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件东西,便迅速离开了。白莹在车前看看轮胎和车下,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又回到驾驶室。
“好,就说到这里,记住,千万不要打电话到金公馆找我说什么事,我怀疑那里布满了日本特务……”李剑边说边往外走,“你们不要送了……”
李剑出了饭店大门,便朝白莹的轿车飞奔过去;白莹见李剑跑来,欣然推门下车相迎。
李剑没有理会白莹,跑到车后,俯身在后备箱上听了听,忙掀开盖,伸手取出一只马蹄表。白莹一旁看了,惊呼一声,扑上来要抢夺,被李剑一掌推开,他摆弄了一阵,马蹄表停止了响动。
白莹再次扑上来,抱住李剑,激动得哭了:“少将军……”
李剑笑了笑:“你自称是特工,应该训练有素啊,遇事不能慌张的。”
白莹哭着说“你该告诉我,让我来排除,你不能冒这样的险。”
李剑一手拿着马蹄表,一手搂着白莹:“以后遇着这种事,你靠后,不要跟我争。排除险情,往往只有几秒钟时间,你一争反倒增加了危险。记住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是男人,决不容许女人为我冒险——这对我是侮辱!”
“你是少将军啊……”
“生命的价值没有贵贱之分。好了,记住不许争!”
“把它给我拿去销毁吧。”
“不!我要拿去还给始作俑者。”
午夜,李剑从百乐门舞厅出来。白莹驾着车回公寓。她发现后面有一辆车跟踪,就告诉了李剑。
李剑冷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现在各方面都很‘关注’我,想要了解我的一切动向,跟踪是很自然的事。”
白莹说:“我要教训教训他们!”说罢将油门踩到底,轿车猛蹿,飞速前进。后车紧跟,始终保持几米距离。
午夜时分,马路上车辆极少,几乎只有这两辆轿车在街上飞似的追逐着。
白莹拐了几条街,前面是垃圾桥了,她驶上垃圾桥,见后车追到,她伸手按了仪表盘上一按钮,听见“嘭”的一声,后备箱的盖子弹开,从箱子飞出无数铁蒺藜。后车追到,轮胎轧在铁蒺藜上,发生爆炸,轿车失控,朝一边撞去,撞倒了栏杆,冲下了桥,摔进垃圾桥下苏州河里。
白莹看了看李剑,很得意地笑了。
李剑却不以为然:“这很无聊。你这样做既阻挡不了敌人的跟踪,你也结怨于敌人,使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我认为不作出反应敌人会更加明目张胆。我这样做至少可以警告敌人,不要跟得那么紧了。”
“你错了。”李剑指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跟踪的人是无辜的,他们听命了他们的上级,所以无论你对跟踪的人如何惩罚,情况不可能改善。其实我有能力更有效地惩罚这些人,因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所以我才听之任之,不能打击幕后,仅仅惩罚这些喽啰,反倒会使敌人认为我们怕他们跟踪,他们会用别的办法跟踪我;相反,我听之任之,倒会使他们怀疑我不怕他们跟踪,跟踪对我无效,他们会放弃这种做法,或松懈下来,想别的办法侦察我。”
白莹听了想了想,不得不赞叹:“啊,你说得有理,你真的太冷静,还足智多谋,太令我敬佩了。”
李剑耸耸肩:“其实某些事情只要多动动脑子去思考,就可以悟透;有些事你可以替对方作些设想,就能掌握主动。这里没什么奥妙,谈不到什么足智多谋。”
“这决非一般人能做到的。”白莹欣慕地说,“少将军,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又把我当成‘神’了。”
“没有。是你说的,你也食人间烟火,你也有七情六欲。这使我看到希望。”
李剑回避对方的敏感话题,只是叮咛着:“你要当心了。敌人暂时还不会下手,但你的处境却越来越危险了。”
白莹却笑道:“在你身边,我有什么可怕的。”
李剑看着白莹,不禁暗想:“这个女人的确太娇媚了!”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李剑开车进金公馆,停车前花园。
杨宝在花园里等着,迎上前:“少将军,请借一步说话。”李剑点点头。杨宝转身往后花园走,李剑跟在后面。
后花园有一块网球场大小的草坪。杨宝停在草坪中间,李剑跟了过去。
杨宝问:“你爱蛟龙吗——真的爱吗?”
李剑回答道:“这是我的事。”
杨宝又问:“为什么和白莹搞在一起?”
李剑耸耸肩:“这也是我的事。”
杨宝厉声说:“你必须回答!”
李剑冷冷一笑:“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杨宝厉声说:“我不允许你伤害蛟龙!”
