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春所属,虽然较对方多出二人但他们武技平庸,尽管自众敌寡.却丝毫未占上风。
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映月生寒,给这平静、宁谧的洞庭湖畔,平添了无限杀气。
岳霖在矮树之后,见双方势均力敌,一时恐难以分出胜负,又向右首石后望去不料佟去病和老头,俱都失去了踪影,不由暗暗一怔。
他向四下望望,见附近并无二人踪迹,心中忖道:“他们既是来瞧热闹,好戏方才上场,何以又径自离去呢?
就在他一念方罢,场中突然响起两声惨嗥,接着有二人倒地不起,胸前腹部,鲜血兀自冒个不住。
岳霖因场中之人,除了柳逢春外,其余无一相识,这时见有二人受伤倒地,一时竟分不出究竟是那方的人来。
突地,柳逢春一声厉喝,一紧手中剑,“唰唰唰”一连攻出七剑,剑势凌厉,将那个青年得逼得连连后退。
柳逢春一声狞笑,身随剑走丝毫不差人如影随形般,一直与那劲装青年相距不及五尺。
劲装青年一支判官笔,使来虽也奇幻莫测,无奈为柳逢春气势所慑,相形之下,难免襟见肘,险象环生。
柳逢春“嘿嘿”一声冷笑,长剑电闪光摇,突幻风雷,“剪云裁月”、“长虹贯日”、“银河倒海”一连三剑,回环并发。
刹那之间,但见精芒万点,剑影千重,丈余方圆之内,俱在他温柔天剑气,智能罩之下。
劲装青年直被他连连躲闪,几无还手之力。
柳逢春左手紧张,“力拒千军”,击出一掌,右手长剑突化万点银星,疾向劲装青年当头罩下。
劲装青年被逼得向后一退,寒光耀眼的森森剑气,已临顶门,当下不及多想,急忙错身倒纵。岂知柳逢春正是要他如此,长剑倏然收势,左手曲指如钩,局势如奔电似的,猛向劲装青年“门阴”穴点去。
劲装青年不虑有此,一招失机,于也躲闪不及,只觉脑中“啜”会一震,撒手郑笔,颓然倒地。
柳逢春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划过夜空,使人听了发悚然。
忽然,笑声嘎然而住,他满面杀机,一步步走向劲装青年身侧,手中长剑倏然高举,猛地向下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门,连声叱中,已有三条人影,分自两边,迅捷地向柳逢春身上扑来。
柳逢春闻响,但他不知来者是友是敌,心中暗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结果了他,再说。”
他脑中电旋一转,手中长剑原式不变,脱手向下刷去,同时,双足一点,纵身抽后飞退。
“啪”地一声,随即血光四溅。
这时,三条人影,也已同时飞落当场。
岳霖一望,见另外二人正是洞庭酒侠佟去病和那个老者,各自向后退了两步,彼此相互地上下打量着。
柳逢春纵身后退,扫视之下,见自己同来之人,已有四人伤亡在地,而对方却仅只死伤三人,不由暗暗一叹。
他脚落实地之后,回头一望,不禁吃惊,心道:“这两个魔头怎么走在一起的?”
他心念一转,表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缓缓向后移去。
宝贝和小莺一见岳霖到来欢呼一声,就要纵身过来,却不防被杜若君一手一个,拉住说道:“你两个先别急,等打发了这些狂徒再说。”
岳霖见“洞庭酒侠”佟去病,长得浓眉环眼,狮鼻阔口,神色之间,自有一种豪迈,爽朗他不由暗暗生出几分敬意。
佟去病见这文弱书生来得突兀,同时又见他功法轻灵曼妙,武功自也不弱,端详了一阵,冷冷地说道:“是那条线上的?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岳霖心中想笑,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微微一笑,打趣地道:“在下是水旱线上的,到此来只不过想瞧瞧热闹而已。”
佟去病先是一惊,向老者望了一眼,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朋友!你还是明白说吧!”
岳霖思忖片刻,忽然说道:“阁下不也是来瞧瞧热闹的么?何必这么气势汹汹的,反正在下也不是侠义门人,你犯不上找我,你又不是帮谁。”
佟去病环眼一瞪,大声说道:“谁说的?那个输了,俺就帮那个……。”
第十六章 初见疑迹
岳霖一听“洞庭酒侠”佟去病的话,心中暗暗好笑,知道像他这样的奇人异士,一言一行,也多异于常人。不由地望着他满面胡髯,微微一笑。
柳逢春乍见岳霖,心中本已一惊,现在一听这武道魔星——洞庭酒侠佟去病也要抱打不平,更是胆颤不已。
他偷眼一望手下弟兄,仍在拼力奋战,心知这日此局,又是满盘皆输,这三个人中那个者不知是谁,其余二人,那一个自己也惹不起,如再不走,自己这条性命,恐怕就得丢到此地了。
他趁岳霖微笑之际,驻足点,疾如脱弦之箭,亡命而去对几个正为他拼命的伙伴,现也无暇顾及了。
佟去病听得背后有衣袂带风之,侧首回头,柳逢春已经跳出四五丈了,他哈哈笑,高声道:“柳逢春!你逃得过今日,还逃得过明日么?”
