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看了,目瞪口呆。
青年们将扇骨收回,交给金蛟龙,她将扇子组装好,走到李剑跟前,朝他一挥扇:“发什么呆啊,都看完了,我们回家吧。”
李剑要过铁扇来,才知道很有分量,都是铁质的。
“没想到你竟还有些绝技。”
金蛟龙笑道:“没有这两手,能‘挥铁扇威震上海滩,驭金龙纵横全中华’吗?还有个横批呢——‘挡我者死’!”
李剑听了摇头道:“蛟龙,这对联可不好,所谓强中还有强中手,何况在现代化武器面前,功夫是软弱的。”
金蛟龙将李剑拽上轿车:“别扫我的兴啊,现在上海滩谁不知我‘金大亨’!”她起动了轿车。
李剑只是摇头。
第八章
山本在客厅里笔直地挺立了许久,他的神色很严肃。他以这种姿态表示自己的固执。
李剑和金蛟龙来到客厅。
山本深深一鞠躬:“少将军!别来无恙?”
“山本先生,久违了。”李剑上前与山本握手,“听说山本先生弃武从商,发大财了!”
说着话三人入座,佣人献上茶来。
山本说道:“哎呀,惭愧!几年来少将军叱咤风云,所向披靡,令人佩服!”又问,“少将军是特来与金先生叙旧,还是另有公干?”
李剑答道:“啊,久居僻野,特来长长见识。当然,我与蛟龙青梅竹马,若能达成共识,结成百年之好,也了却了心愿。”
山本说道:“啊,那么,我预祝两位早结同心。少将军,听说两年前红军路过贵宝地,蒋委员长要求少将军截击,结果少将军反而借道。这件事蒋委员长十分震怒!许多人都以为少将军若助薛岳一臂之力,将红军歼灭,红军就不会逃到陕北,也就没有了张学良的西安事变闹剧。所以,党国人士对少将军怀恨在心。现在少将军离开都督府,没有军队保护,人身安全令人担心啊。”
李剑无所谓地:“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是不在乎什么党国人士怀恨的,我是军人,成天在枪林弹雨中,生死荣辱早已置之度外。”
山本说:“壮哉!少将军!我的意思是,如果少将军需要保护,我{'文}有能力提{'人}供铜墙{'书}铁壁般{'屋}的保护,决没有人敢侵犯你……”
李剑冷笑摇头:“山本先生在中国只能说是客人,就像我在金公馆做客一样,应该谦虚谨慎,否则将被视为不受欢迎而驱逐。”
山本不以为然:“少将军言重了!以少将军之威、之尊,金先生欢迎犹恐不及,哪里还敢怠慢!换言之,我作为日本帝国之国民在中国,同样受中国政府欢迎和尊敬。”
李剑摇摇头:“山本先生的自信,恕我不敢恭维。我在金公馆,虽自信金老先生、金太太和蛟龙待我不薄,却不敢自信支撑金公馆的金龙帮人对我也表示欢迎。没有金龙帮便没有金公馆,金蛟龙便不能在上海滩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亨。同样,南京政府或者对贵国公民待之以礼,但支撑着这个政府的人民态度如何呢?”
山本却说:“啊,我相信金先生有能力迫使金龙帮人对少将军表示欢迎。”
李剑冷笑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迫使’二字实为自毙,为智者所不取!”
山本有些尴尬了:“啊——啊——少将军言之有理——啊,少将军在上海要住些日子,没有汽车很不方便,我让司机开来一辆洛士·劳斯牌轿车,赠送给少将军以为代步。”
李剑笑道:“山本先生发财了,我借点光也应该吧,那就谢谢了。”
“另外派两名柔道高手,以为少将军保镖……”
李剑说:“在日本陆军大学受训时,我与贵国一些柔道高手切磋过,实在不敢奉承,金龙武馆以跆拳道独树一帜,金蛟龙的铁扇、铁链更是劈石惊天,神鬼莫测,假如这样尚不能保我安全,两个柔道高手也不过垫背而已。山本先生,轿车留下,其余璧还。”
山本起身:“好,好——那么,改日备一杯水酒,给少将军接风,幸勿见弃。”
“一定叨扰。”
山本走后,金蛟龙说:“山本曾经是你的教官,你对他太不客气了吧?”
李剑冷笑摇头:“日寇强占东三省,又进兵关内,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何谈私交?”
金蛟龙听了不禁一惊。
一位很英俊的青年人进来,对金蛟龙恭谨地:“先生,五层楼酒家已定好了座,这是菜单,请先生过目。”
金蛟龙接过菜单:“杨宝,见过少将军。”
杨宝向李剑鞠躬:“少将军!”
