枝摇曳之处,竟是一无所获。
他回至洞口,又静立片刻,始才缓步人内。
甫一入洞,不禁“咦”了一声。
奄奄待毙的小淫虫邬善,忽然踪影不见,而且,洞里传来阵阵饮泣声。
岳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罔顾利害,向前急走几步!
“吁——”他松了口气,只见宝贝正以背靠壁,闭目沉思。
岳霖又前行数步,凝目向里望去。
小莺娇小的身躯,蜷作一团,面向石壁,双肩不住抽动,正在伤心啜泣,哀痛欲绝。
杜若君则半蹲半跪地在他背后,望着小莺,怔怔地出神。
岳霖暗暗忖道:“小淫虫邬善受伤极重,断难行走。既然失踪,定是被人救去,但是,什么人来救他呢?”
他忽有所悟地又转念道:“噢!他们是施用‘调虎离山’之计,将我引开,然后救人,可是我离此下过片刻光景,小淫虫邬善即已失踪,由此可见,来人的武技、轻功,都有非常的造诣,而且胆大心细,然而,这人是谁?”
他转身轻轻一拍宝贝,道:“宝弟弟,刚才可有人到洞里来过?”
宝贝心不在焉,随口答道:“不知道。”
岳霖若有所思,静静地立在那儿。
这时曙光渐露,洞内也较前明亮许多。
他见宝贝神情颓丧,满脸愤愤之色,知他必是为了方才目睹小莺遭辱所致,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