岳霖一见柳逢春已逃,遂沉声道:“柳逢春已经逃走了,你们还不赶快住手?”
正在酣斗的儿人,闻言果然一齐住的退立两旁。
佟去病脸色一沉,道:“你们还不给俺滚?”
柳逢春带来的“金钱帮”徒众,彼此相互望了一眼,将地上的同伴尸体扛起,鼠窜而去。
另外的二个青年,也向地上的尸首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瘦长的青年,向佟去病略一打量道:“尊驾想必就是‘洞庭酒侠’佟大侠了?在下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既是歹人已遁,在下等也就此告辞了。”
说罢,双手一拱,然后向端坐在青石之上的杜若君处,缓步行去。
其余二人也微微作一礼,急步向杜若君所坐之处走去。
佟去病和那枯瘦老者相视默然,睁大眼睛,望着凡人。
岳霖见争端已息,本待趋前与君妹宝贝等共话离衷,但方一迈步,便见那瘦长青年在前,另二人在后,争向君妹打拱作揖,殷勤问好,立又止步不前。
那瘦长青年齐肩笑道:“在下姓高,草字玉树,乃是武当门下俗家弟子,现在淫徒已然鼠窜而去,在下可送姑娘归去!”
杜若君抬起眼皮,向他望了一眼,道:“果然是玉树临风,只可惜风大了,恐怕要连根拔起。”
那二个青年在高玉树身后嘻嘻而笑,右首一人说道:“姑娘慧眼,如不见弃,在下愿效微劳……”
他的话未说完,宝贝已忍不住道:“真是癞蟆想吃天鹅肉!你们趁早请吧!”
小莺在旁拦阻他道:“你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哩。”
杜若君摇手止住二人,她望着面前这三个青年,内心之中,感触颇多,随将颔首连摇,轻轻一叹。
这三个青年不觉一怔,连刚才宝贝讽骂他们也都忘了,凝目望着这个风尘中的丽人一瞬不瞬。
忽然,一片浮云冉冉飘过,四周略暗是又明。
明媚的月光,高挂中天,清澈地光辉,普照大地。
有月光下,杜若君越发显得妩媚动人,眉若春山如秋水,似有情,双无情地抚琴而坐。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若君的秀美使三个青年目庇神摇,六双眼睛牢牢地盯在杜若君脸上。
这时,杜若君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多谢各位侠士,本来我尚有意以贱躯相托,但是……各位对同伴死去尚且不顾,更无论一个陌生的风尘弱女子……”
突然,洞庭酒侠佟去病纵声大笑,笑声豪迈,震动田野,他大踏步走到杜若君身前,微一打量,颔首说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是蛮识人的,不错,可是俺叫你陪俺吃吃酒,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杜若君看都未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还不配。”
佟去病双眼一瞪,怒道:“什么?你说俺不配?哈哈!‘洞庭酒侠’要是不配,天下还有什么人配?小妞儿!你倒是说给俺听听。”
全身侧着的三个青年也暗暗一惊,他们知道佟去病生性豪爽,但却嫉恶如仇,最令人头痛的是脾气暴躁,这时见杜若君竟当面给他难堪,唯恐他动起蛮来,杜若君一个风尘弱女,连一指都未必禁受得起呢。
高玉树忽然急中生智,忙道:“佟大侠请息怒,明日在下陪这位姑娘登门谢罪就是……。”
杜若君忽然冷笑一声,道:“高玉树!你少向脸上贴金吧,姑娘虽曾寄迹风尘,但还不屑与你这无义之徒打交道。我看你还是趁早走吧!”
高玉树被骂得讪讪地,但他为人狡诈,城府极深,而且野心勃勃,又自诩精研驭卫,是以在年轻的一辈中,他果然崭露头脚并在江湖上争得小小名气。
这时,他略一思忖,侧头向另两人道:“二位兄台以为如何?”
左首那个矮胖的青年道:“小弟愿以高兄的进退为进退。”
高玉树微笑点头,目光又转向另外一人。
那人忽地冷冷说道:“小弟技薄,识浅,不足以追随高兄,就此告辞,”
说罢,双手向场中拱了一拱,身形一转,疾跃而去,几个起落,便已逝在密林深处。
岳霖这些勾心斗角,各尽其以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所谓名门正派的子弟的原来不过如此。
但他见“洞庭酒侠”佟去病,颇似一个正人君子,但方才那几句话,又实在有失一个大侠风范。
于是,他静静地看着,他要看看这场戏如何结尾。
这时,就见杜若君将琴交与小莺,盈盈站起身。她莲步轻移,缓走至岳霖身前,幽幽说道:“霖哥哥!你现在总该知道,一个女子行走江湖,是如何不易呀?”
