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道:“除了拒敌的方位和攻守的层次变化之外,阵图的大小和移动,均可由主阵人随心所欲。”
方兆南笑道:“那就好了。”
大愚禅师已对方兆南有些莫测高深,将信将疑的问道:“方施主可是已想到拒敌使用熏香的法子?”
方兆南道:“他们定要施用,外人岂能阻止。不过咱们只要想出一个破他的办法就行了。”
大愚道:“事关本寺成败安危,深望方施主早些说出,也好早些准备。”
方兆南略一沉吟,说道:“我这办法是否能行还难预料,但却不妨一试,老禅师先请下令,为免无谓的伤亡,罗汉阵缓向后撤,幷尽量抢占上风,借阵法变动掩蔽调息。
另外,一部分僧侣,设法取些水来,以水克火,烧减他们燃起的熏香,这法子是否有用,我不知道,但想来总算是一个克敌的办法。”
大愚禅师叹道:“此法虽非新奇,但方施主能及时想到,非有过人的聪慧莫辨,老袖这就传下令谕,着令两位主持阵势变化的师弟赶办。”
这时,那分着红、黄、蓝、白、黑五色衣服的鬼形怪人,已开始向前移动,大有冲向罗汉阵中的来势。
每人左手高举一根浓烟横生,二尺长短黄色之物,右手仗着兵刃,随着服色的不同,排列成五队,对着一个阵法。
只待那黄衣丽人一声令下,立时将五队幷进。
可是那黄衣丽人却似浑然不觉一般,只管扬脸看去,望着那天上半隐半现的星辰,口中不停的低声诵言,右手食指在空间划来划去。
方兆南看了一阵,突然心中一动,道:“老禅师,快些传谕,要那些取水的弟子,尽快赶来,对方分着五色衣服,绝非无因。
那黄衣丽人现下似是在计算什么,料想她那分着五色衣服的属下,定然也是一种变化诡奇的阵法,如若被他们冲入罗汉阵,凭仗那迷香之力,迷倒咱们几个人后,只怕全阵都要受到制…”说话之间,只见大玄禅师带着数十个少林僧侣,急奔过来这些人手中都捧着一只铜钵,钵中满装清水。
眨眼间,已奔近大愚身侧。
这时,那黄衣丽人也停下了手,两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少林僧侣排成的罗汉阵上,缓缓举起了右手。
大玄禅师欠身向大愚说道:“我已调集二代弟子中高手八十人,担水而来,敬候令谕。”
大愚道:“他们快些上去,那些鬼形怪人,一冲入阵,你就用铜钵中的清水,向他手中冒着浓烟之物上泼。”
大玄道:“小弟记下来了。”
说罢,合掌一礼,直向前面冲去。
但见那高举右手的黄衣丽人,突然一挥,那五队蓄势待发的鬼形怪人,应手而起,直向那罗汉阵冲去。
方兆南道:“几位请走前一步,在下要去帮大玄禅师对付那些熏香。”
大愚道:“他们已经带有清水对付那些鬼形怪人手中燃烧的药物,你上去于事何补,而目下借重之处正多,万一你有了失闪,那就不是少林寺任何损失所能弥补了。”
他说话的神情,诚挚无比。
显然,已把方兆南视作今宵一战中主持大局的首脑人物。
方兆南暗暗想道:“你们少林寺,代代以慈悲相传,对付这等鬼诈的敌人,却必须心狠手辣不可,一着失机,全盘皆输。”
当下故意把脸色一沉,说道:“贵寺中的弟子,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不善机诈,稳健有余,应变不足,晚辈之意,老禅师尽管力主持阵势变化,由晚辈和南北二怪,机动的应付大局变化。”
大愚禅师略一忖思,道:“老衲恭敬不如从命,一切借仗大力了。”
方兆南回目对南北二怪一拱手,道:“两位先请养息一阵,以便对付冥岳岳主。”
说完,纵身一跃,直追大玄禅师而去。
这当儿,少林僧侣已和冲进罗汉阵中的鬼形怪人短兵相接。
火炬熊熊,光耀如画,刀光如雪,禅杖啸风,这是一场惨烈无比的群斗,一动手间,就是数十个高手相接。
罗汉阵变化奇奥,方位移换之间,有如转动的车轮,动手的僧侣经常变换。
那冲上来的鬼形怪人,也似有着一定的变化。人如分拨,前面动手三人,猛攻上十几二十招后突然分向两侧退去,第二拨立时疾冲而到,展开快攻。
这是用阵势推动的一种车轮群战,交接几招之间,猛烈绝伦。
少林僧侣已得到大愚禅师的令渝,和敌人动手之间,尽量抢上风,闭住呼吸,以免被熏香迷倒。
方兆南闪身在变化莫测的罗汉阵中,只觉全阵发动之后,谨严无比,心中甚是惊服,暗道:“少林寺的罗汉阵果然是名不虚传,数百年来一直被武林中公认为第一奇阵,看来确实是毫无夸张之意。”
