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仙插嘴道:“看他来势汹汹,我真耽心你那一招会失灵。”
李宝裳道:“这种事不能只看表面,在他的飞刀出手之前,很难断定那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说话间,屠光启已在外面高喊道:“各位客人听着,我‘夺命飞刀’屠光启,奉命追捕囚犯,各位只管继续歇着,千万不可出来,免得刀枪无眼,受到误伤。”
四下没有一点回声,就像都是空房一样,甚至连亮着的灯火都熄去。
花白凤道:“他倒聪明得很,居然冒充宫差,硬指我们是囚犯。”
李宝裳道:“他指的是我,不是大小姐。”
屠光启果然指名叫道:“李宝裳,你这个卑鄙下流的婆娘,你给我滚出来!”
梅仙讶然道:“哟,这家伙好像在吃醋。”
花白凤道:“当心他醋火攻心,飞刀出手,赶快把你们公子看好吧。”
梅仙急忙坐回原处,同时也拿起了刀。
屠光启又在外边喊道:“姓李的,你少他妈的跟我装缩头乌龟,如果你不想惊扰别的客人,就乖乖的滚出来,免得你老子多费手脚。”
李宝裳笑道:“看样子我不出去也不行了,二公子这边,就拜托大小姐了。”
说完,手掌在窗沿上轻轻一搭,人已窜出窗外。
四剑婢亦突然地不知由何处现身?手按剑柄,护卫在李宝裳两侧。
李宝裳一挥手道:“退开,这次不许你们插手!”
四剑婢果然又同时闪身隐入里暗阴影中,消失不见。
站在屠光启身后那六人,不待吩咐,便已月牙形的散开来,将李宝裳半圆形的围在中间。
别看李宝裳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竟也毫无惧色的走到距离屠光启丈余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笑咪咪道:“屠舵主,久违了。”
屠光启冷冷喝道:“说,人呢?”
李宝裳娇声一笑,道:“人?谁呀?”
屠光启厉声喝道:“当然是曲二娘!”
李宝裳道:“哦,她呀,她很好,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只要你有分寸,她就不会有危险。”
屠光启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把她抓起来,我就不敢动你?”
李宝裳笑笑道:“你当然敢,不过就算你杀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在黄泉道上已不寂寞,至少还有个人陪着我。”
屠光启道:“你想死可没那么简单,在你死前,我自有办法教你把人交出来。”
说完,陡然抽出了两把飞刀,飞刀入手,就开始在掌中旋转起来,同时大喝一声,道:“弟兄们,抓活的!”
身后六人齐声一诺,也各亮出两柄飞刀,也同样在掌中转起,十四把飞刀登时转动得犹如十四面银盘,看上去极为壮观。
李宝裳缓缓的拔出钢刀,道:“这就是你们的起手式么?”
屠光启冷笑而不答,手中的飞刀却愈转愈快。
李宝裳抱刀而立不动如山。
突然间,十四柄转动的飞刀同时停住,七个人恰似渔翁收网一样,同向李宝裳扑去。
李宝裳动作更快,两旁那人尚未扑到之前,她已冲到屠光启面前,那柄长约四尺的钢刀也已虎虎生风的劈出。
屠光启一时收脚不住,不退反进,两把不满六寸的刀锋猛地一带,竟将李宝裳钢刀的力道完全卸掉,同时身形一闪,已转到他背后。
李宝裳头也不回,钢刀陡然撩起,与梅仙在西门府用的那一招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刀刀较长,看上去更为迅速,更有威力。
但此刻其他六人早已扑到,只见六把飞刀合力将李宝裳上撩的刀锋挡住,另外六把分刺她的手脚,目标虽非要害,却也逼得她非收刀不可。
而屠光启却在这时一跃而起,猛将两把飞刀连环打出!
但见寒光连闪,目标不是李宝裳,竟是那扇仍然敞着的窗户。
李宝裳大吃一惊,抖手便将钢刀甩了出去,只听得“叮”的一响,最前面那把飞刀已被击落,那柄钢刀也钉在了窗框上。
奇怪的是后面那六把飞刀,竟也相继跌落地上,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全怔住了!连围攻李宝裳的那六个人,也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
月光淡照下,只见那六把飞刀远远的躺在一丈开外,每把飞刀的刀尖上都顶着半个雪白的干馒头。
三个馒头竟在瞬息间击落了六把声势惊人的飞刀,甚么人能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功力?
屠光启目光冷冷的紧盯着黑暗的墙角,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请现身吧!”
墙角上一丝动静都没有。
花白凤却在这时美妙的自窗内翻出,沉着脸道:“‘夺命飞刀’你也太不够朋友了,你怎么可以一见面就拿飞刀对付我?”