岳霖听了,一阵暗然,君妹为了找寻自己,天涯海角:关山迢遁,除了忍受跋涉之苦外,还得忍受这些无谓的纠缠和屈辱,对于适才她那种作为,所引起的反感,不觉又减去几分。
望着杜若君徊晃憔翠的脸,心中确有无限爱怜,然而,当着如许多人,他又不便表示什么,稍一思忖道:“君妹你为我受的苦,我都知道……”
杜若君接口道:“只要你知道就好……唉!今天算便宜了他们……”
忽然,她娇躯一转,道:“佟大侠!你们还不走么?”
佟去病微笑微一怔,随即朗声大笑道:“哈哈——要去了,要去了,本来俺也不是拈花惹草之徒何必自寻烦恼呢?二叔;咱们回去吧!看了一场热闹,也不算冤枉了,哈哈——”
说罢,又哈哈大笑不止,在风中,与那枯瘦老者同去,连看都不看身旁的高玉树一眼。
高玉树呆呆站在当地,他被杜若君讽骂之后,悯实不甘,现又见杜若君又将佟去病也得罪了,心中暗暗一喜,以为正可利用佟去病的刚直、豪爽、使之羞辱杜若君,以泄胸中之恨。
不料杜若君和岳霖的对话,却像一柄利刃一下子戮刺着他的心底,这时他才明白,佳人芳心,早有所属。
只是他不明白,岳霖何以会赢得芳心?
他又失望,又是惆怅,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佟去病大笑而去,这笑声,好像暮鼓晨钟,顿使他清醒不少,望望地上的尸体,突然感到万分羞惭,儿乎无地自容,呆立片刻,偷眼望望杜若君,方始狠狠地一跺脚,纵跃而去。
岳霖望着各人先后离去,心中确实是感慨万千。
他觉得世间恶人虽多,但并不可怕,倒是这所谓的名门正派,他们假冒伪善,而其用心之阴手段之卑下,确是令人防不胜防……君妹这种借刀杀人的作法,虽属不该,但以一弱小孤女,对付这许多伪善者,也就无可非议了。
杜若君站在他面前,痴痴地望着他,见他茫然似有所失,芳心之中,不禁一喜,暗暗忖道:“霖哥哥你现在也懂得嫉妒了,我早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是,你又偏要装着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情,让人难受……。”
宝贝见二人相对无言,迈步向前走来,但未走两步,小莺突自身后闪出,挡住去路,低声说道:“你是怎么啦?人家话还没说,你义要跑去惹厌?”
宝贝双眼一翻,道:“他们根本没话可说,与其站在这里,冷清清地,不如回店喝酒去呢,再说我还有好多事要跟霖哥哥说呢!”
小莺突然小嘴一嘟,双目含泪,哽咽着道:“我早知道你嫌弃我,不愿和我在一起,好吧,你去吧!我也不稀罕,等我杀了那厮,就死给你看。”
说完娇躯一晃,便向远处的丛林纵去。
宝贝怔了一怔,他觉得女娃儿和男娃儿,确是不同,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追去。
岳霖和杜若君发现时二人已经去远。
杜若君娇笑道:“怎么?她……。”
杜若君对着那边远处望望,暗叹天生女子,为什么都是这么机智百出?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杜若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霖哥哥,咱们是月下游湖呢?还是回去对月小饮?”
岳霖看了尸首一眼,口中说道:“方才这么一闹,那有兴致游湖,我看……君妹!我们去喊小莺和宝贝,回去在月下饮酒吧。”
杜若群斜睨了一眼,道:“你既然缺乏兴致,怎反而要扫人家的游兴?”
岳霖恍然而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我正有话要向你说呢?”
……
“迎宾居”后面的一个小院,清静、幽雅,浓荫茂盛,庭院深沉,果然是个静居的绝好所在。
屋前,花间,一几两椅,三五样精致小菜,岳霖和杜若君相对而坐,在月光下把盏轻饮。
这时,二人似乎都已薄有醉意,但各自执酒杯只顾对饮,好像彼此在斗气似地。
许久,许久。
杜若君忽然轻轻一笑,道:“那个巧娘一定很美吧?霖哥哥是使的什么法子,竟能使淫名远播的‘红豆魔女’宫妍艳,计算所弃一切……。”
岳霖听她说话十分刺耳,微恼地道:“君妹,我不许你这么说话,一个人应该忠厚些……。”
杜若君借着酒意,冷冷笑道:“你尽管偏心好了,反正你不能堵住我的嘴,宫妍艳就是得绝世姿容,哼!仍然是个水性杨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