他的行动受了阵势变化的影响,显得十分缓慢,四五丈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忽听扑通一声,两个少林僧侣,突然栽倒地上,只见两个鬼形怪人手中兵刃一闪,两颗光头,登时飞离躯体,滚开了五六尺外。
原来那冒起的浓烟愈来愈多,少林僧侣虽抢了上风,也无法完全避开扑鼻的异香,只闻少许,便告晕倒。
迷香生效之后,那些鬼形怪人,精神随着大振,个个齐发怪啸,冲击之势,更见凌厉。
这些怪人的啸声,难听至极,似是受伤的猛禽,发出了阵阵的怒啸之声,动人心魄。
只听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少林僧侣们一个个的倒了下去,血雨喷洒,片刻间,已有十五个少林僧侣伤在那鬼形怪人手中,但却无一个是伤在对方武功兵刃之下,全都是先中迷香,后被杀害。
要知罗汉阵,前排群僧,都是少林寺二三代弟子中选出的高手,个个武功高强,再加上阵势轮转般的变化,虽然伤亡狼借,血尸遍地,但防守之势,仍是谨严无比。
任那鬼形怪人猛力冲打,却无法攻越雷池一步。
但这连续不断的伤亡,使整个阵势变化,受了极大的影响。
处身阵中,已有着一种迎接不暇的感觉,如非这些少林僧侣们个个存着舍身卫寺之心,只怕罗汉阵早已被强敌冲乱。
方兆南看得心头大急,高声对大玄禅师说道:“老禅师还不快些冲上前去,难道要等到罗汉阵被人攻破不成?”
他那知道,这罗汉阵的奥妙,一处牵动,全阵都随着开始变化,愈是近敌,变化愈快,伤亡愈多,移形换位的速度愈大。
大玄禅师虽然深知此阵变化,但也无法冲得过去,眼看弟子们伤亡重大,心中早已痛苦万分,再听得方兆南大喝之声,心中更是焦急。
当下低声对主持前阵变化一个二代弟子喝道:“快把阵势向后撤去,我先对付他们手中迷香之后,再发动阵势接战。”
要知少林寺的罗汉阵,小由十八人,大到一百零八人组成,但人数如再增加,全阵的运用,即将失去灵活。
这次,大愚禅师为拒强敌,尽出少林僧侣,以八百僧侣,组成少林寺有史以来,最大的罗汉阵,但为求运用灵活,又把全阵分成五段,每一段有一个主持阵势变化的人,五段连接成一个总阵。
那主持第一段阵势变化的僧侣,听得大玄禅师一声低喝。立时把轮转拒敌的变化停了下来,群僧进退攻拒,全部有一定时间路子,主持人一停,全阵立时失去了作用,由两侧纷纷退下,那五队鬼形怪人,亦借机冲了上来。
大玄禅师大喝一声,首先发动,双手一振,手中铜钵存水,疾射而出。
当先两个先至的鬼形怪人,忽觉脸上一凉,手中高燃的迷香,登时被水浇灭。
一动群应,十个僧侣齐挥动手中铜钵,剎那间水气弥漫,空中水滴如雨,三丈内鬼形怪人手中的迷香,尽都被水势浇灭。
方兆南目睹此情,微微一笑,暗道:“想不到这种办法,竟有点效能,可见天下之事,繁简之便,主要取精细二字……。”
忖思之间,两个鬼形怪人已然冲近身前,两柄鬼头刀,分由左右一齐袭到。
方兆南早已握剑在手,身子微一向后撤。挥手一剑扫去。
第三十七回 罗汉阵舍身拒妖
方兆南此时的的功力,已然大非昔比,出手一剑,划带起凌厉的剑风。
只听一阵金铁交响声后,血光暴洒数尺,两个鬼形怪人,连人带刀,都被他一剑斩断。
方兆南一剑得手,神威大发,挥剑直冲而上。
他已知今宵之战,绝难有两全之策。
心中早存杀机,出手剑招,尽都是各大门派中毒辣异常的剑学,再加上那白蛟剑的威力,和突飞猛进的内功,雄浑的腕力。
但见寒光闪闪,剑风似轮,耳际间一片金铁交鸣暴响之声,混入了喷洒的血雨中,片刻之间被他连伤了十四五人之多。
这时,溃退的少林僧侣,目睹方兆南神勇,战志大增,纷纷停退抢攻,重又组合成拒敌的阵势。
方兆南大喝一声,挥剑又劈了两个鬼形怪人,身躯移动,到大玄禅师身前,低声说道:
“今夜之战,形势出了我意料之外,贵寺中僧侣,个个神勇,而且又不畏死,看来阻敌入寺,幷非是什么难事,唯一可怕的是怕敌人再烧起迷香,对付咱们……。”
大玄禅师是何等人物,如何还听不懂方兆南弦外之音?当下说道:“老袖再去取一些清水备用。”
当下转身疾奔而去。
那随行的群僧随在大玄禅师的身后,急急而去。
这当儿,冲入阵的鬼形怪人,大都伤亡在方兆南的剑下,余下的人,又被少林僧侣们的快速攻势,迫出阵外。