李剑伸出手:“杨先生,几年前见过面的。”
杨宝很勉强地与李剑握了握手。
金蛟龙看在眼里,皱皱眉:“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了。只是今天的宴会,到的都是上海滩头面人物,须注意不要发生什么事,影响金龙帮声誉。另外,对少将军的安全,从现在起要负起责来。”
杨宝答了个“是”字,看看金蛟龙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退出。
李剑说:“杨宝是伯父到上海办武馆的开门徒弟,是你的师兄啊,应该客气一些的。”
金蛟龙不以为然:“他现在是金龙帮的大师兄,我手下的人,帮有帮规,与军队的纪律一样。你当将军,应有一定威信,否则如何能服众。”
“你完全可以把金龙帮交给杨宝。”
“他不行!”金蛟龙不屑地,“你看他有男子汉气概吗?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下午,姜之义和关世忠到来,是准备一同去五层楼酒家的。
关世忠说:“少将军带来的两位副官,早晨练功,很有功底啊。”
李剑笑道:“不瞒师兄,他们夫妻原是占地为王的响马,是我从刑场上救下来的,留在身边当侍从。让他们来学点金龙武馆的功夫,总是有好处的,师兄多费心吧。”
关世忠拱手说:“好说!我一定尽心尽力教他们。”
金蛟龙不以为然:“天赐,怎么能在身边留两个土匪出身的人?万一……”
李剑却说:“我待人心诚,行事光明磊落;我以精神感召属下,自然不会有人背叛我!”
关世忠赞叹:“少将军好气魄!”
金泰在周梅娘搀扶下,拄着拐来到客厅。众人聊了一阵,到了该动身的时候,金泰说:
【“文】“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人】李剑说:“您怎么能不去呢?”
【“书】金泰摇头苦笑道:“自从残废后,我已不外出应酬了。”
【“屋】李剑坚持要金泰去:“伯父走平地毫无问题,上楼小侄背您。”
周梅娘笑道:“好!就让天赐背,这才体现半子之劳嘛。”
金泰见李剑竭诚相邀,只好勉强同意了。
杨宝带着十多名铁血队员,在五层楼酒家门前维持秩序并迎接来宾。一见金泰下车,忙过去说:
“师父,徒儿背您上楼。”
周梅娘笑道:“杨宝啊,今天可不用你张罗,有女婿尽孝哩。”
李剑毫不犹豫,果然将金泰背上了五楼,旁观者无不感动,金泰甚至感动得老泪纵横。
周梅娘悄悄对金蛟龙说:“闺女啊,你还要天赐多好啊,下决心跟他回都督府吧。”
金蛟龙也感动得流了泪。
稍顷,英租界领事柯克、法租界领事斯密士、黛丽斯、银行家杜吟秋、金融巨头赵国栋、黄金荣、杜月笙、杨啸天、黄楚九、张啸林、周立行以及上海滩一些知名人士先后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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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摆了五桌,座无虚席。
杨啸天带着白莹前来,他们来到李剑和金蛟龙跟前。
杨啸天说道:“金先生,白莹是我的内侄女,她十分仰慕少将军,所以我冒昧带她来了。金先生不会见怪吧?”
金蛟龙笑道:“啊,歌舞皇后光临,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白莹与金蛟龙握了握手,然后转向李剑:“少将军,昨夜百乐门见弃,今天还拒绝与一歌女握手吗?”
李剑笑道:“昨夜白小姐是好战分子,必须迎头痛击;今日白小姐愿结城下之盟,当然可以握手言和了。”
李剑与白莹握手。
门外一记者抢拍了这一镜头。
杨啸天笑道:“好!少将军宽宏大量,既然握手言和了,那就由白小姐陪侍少将军吧。金先生,可以吗?”
金蛟龙看了李剑一眼:“啊,只要少将军乐意,我就拜托白小姐照顾了。”
众人入座混乱之际,金蛟龙与李剑耳语:“这就是上海人所说的‘湿手沾面粉——甩不脱哉’!”
李剑不置可否地一笑。
杨啸天对李剑说:“少将军,当年在北洋军中,我曾在李都督麾下服务,不知老人家还记得我这个部下吗?”
李剑说道:“家祖虽年迈,记忆力尚健全,临行让天赐带来手书,改日造访奉上。”
杨啸天十分荣幸地:“啊,太荣幸了!还是我明日去金公馆拜访吧。至于恭请少将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到时候还请今天在座诸位赏光作陪。”
一些人趁机纷纷邀请李剑,一个挨一个,一天天排下去,李剑忙起身抱拳说:
“诸位,承蒙厚爱,天赐愧不敢当。天赐此番来沪,不过想开开眼界,也借故稍解戎马之劳。大约还要住些日子,所以不必急于一时。同在一地,天天见面,也无所谓谁请谁了。”
黄金荣说:“少将军说得也是。我看还是这样,明天我们再聚一次,由我做东。余下的就各请自便,如何?”