屠光启骇然倒退一步,道:“花大小姐?”
花白凤道:“不错,方才大概你的飞刀太饿了,急着去抢馒头吃,否则我这条命岂不完蛋了?”
屠光启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花家这么快就倒过去了!”
花白凤似乎大感意外道:“你现在就想杀我?”
屠光启道:“不错,别人怕你们太湖花家,我‘夺命飞刀’却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花白凤道:“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屠光启冷哼一声,道:“我只后悔过去没有宰了你。”
花白凤急忙将插在窗框上的那把钢刀拔下来,在手上抡了抡,叹道:“这家伙太长,我使不惯。”
说着,随手扔了出去,刚好扔在李宝裳手上,似乎想把这场争斗转给李宝裳。
屠光启等七人果然同时转向李宝裳,谁知她皮也真厚,竟然“呛”地一声,将刀还入鞘中,冷冷静静道:“花大小姐,你可要三思而行啊,你一旦跟屠舵主翻了脸,就等于得罪了神鹰教,你们花家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花白凤呆了呆道:“对啊。”
七人又转向花白凤,屠光启接口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有本事逃过我们弟兄这四十九把飞刀,今后我绝不再找你麻烦。”
花白凤道:“如果我侥幸杀了你呢?”
屠光启冷笑道:“我也保证神鹰教不会报复。”
花白凤道:“你人都已经死了,还拿甚么向我保证?”
屠光启道:“你放心,这店里的人都是神鹰教的耳目,太阳出来之前,他们就可以把我的诺言传回总舵。”
花白凤道了声:“好!”
她毫不迟疑的把手伸进窗户里,梅仙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把自己的刀递了过去。
侯玉阳愕然道:“她明明使剑,你递一把刀给她干甚么?”
梅仙急忙以指封唇,示意他噤声。
花白凤很快的便把那把刀扔进来,道:“你们这三个丫头是怎么搞的?我要的是剑,不是刀。”
梅仙这才走到窗口,亲手把那把剑交给她,道:“花大小姐,要不要我们出去帮忙?”
花白凤道:“这是我跟屠光启两个人的事,要你们帮甚么忙?”
梅仙探首窗外,扫视着那七个人,道:“他们七个对付你一个,太不公平了,五对七还差不多。”
花白凤迟疑半刻,道:“也对,不过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梅仙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又死盯了屠光启一眼,才把那张满面寒霜的粉脸缩回去。
这一招明明暗示她们三花婢全都在此,如果真的翻脸,一定是七比五之势。
屠光启那有听不懂的,不禁也皱起了眉头,神情也显得有点不太安稳。
房里的梅仙忍不住嗤嗤笑道:“公子你看,我那一招奏效了。”
侯玉阳道:“你的花样倒不少。”
梅仙道:“江湖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心地太过善良,是要吃大亏的。”
侯玉阳没有搭腔,只翘首望着窗外。
梅仙急忙道:“公子,我替你把床铺换个位置好不好?”
侯玉阳愕然道:“换位子干甚么?”
梅仙道:“提防屠光启再放冷箭,其实我们早就该把床铺搬开,这间店里的陈设,我想屠光启和他那几位弟兄一定清楚得很。”
侯玉阳想了想,道:“我看我还是暂时到窗户旁边坐一坐吧,搬动床铺,实在太麻烦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勉强的下了床。
梅仙急忙赶过去,把他扶到窗前的一张凳子上。
这时花白凤拔出了剑,不停的在手中挥动,好像长久未曾与人动手过招,正在趁机活动筋骨。
侯玉阳不免有点耽心道:“她行么?”
梅仙轻笑一声,道:“公子只管放心,她那套剑法诡异得很,单打独斗,那姓屠的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说话间,花白凤的大动作已经停止下来,那一剑却依然微微抖动着道:“‘夺命飞刀’你是准备跟我单挑呢?还是打群架?”
屠光启目光闪动,道:“我倒很想跟你来个一对一,就怕你没有这个胆子。”
花白凤冷笑道:“笑话,凭你那七把修脚刀,还吓不倒我。”
屠光启看了看那扇关着的窗户,又看了看李宝裳,然后又瞄了黑暗的墙角一眼,道:“你花大小姐说的话,能算数么?”
花白凤道:“当然算数,只要你那六只小鸽子不动,就算你把我宰了,我这边的人也绝不插手。”
李宝裳也突然接道:“而且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能赢得花大小姐一招半式,我马上把那个女人还给你,绝不拖泥带水,你看如何?”
屠光启二话不说,手掌朝后一摊,道:“刀!”
花白凤却喝了声:“不必!”