李剑又冷冷一笑:“即使她受到伤害,那也是她的事,与你无关。”
杨宝大怒:“我要教训教训你!”吼罢,挥拳向李剑打去,李剑闪身躲过;他跟着又一拳,李剑又躲过了;他又连击数拳,李剑都轻巧地躲过了。
李剑一跃,退到一旁,警告道:“杨宝,看在你师父面上,我不计较,到此为止,见好就收吧,再不知趣,休怪我还手了!”
杨宝咬牙切齿:“今天非把你打败不可!”说罢挥拳扑过去就打。
李剑拉开架势,与杨宝在草坪上拳来足往打了起来,只几个回合,杨宝飞腿踢去,被李剑捞住了他的腿,猛一拽,杨宝仰面跌倒。
杨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尚未站稳,李剑蹿到,当胸一阵连环掌,打得杨宝连连后退,又挨了李剑一个扫堂腿,再次跌倒。
李剑指着他摇头说:“杨宝,跆拳道功夫还学得不到家啊。”说罢转身欲去。
杨宝再次从地上跃起,从腰间解下铁链。喝声:“看打!”
挥链向已转身的李剑扫去。
李剑平地一个倒翻,躲过了一链;杨宝一抖手腕,铁链又到。李剑打了个旋子,躲过第二链;杨宝第三链从空劈下!
一条银链飞来,与铁链绞在一起,“哗啦”一响,铁链被银链卷走。
“我要杀了你!”金蛟龙举起铁扇。
李剑一个箭步蹿上,拦住了金蛟龙:“别这样。杨宝是为了你……”
金蛟龙怒不可遏:“我不管,谁敢伤害你,我就要他死!
李剑拦着说:“我好好的呀……”又对杨宝说,“你还不快走!”
杨宝含泪拾起铁链,匆匆而去。
金蛟龙还不依不饶,见杨宝走远,她才问李剑:“天赐,真的没伤着吗?”
李剑活动了一下手脚:“真的——真的没有。”又说,“他的功夫还差点,伤不着我。”
金蛟龙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李剑:“天赐,杨宝是拳氏上海开门徒弟,武馆徒弟中,功夫数一数二了,居然不是你的对手,足见你的身手不凡。真人不露相,你也瞒着我呀!”
李剑说:“我告诉过你:在峨眉山当过六年和尚,怎么是瞒着你呢。”
金蛟龙一愣:“是的……但我没往这方面想。”又说,“好啊,既这样,姣姣讨教两招,如何?”
“不许别人伤害我,你就舍得打我?”
金蛟龙指点着李剑:“恨不得咬你几口!”
“你哪一夜不咬我几口!”
“呸!”
第十章
李剑赴山本邀请,来到吉斯菲尔路七十六号。与山本盘腿对坐在矮桌前。
矮桌上摆满了菜肴。
山本表示歉意:“夜间请少将军来,实是为少将军着想,免得媒体又说三道四。”
李剑无所谓地:“山本先生多虑了。我这个人最讨厌干掩耳盗铃之事。尽管双方士兵还在前线流血,我们在这里握手言欢,也是一道风景嘛。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搞阳谋,改天我在五层楼酒家公开请山本先生。”
“啊不,不,我想暂时还是不要过多引起注意、议论为好。”
“那么,掩耳盗铃是山本先生的需要了,我只能客听主便。”
山本以哈哈大笑掩饰窘态:“少将军,为什么不带白小姐来?喝酒没有女人就没有情趣。”
李剑笑道:“我知道山本先生这里美女如云,何须我带女人来?”
山本看看李剑:“记得在东京少将军表现得像个禁欲主义者,你的同学甚至说你生理上有缺陷!”
李剑摇摇头:“日本女人很淫乱,我是顾忌染上性病。”
“啊不,不,我这里的女人都很干净的。”山本辩解道,“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医生为她们体检治疗,少将军完全可以放心。”
“啊,对干山本先生,我是完全放心的。”
“好!”山本很兴奋,“现在少将军功成名就,在西南北面称王了,也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也从来不排斥女人。”
李剑点点头:“‘……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好!”山本鼓鼓掌,“要美人不要江山,做个风流君主。金钱、美女、杯中酒,都是七情六欲的根本需求。”山本举起杯来,与李剑碰杯。
此时墙上的一个孔,露出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这是佳代的眼睛,她在隔壁房间里,做着窃听和录音的工作。
“听说少将军前些日子受惊了!”
“你我都是军人,这种小打小闹何足挂齿。”
“我的意思是应该追究主谋。”
李剑凑过去:“假如主谋是你,又当如何?”
山本一惊。“啊……”又哈哈大笑,“少将军真会开玩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与少将军一直情投意合,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李剑点点头:“唔,有理。那么,山本先生以为我在上海有仇人吗?他是谁?”