方兆南眼看少林阵势已经稳往。正想疾退入阵,以便告诉大愚禅师,要他多备一些清水,只要分出一百个僧侣,分成两次送水,就可对付强敌施用〃迷香〃了。
心念方动,忽听得一声娇叱,一条人影,破空飞了过来。
方兆南心头一震,暗道:“要糟,如若向我施袭的人是冥岳岳主的话,这一击我绝难挡变得住。”
心中念头电转,手中幷未闲着,白蛟剑盘顶旋飞,划出一片护身光幕。
只听得一声百练精钢相击的脆响过后,嗡嗡之声长鸣不绝。
方兆南吓了一跳,收剑看时,幸好自蛟剑完好无伤。
目光一转,只见一个全身蓝衣的美艳少女,左手握着一只形如鹿角,赤红似火的兵刃,右手握着一柄剑。
她落入阵中,立时遭到群僧内层的围击,但见杖影闪动,刀光翻滚,纷纷向她的身上攻去。
蓝衣少女一面挥动左手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封架那绵连不绝攻袭过来的禅杖,戒刀,一面平举着剑,防备方兆南出手抢攻。
她和方兆南对面而立,虽处身阵中,也只有一面受到攻袭,另一面却有方兆南替她挡住。
方兆南冷笑一声,道:“你胆子很大,竟敢跃入阵中……。”
少林僧侣虽只能从一面攻袭,但那轮转的攻势,强猛至极,那蓝衣少女虽身负绝世武功,也有着招架不住之感。
当下说道:“你要他们停下攻势,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兆南冷冷的说道:“战阵之间,生死一发之际,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你想的倒是不错啊!”
那蓝衣少女挥动手中形如鹿角的兵刃,封架开急袭而来的禅杖、戒刀,冷笑一声,道:
“我是奉命而来,你不信那也没法子。”
方兆南看她说话时神情庄重,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冥岳妖妇,又不知要耍什么花招,倒不如听她一遍,也好早作准备。”
心念转动,潇洒的一笑,道:“少林寺罗汉阵,乃当今武林中第一奇阵,变化的奇奥,精微,自非常人能解,我纵有让他们停手之心,却无让他们停手之能。”
他这几句话,故意说的很高,而且又正对着主持阵势变化的人。
果然,那主持前阵变化的和尚回过头来,望了方兆南一眼,突然举起右手,斜斜向外一推。
经过那蓝衣少女身后的僧侣们,突然向外移动了三尺,全阵轮转的变化依旧,但已无人再向蓝衣少女施袭。
方兆南目注那蓝衣少女道:“现在姑娘已经有足够的说话时间了,不知有何见教?”
那蓝衣少女星目一阵眨动,道:“家师命我转达一句话。”
方兆南笑道:“幸运的很,不知是什么话?”
那蓝衣少女道:“她要问你,能不能归依到冥岳门下?”
方兆南仰脸一笑,道:“在下也有一句话,要请姑娘转告令师。”
蓝衣少女道:“什么事?”
方兆南道:“你问她能不能剃度出家,跳出红墙,归依佛门之中?”
蓝衣少女道:“我说的字字都是真实之言。”
方兆南笑道:“我说的句句出自肺腑……。”
蓝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你不肯答应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讥讽于我……。”
说话之时,已把右手兵刃交左手之中,缓缓向怀中摸去。
方兆南机警无比,右手白蛟剑突然一扬,白芒一闪,寒锋已指在蓝衣少女的手腕之上,冷冷说道:“姑娘最好不要妄动心机!”
蓝衣少女冷笑一声,五指缓缓伸开,食中二指,挟着一条红色绢帕,说道:“你不觉得太紧张吗?”
方兆南肃容说道:“对你们冥岳中人,在下确有着甚高的戒心。”
蓝衣少女道:“事情既然不成,我就要告别了。”
方兆南道:“姑娘请先把取出的绢帕放入怀中,咱们再谈不迟。”
那蓝衣少女虽然生性冷傲,但此刻双方已然正值动手相搏的当儿,方兆南剑尖已指罩住她三处大穴,手腕推送之间,立可把她重创在剑下。
情势所迫,她虽有倔强之心,也不能不屈服在白蛟剑下,缓缓把手中绢帕,放入怀中,冷然说道:“天亮之前,咱们总要有一场生死之搏。”
方兆南手腕一挫,收了剑势,笑道:“当得奉陪。”
蓝衣少女道::我要出去。”
方兆南道:“请便,请便!”
蓝衣少女道:“四周人转如轮,要我如何个走法?”方兆南道:“你怎么来的?”
蓝衣少女道:“我飞跃人墙而来。”
方兆南道:“是啊!你再