只见她展身游走,莲足飞快拨动,落在地上那七把飞刀,竟接连向屠光启飞了过去。
就在最后那一把飞出之际,她的剑锋也到了屠光启胸前。
屠光启反应奇快,飞刀尚未入手,便已倒翻而起,只用足尖在那把刀柄上轻轻一带,第七把飞刀已落在他手里。
双足甫一着地,两把飞刀又在掌上旋转起来。
但花白凤却不容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剑锋又已如雨点般的刺到。
屠光启逼于无奈,只得闪身游走,而花白凤的剑却如影随形,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一时间刀光剑影,满院纷飞,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缩在墙边默默观望。
突然,屠光启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左手的飞刀竟脱手旋转飞出,右手上的那把也直向相隔仅仅数寸的花白凤打去。
花白凤临危不乱,潇潇洒洒的便将打来的飞刀拨出院墙,趁势又是一剑刺出。
屠光启这次却不反击,只飘身退出丈余,冷冷的望着她,同时另外两把飞刀又在掌中转起,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狞笑。
花白凤不禁微微一怔!心里正在奇怪,陡觉脑后生风,那把先前旋转而出的飞刀,竟然折返而至,直向她颈间飘来,走势快速至极。
窗里的侯玉阳瞧得胆颤心惊,站在墙边的李宝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见花白凤陡然扑倒在地,险险的避过了那把疾转而过的飞刀,一个懒驴打滚,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登时弄得灰头土脸,再也没有一点洒脱的味道。
倚在窗口的梅仙,大声喊道:“花大小姐,千万不可轻敌,‘夺命飞刀’那七把飞刀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花白凤娇笑两声,道:“想不到他的飞刀居然还会转弯。”
屠光启手上旋转的飞刀一停,道:“你还我的飞刀,我让你在地上少滚几滚,咱们刚好两不相欠,现在可以玩真的了。”
花白凤道:“请。”
一个请字尚未说完,人已欺近屠光启身前“刷刷刷”接连就是三剑。
屠光启飞刀虽短,威力却也惊人,两把短刀竟然有攻不守,让那柄三尺青锋占不到一点便宜。
花白凤久攻不下,剑法陡然一变,锋利的剑尖抖起了朵朵剑花,专在屠光启咽喉附近打转。
屠光启被逼得接连倒退几步,身形猛地高高窜起,扬臂就想把飞刀打出去。
可是花白凤却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竟也跟着自他胯下翻过,但见青光连闪,两人先后落在地上。
先着地的花白凤冲出好几步才站稳脚步,而屠光启却定定的落在原处,双腿夹得很紧,全身动也不动。
整个院落中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在等着观看两人的反应。
花白凤缓缓的转过了身,朝自己的肩头一条裂缝瞄了一眼,道:“好刀法!”
屠光启冷哼一声,依然没有动弹。
花白凤道:“不过你要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次。”
屠光启这次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远处的李宝裳却哈哈大笑道:“好险,好险!如果方才那一剑再削高几分,就算我把曲二娘还给你,对你也没有用了。”
梅仙听了不禁狠狠的啐了一口。
侯玉阳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仙面红耳赤的闷了许久,才道:“公子小心,这姓屠的被花大小姐整得下不了台,八成又要来找我们麻烦。”
话刚说完,屠光启陡然大喝一声:“上!”
同时整个身子又如弹丸般的弹了起来,身在空中,四把飞刀已向窗中打出,人也紧握着最后一柄飞刀穿窗入室,直刺床上隆起的棉被。
梅仙竟连刀都没拔,直待他扑到床上,才猛将侯玉阳手中的短刀甩出。
只听得屠光启惊吼一声,已从床上滚落,跌在地上。
那红绳一抽,柄短刀也重又还入鞘中,仍然握在侯玉阳手里,就像从未出鞘一般。
屠光启惊惶失色的呆望着侯玉阳,半张脸孔都已染满了鲜血。
侯玉阳也正在怔怔的望着他的破裂的裤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刚刚花白凤那一剑是削在甚么地方。
梅仙背着脸,道:“我家公子看你是条汉子,破例手下留情,只叫你脸上挂了点彩,但愿你能记住这次的情分。”
屠光启这时才骇然叫道:“侯二公子,你果然还活着!”
侯玉阳苦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屠光启道:“你就算逃过我的飞刀,也活不了多久的,我们神鹰十三坛倾巢而出,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到金陵。”
李宝裳却冷冷道:“那倒不用你挂想……老实说,我家二公子现在倒有点替你耽心。”
屠光启诧异道:“他替我耽心甚么?”
侯玉阳道:“我怕你只受了这点小伤,回去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