杜月笙忙附和:“黄先生提议很好,大家聚在一起,人太多,也无法向少将军请教。以后还是各自单独请吧。”
许多人附议,都说这样好。
酒过三巡,赵国栋说道:“刚才少将军说来上海是想稍解戎马之劳,恐怕不是时候。现在上海民众情绪激愤,东洋人猖獗,战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眼看花花世界,将置于铁蹄之下。所以,我认为少将军应该关心的是抗战!”
李剑说:“天赐久处穷乡僻壤,对时局不甚了解。有关抗战大计,我想在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大概莫过于蒋委员长侍从室参谋周立行中校了。”
周立行没想到李剑居然会将如此敏感的问题交给他,一愣之际,见大众目光朝他集中过来,只好勉强说:
“啊——蒋委员长作为一国领袖,要纵观全局。所以蒋委员长说: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和平未到绝望阶段,决不放弃和平。”
柯克表示赞成:“少将军,我认为周中校所言蒋委员长的态度是对的。因为日本太强盛了,中国太落后,战端一开,对中国就是悲剧。”
李剑冷笑反问:“中国人民是热爱和平的,但日本帝国主义将战争强加中国,侵略东三省,又进兵关内,屠杀我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又驳斥,“历史上有几个强人,如我国的成吉思汗,曾轻骑打到欧洲;法国的拿破仑,侵略到莫斯科,试问这些强人结果如何?”
柯克冷笑:“少将军,鸦片战争到现在已将近百年了。”
李剑朗声说道:“我承认中国经受了近百年欺辱,但这应归咎于腐败的清廷而不是老百姓,割地求和乃至于荒诞地允许在中国大都市设立租界!但是,物极必反,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柯克冷笑:“啊,少将军有雄辩口才,但我想知道,如果战端一开,你这位掌握十万大军的将军会作出什么反应?”
李剑冷静而强硬地反击:“洋人先生,十万这个数字,在你们那样地少人稀的国家看来是个很巨大、很了不起的数字了,在我们伟大的中国,那实在算不了什么,因为我国有四万万五千万人。你完全可以忽略我那十万将士,去问问四万万四千九百九十万中国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斯密士帮腔:“少将军,据我所知,你们的军界有许多派别,如亲日派、亲美派、主战派、主和派……请问少将军属于哪一派?”
李剑冷笑道:“洋人先生,你还少说了一派。在中国将领中,还有一种派别,叫做‘丘八派’,即士兵派,我就是丘八派!”
赵国栋鼓掌:“好!丘八派万岁!”
许多人跟着鼓掌。
白莹在李剑耳边低语了几句,起身去了洗手间。
斯密士对黛丽斯嘀咕了几句,黛丽斯也起身去了洗手间。
两个女人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补妆。
黛丽斯说:“白小姐,我认为昨晚少将军已经表明了态度,你又何必枉费心机呢?他不会跟你上床的。”
白莹冷笑道:“少将军今天的态度表明,我还大有可为。据我所知,你倒是早已画上了句号。”
黛丽斯朝镜中的白莹瞪了一眼:“啊,好吧,好吧。如果你能为我们服务,我们可以付给你十万英镑。不少了吧?”
白莹也对着镜子里的黛丽斯冷笑道:“一英镑换一个士兵,你真会做买卖!”
黛丽斯威胁:“没有我们支持,金蛟龙不会让你靠近李剑;日本人也不会饶恕你。”
白莹说:“那是我的事,不劳操心。”
黛丽斯妥协:“好,你出个价吧。”
白莹说道:“据我所知,你有半个中国血统,请你拿出半个中国人的良心来跟我谈这笔买卖!”
黛丽斯转过身来:“白小姐,你这么年轻,这么美丽……当然,我承认李剑是不可多得的男人,但是,你这样去做,要付出很高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白莹说:“如果漫长的几十年是幽暗的,不如一道闪电!”
席散时许多人邀请李剑去百乐门续欢。
金蛟龙悄悄对李剑说:“你去玩玩吧,我不陪了——我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没法陪你。”
李剑说:“姣姣,你要打扮起来,比她们谁不漂亮啊,连白莹也比不过你呀。”金蛟龙苦笑:“金龙帮主成了美女,那可不仅仅是笑话了……得了,以后再说吧……别玩疯了,想着我在家等着你哩……”
“好吧,我去坐一会就回家。”
李剑要背金泰下楼,周梅娘笑道:“好了,好了,孝心留着以后慢慢表现吧,这回就让杨宝来孝敬孝敬他师父吧。”
来到百乐门舞厅,白莹就和李剑找了张台子坐下。
侍者过来,白莹吩咐:“先来两杯冰橘子水吧。”
侍者送来冰橘子水,李剑端起来一口气喝干了一杯。白莹笑着将自己的一杯递过去。
“慢点喝吧,太凉的东西喝急了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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