山本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呀!”
“请指教。”
山本突然宣布:“蒋委员长!”他又解释,“两年前你借道给红军,就结下了深仇大恨——党国人士共诛之!”
李剑点点头:“原来如此!”
山本怒道:“少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剑又凑过去:“山本先生何以教我?”
山本说道:“中国有句俗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也派人或我亲自去刺杀蒋委员长?!”
“啊不,不,那样的事,无需少将军去做,那是小人所为。少将军重兵在握,何以不能报仇雪恨!”
李剑点点头:“承教。可是,蒋委员长不会去西南,我如何发动西南事变呢?”
“宣布独立!”
“独立?”李剑摇摇头,“我那十几万军队,如何抵挡数以百万计的中央军?”
“我们帮助你呀。”山本很慷慨地说,“譬如满洲国,我们让宣统皇帝执政。如果少将军有意,我们可以合作。”
李剑故作惊喜状:“有这样的好事吗——我也能做皇帝!请问具体我该怎么做?”
“以少将军的能力,要扩充几十万军队不成问题。”山本说道,“大日本帝国可以提供三八式步枪十万支,轻、重机枪一万挺,七五迫击炮三百门,坦克装甲车一百辆,战斗轰炸机一个中队。这还仅仅是第一批援助,只要合作愉快,还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军备。”
李剑鼓掌:“好!有了这些装备,我马上可以再扩编十万军队,谁也不怕了,请问这些军火什么时候提供给我?”
山本摇摇头:“少将军,军火随时可以提供,但你必须先给我们一个保证!”
李剑毫不犹豫:“可以,只要军火到手,我马上宣布独立!”
“不!你必须先宣布独立,我们才能提供军火。”
李剑一挥手:“拉倒吧!我一宣布独立,成了众矢之的,我的军火有限,消耗尽了,我岂不束手就擒!”
山本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少将军,请你严肃一点!我们是在商谈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啊!”
李剑抄起筷子,在碗口上猛敲两下,发出清脆的“当,当”两响,然后一扔筷子,“山本先生,这是性命攸关之事,不能像在交易所抢帽子!”
山本瞪起了眼,样子极凶狠。
李剑凑过去,咬牙切齿相向。
两人坚持了几十秒钟。
山本质问:“你让你的参谋人员,频繁与抗日组织联系,是什么意思?”
李剑针锋相对:“你让杀手枪击于百乐门,投定时炸弹于九江路口,什么意思?”
山本往后一仰身:“啊,那——不是我干的……”
李剑从怀里掏出马蹄表往矮桌上一蹾:“你必须解释清楚!”
山本“啊!”的一声惊呼,人直往后缩:“少将军!少将军!杀手奉命不准击中你;这颗定时炸弹的威力也很小,顶多炸飞后备箱,不会伤害你的……我们的目的,不过是要……造成你与南京之间的嫌隙而已。”
李剑摆弄了一下马蹄表,又“嘀嗒嘀嗒”地响起来。他将表放在桌子中间。
山本看了,惊恐地往一旁挪着身子。
李剑说道:“山本先生,它的威力虽小,也是可以让我们同归于尽吧。现在还有五分钟时间。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你抓紧时间,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山本恐怖地看着马蹄表:“少将军,我们对你的确毫无恶意。我们只想煽动你在西南闹独立,配合我们进攻……”
李剑点点头:“好!我们来谈条件!”
山本眼睛不离马蹄表:“我刚才说的提供军火并非虚言。”
“什么时间?”
“八月中旬……”
“好!我调一个师来接受装备。”
“啊不,不,我们可以空运。”
“从日本本土?”
“不!从上海!”
李剑一惊,他忙挪动一下马蹄表,以掩饰失态。“好!我恭候佳音。”
山本又本能地挪了挪身子:“少将军,我们似乎应该签个协议。”
“可以。”
山本拍拍巴掌,佳代从一扇侧门而入。
“少将军,几年不见,你更英俊了。”
李剑笑道:“原来是佳代小姐。你也不减当年,我希望这一次的巧遇,你不会再中途撤退。”
山本忙说:“啊不,不,这一回佳代小姐可以终日陪侍左右,任凭少将军使用。”
李剑笑了笑:“我现在就可以使用吗?”
“啊,当然……”
“好,马上脱光!”
佳代下意识地捂了一下领口:“啊……”
山本又忙说:“啊,少将军,我们先忙完正事,你再‘使用’不迟,佳代,请少将军过目协议书。”
佳代将协议书递给李剑。
李剑接过协议书,十分认真地看着。
佳代和山本交换着眼色。
李剑看罢,将协议书放在矮桌上,用马蹄表压着。“很好——很具体,很全面,但要加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